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燒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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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熱熱鬧鬧地湊過來,共同構成了一張溫柔又充滿活力的照片。似乎人生中最美的朝霞和夕陽都出現在無憂無慮的學生時代,過了這個階段,便很少再有人去擡頭看今天的天色到底如何了。趙銘鬧着要周晚溪回家發給他,他不甚在意地應了一句,然後看着照片裏的何辜發起了呆。

何辜應當是很少拍照的,剛才趙銘他們擠過來時周晚溪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的僵硬,以至于現在拍出的照片裏也有些呆,但還是擋不住眉眼間的俊秀靈動之氣,氣質還是冰似的冷,但又和之前有什麽不一樣,仔細描述的話,應當是冰化了那麽一小塊之後露出的藍色汪洋,全是不足為外人道的溫柔內斂。

他有不小的私心,想讓這片大海被所有人看到,但又只屬于他一個人。

何辜看見他盯着手機發呆,還以為沒拍好,于是湊過來看了一眼,然後狀似嫌棄地評價道:“你把我拍的好醜。”

“那咱倆再來一張?”周晚溪笑眯眯的,被質疑拍照技術也不生氣,“我以前給我爸拍他們學校先進事跡那一欄的工作照片,然後我爸氣得吹胡子瞪眼再也不讓我拍照了。”

他聳聳肩,“帥哥也不能十項全能嘛。”

何辜輕輕地嘁了一聲,拿出來自己的手機,銀白色的一只,被修長的手指攥着,看起來很小巧,和周晚溪斥巨資置辦的大屏幕智能機不是一個風格,兩人都不懂什麽時興的濾鏡,便大大咧咧地調出前置攝像頭,好在每位都長了張完全不怵的俊臉,襯着深深淺淺的晚霞,也別有一番青春的味道。

周晚溪要了照片,眼前的人白皙俊秀,令他有些心猿意馬,剛巧那邊的複習補課也到了尾聲,于是基本上什麽都沒幹的兩位學霸大佬就跟着收拾書包一起走人,險些又把趙銘氣撅過去,他用顫抖的手指着他們兩個,十分悲憤:“你們倆不學就不要來!”

“也不知道是誰求爺爺告奶奶的讓我給你補習,現在好了,真是有了媳婦忘了爹。”

“滾,別占老子便宜!”趙銘最近膽子愈發大了,剛好這會兒辛昕已經被家人接走,他露了原型,急吼吼地推着何周二人,“你們倆趕快滾蛋!我警告你們啊我現在正處于看見學霸就煩的階段,尤其是你們倆,天天正事不幹成績賊好,我仇視!”

他罵罵咧咧地上了自家的車,只留一串汽車尾氣給原地呆愣的兩人,片刻後他們相視而笑,何辜還頗有些擔憂,“這不會真生氣了吧,我還是回家給他整整筆記算了。”

“不用管他,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東西。”周晚溪捧一踩一,踩着自家兄弟被黑的渣都不剩的形象殷殷叮囑何辜,“你回家早點休息,你爸...那事先別放心上,什麽都等期末考完再說。”

他知曉這話并沒有什麽作用,有道是我不找麻煩麻煩找我,何辜所遭受的又豈是一句不招惹就能結束的?周晚溪擔憂,卻實實在在地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再次強調,“有事一定給我打電話...110也行。”

不料對方失笑,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要是報警有用,我也不會這麽多年都...”

兩人心照不宣,但都不願意繼續說下去,又在熟悉的車站口分別。果不其然,等到晚上那男人回家的時候,身上又是一股相同的劣質香水味,很明顯跟昨天出自于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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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男人沒有沖進來毆打,也許尚存着一絲理智,也許在溫柔鄉裏耗幹了力氣,他只是不幹不淨地在門口罵了幾句髒話,随即把門摔得震天響,留獨自坐在黑暗裏的何辜,輕輕地松了口氣。

但是那股子劣香的味道久久萦繞在鼻尖,化作他一段時間內揮之不去的噩夢,夢裏他看見一個面目模糊不清的女人,塗着血一樣鮮紅的口脂,張嘴大笑時露出的牙齒森白,像要吃人的怪物。

他從夢中驚醒,冷汗淋漓,下意識地先按亮了手機,周晚溪給他發來的一封短信正靜靜躺在收件箱裏,未讀的标志散發着幽幽的亮光,一下子把他帶回了現實世界。

男孩子一向粗心,此時卻意外的細致,他先是将天氣勤勤懇懇的預報一遍,信件末尾笨拙的附了一句晚安,讀來全是滾燙的情誼。

他小心地将每條信件都截屏,保存在雲端裏,像保護什麽寶貝似的,片刻之後,在屏幕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補課小隊給後進生趙銘同學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地考前突擊了一周,并在此期間迅速跟腦回路不同于常人辛昕女士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如今終于到了要驗收成果的時候,N城一中的考試座位分布一向看成績,于是三個被分在一樓一班的學霸給遠在三樓的趙銘來了個千裏相送,可謂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臨走時還一人給趙銘加了個學霸光環,将這厮感動得熱淚盈眶,就差來個擁抱:“你們放心,我肯定這次進步,不丢咱們小隊的臉!”

“咳,無所謂,反正也沒人知道。”周晚溪如同慈父一樣撫摸他的頭,順便将他掰向辛昕那邊,“而且你考不好最丢的明明是我們辛昕的臉!”

辛昕小手一揮,十分灑脫,“沒事,放心考,考不好再給你多補點題就行。”

剛才還淩雲壯志的趙銘頓時臉一綠,蔫兒了。

他一步三回頭,最後周晚溪給了他一腳,“趕緊滾!”這才作罷。

期末考試是一年裏最後一場考試,其成績也關乎學生過年的命運。但樓下/身在第一考場的三位學霸根本沒有這個煩惱,周晚溪三下五除二地搞定了最後一門英語,便開始撐着頭看窗外。

他坐在第二列的第二個,跟第一列第三個的何辜離得很近,偶爾餘光還能掃到一個焦慮皺眉的李軍。扭頭看窗常給他一種幻覺,似乎他正在偷瞄的人也在看他,這一錯覺讓他心情很好,甚至挑了挑眉,開始思考起寒假的安排來。

周赫鄭陸欣一向對他采取放養政策,老早就盤算着讓他去打個工感受一下人間疾苦,周晚溪也有這個想法,而且以後送心上人禮物,總不能腆着臉跟老媽要吧。他打定主意,準備放學後就拉着何辜趙銘參謀參謀,誓要過個多彩假期,于是等一放學,該安排的寒假須知都安排完了,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兩人說了計劃。

小富二代不愁吃不愁穿,興致缺缺,何辜雖說也沒什麽興趣,但還是提議道,“你得有個什麽具體想做的吧?”

“能掙錢不賣身就行。”周晚溪回答。

“......”

好像是意識到自己回答得太過籠統,他找補了兩句,“離家近的吧。”

于是送走了一年四季雷打不動要接送的趙銘,兩個人又回到他家附近仔細尋找,最後還真給找到了:一家新開的室內燒烤店正在招人。

周晚溪身高體壯,眉目俊朗,三兩下就被老板看中了,當場拍板,還非要自掏腰包,請兩人留下來吃一頓。

于是兩人在剛裝修不久的屋裏落座,點了幾樣菜,周晚溪本想要點啤酒助興,最後念頭一轉想起來對方酗酒的爸爸,臨到頭來剎了車,變為兩個人都愛喝的冰鎮北冰洋。

冬天吃燒烤屬實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

羊肉串在烤架上翻滾,被撒上調料時能聽到油花在滋滋作響,撬開冰汽水時裏面氣泡崩裂,恍惚間竟有一種在夏天的錯覺,兩人幹杯,咬下一大口肉,再被辣得吸一口涼氣,喝一口飲料——

這才是少年人該過的生活,而不是被困在絕境裏,終日惶惶。

周晚溪這樣想着,看向對面臉色微紅的何辜,問道:“都寒假了,要不要來我家住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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