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預謀》

深夜,微風徐徐,樹葉沙沙作響。林間隐約響起清脆的樂曲聲,少女碧綠的裙擺輕拂着枝葉,手中折起的葉子夾在櫻紅的雙唇中,發出悅耳的聲響。一抹紅色的身影在林中穿梭,碧衣女子看着她離自己越來越近,輕輕一躍跳下樹來,将樹葉随手向身後一丢,彎起腰,雙手抱劍說道:“凝朱姐姐,主子讓沉碧來接您回府。”

“三年沒見,倒還沒忘了規——矩。”凝朱刻意拉長了語調,斜眼看着沉碧,說道。

沉碧低着頭,擡眼對上凝朱的眼神,起身嘴角一撇笑道:“怎敢輕易忘記?姐姐,非比常人,若不尊重只怕沉碧也少不了一頓板子。”

“算你識相。”凝朱聽她這般聽話,心中自是高興,也不多看她一眼,只是徑自傲慢的笑着。

沉碧回以輕蔑的一笑,又道:“主子有言這三年秦淮河上委屈了姐姐,說要等姐姐回去好好補償呢。”

“哦,補償。”凝朱轉着眼珠自語道。

“對,補——償。姐姐只要回去便知。”沉碧看出她的心思,抱劍入懷回道。

“即是主子急招我回府,還不速速啓程。”凝朱早已等不及要看到那份“補償”究竟是何物,于是催促起沉碧來。

襄陽王府中,幼銘領着八歲的趙旭在花園中悠閑的逛着,趙旭看着池中凋殘的荷花,伸出小手指着池中幹枯的枝葉道:“他們是死掉了嗎?”

“沒有,只是累了要休息幾個月,待到明年夏季又會是一片粉紅。好了,小旭兒,也累了,該去休息了。”幼銘溫柔的笑道。

“放肆,小旭兒,也該是你叫的嗎?”剛剛進到府中的凝朱,見到二人如此親切,又聽聞幼銘稱呼趙旭乳名,立刻憤而怒道。

趙旭被他一吼着實吓了一跳,站到幼銘身後,探着頭,怯生生的問道:“銘姑姑,她是誰,好可怕。”

“他叫你——姑姑?”凝朱聽到那句銘姑姑更是惱火,皺着眉頭,質問道。

“凝朱,你吓到旭兒了。”遠處傳來一聲男子厚重的呵斥聲。“還有,孤王的義女自然是旭兒的姑姑,你有何不滿嗎?”

三人轉身見趙珏到來,均單膝下跪,抱拳施禮道:“屬下見過主子(義父)。”

“義女?”凝朱小聲自語着,眼睛已是瞟到沉碧身上,低聲責問道:“這就是你說的補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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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你一個新主子難道不算補償嗎?”沉碧輕聲回道。

“你,恭喜你跟對了新主子,翅膀也變硬了。”此刻凝朱口中已将牙齒磨的“咯咯”作響。

“都起來吧,幼銘、沉碧你二人先送旭兒回房,稍後到書房見本王。”趙珏瞪着凝朱,說道:“你跟本王來。”

凝朱見勢不妙,也顧不得再與沉碧鬥嘴,忙故作乖巧道:“是,主子。凝朱先和小主子道個歉,就去。”凝朱起身靠近趙旭,不想趙旭竟将整個身子藏到幼銘身後,幼銘則用身子護住孩子,趙珏看得真切,喝道:“算了,還嫌吓他不夠嗎?”說罷,拂袖離去。凝朱站在原地,撇着嘴,咬着唇角,虛起兩眼盯着幼銘。

幼銘未去理會凝朱,只責備的看了一眼沉碧,然後蹲下身,撫慰着趙旭的頭說道:“不怕,旭兒,凝朱是義父的下屬,回來辦事的,姑姑們先帶你回房休息。”

趙旭點着頭,轉過身,放低聲音問道:“銘姑姑,她好可怕,吓壞旭兒了,算不算做錯事呢?”幼銘低頭對他溫和的一笑,趙旭則回過頭偷瞄了一眼凝朱,思索了一下,又道:“爺爺說過屬下做了錯事是要受罰的,爺爺會像上次打你一樣打她嗎?”

凝朱将趙旭的話全部聽入耳中,滿懷的怒火不知何處去撒,唯有惡狠狠的盯住遠去的幼銘,拳頭緊握,骨節已然泛青。

書房中,趙珏雙手伏案,低沉着臉問道:“三年前,本王是如何交代你的?”

“主子讓屬下化名如媚接近歐陽賀,借助于他與單隐的表親關系,拉攏與他。”

“你可做到?”

“原本一切盡在掌控之中,誰知那展家的人竟如此狡猾,害我功敗垂成。”凝朱言語間多有些不服。

“若非你過于招搖,又刻意搞出禍端,怎會有今日之事。”趙珏拍案而起,凝朱慌忙跪倒在地,解釋道:“屬下以為歐陽賀落難,那單隐必會出手,誰曾想……”

“休再解釋,你跟了本王也近十年,該知道本王向來賞罰分明,你切說說本王該如此懲戒與你。”趙珏憤憤的做回座椅上。

凝朱現下額頭已是滲出汗來,深深低着頭不知該如何回話。正當此時門外傳來幼銘的聲音:“義父,幼銘已與沉碧在外恭候。”

“進來。”趙珏道

幼銘與沉碧先後進得房門,施禮站立一旁。沉碧見凝朱之相,暗自笑道:“你當真以為主子這次叫你回來,是為賞賜與你嗎?”

“沉碧,你将探子從京城打聽到的消息,再說一遍。”趙珏發令道。

“遵命。”沉碧上前一步,躬身抱拳回道。她轉回身,打開一張紙條道:“屬下聽聞陛下已選楊門後人楊宗瑜為郡主,賜婚于黨項族長趙元昊,不日啓程遠嫁。”

“你們可聽仔細了?”趙珏問道。

“他們楊家又多了個郡主?”凝朱不屑的問道。

趙珏狠狠白了她一眼,側過頭問幼銘道:“你如何看待此事?”

“黨項族長趙元昊自繼位藩王以來蠢蠢欲動,大有獨立之勢,聖上如此作為,想來是為息事寧人。”幼銘答道。

“恩,這正是本王召你三人來此之意。本王有意選一人前往黨項,将此信交予楊宗瑜,壞此次賜婚,并借機鏟除楊氏一門。”趙珏說着,取出一張黃絹遞給幼銘,上面所書內容令幼銘一驚,擰眉思索片刻道:“幼銘聽聞此女雖年紀尚輕,卻聰敏過人,面聖之時不懼不怯,又深明大義,是位難得的奇女子。只怕此信所書之事她未必能信。”

凝朱取過黃絹,輕哼一聲,杏眼挑起瞥了幼銘一眼道:“不是只怕她不信,是只怕你不敢去吧!”

“義父若有吩咐,幼銘自當效命,萬死不辭。”幼銘堅定的回道。

“主子,沉碧也願前往。”

“主子,不是說要罰屬下嗎?不如将此事交予屬下,凝朱定能将此事做得天衣無縫,将功補過。”

“哼,此事交予你去做,不會又要無功而返吧。”趙珏冷冷的問道。

“主子,屬下此次斷不會失利,必不辱使命。”凝朱怎會錯過這可為自己翻牌的機會。

“也罷,本王就再信你一次,下去準備一下,明日陪幼銘一同啓程前往。”

“和她?”凝朱質疑道。

“有何疑問嗎?”趙珏撩眼問道。

“屬下不敢。”凝朱聽出趙珏的口氣已帶不滿,不敢再多言,抱拳退出房門,踏出房門的一刻還不忘丢給幼銘一記白眼。

書房外,沉碧攔住幼銘道:“你剛才為何不多等一時半刻,待主子罰了她再進去。”幼銘只是一笑未作回複,沉碧撇着嘴嘆了口氣說道:“你呀,也不知道她給你下了什麽蠱術,處處忍讓不說,還幫她。你忘了當年她是怎麽害你挨打的,哼。”

見沉碧替自己不平,幼銘這才回道:“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恩,有道理。不過,這次你要小心,她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沉碧将劍往懷中一抱,歪着頭說道。

幼銘點頭應下,臉上盡是謝意,說道:“我記下了。這幾日天氣微寒,恐旭兒會舊疾複發,你要多加留意,免生意外。”

次日,天色未亮,幼銘與凝朱一同啓程前往黨項藩地,而數日前的京城,則是另外一番情景。文德殿中,婀娜少女衣着雖非華麗卻可襯淡雅二字,不施粉黛的面龐俏麗可人,任誰會猜到那句話曾出于她的口中:“楊宗瑜雖遠嫁黨項,但謹記生于大宋,人在外,心必系國邦。”

任嘉望着她,思緒飄忽到四年前下山的那一刻,記得她也曾隊師傅說過:“徒兒,生于宋,此生銘記。”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相近,莫非生于将門的他們注定該是這樣的命運嗎?或許他從未抱怨過,但不能說他不曾為他人惋惜。注定要學會失去,懂得掩藏。黯然的神情凝駐在俊朗的臉上,此刻為誰而愁,又為誰而優。

“任嘉,朕名你今日守于天波府,護郡主安慰。”趙祯命下,方喚回任嘉的心緒,随跪叩領旨,再一次将那份神傷掩蓋的無從查詢。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張,帥哥碰面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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