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之後的祭祀活動就比較正常一點,有禮官按部就班的給秦元熙指導,他就跟着人家要求的,讓跪就跪,讓上香就上香,讓做什麽就做什麽,沒有陸王爺的幹涉,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祭祀項目初步完成,第二天還要進行下一步的皇陵祭掃活動,晚上就理所當然要在行宮住上一宿。

這是秦元熙第二次離宮,他到這裏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可還沒有認真的看過外面的世界,對秦元熙來說,那種悵然,總是無法避免的。

然而,他并沒有悵然很久。

暑夏的天,晚膳後秦元熙就在窗邊吹小風,打算緩緩今天的躁意,然後貪嘴多吃了一塊兒冰西瓜,這一吃不要緊,沒多大會兒的功夫,肚子就開始疼了起來。

作為一個大小夥,秦元熙自覺自己身體倍兒棒,突如其來的痛意,跟被人拿着棒子不停的在捶打他的肚子一樣,一陣陣的抽疼,開始的時候,秦元熙以為是冰西瓜的錯,忍住疼意還去下淨房,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不是這個問題。

疼,是肚子在疼,一陣陣的抽着疼,他肚子裏面現在可不僅僅只是冰西瓜,肚子裏面還有個崽子呢!

一想到這兒的時候,秦元熙整個臉色都吓白了。

他對懷孕這種事情,本來就沒什麽概念,所有的知識點都來源于耽美文學裏生子情節,那能幹什麽?現在肚子一抽抽的疼,秦元熙就慌了。

“丁一,快,叫太醫,不對,叫言少寧!”

秦元熙按着自己的肚子,額頭上滲出了汗珠來:“快去!”

小太監本來在邊上給陛下打扇,順便偷懶合着眼睛打瞌睡呢,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給打斷,手裏的扇子直接掉了下來,臉色也是蒼白。

“可、咱們這次出來,沒、沒帶太醫呀,言神醫也、也沒跟着來。”

秦元熙現在已經疼到說不出來話了,這叫什麽事兒呀?!

皇帝出門都不帶太醫嗎?哪有這樣的,那當初人家乾隆下江南的時候,身邊還要帶這個會醫術的呢,大夫那麽重要,怎麽可以不帶着,不帶言少寧情有可原,不帶太醫怎麽能行!

秦元熙一腦門的汗,顫抖着手:“叫、叫陸伯桓過來!”

因為陛下今天很不願意看見陸王爺,所以安排住所的時候,直接就讓陸王爺住到離他很遠的角落裏去了,還美其名曰讓陸王爺去放松放松,欣賞欣賞那邊滿院子的荷香,對陸王爺那是恩寵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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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很後悔,他要早知道是個這,就應該讓陸伯桓住到他隔壁來,真要有個急事的時候,陸狗還能當個人用用。

秦元熙縮在軟塌上,感覺到身上一層層的冷汗在往下落,他沒經歷過這種事情,但是心裏面隐隐約約的懼意卻還是一點點襲上心頭,他很難過,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難過,摸着自己的肚子,好像有點涼,肚子裏的小寶寶好像在鬧脾氣,那種感覺,秦元熙覺得他好像要離開自己了。

他對這個孩子其實并沒有一種很真實的感覺,摸小肚子也沒有鼓起來,說什麽懷孕不懷孕的,并沒有落到實處的感覺,但是現在,那種一陣陣的疼,真的讓他有了真實的感受,額頭抵在枕頭上,秦元熙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痛意一陣陣襲來,讓他眼前開始發黑,意識也有點模糊,整個人汗淋淋的,命都去了半條。

陸伯桓被叫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秦元熙縮在軟塌上,少年人身量小小的一團,似乎是聽見了動靜,擡頭往陸伯桓那邊看了一眼,那一眼裏噙着一點水意,唇色蒼白沒有血色,整個人看起來脆弱又可憐,像是一只受了傷的小動物,在等待着求援。

“怎麽回事?”

小太監丁一跟在攝政王的身後戰戰兢兢回話:“陛下方才好好的,忽然就肚子疼了起來。”

“陸伯桓!”秦元熙擰着眉,按着肚子,小聲的抽着氣:“我肚子、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那聲音裏帶着沙啞,滿滿的無助和倉皇,陸伯桓看了他一眼,然後及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摸了摸秦元熙的額頭,涼涼的,額頭上全是冷汗,幫他擦幹淨額頭上的汗,才吩咐小太監:“熱水。”

小太監麻溜收拾了熱水過來,要過來伺候陛下的時候,就被陸王爺搶了先。

陸伯桓單手摟着秦元熙,把人護在自己懷裏,一邊用溫熱的毛巾給他擦着臉上身上的汗,一邊跟他說道:“已經讓人去找大夫了,言少寧也很快就過來,沒事的。”

“我、我肚子好疼,是不是……”秦元熙說不下去了,捂着自己的肚子,臉上神色有點難過,說不上來的哀傷:“算了,我跟你說這個幹什麽,你巴不得呢。”

“陸伯桓,我要是有個什麽事,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我要變成厲鬼,天天晚上去纏着你,讓你不得安寧!”

明明已經疼到沒有任何力氣,連張嘴都十分困難,說的那些威脅的話語半點力度都沒有,反而給人一種脆弱的美感。

“不會有事的,大夫馬上就來了。”陸伯桓一反常态的好脾氣,換着熱毛巾給秦元熙擦着身上的汗,另一只手也空出來,幫他護着肚子:“你會好好的,肚子裏的孩子也會好好的,不會有事的。”

“你還說,你還有臉說!”秦元熙抓着陸伯桓的衣袖,想來想去都氣惱不已,幹脆就拉過陸伯桓的手,一口就咬在了陸伯桓的虎口上。

他這會兒沒什麽勁兒,說是咬了一口,其實一點力道也沒有,陸伯桓也不惱,由着他咬了什麽話也沒說。

今晚的陸王爺,反常的有點不像是陸王爺,可惜,秦元熙因為太疼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你個混蛋,非要來祭什麽祖,這麽高的山,這麽熱的天,你還讓我自己爬上來。”秦元熙說一句話都要緩上一會兒,氣息一直都不太連貫:“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你就是想要我的命,我要是一屍兩命了,我變成厲鬼也要讓你給我償命。”

“混蛋!”秦元熙越說越委屈:“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了?這麽可勁兒折騰我,別人談個戀愛頂多圖個錢財,我跟你談個戀愛,還要擔心自己會不會被你給弄死,我怎麽那麽倒黴呢?”

秦元熙念叨的聲音很小,他已經沒什麽勁兒了,罵了一會兒之後更是提不起來勁兒,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幹脆就閉上了眼睛,呼了一口氣:“陸伯桓,你是不是沒給我請大夫?你走,你快走,你讓趙拓出來,我不想死在這兒,祖國大好河山我還沒有見到,我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死在這兒,你快讓趙拓出來,你讓他給我找大夫去,快點呀,我要疼死了!”

“請了,大夫在山下,馬上就到。”陸伯桓摟着秦元熙的手有些用力,手背上青筋浮起,可以看得出他在極力的忍耐着什麽:“不會有事的,你會好好的,我保證,一定不會有事的。”

秦元熙疼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是想到一句就念叨一句,不管他說什麽,陸伯桓都是在附和答應着。

大夫過來的時候,是被蒙住眼睛的,秦元熙也不傻,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我夫人今日爬山時,恐動了胎氣,這會兒肚子疼得厲害,還請您給看看。”

陸伯桓一開口,驚得秦元熙差點沒有坐穩,要不是被陸伯桓護着,估計要一頭栽下去。

見過會胡扯的,沒見過像陸伯桓這麽會胡扯的。

關鍵他還扯得一本正經,讓人一點兒也聽不出來問題。

果然,那大夫并沒有任何的懷疑,畢竟這達官貴人家裏面總要有點私密的事情,不方便是不方便,也不是不能理解,不就是閉着眼睛診脈,小事。

“尊夫人這是疲乏過重,外加着了涼,卻是動了胎氣,開上一副養胎的藥方喝上三日即可大好。”

秦元熙一聽大夫這話,剛要張嘴問,又想到自己還挂着“夫人”的頭銜,只能憤恨不平的扯了扯陸伯桓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比劃着讓陸伯桓問話。

陸伯桓按住他的手,然後真問了。

“他肚子一直疼,孩子沒問題吧?”

大夫笑笑:“脈象強健,孩子皮實得很,無礙,倒是尊夫人,體質有些虛弱,還需好好調養才行。”

陸伯桓了解,招手讓人帶着大夫下去開方子熬藥,等那一碗黑嗚嗚的湯汁再端進來的時候,陸伯桓就見秦元熙自己十分主動的接過了藥碗,不用哄不用勸不用吓唬的,自己就把那一碗藥給喝完了。

比不過喝要的時候,臉上的五官都要擰到一起,看起來有點好笑。

空碗拿在手裏,陸伯桓說到:“今日倒是聽話。”

秦元熙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要命的事,能玩笑嗎?”

他是不愛喝藥,那麽苦,為個感冒實在犯不上,但是現在可不一樣,動胎氣這事兒可大可小,他哪兒敢任性,搞不好就是一個一屍兩命,他是真的還不想死,也不想肚子裏的孩子有事,別說是一碗藥,再來三十碗,秦元熙也能咬着牙喝下去。

小事上他可以鬧鬧脾氣,大事上,道理還是要講的。

“聊聊?”

秦元熙拒絕:“言少寧什麽時候來?”

聊什麽聊,有什麽好聊的,不用想也知道陸王爺要跟他說什麽,秦元熙想跟他說嗎?

那必須不想!

于是他果斷就蒙頭睡覺了,而陸伯桓,竟然也沒有說什麽,秦元熙蒙頭就睡,他就在一邊坐下,捏着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夜涼如水,言少寧後半夜到的時候,就看到陸王爺盡忠職守的在為陛下守夜,那畫面就、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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