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難兄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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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叢就這樣得到了應不遲的默許,成功混進了他的圈子裏。

然而很快桑叢就發現,應不遲這個人實在表裏如一,外表和內裏都是如出一轍的冷淡,沒有什麽朋友,生活也是千篇一律,他和何大壯計劃着趁剛開學事情少的時候去郊游,便想着喊上應不遲,對方很明顯心動了,但思索片刻,仍然還是拒絕,“算了吧,桑叢。”

如果不是應不遲眼神裏的光亮起又熄滅,桑叢幾乎要信以為真;他近期對應不遲的愈發得了如指掌了,對方雖然看起來又兇又酷,實則簡單好懂,例如此時,于是他不自覺地放軟了語氣,“去呗,咱們一塊玩。”

應不遲:緩緩動搖。

他最終還是沒舍得把話說死,只是思索了一會兒之後,告訴桑叢自己要回去問問家長;但在桑從看來這事差不多就是成了,畢竟同學之間出來聚聚再正常不過,大家又都不是幾歲小孩子,有什麽好擔心的?

結果第二天上學就慘遭打臉,應不遲十分肯定地告知他:家長不同意。

何大壯一直對應不遲有點意見,此時聽了這個結果也不像桑叢一樣失落,只是湊他耳朵邊說話,跟古代那吹枕頭風的妃子一樣:“叢子,別費勁兒了,我看人家就是不想來,你邀請他幹嘛,淨熱臉貼冷屁股。”

桑叢沒說話,何大壯再接再厲,繼續慫恿道:“咱們找找別人,組個團,人多才玩得爽。”

最後,他們又陸陸續續叫來了幾個平時相熟的同學,呼朋引伴地定了郊游地點,桑叢是有點生氣的,說話也不避着應不遲,只不過看到對方瘦削的側影,還是有點莫名的心虛;放學後,他和應不遲一起走着,冷不防問道:“真不想跟我一起啊?”

應不遲雖然平常反應不怎麽快,但顯然已經在吃味這件事上自學成才,這次他沉默良久,才點點頭,違心地說,“不想。”

得了,何大壯說得真是對,自己在這兢兢業業地想要和對方拉近關系,結果人家興許根本對有沒有他這個人都不在意。

饒是桑叢這樣的好性格,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濾鏡加成,他這次也是真的不太高興了,接下來沒再跟應不遲提過這件事,等到約定好的那天,背了個包,就直接出發了。

他們約在城市靠近郊區那邊的一個小山丘上,勉強稱得上是一座不怎麽陡峭的山,大家都很興奮,就顯得心不在焉的桑叢有點格格不入,漸漸落在了後面;何大壯今天也玩嗨了,兩個人沒站在一起,他們走過曲折的石階,途徑一塊嶙峋突起,桑叢一個不小心,直接踩空,從坡上滾了下去。

萬幸的是沒有大傷,不幸的是,他因為落在後面,連摔下去都悄無聲息,桑叢灰頭土臉地站在原地懵了一會兒,才大喊道:“救命!”

沒人回答他,只有一陣微弱細小的回聲,層層疊在一起,像某只鳥雀的驚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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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出手機,信號很微弱,但不是完全沒有,信息轉了好幾圈才發出去,何大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看到,他唉聲嘆氣地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坐下來,而後有一搭沒一搭地朝上喊幾聲,沒抱什麽希望,結果還真有人應他:“桑叢?”

桑叢一下子蹦起來,結果約莫是崴到了腳,疼得他一聲痛呼,上頭那位明顯不知所措了,還有點着急:“你怎麽在這裏?”

聲音很耳熟,他透過密集的樹葉往上看,隐隐約約望到一雙熟悉的眼睛。

應不遲怎麽會在這兒?

來不及多問了,他看見應不遲的那一刻就開始覺得委屈,恨不得長八張嘴,先把自己倒黴催的經過給完完整整敘述一遍,可他剛打好腹稿,嘴還沒張開,就看見上面的應不遲往後退了一步,原先能看見半個頭,現在已經只能看見一點發頂。

他心裏有個不太妙的預感,然後下一秒,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

桑叢:……

他坐在不遠處,和不知道腦子抽了什麽筋非要往下跳的應不遲面面相觑,第一次覺得人生未免也太艱難,也有他無敵話題王小叢救不了的場,半晌,才摸摸腦袋瓜幹笑道:“那什麽…你跳下來幹嘛?”

“……不知道。”

“……”

桑叢又沉默了,他在沉默的間隙裏絞盡腦汁地思索應該說什麽,結果對方身上某個小物件一閃而過,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目光循着往上看,看見應不遲脖頸間慣常被衣服遮蓋着的那個素鏈現在正懸挂在衣服外面,正中間是一個格外眼熟的墜子,他在自己家見過,在數學老師的鏡鏈上也見過。

所以說這玩意果然還是批發的吧!

應不遲注意到他的目光,也跟着低下頭,墜子一晃一晃,他聽見桑叢說:“你的項鏈真好看,哪裏買的?”

“媽媽廟裏求的。”

好家夥,桑叢在心裏先痛斥了一頓自己那個不靠譜的老爹,買東西就算了竟然還在地攤上買人家寺廟的盜版,一邊面不改色地說:“真巧,我有個跟你差不多的手鏈,等咱們回了學校,我帶給你看。”

與此同時,終于看到自己好哥們消息的何大壯終于帶着一堆人姍姍來遲,桑叢和應不遲像大熊貓似的被圍觀,許久,有人輕聲表達了自己的疑惑:“應不遲一直在嗎?”

還真沒人知道應不遲怎麽會在這裏,和桑叢像難兄難弟似的坐在一塊,兩個人額發間都是掉下來沾上的草葉,臉上也盡是深一道淺一道的灰痕;下來容易上去難,上面那一群同學商議無果,最後還是打電話叫來了專業的營救人員。

這事鬧大發了,不可能不驚動家長,桑叢和應不遲的家長都被臨時叫了過來,桑家父母倒還好,只是略帶責怪之意地埋怨了幾句;應媽媽就不一樣了,這位中年女人的反應似乎格外激烈,全身都劇烈地發着抖,她看向應不遲,後者正低頭,不知道是不是又在跑神。

而後淩空一個清脆的巴掌,落在了應不遲的臉上。

圍觀衆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驚得一哆嗦,桑叢更是下意識一個箭步就要往前沖,可是衆目睽睽之下,應不遲竟然也沒什麽反應,仍低着頭,像木偶似的說:“對不起,媽媽。”

眼看應媽媽沒解氣,似乎還想再來一次,桑叢終于趁機拉着應不遲往後退了一步,他對上應媽媽的目光,中氣十足地說道:“阿姨,再着急也不能打人呀。”

應媽媽上下打量他,臉色十分古怪地突然問道:“你是應不遲的朋友嗎?”

“呃…是的。”

這位婦人終于堪堪将自己的情緒從崩潰邊緣拉回來了一點,她朝衆人點頭示意,才款款說道:“我家小孩——”

講到這裏,她看了應不遲一眼,後者依然沒跟她對視,似乎對所發生的一切都無知無覺,她嘆了口氣,複又講:“性格有些問題,今天真是麻煩諸位了。”

何大壯跟着忙活了半天,此時終于有空和桑叢咬耳朵:“他媽也太嚴了吧,又不是什麽大事,至于這麽讓人下不來臺麽?”

“說什麽性格問題,誰被這樣對待,都得有點心理變态。”

桑叢沒搭話,被拽走的最後一眼,還停留在應不遲身上。對方還是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他卻微妙的有些難過起來。

這就是被壓迫的酷哥嗎,真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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