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喂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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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許看一眼他癡傻呆愣的樣子,思考片刻,有輕微的後悔,他安撫道:“不是很嚴重,主要是發燒,別想太多。”

這回周晚溪筆都掉了,他難以置信:“發燒了?”片刻後又艱難地問道:“因為我傳染的嗎?”

江知許哭笑不得地呼一下他頭毛:“別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好好回去上你的課。他下午就回來了。”

周晚溪悻悻的,他自覺和江知許關系在那次辦公室之後已經拉近了很多,此時不放心地叮囑道:“老師,你可別硬押着他回來上課啊。”

“我黃世仁啊我。周同學,我在你心裏到底形象多差啊?”

對方憂心忡忡地回教室了,這句話根本沒往腦子裏過,江知許一時感慨萬千,也加快步伐,去找謝如塵去了。

不看不知道,看了何辜江知許也生氣,他捏着何辜的手小心翻看了一下,“這是人幹的事?”

謝如塵将他爪子拍開,“去去去,下手不知輕重的玩意兒。”

何辜才對他們倆的關系感興趣了似的,投過來一個稍顯好奇又有些拘謹的眼神。江知許被打了一下也不在意,他這會兒注意力全在何辜被包着的右手上,對方被看得不好意思,主動開口道:“其實也不是很...”嚴重。

他一句話沒說完,就見江知許摸手機開始翻通訊錄,一邊翻一邊問旁邊的謝如塵,“請一個星期夠麽?”

“不行!”謝如塵還沒來得及回答,何辜大聲阻止道:“老師,我又不是殘了!”

“這跟殘有兩樣嗎?”江知許非常冷酷,“何同學,老師知道你是不想耽誤學習,會讓人給你送學習筆記的,周同學很擔心你,就讓他輔導你怎麽樣?”

“不用了。”何辜聲音輕輕的,他不安地眨了一下眼,仿佛這輩子第一次被人關心似的,“謝謝老師,我真的沒事。就是不小心...”

江知許語重心長的勸他:“有些事情呢,老師也是外人,而且要照顧你的心情,不方便說,但是這不代表老師不明白。你得知道,我總歸比你多吃幾年飯,我是你的師長,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我不會不管你的,好嗎,何辜?”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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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着吧,我也來得急,要不咱們一會兒訂個餐?吃飽了下午就帶你回學校。”江知許信誓旦旦的承諾,他盯着何辜眼下的青黑色,口不對心的安慰道:“睡會兒,這眼圈,快成國寶了。”

何辜很乖的點點頭,他對謝如塵充滿了藥味的破舊小診所有很強的信任感,況且半夜未睡,後半夜又發燒,他體力也嚴重透支,這會兒不吭聲的睡着了,眉頭還緊緊皺着,脊背僵硬的直着,是一個下意識的防衛姿态。

江知許坐在門口跟謝如塵小聲說話,他表情很是凝重的把上次事情原委說了一下,對方氣憤後又無奈,“怎麽還能有這樣的人。”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呢,這也狠得下心。”

“別說了,”江知許滄桑地嘆了口氣,“上次他班主任查這小孩檔案,一查才知道早沒媽了,老頭看了檔案一個下午沒怎麽說話,我估計要是能的話早把這孩子領回去自己養了。”

兩人愁雲慘淡地在門口對着互相嘆氣,沒過一會兒訂的餐送到了,江知許站起來去接,順便走進屋裏把何辜叫醒:“開飯啦!”

對方緊閉的眼睛立刻睜開,眸色初時還有些散,但不難看出防備,這種狀态抽離的很快,何辜揉揉眼,又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嗯,謝謝老師。”

他在校時自己吃飯,在家時也是自己,想來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聚餐是一種什麽滋味,他只顧撿着離自己最近的素菜吃,不擡頭不吭聲,被隔離了似的,包紮過的右手舉着碗,時間久了不受控制的發起抖——然後他就放下筷子,小聲說:“我吃飽了。”

其實只是少得可憐的一點點飯和菜,但此時的何辜眼底眉梢都露着滿足,嘴角偷偷的翹起,甚至最後還意圖幫忙收拾,他高燒後的身體孱弱,唇色更是蒼白,似乎連站都站不穩,一陣風就能吹走的樣子,謝如塵越看越不是味,揮揮手讓他坐着,“別在我眼前晃了,我職業素養,看着你就想給你紮針。”

等到兩人準備啓程回校,他又不舍,“交代你的藥怎麽吃都記住了吧?記着明天放學再來我這紮一針。那個藥膏塗仔細點,注意事項上次交代過了。”

“好賢惠。”江知許倚着門開玩笑,謝如塵佯裝生氣,“行了,快滾吧你們倆。”

何辜感覺自己從未像今天一樣快樂,他險些壓不住笑容,又對江知許說,“謝謝老師。”

江知許一直把他送到學校門口,“去吧。我就不回了。”

他看着對方颔首,然後頭也不回的進了學校,西風吹起他寬大的校服,顯露出少年人抽條成長之後削瘦卻充滿力量的身軀,倒是有幾分像自己再年輕一些的樣子,即使厄運纏身,脊背也是直的,想來造化弄人,外人能給予的援手總是有限,幫助的了一時,卻幫不了一世,他總得學會放下,或是淋漓暢快的償還——至于何辜會怎麽選?

江知許并不能确定,因為對方還沒有全心全意地愛上一個人。

另一邊,在學校裏,周晚溪已經扒着趙銘在二樓樓梯口聊了好半天,期間還往六班探頭探腦,看起來鬼鬼祟祟,十分猥瑣。

“我說,你到底有什麽話就直說行不行!我要回班了!”趙銘看他那樣就不耐煩,他翻着白眼吐槽道:“別看了!你的心肝寶貝何辜沒來!”

“哎,別瞎說!”周晚溪沖過來就要給他一腳,卻看見這人臉色忽地變了,眼神直直沖着一個方向,仔細看,嘴唇還有點抖。

“什麽毛病!”周晚溪納罕,他跟着轉身一看,“......何辜,你回來啦?我聽江老師說你不舒服,還行吧?”

周晚溪在心裏給了趙銘這個豬隊友一嘴巴子,同時疑心何辜到底有沒有聽見兩人之間的對話,按理說應該八成能聽到,但看他一點反應都沒,周晚溪又開始自我懷疑,同時還有些微妙的失落感,他向來對這些事情大大咧咧,便也不再計較,“哎喲,這手怎麽了?”

他眼尖地看見何辜手上的紗布,周晚溪不是謝如塵,沒有那副火眼金睛,因此他很坦然的撒謊,“不小心被門夾了一下。”

縱使周晚溪半信半疑,趙銘卻是個傻的,他嚯了一聲:“這得多不小心啊,能寫作業嗎還?”

何辜眼風一掃,他識趣地閉上嘴,但是又閑不住,賤兮兮的去撩撥周晚溪:“行了祖宗,您要見的人等來了,能回去上午自習了嗎?”

上屁,周晚溪在心裏罵了一句,面上卻不顯,“行吧,那我走了。哎對了,你在謝醫生那兒,還沒吃午飯吧?”

他眼神熱切,何辜感覺自己隐約間好像看到一根毛茸茸的尾巴在搖,他一句“吃過了”就在嘴邊,開口卻鬼使神差的變成:“沒有。”

那根尾巴搖得更歡了,周晚溪舒坦了,高興了,渾身的別扭勁被抛到九霄雲外,連帶着想把趙銘這厮一腳踹樓下的心思都忘得一幹二淨,甚至還回頭沖看呆了的趙銘樂:“那個,銘子,他病號加傷號的,自己怎麽都不方便,我陪他吃個飯再回來。你回去上課吧,see you!”

趙銘目瞪口呆地目送倆人離去,心情十分複雜,一方面他不想自己兄弟攤上這麽個怪異偏執的爛攤子,一方面——

怎麽看他兄弟都是拱白菜的那只豬!

他痛心疾首地啧啧感嘆着進了教室,路過何辜座位時猶豫了半晌,表情十分便秘,到最後,還是從自己抽屜裏抽出一本上午記過的筆記,扔在了何辜桌子上。

算了,周晚溪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小富二代這樣安慰着自己。

每個學校裏都有那麽一個萬能的小賣部,N城一中也不例外。周晚溪領着何辜熟練的沖老板道:“一份青椒肉絲拌飯,加熱現吃。唔...要兩瓶北冰洋汽水。”

他直接付了帳,把何辜安置在一旁的一個小板凳上,又把汽水瓶給他撬開插上吸管遞到他嘴邊,很自來熟地念叨:“讓我看看,嘿...還是右手,這上課什麽的都不方便吧。”

何辜掙紮着避開快戳到他鼻孔裏的吸管,用完好的左手拿,“我又沒殘。”

然而周晚溪這人約莫是長了一雙鷹眼,隔着不大一點的校服袖子口看見了他左臂上裹着的白色紗布,當即皺了眉,又把汽水搶回來,“別不當回事,萬一留後遺症了呢!給我!”

“......”何辜有點生氣,更多的是尴尬,他今天承受的關懷已經大大的超出負荷,以至于身體裏掌管情緒收控的那根筋嘣地斷了,他倏地扭頭,“不喝了。”

少年人臉頰瓷白如玉,撇開頭時嘟着嘴,蓬松的頭發也跟着一晃,看起來分外惹人憐愛。

“你還跟我鬧!”周晚溪覺得稀奇,今天的何辜明顯情緒要外露得多,最起碼不再死氣沉沉,有了點高中生蓬勃的模樣,他很樂意多見一點,于是配合着投降:“祖宗,我把這名號讓給你了還不行?嗐,給你還不行,拿不住了就放那兒。”

“嗯。”何辜點頭應了,沒過一會兒熱好的飯被端過來,周晚溪有了剛才的教訓,也不敢再貿然伸手,他謹慎地觀察着何辜拿東西的兩只手,然後看見其中一只在長時間負載重物的情況下有些抖,就反應極快的搶過他飯碗,“......”

何辜:“?”

對方正吃的香,猝不及防被搶了飯,有些懵,“你幹什麽?”

周晚溪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見何辜懂事的一低頭,眼睫如鴉羽一般輕輕的閉合,撓得他心裏發癢,何辜周身氣場全變了,“那你拿走吧,我剛好也飽了...”

“吃吃吃!我不喂你,你自己拿筷子,我給你捧着碗還不行!”

個小兔崽子!還學會演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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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困阿我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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