第44章
沒過幾天,鐘起和餘朝樂約在那家工作室附近見面。鐘起背着吉他騎車出門,十五分鐘後到達約好的大樓門口。
餘朝樂正在門口等,背後也背着個吉他,見到他跳着揮了揮手。
“起哥!好久沒見了。”餘朝樂笑着與鐘起一碰拳頭,“我哥待會兒就來,他帶咱們上去。”
“工作室在樓上?”
“對,聽說是個大佬花錢買了一個之前的練舞室改成他自己的音樂工作室,很多人都去他那裏玩。我哥和他熟,能帶咱倆進去。”
“工作室不是工作的地方麽。”
“嗨,你上去看了就知道了。”餘朝樂說,“對了,聽我哥說今天有樂隊來排練,說不定咱倆還能見着呢。”
十分鐘後餘朝樂的表哥抵達,帶着他們兩個坐電梯上了樓。工作室在七樓,外面一層透明落地玻璃,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裏面偌大一個地方,牆上挂滿了吉他,尤克裏裏,甚至還有曼陀林。皇後樂隊和林肯公園的海報貼了滿牆,中間鏡子上貼着新褲子的海報。地上則擺着大大小小的鼓架,電子琴,電鋼琴,地板上彎彎繞繞爬滿線,桌椅沙發凳散亂放着,十分随性。
餘朝樂的哥哥拿出鑰匙打開門,走進去開燈,“最近我在借這裏開班教學生,鑰匙在我這,你們要是想來玩和我說一聲就行。”
說完便轉身打開靠裏面的一道門,進去了。
餘朝樂對鐘起說:“那才是他們正經工作的工作室,用來錄歌的,裏面有個可大的錄音棚了。外面這個就是平時随便玩玩的。”
鐘起坐在一個椅子上,拉開吉他包,看了一圈周圍的樂器,問:“擺這麽多樂器在這兒,準備拿來賣?”
“是啊,我哥最近不是在這開班麽,順便幫他包租公賣點東西。”
“這地方确實不錯。”鐘起觀看過環境,要是能時不時在這裏練琴,感受可遠比在家裏要愉快得多。
“是吧,只要我哥不帶班的時候咱們都能來玩,還可以練鼓,爽爆了。”
鐘起拿出自己的吉他放在身前,随手試了幾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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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朝樂也抱出吉他和鐘起面對面坐着,“起哥,你教教我12個調的七和弦吧,大小和弦我總是按錯。”
鐘起便坐着給他便彈邊講。兩人抱着吉他探讨一會兒,工作室的門忽然被推開,緊接着好幾個人走進來。
餘朝樂忙示意鐘起:“看,今天排練的樂隊來了。”
鐘起回過頭,看到來的幾個人基本都是大學生模樣,男生一個個打扮得十分帥氣。唯獨前面一個女生看上去年齡偏小,只是穿一身偏成熟的黑風衣,長裙蓋到腳踝,一張小臉化着精致的妝,看上去非常漂亮。
鐘起看那個女生眼熟,再仔細一看,竟然是之前見過面的高二學姐汪荷君。
汪荷君也一眼就看到了他,臉上驚訝一瞬,緊接着露出毫不掩飾的驚喜。
“學弟,你怎麽在這呀。”汪荷君很高興地蹦過來,笑眯眯擡手搭上鐘起的肩膀,“難不成是過來學琴的?”
看都沒看旁邊的餘朝樂一眼。
餘朝樂顯然也沒料到這出,茫然看着他們兩個。
“我和同學過來玩。”鐘起客氣道。
“我就說嘛,你吉他彈得那麽好,都不用再學了。”
旁邊樂隊的人催她:“荷君,進去排練了。”
汪荷君回了句“知道了”,對鐘起說:“我現在在這個樂隊負責主唱,有空都會來這裏排練。學弟,你要是經常來玩的話,我們可以常常見面。”
“我應該不常來。”
汪荷君笑起來,“好啦。等我排練完再出來找你玩,不要提前跑了哦。”
說完轉身歡快跑進裏間的錄音室。
鐘起沒當回事,回頭繼續彈琴,只有餘朝樂一臉遇見天大八卦的表情,“起哥,她是你學姐?”
“嗯,高二的。”
“她……她是不是喜歡你啊,對你這麽熱情。”
“被她告白過。”
餘朝樂差點下巴掉在地上:“我 靠!這麽漂亮的學姐!還在樂隊唱歌——起哥你也太牛了!那那那你答應了嗎?”
“沒有。”
“不會吧,這樣的都不答應?!”
鐘起被他吵得撥不下弦,只得說:“還彈不彈了。”
“彈彈彈……哎,難怪起哥你上了高中以後就不和我們聯系了,原來是忙着到處開桃花呢,苦了班上當初暗戀你的女生還想見你來着。”
餘朝樂心眼大,沒糾結太久八卦。他水平不足,抓着鐘起這個水平比他高的就抓緊請教,鐘起便随手翻了一下琴架上的譜子,繼續給他演示大小和弦。
等到餘朝樂總算熟了點,鐘起便一個人坐在旁邊練琴。室內暖和,鐘起脫了厚夾克,只穿一件深色圓領衛衣,下擺寬松搭在褲腿,穿一雙略顯張揚的紅色高幫運動鞋。彈琴時撥動琴弦的手指修長有力,低頭時鼻梁的弧度挺拔如峰,襯得他的臉部線條立體鮮明。
“真好聽。”
撥弦的手停下,鐘起擡起頭,看到汪荷君不知什麽時候又站在他身後,背着手笑意嫣然望着他。
鐘起就知道今天算是沒完了。他幹脆放下手,後背靠在椅背上,“學姐有事嗎?”
“沒事呀,就是喜歡聽你彈吉他,所以過來聽。”
“謝謝。”
“我特喜歡你在新生晚會上彈的《告白之夜》,特別棒,你知道嗎,從那天以後我就把這首歌下在手機裏,天天聽。”汪荷君晃到鐘起面前,微微彎腰,“再彈一遍給學姐聽聽怎麽樣?”
一旁餘朝樂抱着吉他不敢說話,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開始發光發熱。
鐘起坐在椅子上,手臂搭在吉他上,與面前漂亮大膽的女生對視。
半晌忽然笑了笑。
“學姐,我一般不單獨彈琴給人聽的。”鐘起嘴角雖然勾着,眼裏卻沒什麽情緒,聲音平淡低冷,“女朋友除外。”
江灘附近有一片靠近街區的花園,花園裏有一些簡單的小孩娛樂設施,只是設施都上了年頭,漆掉了也沒人補,顏色不夠鮮亮,來玩的小孩不太多。
有時候林時雨帶林晚月出門的時候會在這個公園裏玩一會兒,主要是林晚月喜歡,每次經過這個花園就要跑到滑滑梯上一遍一遍滑,或者要林時雨給她推着蕩秋千。
今天兄妹倆又來了這個簡陋的小游樂場。林晚月一大早就拍林時雨的被子要他帶自己出去玩,林時雨只得頂着一頭睡亂的雞窩頭爬起來伺候這位小祖宗。陽光正好,有太陽照到的地方不算冷。林晚月興奮地爬滑梯,林時雨就坐在秋千上打哈欠,手裏抱着給林晚月買的草莓牛奶。
冰涼的風掠起林時雨額邊的短發,林時雨被吹得吸吸鼻子,坐在秋千上無聊晃了晃。他出門出得潦草,只随便套了件碩大的白色棉襖把自己包成一顆球,下巴抵在毛衣領底下,懶得像只貓。
林晚月從滑滑梯上滑下來,小跑着到他身邊,抓着秋千的鏈子晃。
“別鬧我。”林時雨說,“玩你的滑梯去。”
林晚月卻想和他玩,開始給他推秋千。林時雨只好坐着随她推。
妹妹自娛自樂笑得十分開心,林時雨卻被她晃得犯困,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就在這一個沒防備的功夫,林晚月玩得太開心沒收斂住,把他哥用力往前一推,林時雨猝不及防整個人朝前摔去,跌在了地上。
懷裏的草莓牛奶潑了一身。
林時雨:“……”
林晚月跑到他哥旁邊蹲下來,好像覺得他哥這麽坐在地上一身狼狽的樣子很好玩,沖他傻乎乎笑起來。
林時雨望着自家坑哥妹妹笑得開心,又低頭看了眼被牛奶弄髒的白棉襖。
深吸一口氣,呼出來。
習慣了。而且對着林晚月這張天真無邪的小胖臉,林時雨也發不出脾氣,只能認命從地上爬起來,拍掉身上的灰。
“起哥,要走了嗎?”
鐘起收拾好吉他包,背在背上,對餘朝樂說:“我先回去,你到時候和你哥一塊走吧。”
餘朝樂只好點點頭,小心翼翼看了眼旁邊的汪荷君,依舊不敢說話。
“咦,這就走啦。”汪荷君說,“再等一會兒嘛,等我排練完,學姐請你吃飯。”
鐘起背着吉他往外走:“不用了。”
“學弟好冷淡呀——”汪荷君輕快邁着步伐跟在鐘起身邊出門,嘴上雖然這麽說着,臉上卻似乎絲毫不在意鐘起對她的冷淡,反而鐘起越是不搭理她,她就越是對鐘起感興趣。
門外無人,汪荷君喊住鐘起:“還是說你不喜歡我這種主動的?別這麽古板嘛。”
鐘起站住,剛要說些什麽,忽然目光掃過窗外。
從七樓的高度看下去,樓下熙熙攘攘的馬路邊有一塊不大的花園空地,空地中央是一圈已經幹涸的噴泉,旁邊零散放着幾個小孩子玩的娛樂設施。
借着陽光下明亮的光線和良好的視野,鐘起一眼就看到秋千旁一個熟悉的身影,旁邊還有一個小家夥,一大一小面對面蹲成一團不知道在做什麽。
鐘起遠遠看着林時雨的背影,整個人被白色棉襖裹着,像地裏長出個包。
不會是在挖沙坑玩吧。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冒進鐘起的腦海,讓他想笑。
“學弟。”女孩的聲音把他喚回神。鐘起轉過視線,放在眼前這張精致白皙的臉上。
汪荷君站在鐘起面前,優美而自信的站姿,小巧的下巴揚起一個驕傲的弧度,“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說說看。”
“我嗎。”
鐘起看着汪荷君,眼中暗而靜,深黑的眼珠令他的目光天生帶着不易察覺的蠱惑,又生生與人拉開距離,遠得讓人認不清他的情緒。
“我喜歡漂亮的。”汪荷君聽到鐘起這麽對她說,“相當——漂亮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