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鄭千瀾掐着崆峒掌門的脖子走到葉臨寒身邊,笑道:“你怎麽來了?”

葉臨寒盯着鄭千瀾那身有些髒亂的白衣,又看了看他胳膊上的傷口,笑道:“我等着你回來讓我處置,你卻遲遲不來。”

鄭千瀾道:“已經有人替葉兄處置我了。”

葉臨寒揚了揚唇角,他看着底下那一群宛如驚弓之鳥的人,笑道:“只怕他們沒這個本事。”

葉臨寒上前一步,堵在山莊門口的人卻節節後退,葉臨寒見狀,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當日在南炎閣,諸位說要殺了在下為武林除害,如今大好機會放在眼前,各位還不動手?”

鄭千瀾暗嘆一聲,這美人當真是藝高人膽大。

被葉臨寒這麽一激,那些原本略有遲疑的人露出憤恨的表情,若是除了葉臨寒,從今往後必然名震天下,立威望于衆雄之間……只是……

想起方才那一幕,衆人的後脊不由一涼,以勢壓人,沒有人比能比葉臨寒做得更加徹底。

勁風忽起,一道紅色的身影一閃而過,衆人微微一愣,只見玄空方丈不知何時已沖到了階梯上。

葉臨寒眯了眯眼,他看着眼前半披袈裟的老僧,笑道:“這景象,倒與在無遇鎮時有些相像。”

玄空行了一個佛禮,悠悠道:“那一日是老衲看走了眼,如今特來請罪,還望葉宮主一展身手,老衲願領教宮主高招。”

玄空此話一出,底下瞬間一片唏噓。

“少林乃當世武林泰鬥,我等皆以玄空方丈馬首是瞻!”

“瓊絕宮為惡江湖多年,還望大師切莫手下留情!”

“我等……”

“哎!”鄭千瀾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搖頭道:“這武林雖大,卻也容不下這麽多英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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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頭那人被鄭千瀾打斷,心裏極不是滋味:“鄭千瀾,你什麽意思?!”

鄭千瀾樂此不疲地掐着那崆峒掌門的脖子,笑道:“我是感嘆諸位平日習武練功實在是大材小用,不如去西京戲班謀一份差事,以諸位之功力,他日榮登金銮殿,博聖上一笑,絕非難事。”

衆人咬了咬牙,一旁響起莫虛道長的笑聲:“公子當真與衆不同,難怪我那徒兒回去總是念叨你,還有那位……”

“師父!”清朗的聲音裏含着惱怒,莫虛口中的徒兒正是那些日子給鄭千瀾他們添了不少“麻煩”的小弟子。

底下人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們本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誰想這莫虛竟誇起了鄭千瀾,若武當不出手,許多事情自然也就難辦許多。

先前那個給鄭千瀾找不痛快的人眯了眯眼,神情變得更為陰骘起來。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莫虛撂下那句話後并沒有相幫鄭千瀾的意思,只見他目光一凝,騰身朝葉臨寒躍去,電光火石間,掌風已襲到了後者的面門處。

包括玄空在內的一衆人看得目瞪口呆,葉臨寒後退一步,用手肘擋住莫虛切出的勁氣,後者一個空踢往其下盤掃去,葉臨寒見狀,整個人向後騰空躍起,莫虛緊追而上,二人在空中纏鬥起來。

“武當與瓊絕宮素有淵源,今日為武林除害一事,就交由貧道吧。”

手裏的攻勢愈發猛烈,二人不消片刻便從空中遁入山莊,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韓子墨微微一愣,抽身就想追去,卻被鄭千瀾的一個眼神給止住了。

“鄭千瀾!還不快放開崆峒掌門!”劍刃破空而出,鄭千瀾卻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聽那叫聲,用鼻子想都知道是出自哪位少俠。

鄭千瀾将手裏掐着的崆峒掌門往旁邊一丢,一個側身躲過那小弟子襲來的劍……

那小弟子神色一凝,劍尖直往鄭千瀾身前刺去,後者旋身避開,竟沒有還手的意思……

同樣的回合來來往往幾次,那小弟子不禁惱道:“你幹嘛不還手!”

鄭千瀾偏頭躲過一劍,笑道:“我若還了手,被赫楚那小子知道可就不得了了。”

這話明耳人一聽上去便是有弦外之音,那小弟子咬了咬牙,身法有些混亂起來:“休要胡言!”

他一躍而起,劍尖往鄭千瀾的頭頂刺去,後者輕笑一聲,身體迅速向後退去,那小弟子迎面而上,二人一攻一守,身影頓時沒入山莊。

衆人面面相觑了一會兒,只覺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紛紛嚷道:“我等前去

助莫虛道長他們一臂之力!”

韓子墨蹙了蹙眉頭,頓時有如臨大敵之感……

“咻咻——”

“啊!”

銀光乍現、殺機四溢,幾只飛镖整整齊齊地釘在階梯上,有幾個跑得快的,更是連腳上都被紮了好些只。

紅煉低頭看着底下的人,淡淡道:“擅闖者,死。”

她的兩側分別站了兩人,清一色的玄衣,臉上神色各異,卻似乎都對眼前的景象極有興趣。

下頭的人屢犯受阻,現下都已是火冒三丈的狀态,有人忍不住啐道:“瓊絕宮什麽時候成了連穎山莊的打手了?哼,我看那葉臨寒就是個……”

“唔——”

飛镖直直插入那人的喉嚨,皮肉綻裂,濃血淌了滿地……

歷來瓊絕宮宮主手下皆有兩大護法,身法詭谲,武功奇高,她們生來只有兩件事,從宮主之命、護宮主之命,絕無二心。

飛花落葉卷了滿地,鄭千瀾和葉臨寒迎着對面的人一路打到中庭,背後是一棵花期已過的碧桃樹,鄭千瀾側身一避,兩指夾住那小弟子的劍,避免他的劍鋒傷到根枝。

“你……”那小弟子一副不服輸的模樣。

“行了,阿衍。”莫虛的笑聲傳入耳畔,葉臨寒自然地走到鄭千瀾旁邊,酣戰的二人不知怎的就停了下來。

鄭千瀾對莫虛拱了拱手,笑道:“多謝道長相助之恩。”

莫虛撚了撚胡須,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貧道可沒有拜帖。”

鄭千瀾讪讪一笑,說道:“方才不過一時權宜,道長若是較真起來,這連穎山莊哪裏還能有好磚好瓦,道長此舉……”

話剛說了一半,鄭千瀾只覺手上有一股涼意襲來,轉頭便見葉臨寒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鄭千瀾會意地拍了拍他的手,小聲道:“乖,等會兒再誇你。”

那莫虛是何等人物,鄭千瀾聲音雖小,卻還是被他字句無差地聽了去,他看了看葉臨寒,笑道:“《上瓊心法》果然深不可測,葉宮主年紀輕輕就能練到如此境界,實在令人敬佩。”

葉臨寒挑挑眉,笑道:“道長乃一代宗師,而在下聲名敗壞,道長這樣說……”

莫虛搖搖頭,笑道:“貧道縱橫江湖半生,這是非黑白對的是心,與葉宮主又有何幹系?”

葉臨寒微微一愣,眼中的笑意仿佛有幾分到了心底,他道:“道長當日提起家父,方才又說與我瓊絕宮素有淵源,不知是托詞還是……”

“宮主。”一道黑影略過,不久前還身在莊外的紅煉跪到葉臨寒的身邊,沉聲道:“宮裏傳來消息,赫公子的狀況不容樂觀。”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的臉色俱是一變。

鄭千瀾看了看葉臨寒,說道:“壑山雪蓮我已拿到手,現在回去,那小子的命該還保得住。”

葉臨寒看鄭千瀾連開玩笑的功夫都省下了,臉上的神情也頓時凝重了不少。

莫虛恍然大悟道:“原來是赫公子出事了……”

“他出什麽事了?”那小弟子突然橫插一句。

鄭千瀾看着他略微蹙起的眉,臉上的神情反倒輕松了些,只聽他笑道:“薄情負心,被美人債主纏上了。”

小弟子道:“那不是你嗎?”

鄭千瀾微微一愣,他看了看葉臨寒,認真道:“我負你了?”

一回生,二回熟,這來來去去,莫虛對葉鄭二人的相處模式也算是有些見解,想起赫楚的狀況,他不由提醒道:“二位還是速速前往瓊絕宮為好,外頭那些事便交由貧道吧。”

鄭千瀾望着莫虛,臉上浮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待他日我大哥出關,在下必與其登門致謝。”

莫虛颔首道:“貧道靜候二位大駕光臨。”

……

小道兩旁的景色飛馳而過,馬蹄聲聲作響,留下一路煙塵,葉臨寒控着手裏的缰繩,笑道:“你當真相信那莫虛道長?”

鄭千瀾目視前方,朗聲笑道:“宮主都對他另眼相看,我為何不信?”

葉臨寒轉頭看了看鄭千瀾,眼裏的笑意不禁深了幾分:“所以你是信我?”

本以為鄭千瀾又會像以往那樣插科打诨地蒙混過去,不料這次他卻答得十分幹脆:“我信。”

唇瓣微啓,葉臨寒想起他與鄭千瀾初遇時的場景,那一日他也對他說過一個“信”字,只是……

今非昔比。

葉臨寒一甩缰繩,座下的馬瞬間沖出了幾丈遠,他轉頭對鄭千瀾笑喊道:“來比一比如何?”

鄭千瀾笑道:“與美人飛馬縱橫,正合我意!”

去時一騎飛,來時兩相逐,速度竟比先前還快了兩成左右。

一入宮門,鄭千瀾便将雪蓮交到瓊絕宮的內宮大夫手上,幾人忙進忙出大半天,照着藥方熬了藥給赫楚服下,不料等了整整一宿,卻始終不見起色……

“難道是方子有問題?”葉臨寒看着替赫楚把脈的大夫,眼裏不禁浮出一絲冷意。

那大夫沉默片刻,說道:“赫公子心脈已順,該沒有什麽大問題,這遲遲不醒……只怕有餘毒未清。”

鄭千瀾道:“可有清除之法?”

那大夫思忖片刻,喃喃道:“若有足夠的時間則可另制解藥,只是這五日已到,只怕……”

葉臨寒淡淡道:“可否用內功逼出?”

紅煉神色驟凝,她定眼看了看那大夫,後者摩挲着下巴,點頭道:“可行……”

紅煉蹙了蹙眉,她沖到葉臨寒身前直直跪下,沉聲道:“請恕屬下多言,宮主先前為鄭公子運功過甚,方有後來內力無故失控之禍,若宮主再行此舉,只怕……”

葉臨寒不以為然地揚了揚唇角,淡淡道:“你這是管起我的事來了?”

紅煉面不改色地說道:“屬下之職,從宮主之命,護宮主之命,若二者擇其一,屬下必選後者。”

葉臨寒蹙了蹙眉頭,一旁适時傳來鄭千瀾的笑聲:“紅煉姑娘何必驚慌,這倒黴随從是我的,自然該由我來……”

葉臨寒打斷道:“你前後兩次散功,後又被蒼蛇重傷,若是由你來,你确定不會将自己搭進去?”

“只能由我來。”鄭千瀾走到赫楚身邊,輕笑道:“可承美人之情,卻絕不能欠情,不然這日後……”

他俯下身體,正想把赫楚從床上弄起來,頸後突然傳來一陣酸麻感,鄭千瀾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頓時向後倒去……

葉臨寒定眼望着懷裏昏過去的人,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将頭湊到鄭千瀾的耳邊,低聲笑道:“我偏要你欠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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