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動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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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桑叢停住,轉頭看向自己爹媽,得到默認之後才走到對方旁邊,由她引着找了個沒什麽人經過的偏僻地方,略有些忐忑,還怕是做了什麽壞事穿幫,“您找我有什麽事?”

“別慌,就是些小事。”應媽媽神色間有些糾結,挑了個委婉的說辭,“應不遲,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

“什麽也沒說過啊。”桑叢很緊張地搖頭,他盯着對面的女人看了一會兒,隐約知道這應該不是什麽小事,便也端正了态度,說道,“您盡管說,我嘴嚴。”

他有一種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豪邁感,但接下來對方講的話還是超出了他貧瘠的想象力。

只見應媽媽遙遙地向應不遲病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終于慢慢地開口:“應不遲,是個有點特殊的小孩。”

此特殊非彼特殊,相反,剛出生時,他也和別家小孩一樣,只是随着年齡的增長,逐漸顯露出與同齡人的不同來。

應不遲出生在單親家庭,從小和媽媽相依為命,本該是這個家庭的希望,可是應媽媽某天忽然發現,自家的小孩似乎比別人都要遲鈍笨拙許多。

在別家孩子已經識字認數的年紀,他尚且不懂如何正确表達自己的需求;後來被帶到醫院檢查,才知道是先天性的智力缺陷,萬幸的是并不如何嚴重,長到一定年紀就和同齡人無異,只是轉換到生活中,他将終身面臨比別人遲鈍的窘境。

“桑叢,你是他長這麽大以來,唯一的一個朋友。”

幼時曾因自己的獨特,被許多同齡人排擠,後來便漸漸養成一副處變不驚的個性,話也少了起來,他盡可能地在這個節奏愈發快的世界上掩蓋自己的缺陷,努力融入正常人的群體;桑叢的出現,也許是他最後的希望。

“……”桑叢一時失語,靜靜地消化着這個事實,那麽之前發生的一切事都有跡可循,包括對方的沉默寡言,以及時不時出現的傷口。

桑叢本以為那是男子漢的勳章,是別樣的酷,甚至被這樣的氣質所吸引,而今天才知道,原來全都是自以為是,那麽自己又在從前的相處中給對方帶來多少無形的壓力?

他想起自己說過的話,恨不得穿越時光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當時的應不遲聽到這句話又是什麽心情?

桑叢根本不敢細想。

他眼底又慢慢地蓄起一些眼淚來,只聽應媽媽繼續說:“我是個很自私的母親,我也知道可能告訴你這些會影響他在你眼裏的形象,或者更甚,會影響你們的關系;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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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點哽咽:“你是個好孩子,我只是希望他在這個世界上少受一點傷,我不想再像今天這樣……原以為他會按時回家,結果卻接到醫院的電話。”

“阿姨,我……”桑叢看着面前的成年人,想說話,又哽住了,末了才輕聲保證,“我會保護他的,我不會再讓他受傷。”

桑叢在這一刻恍惚想起自己幼時看過的一部電影。

裏面有各色各樣的高手,他們争奪追逐,在成為最強的道路上付出極大代價,他記得電影最後一句臺詞:保護才是我變強的意義。

他那時就覺得很酷,從此心懷憧憬,時刻夢想着成為這樣的人。

或許應不遲出現的意義,就在于此了。吸引他走到這裏,看到許多不一樣,知道自己真正崇拜的是什麽。

他不要滿身傷疤,充滿戾氣的酷了,與之相比,倒寧願應不遲是個傻瓜。

桑叢抹了一把眼淚,像宣誓一般地又說:“我一定會的。”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晚上時候接到了應媽媽的電話,接聽後卻聽到應不遲熟悉的聲音:“喂。”

應不遲聲音低磁,桑叢被這低音炮一轟,整個人都臉紅得找不着東南西北,他支支吾吾半晌,才想起來自己最主要的問題:“你、你痛不痛?”

桑叢迅速進入情緒,用十足小心翼翼的語氣,“不要急着去學校,我每天上完課去醫院看你。”

隔着兩個話筒,桑叢再不能根據對方的細微表情來判斷對方在想什麽,話筒中一時只剩下偶爾發出的微弱噪音,半晌,應不遲才答:“我沒事。”

“……桑叢,不要自責。”

桑叢鼻尖驟然酸了,他想:什麽有的沒的,酷不酷都是其次,他現在只覺得應不遲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少年人的心動來勢洶洶且毫無道理,他與應不遲因為自己莫須有的幻想而靠近,但時到如今,早就脫離了那個站不住腳的可笑緣由,僅僅是因為這個人而已。

僅僅是因為是你,所以我的底線一退再退,我将我們之間的縫隙全部填補,心意僅與你嚴絲合縫。

僅此而已。

隔天,桑叢獨自去了學校。

混混傷人這件事早就在學校裏傳的沸沸揚揚,他進了教室,全班的目光都彙聚在他身上,何大壯作為他最好的朋友,首當其沖:“你沒受傷吧?”

“我沒有,”他喪喪地回答,“是應不遲受傷了。”

旁邊的人七嘴八舌地對他們倆表示出了關心,連向來不了解這些閑事的燕歸南上課都破天荒地問了一句:“我聽你們時老師說,咱們班應不遲受傷了?”

桑叢也沒空糾結為什麽自己數學老師的全部消息來源都是自己的體育老師,他只是本能點頭,然後又補充道:“他們有刀。”

“這個我知道。”燕歸南神色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要是覺得受到驚吓,還是在家養一養再來。”

“不行!”誰料桑叢這次反應很大,十分堅定地拒絕了,“我還要,我還要……”

他的聲音猛然低下去,帶上幾分的羞赧,“您上課吧,別管我了!”

這點小插曲略過不提,放了學,桑叢一路狂奔,到了應不遲在的醫院。

傷口本身不嚴重,但是應不遲還是順了家長的意願,再在醫院多待一些時候。桑叢到的時候應不遲正在翻一本書,走近了才發現是個很有名的繪本,應不遲注意到他來,就把書放在一邊,兩個人面面相觑,一時誰也沒說話,氣氛好像和往常也不太一樣,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

不像是好哥們劫後餘生重歸于好,倒像是小情侶小別勝新婚,每個人臉上都寫着嬌羞。

桑叢在心裏暗暗崩潰,他焦慮地摳起了手,如果條件允許甚至很想大吼一聲來緩解自己莫名的緊張和興奮;畢竟現在不一樣了,以前也是喜歡,但多少摻雜着一點偶像和迷弟的不純粹感,而今乍然轉變角色,他适應不了啊!

頭頂突然被一片溫暖籠罩,他詫異地擡頭,看到應不遲将手覆在了自己的頭頂,對方顯然也很局促,但是天賦加成,根本沒意識到這樣的局促和緊張意味着什麽,甚至還湊近他端詳:“怎麽?”

“沒沒沒怎麽!”桑叢給吓得結巴,心跳如擂鼓,他往後躲了一下,捂着自己的大紅臉羞憤欲絕:“你湊這麽近幹嘛啊?”

應不遲很無辜:?

但是依然很聽話地收回了手,看着近乎要呼吸不暢的桑叢小聲問道:“生病?”

“我?沒有沒有。”桑叢連連擺手,為了證明,還大開大合地活動了幾下身體,笑容幹癟無力,“哈哈哈,我、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今天的一道數學題!”

他想起來什麽似的,将書包翻了個底朝天,想找自己特意記的筆記,結果事與願違,倒扒出一個淺粉色的信封,上面還有一些香水味道,作用不言而喻。

桑叢:……

他雙目含淚,絕望地想:原來是心動翻車一條龍套餐。

哪個天殺的給自己塞情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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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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