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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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瘋狂地跑出宿舍,逢人便問我臉上是否有傷疤,她們每一個人都點頭,或是難過或是震驚地看着我像一個瘋子一樣披頭散發,滿臉是淚,配着那條可怖的傷疤,十足的瘋癫。

最後校草找到我,那時我已經被聞訊而來的保安關在了一間空教室裏,我們隔着一扇窗相望,我看到他那麽悲傷的眼神。

我恍惚間竟然覺得他像我一個認識很久的故人。

可是那是誰?我大腦劇痛,眼淚滾滾而下,沾濕了短裙領口精致的荷葉領。

我忘記他是誰了,只知道他是校草,是和我一樣喜歡校花的人。

他站在窗外,身後是或知情或不知情的同學,他們把我們兩個人團團簇擁在中間,清晨明亮的陽光均勻的灑在我們兩個身上,鋪開的全是心痛和過往。

我忽然想起來一些事,如前塵舊夢一般,緩緩地繞在了我千瘡百孔的心口。

那應當是一段極好的回憶。

回憶裏有笑容燦爛的校花,她會溫柔撩起我厚厚一層的劉海,用那雙精致漂亮的手撫摸我彼時尚且光滑細致的臉蛋,然後落下一個羽毛一般的吻。

那時我們相愛,充滿了與世界作對的灑脫。那裏也有一個和S大很像的學校,有一群和這裏一模一樣的人,不同的是那個時候我也一樣受歡迎,校草曾經在樓下向我轟轟烈烈的表白,但被我以已經有喜歡的人為由拒絕了。

原來我一直喜歡校花,從以前到現在。我們的宿舍分隔兩邊,她就每天在樓下等我,從春天到冬天。

那個時候沒有顏值評分标準,相愛即是滿分。

後來在一個秋日的深夜,我應了校花的約,坐在那條充滿落葉的小道上,等校花來找我。

可是當她來的時候,我已經變作一灘衣衫褴褛的爛泥,渾身血跡斑斑,充滿了被侵犯過的痕跡。是的,那個夜晚,我被強/奸了,還因拼命掙紮獲得了一道伴随我一生的疤痕,無法治愈,經年提醒着我那段噩夢。

傷痛無法避免,我開始躲避照鏡子,躲避校花,歇斯底裏的朝所有人尖叫。我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病症,出現大段的幻覺,每段裏都是我被壓倒在地上時拼命的反抗,然後再驚醒,摸到一手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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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肯再用這個樣子見校花了。

可是我多麽愛她,她又多麽愛我。我們對對方的追逐像烙印在骨子裏的本能,她依然每天都來——那時我已經住在了精神病院的單獨包間裏,作為重點看護的病人,她穿過精神病院充滿了各色嚎叫與不堪的走廊,就站在門口等我開門。

我始終沒有開門,甚至只敢站在重重防護的玻璃窗前,遠遠的看一眼她清瘦的背影。

偶爾有一天,她不再來了,只托人捎來一封信。

信上她跟我描述外面的現狀,跟我描述她今天看到了多麽好看的太陽,江水多麽清澈,她多麽想我。我們像是從筆友開始重新認識了一遭,我不肯見她,她就用這種方式讓我身邊充滿她的痕跡。信件越來越頻繁,我越來越思念校花。

我想從這裏出去,然後看一眼她,只看一眼。

這被視為我康複的訊號,驚動了我的主治醫生。他長得很帥,生了一張做明星的臉,此刻毫無形象的不顧阻攔,抱着我哇哇大哭。

是的,我想你們應該知道,他就是後來的校草。以計算機系第一名的身份,為我跨專業去讀了心理學。

他如之前故事裏愛校花那樣的愛着我,他也像校花一樣愛我。

我終于開始嘗試着配合治療,踏出了時隔幾年再走向世界的第一步,校花依然會在我治療的期間給我寫長信,她把這作為我認真治療的獎勵,而我也拿起筆,用顫抖的手寫下了第一封回信。

剛寫到晏沉親啓,我泣不成聲。

我們開始像真正的筆友,我給她講因為服用藥物導致身體的肥胖,如小姑娘一般和她說出院了一定要減肥,她每次都嘴很甜,說什麽只要是我,她什麽樣都喜歡。

我漸漸的康複了。

出院那天我從早上等到天色擦黑,校草陪在我的身邊,從笑容滿面到滿目悲傷。

我問,“沉沉呢?”

只一句,這個這麽多年已經修煉的足夠成熟的男孩,突然嚎啕大哭,他抱着我不停地說:“對不起阿雲,對不起。”

他告訴我,晏沉早就去世了,死于一場空難裏。這些年來的信,全都是他的代筆。

我在他的淚水裏僵硬/了身子,然後笑出來,“袁恒你別考驗我了,我已經好透啦。”

他聽見我的笑聲,身子猛然一顫,我感覺得到他後背豎起的汗毛,十分有耐心的任他抱着,“好啦,快帶我去見見沉沉,路上記得停下買個口罩。”

他沒回應,我便自顧自的說下去,“我這樣很醜吧,她會不會被我吓到,你說呢?袁恒?”

半晌,我終于聽見他說了一句,聲音是絕望的啞,他說:“阿雲,晏沉不會回來了。”

她飛去英國,要把她的爸爸媽媽帶回來見我,要當着所有人的面給我一個一輩子的承諾,可是她再也沒有回來。

我深愛的姑娘,就此消失在天邊的無數朵雲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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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今晚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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