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沒法交代

多福院裏頭，黃嬷嬷剛剛從鄭府中路的正房大院洪福院出來，領着兩個小丫鬟去了趟大小姐鄭月娥所在的明福院，看了下她及笄禮要請人的帖子還有籌備的禮服等可都備好了，順帶着又和大小姐說了會兒話。等到她回到多福院時，正碰到那在屋子外頭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走來走去焦急等她回來的大丫鬟可人。

可人一見到她自然是立馬就把沒攔住夏瑾的事對黃嬷嬷說了，而且還轉述了夏瑾說的那句話。黃嬷嬷一向是個面善和藹，臉上常常帶笑的人，因為她這副好相處的樣子，而且又得鄭文達的尊重，夏瑾即便是對這府裏頭許多人沒有好臉色，但是對黃嬷嬷還是跟別人不一樣，一般她說話還是要聽的。這也是尤氏派她到多福院來管事的原因。

可是這會兒她聽了可人的話，面上就斂了笑，眉間有了陰郁之色。大少奶奶不怎麽聽話了，以後的管理就有難度了。

“大少奶奶可說了她出去要去哪裏麽？”黃嬷嬷問可人，這個問題她比較關心。

可人搖頭說：“大少奶奶不肯說。”

“那之前有什麽人來咱們這裏嗎？”

可人偏頭想了想，道：“之前黃姨娘院子裏的丫鬟同喜來找惠兒借了鞋樣子。”

黃嬷嬷一聽，心頭立即雪亮，暗道不好，這個時候黃姨娘那邊的丫鬟來了，大少奶奶随後就出去了，想來一定是有什麽話傳給她了？這個時候，鄭府裏頭有一件最大的事，同樣也是跟大少奶奶休戚相關，那就是段姨娘懷上了。這府裏頭別的人都不會管閑事來跟大少奶奶說，唯有黃姨娘母女會叫人來傳話給她。這黃姨娘，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她難道不知道大少奶奶的脾氣嗎？這是安得什麽心，偏偏大少奶奶還上當了！

她想到這裏不由得有些氣急敗壞地擡手就給了可人一巴掌，沒好氣地罵了可人一句，“沒用的東西！”

随即轉身急匆匆地往外走，可人捂着臉眼裏包着淚連忙跟上。黃嬷嬷一路走一路祈願，但願還來得及。她也知道夏瑾的暴碳脾氣，推測她一定是去段姨娘那裏鬧騰去了。而段姨娘有孕，要是被大少奶奶一鬧，那段姨娘肚子裏頭的孩子有什麽閃失的話，夏瑾就麻煩了。雖然她什麽事都是聽命鄭府當家夫人尤氏，可是夏瑾要真闖下這種大禍，她覺得還是自己的疏忽和失職。先不說尤氏和老爺的怒火會不會順帶着發到她身上，就是大爺從國子監回來曉得這件事後，她也不好跟他交代的。

作為大爺和大少奶奶這邊院子的管事婆子，她是有職責替尤氏和鄭文達看住夏瑾的。夏瑾要是惹了事闖下禍，她怕自己遭受池魚之殃。因此黃嬷嬷十分着急地邁步打算趕緊去段姨娘那邊院子裏，勸住夏瑾，讓她跟自己回多福院，不要惹下事端。

不過還沒等到她走出院子，就見到在尤氏跟前服侍的錢嬷嬷領着幾個婆子押着夏瑾走進了多福院，在幾個人身後跟着滿臉驚惶之色的曉紅和惠兒。

這是？黃嬷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錢嬷嬷等人竟然敢這麽押着大少奶奶回來。完全不把她當主子看。夏瑾再怎麽不成器，可這也是這鄭家明媒正娶的大兒媳婦呀。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才會這樣？

電光火石之間，她忽地想到一個最大的可能。那就是段姨娘出事了，而且這事情應該是大少奶奶造成的。夫人尤氏徹底和大少奶奶撕破了臉，命錢嬷嬷等幾個人把她給押回來。

後面可能發生的事情她還來不及想，就見到在錢嬷嬷的帶領下，幾個婆子把夏瑾給押着推搡到了自己跟前。

“喲，黃嬷嬷你在啊？”錢嬷嬷陰陽怪氣地跟黃嬷嬷打招呼。心裏頭一陣暗爽，她老早就看不管錢嬷嬷了，仗着服侍了鄭家大爺有些年，在太太尤氏那裏便愛攬事。有什麽好差事都讓她攬了去，自己吃肉讓她們這些同樣很早就進府當差的女人們喝湯，甚至有時候連湯也喝不上。這一回她服侍的大少奶奶闖下了彌天大禍，怕是會吃些挂落，甚至追究起來，她也脫不了幹系，失去大爺的信任也有可能。這樣的話，以後這府裏頭吃肉的好差事也能落一些到別的婆子手裏了，比如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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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嬷嬷卻顧不上去管錢嬷嬷這種樣子跟自己說話，緊走幾步上去便問錢嬷嬷，“這是出了什麽事了？你們這樣對大少奶奶？”

錢嬷嬷板着臉答：“我們奉了太太的命，把這女人給帶回來。太太吩咐了，從今兒個起不許這女人出屋子一步。外頭的人除了跟前使着的一兩個人，別的人都不許進去見她。”

現在錢嬷嬷都不喊夏瑾大少奶奶了，因為剛才在段姨娘的院子裏頭，夫人已經說了要休她，将她趕出鄭府。從今兒發生的事情來看，怕是很快就會實現。

“為什麽太太要這麽做？”黃嬷嬷追問道，雖然在她心裏頭大概也猜到了原因，但沒有得到肯定的說法，還是不敢選擇相信。

錢嬷嬷不耐煩地說：“段姨娘被這女人從石梯上推下去重重地摔了，然後肚子就痛了，起不來。十有八|九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不保了。太太說了，要開祠堂，讓人去傳話叫大爺回來，要一紙休書休了她！”

“啊！”黃嬷嬷張口驚訝出聲，盡管有心理準備，可是聽到自己的推測變成真，還是讓她的心如遭重擊，臉色一霎時就變白了。

這個時候夏瑾終于爆發了，大聲喊了起來，“劉嬷嬷！惠兒！你們快給我過來！”

回到多福院後，夏瑾總算是有回到自己地盤的感覺。剛才給這幾個婆子押着她沒人可喊，便由得她們将她押回來。可是現在到了自己的院子裏，讓她意識到這裏起碼有兩個可以信任，可以依仗的“娘家人”，所以她要脫離這幾個人的手指的掌控，讓自己恢複自在的狀态。

劉嬷嬷在西廂房的一間下人房裏頭正在做針線活兒，聽見夏瑾在院子裏尖聲喊她，便忙不疊地放下手中的夥計，忙忙地飛奔出來。而一直跟在夏瑾身後回來的惠兒聽到夏瑾喊她，自然也是跟個兔子似地蹦到了她跟前。她年紀不大，剛才發生的事情讓她很是害怕，一時之間也被吓到了，迫于錢嬷嬷幾個人的淫威，不敢去“解救”夏瑾，看她屈辱地被這個幾個婆子給押了回來。

不過現在回了多福院，也同樣讓她找到了北，覺得這裏是大少奶奶的地盤。她有了底氣，可以去幫着夏瑾脫離這幾個人的“魔爪”了。

于是下一刻把夏瑾當成自己命一樣疼的劉嬷嬷和變得勇敢起來的惠兒一起奮不顧身地把押着夏瑾的幾個婆子給大力地推開，最終将她從這些人的“魔爪”中解救出來。

錢嬷嬷等幾個人被劉嬷嬷和惠兒這麽一沖一鬧，一時之間也沒了法子。只能對黃嬷嬷說：“我們可是把人給你帶回來了，也把太太的話給你傳到了。你要是想将功折罪，就按照太太的吩咐把她給好好地看管起來，等大爺回來。奉勸你一句，要是這姓夏的女人再惹出什麽禍事，你自己看着辦到底該怎麽向這府裏頭的主子交代！”

說完這些話，錢嬷嬷等人便拍一拍手揚長而去，只剩下臉色晦暗的黃嬷嬷，以及臉都氣綠了的夏瑾，還有一直問夏瑾要不要緊的劉嬷嬷和惠兒。另外兩個丫鬟可人和曉紅則站得遠遠的，在互相遞話。

夏瑾甩了甩被那幾個有力的婆子扭痛了的胳膊，對黃嬷嬷解釋道：“黃嬷嬷，你別信她們的話，我什麽也沒做！那段姨娘自己摔倒的！”

又轉臉看向劉嬷嬷說：“嬷嬷，惠兒可以證明我真沒有推段姨娘，對了，當時還有曉紅在，她也應該看得很清楚。我這一回是被那個段姨娘設計給害了。”

就算她現在覺得自己的解釋很無力，也很空洞，可她還是要說。別人不信她，可眼前這幾個人她還是希望她們能信她。否則就真得太憋屈了。

黃嬷嬷皺着眉聽完夏瑾的話，只說了句，“大少奶奶，什麽都別說了，這會兒你還是先進屋去歇着吧。至于到底你是不是中了別人的計被陷害，等老爺和大少爺回來，一切自有分曉。”

而劉嬷嬷則是一便幫她揉胳膊一邊說：“大少奶奶，奴婢絕對相信你沒有做那種事，一定是那狐媚子設計害你。你別害怕，俗話說邪不勝正，您受了委屈定然會有人替你出頭。這會兒還是讓奴婢跟陪你進屋去歇着吧。”

“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大少奶奶當時在段姨娘那院子正房前的那幾級如意踏跺上是走在前面，而段姨娘走在大少奶奶後頭，卻越過大少奶奶摔下去了。可段姨娘卻說是大少奶奶推的，這不是設計陷害是什麽？”惠兒在一邊兒急急地補充。

“那你當時為什麽不說給太太聽？”黃嬷嬷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問惠兒。

惠兒道：“那時候，大少奶奶都跟太太這麽說了，可太太根本不聽，我要說也絕對是白說。太太根本不相信大少奶奶和我們。”

其實黃嬷嬷也不太相信夏瑾能幹出這樣陰毒的事來，若是說平時她脾氣不好，愛找看不上眼的段姨娘的麻煩，也只不過是呵斥她幾句。或者讓段姨娘在跟前立規矩，伺候吃飯喝茶，拿話去刺她。別的再過分的事情卻是沒有做過。

聯想到昨日夏瑾無故落水的事，黃嬷嬷眉頭鎖得更厲害了。在心裏揣測，到底是誰要這樣害夏瑾，一計不成再生一計，非要置其于絕境呢？

她心裏頭第一個想到的是段姨娘，夏瑾要是被除掉，不管是她落水殒命，或者是她正室的位置，對于段姨娘都會産生一個後果，就是讓她被扶正的機會大大增加。可是，為了這個正室的位置，她竟然舍得拿肚子裏的孩兒來做賭注，這可能嗎？因為要是沒了孩子，她又如何扶正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