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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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辜像只小蝸牛一樣顫顫巍巍地伸出了觸角,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将這件事情徹底地忘記,當下只是立刻收斂了先前有點期待的表情,順水推舟道,“沒什麽。”
但是周晚溪怎麽可以忘記?
在生日那天,明明對方的眼神那麽亮,想來應該是十分期盼的樣子,怎麽現在反倒成了他自己自作多情?
何辜咬着下唇,思緒雜亂,最後硬邦邦地砸下一句,“天太熱了,回家吧。”
周晚溪笑容還停留在臉上,只是看起來有種強撐的虛假,何辜一時茫然,倒是沒有注意,他只顧着把對方說的每一個字翻來覆去地咀嚼,忍受遲來的尴尬與羞惱,兩人又并肩走了一段,他才轉移了目光,去看周晚溪的臉,“...暑假怎麽安排?”
“跟往常一樣吧。”
“嗯,挺好。”
周晚溪一路把何辜送到他家樓下,分別時習慣性地伸手讨一個擁抱,沒想到卻被拒絕,何辜低垂着眼,并不再看他,語氣裏有些微妙的失望,“太熱了,我先上去了。”
“好吧。”周晚溪似乎打定主意不問他的異常,痛快地松開了手,“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約你出來玩。”
“......”何辜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看他轉身,走出幾步,又背後長眼似的沖自己招了招手,忽然爆發,跟個炮仗一般沖了上去,一股子莽勁,攔在周晚溪面前擡頭看他,眼睛瞪得圓滾滾,一點威懾力都沒有,還自恃兇狠地說,“混蛋!”
“嗯?”周晚溪配合地低頭看他,順便習慣性地箍住對方纖瘦的腰肢,心中不合時宜地有點發笑,面上卻不顯露分毫,“怎麽了寶?”
怎麽?怎麽了你不知道?
何辜險些給氣撅過去,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這會兒處處透露着委屈,加上兩人之間距離太近,蒸騰的熱氣一陣一陣往身上撲,熏得他眼角都有些濕潤,但還是抿着嘴,直直盯着他看。
沒人能在這樣的目光裏堅持過十秒鐘,周晚溪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忍不住親了親那片無意識張着的嘴唇,正要舉手投降,世界卻忽然旋轉,又被何辜壓/在身/下。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光,周晚溪下意識地用胳膊擋住了眼,看到一層鮮紅,他低低地笑出聲來,這下輪到何辜發愣,“你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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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我竟然也成了瞻前顧後的人。”他說着,索性也不起身,感受着何辜的重量,耳邊傳來相隔不遠的狗叫聲,地面的溫度也熱得灼人,叫他有些心悸,他就在這樣不可思議的心動裏,聽見自己說,“我們去旅游,寶寶,我們去見爺爺奶奶,去看我生活過的地方。”
然而身上的人忽然不吭聲了,過一會兒他胸口竟然感到一陣微弱的潮濕,他連忙去摸何辜的臉頰,又探索着摸他眉眼,着急忙慌地:“我不是故意的寶,我就是...我就是害怕了。”
哄人要緊。他誠實地坦承自己的擔憂,“我害怕你爸又像之前那樣...其他我都不在乎,只是我害怕你再受傷,我總想着早晚都會去的。”
可是怎麽能一樣,何辜無言地想:他甚至願意為周晚溪放下刀,只為了參與一小點他曾經的人生,又怎麽能一樣?
他早就在名為周晚溪的泥潭裏越陷越深,忘記了最開始的疏離應該是什麽樣子,二人相遇并不長的歲月,足以讓他心甘情願的接受任何愛上周晚溪之後的後果。
他從不怕因果報應。
何辜沒法開口,好像說出來真心就會顯得分文不值了似的,過了一會兒才任由對方把自己拉起來,聲音依舊悶悶的:“那個你不用擔心,我們說好的事情我就會做到。”
周晚溪沒忍住,連背上的泥土都還沒來得及拍掉,便又将他拉進懷裏,一下一下親對方的鬓角,輕聲安撫,“我知道了,我們在一起,就什麽都不怕。”
旅游的事情到底是定下來了,周晚溪提前問了鄭陸欣和周赫的意見,見親爹媽都是一副欣慰的樣子,果斷放下心來,何辜那邊也尋了個夏令營的由頭,挑着何勝良難得清醒不醉的時候說了這件事。
雖然免不了被一頓罵和陰陽怪氣,但是決定了的事何勝良也沒法更改,只是惡狠狠地威脅他不要想着搞幺蛾子,這樣的話他聽多了也就脫了敏,二人在七月中旬時買了車票,坐上了去往另一個城市的列車。
鄭陸欣有事,周赫親自開車送他們去了車站,總歸是小孩子出遠門,絮叨了好半天,最後周晚溪都聽膩了,推着對方往外走,“爸,你快回去吧!”
“臭小子!”周赫笑着拍他頭,何辜也在旁邊藏了點羨慕地看這對父子的交流,他正抿着嘴微笑,卻看到男人朝他走過來,久久沉浸在校園裏,渾身都散發着知識分子的優雅,此刻正笑眯眯地看他,像對待自家兒子似的摸他頭,“晚溪不着調,跟他出遠門也太辛苦了。”
“喂...周先生,能不能不揭老底?”周晚溪在旁邊拖長了聲調鳴不平,周赫卻充耳未聞,畢竟來之前鄭陸欣早就跟他聊過何辜這孩子的身世,此時越看越乖巧,第一百次在心裏贊嘆兒子談戀愛的眼光,連聲音都是慈祥的:“別慣着他,實在不行跟我和你鄭姨打電話,我們倆教訓。”
“不,”何辜吞了吞口水,有點緊張地說,“晚溪很成熟,跟他一起我很放心。”
“我還能不知道他?”周赫更像一個忘年的朋友,語氣揶揄,“這小子在你跟前看起來成熟的跟什麽似的,實際上就是個小屁孩。”
“爸!”
......
終于送走了一言不合就揭老底的自家親爹,周晚溪放松地一屁股坐在何辜旁邊,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說,“我爸剛才好像在給我說媒啊。”
“?”
“就是、就是,”他撓頭,用自己貧瘠的語言努力形容,“像哪家黃花大閨女要出嫁了一樣,聽起來感覺很詭異。”
“......”何辜放松地笑起來,事實上今天或許是短暫地逃開了何勝良,他一直都很放松惬意,這會兒罕見地開玩笑,“我看也可以,你嫁給我。”
“不行!”周晚溪炸毛了,那個時候還沒有1和0的說法,但攻受屬性倒是被這人拿捏得很死,他撓何辜癢癢肉,兩個人在等候大廳笑鬧,都是相貌氣質皆出衆的男生,很快就引來幾個小姑娘駐足,沒過一會兒,其中一個更是大膽地直接上前問周晚溪,“帥哥,可以加個聯系方式嗎?”
周晚溪眼珠一轉,何辜眼皮子一跳,果不其然,這厮又作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何辜:“可以呀,不過要先經過我男朋友同意。”
“......”何辜臉猛地紅了,站在那兒的那個姑娘也呆了一下,這姑娘是個直爽性子,當下笑開,招呼着自己的幾個姐妹也過來,大大方方地說:“姐妹們別費勁了,人家倆是一對兒。”
幾個女生小小驚嘆,随後全不再扭捏,大家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她主動提問:“你們要去哪?”
周晚溪捏着車票給她看了一眼,就聽對方驚喜道:“也太巧了,我們是一列車,不過我們應該下車比你早,交個朋友吧,我叫林知拙。”
她們全是趁着暑假出來采風的藝術生,比何辜和周晚溪大了一屆,幾個人湊在一起也很有話題,聊了會兒之後,林知拙習慣性地摸了摸兜,卻忽然一下子臉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撞身邊女生的肩膀,“秋秋,我身份證是在你那兒嗎?”
“什麽啊,你不是剛進候車廳就拿走了麽。”被叫做秋秋的女生看了她一眼,意識到了什麽似的,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不會吧?”
“我身份證找不到了。”
到底是女孩子,出了點事還是害怕,周晚溪和何辜對視了一眼,安撫道:“你們先別急,我現在去找工作人員放送廣播。”
他飛快地蹿入人群中,留下何辜,耐心地問:“你再想想,是不是放在哪裏忘記了?”
林知拙努力冷靜下來,其他女生也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廣播沒一會兒就響徹大廳,可證件始終不見蹤影,小女生急得要掉眼淚,他只好安慰道:“車票還在就行,實在不行補辦個也是一樣的。”
這話安撫了一點林知拙,但旅行還沒開始就出這檔子事也太敗壞心情,周晚溪已經從廣播臺走回來,他看着即将到站的列車,咬了咬牙,“實在不行就上車吧,車票在就行。”
幾人紛紛安慰着林知拙,都拎着行李向入站口走去,又在那邊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好心人來送,列車進站,大家都終于死心,尤其是林知拙,心事重重地掃票準備進站,周晚溪看了眼時間,對何辜說,“你先進去,我在外面等一會兒。”
姑娘們都訝然,林知拙更是連連擺手,“別了,這車都快要啓動了,也太冒險。”
“我跑得快。”周晚溪對她們笑一下,又對何辜眨眼,“等着我。”
何辜并不反對,他拎着兩人的行李和女生們一起進去,遙遙地看了眼還在等的周晚溪,林知拙擔憂道:“你讓他進來吧,要趕不上車了。”
“不會。”眉目疏離的男生氣定神閑地接了一句,露出一點笑容來,看呆了同行的幾個女生,“我相信他。”
該說是周晚溪運氣驚人的好,眼看就要趕不上車,終于有人舉着個身份證四處張望。他跑得飛快,幾乎是掐着點進了火車,一邊喘氣,一邊遞過來一個方方正正的小卡片,“喏。”
“!”林知拙又驚又喜地接過,然後連連道謝,她看着氣喘籲籲的周晚溪,不好意思地說:“麻煩你了!”
“不麻煩,姑娘出遠門可一定要注意啊。”
她看着周晚溪一步一步地朝何辜在的地方走去,自己在座位上發愣,突然喊住對方:“周晚溪!”
“嗯?”
“祝你們長長久久!”她比了個誇張的愛心,笑得很甜,随後縮在閨蜜的肩膀上吐了吐舌,掩蓋了自己的那一點不正常的心跳。
要長久啊。她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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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看嗎我感覺我在單機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