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攝政王府,書房。

陸伯桓捏着鼻梁臉色不悅,今日早朝上,皇上說暈倒就暈倒,陸伯桓原本就搞不清楚的狀況現在更是複雜,尤其是今天,皇上醒來以後對他的态度就很奇怪,尤其是看他的眼神,一種讓陸伯桓說不上來是什麽樣的感覺,總給人一種殷切盼望的感覺,想要再細看時,又什麽都沒有。

而且陸伯桓還感覺到皇上好像沒那麽怕他了。

雖然還是有點怕,但明顯跟以前的怕不一樣,不再是一邊畏畏縮縮一邊防備,他的眼神看上去幹淨純粹了許多,就像、陸伯桓說不上來,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話,有點像大漠裏的小狐貍,透着一點機靈,又帶着三分的純良,那一雙眼睛,根本就不像是深宮裏面能養出來的。

發生了什麽事?

陸伯桓平時跟皇帝的接觸說多不多,要說了解也有那麽一點了解,可今天見到的皇上,跟陸伯桓認識的皇上根本就不像是同一個人。

一想到這裏,眉心擰得更緊了一些。

陸伯桓沒有再繼續往下分析,他自己的情況都說不清楚,拳頭握緊,臉上覆了一層的冰霜。

“王爺,藥來了。”

書房的門照例被人敲了三聲之後,才推門進來一文弱的男子,端着藥碗,小心地打量着陸伯桓的臉色,然後松了一口氣:“王爺喝藥。”

陸伯桓嘴角一抹諷刺的冷笑:“沒用的藥,不喝也罷。”

言少寧臉上有點尴尬,揉了揉鼻子,把藥小心翼翼放到陸伯桓的書桌前:“師父臨終前留下來的藥,王爺一直喝着的,還是有用的。”

“有用?”陸伯桓掃了言少寧一眼,哼了一聲:“既然有用,那你告訴本王,本王這半個月去了哪兒,做了什麽?”

“這、王爺不是帶陛下剿匪去了。”言少寧自知理虧,忙說道:“朝中都知道,王爺可安心。”

“安心?”陸伯桓背着手,語氣越發陰冷:“本王的兵符跟随身玉佩,統統不見了,這就是你說的安心?”

言少寧聞言,一臉的驚訝:“怎麽可能?便是趙将軍也該知道兵符跟玉佩的重要,怎麽可能會丢,他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而且這種事情,從來也沒有過呀,王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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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少寧忽然說不下去了,看着面前陸王爺的表情,然後慢慢握緊了拳頭:“王爺再給我一段時間,我保證、保證治好王爺的病症,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

“罷了。”陸伯桓擺擺手:“本就是不治之症,連修和大師都治不好,本王又何必難為你。”

言少寧聞言更是滿嘴的苦澀:“師父他若能多活兩年,王爺的病定能藥到病除,師父臨終前已經研究出一些成果了,可惜愚鈍,未能領悟。”

陸伯桓嘆了一口氣:“或許用不了多長時間,本王怕是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言少寧還想再說什麽,可看着陸伯桓他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王爺的病情确實越來越不受控制了,那位出來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長,之前他出來的時候王爺還有模糊的記憶,可現在,竟然連丢了兵符都不知道。

陸伯桓的病是從戰場上來的,言少寧記得清楚,那會兒的陸王爺還不是陸王爺,他化名趙拓意氣風華,每一次出征都是最英勇的,戰功無數,因為有功屢次被提拔,很快就成了老将軍手下最厲害的少将軍。

那時候言少寧也是才出師不久,奉了師命到邊疆救死扶傷去的,一來二去的跟陸伯桓也熟悉起來,畢竟就算再年少有為,那人也是血肉做的,不管陸伯桓受多重的傷,言少寧都沒見他那張臉變過色,大将風采不過如此。

陸伯桓的病源于最後那一場大戰,陸王爺一戰成名,也是那之後,言少寧才發覺了不對勁。

陸伯桓化名趙拓,原本這兩個人該是同一個人才對,可那之後,就好像憑空多出來一個人,他也管自己叫趙拓,言行舉止卻又跟陸王爺化名的趙拓明顯不一樣,像是另外一個人。

一開始,這個趙拓只是極偶爾才會出來一次,他每次出來都不認得言少寧,慢慢的言少寧就發現了這種情況,小心翼翼地跟陸王爺求證過,然後從陸王爺口中得知了具體的情況。

言少寧不敢大意,請了自己的師父高僧修和大師,修和大師亦是聞名天下的名醫,專治疑難雜症,可陸王爺這病修和大師到死都沒有給他治好,留下來的那一副藥方一直在喝着,可陸王爺的情況,不僅沒有絲毫的好轉,反而愈加嚴重。

從開始的幾個月出來一次,一次可能幾個時辰,到現在,大半個月的蹤跡全無,言少寧覺得這病可能是出在王爺的心裏,可陸王爺的心思誰敢猜,誰又能猜?

“明日·你進宮,給陛下診個脈。”

“好。“言少寧點頭答應。

聽聞陛下今日在早朝上還暈倒了,是該看看,要是有個什麽情況,也好早做準備。

哪知道,陸伯桓讓他看的并不是這個。

“多問他幾個問題,看看、”陸伯桓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他似乎不認得本王,你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認識?”言少寧也很驚訝。

“王爺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樣。”陸伯桓沉聲說道:“外出半月有餘,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化名趙拓他竟然不認識,就好像,只知道趙拓卻不知道有攝政王一樣,你去查查。”

陸伯桓有懷疑。

早朝上皇上看他的眼神就很奇怪,當時陸伯桓并沒有多想,但是的暈倒就很奇怪,陸伯桓仔細想了一下,皇上暈倒之前是大臣向他請示,那時候皇上好像十分驚訝,一副不能接受的樣子,然後就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喊的也是趙拓的名字。

這很奇怪,也很不合常理,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解釋不通。

還有,那雙明顯清澈的眼睛,跟宮裏長大的皇帝完全不一樣,陸伯桓有理由懷疑,現在的皇上跟之前的皇上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畢竟,他也算是個先例了。

陸伯桓想到這裏,眼裏的諷刺更深。

言少寧明白了,但是不敢茍同,這種情況實屬罕見,陸王爺這種情況那是有緣由的,陸伯桓他自己不說,但是言少寧作為一個醫者,他知道最終一戰有多慘烈,也記得陸伯桓滿身都是血的樣子,他會生這種怪病,言少寧覺得情有可原。

那宮裏面的皇帝錦衣玉食要什麽有什麽,他能受過什麽刺激,多半是怕被陸王爺收拾,故意假裝的。

事實也确實如此。

言少寧打着攝政王的名號進宮給陛下看診,名義上是看診,實際上是給攝政王探聽虛實,他對陸伯桓那病很熟悉,還是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人,所以在這方面的經驗就很足,一番診斷下來,言少寧并不覺得陛下有什麽問題。

不管言少寧拐着彎的問他什麽問題,這位陛下基本上都能應付得上來,神智十分清楚,并不像是趙拓那樣,連自己從哪兒來都不知道,更不用說各種細節問題,趙拓雖然存在,但是這個存在是有缺陷的,他的人生裏會有很多的空白,陛下顯然就沒有,言少寧還誘着他說了不少先太後的事情。

樁樁件件條理清楚,根本就不像是得那種病的人。

“他走了?”秦元熙端着內侍遞過來的湯藥,問丁一:“那是攝政王的人?宮裏太醫這麽多,為什麽攝政王還要從外面找一個江湖郎中?”

他是不是要害我?不然為什麽問那麽多,別以為拐着的問就能掩飾過去,秦元熙又不是個傻子,就算他昨天早朝暈倒過,那都是昨天的事情了,而且太醫院都來看過,也說了沒有問題,又找個人過來是什麽意思?

陸伯桓是想幹什麽?秦元熙琢磨不明白,但是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情,尤其是一想到陸伯桓的兵符還在他這裏,秦元熙就更頭疼,陸伯桓那裏是好相與的,怕是已經開始準備動手要收拾他了吧?

陸王爺那邊也得到了言少寧的回複。

“确定沒有問題?”

言少寧點點頭:“确定,不管是從言談還是舉止方面來說,都不是,陛下不僅條理清楚知因果往來,甚至連一些小時候的事情,他都還記得,趙将軍就不一樣了。”

看着陸伯桓臉色不好,言少寧沒有說那麽多,只是能讓陸伯桓明白就行。

“那他為什麽不認識本王?”

“這個、”言少寧遲疑了一下,望着王爺有點一言難盡:“不認識只是王爺自己推測出來的,陛下可曾說過他不認識王爺?又或者有過不認識王爺的舉動?”

陸伯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皇上看他的眼神不一樣,對他的态度也不一樣,不管是哪裏都跟陸伯桓之前輔佐的那個皇上不一樣,所謂的不認識也是他推測出來的。

“還有一種可能。”言少寧看着陸伯桓,提醒他:“也許皇上他只是在演戲。”

陸伯桓的神色瞬間就冷了。

秦元熙當然可以演戲,如果是趙拓,看着現在這個秦元熙,那樣幹淨的眼神,明顯不一樣的态度,那演戲騙走他手裏的兵符,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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