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言少寧是被人從被窩裏面拽出來的,一路上飛檐走壁就差把胃吐出來了,到山上的時候,腦子就已經成漿糊了,帶他來的那是王爺的心腹,言少寧還以為陸伯桓這邊是出了什麽事,到這兒以後才發現,陸王爺不僅好好的,還特別體貼的在給陛下守夜。

這事兒要是趙大将軍做的,言少寧也就不說什麽了,但問題的關鍵是,這确實是陸王爺本尊,如此種種,就很讓人不多想點什麽。

“确實是累着了。”言少寧把完脈,在陸王爺的示意下,把聲音壓得很低:“他身體底子不好,以男子之身有孕,本就違逆天倫,對身體的損耗極大,像登山這種消耗體力的事兒,下次還是不要做了。”

身為一個大夫,言少寧的話已經很有分寸了,起碼沒有指着陸王爺的鼻子說他虐待人家孕夫,已經是給了陸王爺三分薄面。

“現在胎兒已經安穩下來,那方子我也看過,只改了上面幾味藥材,換了更溫和的,三日的藥量改成五日,沒有什麽大問題。”

陸伯桓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在聽,言少寧總覺得他好像一直在出神,看上去像是再發呆,可仔細一看,又不太像,陸王爺的心思一般人不要亂猜,言少寧覺得他的工作已經做完了,拎着藥箱就打算先告退。

“外面說話。”

然後就被陸王爺留住了。

言少寧無奈就只能跟上。

這大半夜的,陸王爺還要找你談話,怎麽看都不是什麽美妙的事情,但是言少寧又不能反抗,而且,看陸王爺這狀态,這次的談話恐怕還是跟趙大将軍有關的,凡是跟趙大将軍有關的,那都必須是非常大的事情,這種不确定因素,當然得一萬個小心才對,半點也不敢疏忽。

談就談吧,今天晚上是不用睡了!

言少寧跟着陸伯桓去了隔壁,這廂秦元熙等人走了以後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其實一直都沒有睡着,陸狗就在旁邊坐着,怎麽敢睡?怎麽可能睡得着?

那種感覺,不說如芒在背也差不多了。

再加上秦元熙對自己今天的表現真的打不了幾分,他現在就很頭大,完全不知道陸王爺接下來會怎麽做,心裏面也沒有譜,還要擔心孩子,十分忐忑,一直等到兩人離開之後,秦元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他覺得,陸王爺似乎、好像、大概、也許沒有他想的那麽想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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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以前想要來着,現在知道秦元熙肚子裏裝的是他自己的孩子,所以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就暫時留他一命?

秦元熙不大肯定,這事兒就不太好說,誰也做不了準,

陸狗那麽狗,肚子裏面裝的什麽狗注意,他怎麽可能猜得到?

秦元熙翻了個身,把自己裹得更緊,明明是暑夏的天,卻又感覺到從腳底滲出來的絲絲涼意。

那種感覺,叫不安。

隔壁,言少寧喝完了陸王爺親手給倒的茶,又看了陸王爺一眼,還是那張毫無表情的臉,言少寧琢磨着是不是要提醒一下王爺,可別就這麽大眼瞪小眼一直等到天亮,他可真撐不住,要是沒什麽事兒,不如早點回去睡覺得好。

“少寧,你與我許久的交情,對我了解幾分?”

言少寧滿腦子的問號,一口茶不知道是不是該往下咽,怎麽感覺這個走向不太對勁,這人還是陸王爺嗎?

“王爺,此話是何意?”

他嘴上喊的是王爺,那眼神卻是懷疑。

先前可以有一個趙大将軍,那保不準現在還能再有個別的人,不然,素有雷霆之風的陸王爺怎麽可能問他這個問題?還什麽了解幾分,陸王爺哪管別人對他了解幾分,我行我素的從來都不在乎外面的聲音的陸王爺,怎麽可能問他這個問題?

奇怪,奇怪,哪哪兒都奇怪,言少寧覺得今天晚上自己的腦子可能有點不太夠用了。

陸伯桓随手打開了一把扇子,幽幽的扇着涼風:“我想知道,我與趙拓究竟區別在什麽地方?”

言少寧還沒明白,但也稍稍放了心。

幸好沒再多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出來,不然這事兒真的就不太好辦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夫,應付這麽兩個人就已經有點招架不住,要是再來第三個,言少寧覺得自己非死在這兒不可!

“區別的話、”面對這個問題,言少寧也遲疑起來:“我與趙大将軍并無什麽交情,單憑感覺來看的話,趙大将軍比王爺多了些殺伐之氣,王爺更偏儒雅些,趙大将軍就比較像個軍人。”

“可我本來就是個軍人。”

言少寧更不懂這話是什麽意思了,總覺得陸王爺今天說的每句話,都是話裏有話,句句都帶着深意,甚至連個表情裏面都藏着事兒呢,可陸王爺的心思,他也不敢亂猜,端着茶杯,假裝自己什麽也沒有聽出來。

陸伯桓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了言少寧別的。

“趙拓那邊你可有看出什麽問題?”

這問的是之前趙大将軍出來的時候,陸王爺之所以叫趙拓出來,就是為了調查宮裏這位的底細,結果底細沒有調查出來,還給自己調查出來個種,這種還在秦元熙的肚子裏,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對陸伯桓都是一種刺激。

言少寧躊躇了片刻之後,才慎重開口:“大将軍與陛下的感情,甚好。”

一邊說着還一邊打量着陸伯桓,見陸伯桓确實沒什麽反應之後,才繼續往下說:“據我觀察來看,趙大将軍與陛下怕是早已情根深種,只是、只是王爺不知道,而且,大将軍對陛下視若珍寶,呵護有加。”

這說的就是實話,趙拓護秦元熙護得跟眼珠子一樣,再加上秦元熙之前那一番話,在言少寧看來,這倆人卻是是虐戀情深的那種,也不對,虐戀情深且不自知的那種?

“趙拓對他的身份可曾有過懷疑?”

“不曾。”這一點言少寧十分肯定。

那換句話說,對秦元熙身份産生懷疑的,有且只有陸伯桓一個人,再換句話說,陸伯桓就是因為自己是個神經病,所以他看誰都有點像神經病,當然,這話是不能往外說的,但大致意思差不多。

果然,陸伯桓嘴角帶出一抹很淡的笑意出來:“所以,只有我一個人這麽想,對嗎?”

“罷了,時辰不早了,你先去歇着吧,他現在情況特殊,往後你就跟在他身邊,多注意點。”

言少寧又是一驚,這是陸王爺?這是不是有點擡不對勁了?陸王爺這是在關心秦元帝嗎?這怎麽可能?言少寧點頭答應之後,才揣着滿心的疑惑離開,臨走之前還回頭看了一眼立在窗邊的陸伯桓。

陸王爺一襲單衣,臨窗而立,手執一把折扇,目光悠遠,有月光灑在他身上,竟然還讓言少寧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種超脫遺世而獨立的感覺。

因為秦元熙半夜這一通折騰,第二天的掃祭就從簡了,甚至下山的時候也沒了那麽多的規矩,秦元熙老老實實坐了轎子,也好好的奢侈了一把。

祭祖儀式就算是這麽完成了,接下來就是禮部工部拟定皇陵修葺項目,秦元熙這個皇帝等着批錢就算是了事,他這一趟折騰的,除了動了動胎氣,差點丢了半條命之後,并沒有任何的收獲。

可能陸王爺有點收獲吧,秦元熙以為祭祀之後,陸伯桓一定還要別的動作在等着他,畢竟陸王爺對他的身份幾乎已經是确定狀态,那接下來當然是一步步試探,一步步緊逼,直到逼出秦元熙的真實身為為止的。

結果,就這麽戛然而止的,陸伯桓之後再沒有了別的動作,十分的安分,每天早朝照上,也不找秦元熙的麻煩,甚至還顧念着秦元熙身體不方便,開始主動幫秦元熙把要批閱的奏折分門別類整理好,好似之前的為難都統統不存在一樣。

秦元熙就很不能适應,面對這樣的陸王爺,他是真的感覺到筋疲力竭。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叫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秦元熙現在就是不怕陸伯桓來找茬,大不了見招拆招,他就怕陸伯桓惦記,就陸王爺那不能保證的人品,使點陰招什麽的當然也有可能的,秦元熙當然得防備着點,最最重要的是,趙拓不再出現了。

從祭祀回來到現在,趙拓一次都沒有出現過,哪怕秦元熙日日喝着湯藥,時不時在陸伯桓面前摸摸肚子,提醒一下他孩子的存在,趙拓都沒有出現過,這種感覺,讓秦元熙覺得有點不安,就好像是,陸伯桓壓制住了趙拓,讓趙拓在他面前消失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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