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宣布愛你

賀巢頓住腳步,他垂着腦袋,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江榆徑直走過去,卻在還有幾米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難過,但是賀巢一定是很難過,雖然看的不清楚,但是還是朦胧感覺到了賀巢的情緒。

他額前的頭發散落下來,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是顫抖的雙肩卻讓江榆感覺刺眼的很。

“賀巢······”

賀巢忽然說,“不要過來。”

江榆一怔,“為什麽?”

“現在,不要過來。”賀巢仰起頭,他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海面上傳來一樣,不真切的是像是幻象。

江榆聽見了他聲音裏隐忍的抽氣和哽咽,是哭了的時候才有的喑啞,忽然江榆感覺腦子被那聲音貫穿了似的,他感覺到有什麽尖銳的東西,紮進了他的腦袋裏,刺痛感讓他有些呼吸不過來。

賀巢把頭偏了偏,深呼吸了一口氣,頓住的腳步繼續往前走。

江榆幾乎是想也沒有想,一下子快步上前拉住了賀巢的手。

賀巢微楞片刻,然後反應了過來,想要甩手開,但是江榆很固執,力氣也出奇的大,竟然沒有甩開來。

他拉着賀巢的手腕,臉紅了紅,“不要生氣,如果要親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比起江榆千方百計的解釋什麽,這樣随口說出來的話,讓賀巢更加動容。

賀巢沒等江榆說下一句話,“你知道你說這句話的意思嗎?”

淡淡的一句話,不但聲音很輕,就連語氣也很淡。

江榆忽然明白了什麽似的,他驀然松開了賀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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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巢握住拳頭,好像知道了什麽,他咬唇,“對不起,我······總是不自覺把你當正常人,以為你和我一樣,但是······好像,我們不一樣。”

江榆怔住,收回來的手有些燙,也有些疼。

他想再度上去拉住賀巢的手,想要安慰一下賀巢。

“江榆,別對我太好了。”賀巢說着,忽然快步往前走。

從相識到現在,他們倆其實更多的默契都是閉口不言他們的關系,江榆知道賀巢越界了,他也裝聾作啞當做不明白,他雖然有語言障礙,但是并不是癡傻。

他知道,賀巢喜歡自己。

賀巢會教自己作業,會安慰自己,會帶着自己騎自行車,會教自己裝瘸騙人,會教自己不使用暴力······

他哪裏都好,好的讓江榆無視那些他想要傾斜兩人之間的天枰。

他不想喜歡任何一個人,不想付出任何感情,他想和賀巢做好朋友,永遠不分開,但不想談一段随時就會斷裂的感情。

江榆太害怕了。

再這樣下去,他會越來越喜歡賀巢,喜歡他碰自己,喜歡他騎車載着自己,喜歡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到最後,他就真的徹底陷進去。

江榆不想要這樣子的關系,一段脆弱的像是玻璃的感情,他寧願做朋友,永遠的好朋友。

一個人在精神上受到什麽嚴重打擊,那些傷害并不是在情緒爆發的時候,也不是在發生的當時,而是在後來長長久久的日子裏,在那些陷入低潮而無法抽身離開的狀态。

尤其是江榆這樣的人,他認為的就是準則,他絕不會偏離軌道。

但是江榆偏偏就偏離了軌道,他對柏韶說過喜歡,得來的結局,是長達三年的精神傷害。

雖然江榆說原諒柏韶,但是柏韶那句話的影響,對他來說并沒有消失,反而成為了他不能提及的噩夢,每一次在和人接觸的時候,他都會反複想起來,像是溺水一般的痛苦。

江榆捂着胸口,他知道自己不想讓賀巢離開,也不想讓賀巢痛苦。

在這一瞬間,江榆選擇了自私的維持和賀巢的關系,作為保護自己的低級手段,雖然自私,但行之有效。

他快步跟上賀巢,亦步亦趨的碎碎念:“賀巢,你不要生氣,我想對你好,我想和你一直一起,我真的很喜歡和你······做朋友,我想我們一輩子都是好朋友。”

賀巢忽然頓住腳步,在離江榆不遠處,他梗着嗓子,有些低沉的說:“江榆,你可以對所有人好,對傅雲開,對柏韶,或者對王隠秋,但是不要對我好,我不一樣,我們的關系······我一直都都誤解了,我不需要你為我做太多,不要因為想和我做朋友,就讓忍受我對你的撫摸親吻,我不希望你可憐我。”

說着,賀巢轉過了身,他發紅的眼睛刺痛了江榆。

兩個人望着對方,都明白對方目光裏的意味。

半晌,江榆忽然後退,與賀巢錯開了目光,“賀巢別說了,再說我們就不能做朋友了!”

賀巢冷哼了一聲,他的聲音不複之前那麽柔和,“你真的好自私,你一直都知道,還把我耍的團團轉,對你來說,朋友更重要嗎?因為你沒有朋友,就非要把每一個人都變成朋友嗎?”

江榆的眸光閃動,“賀巢,別說了。”

“江榆,你明明什麽都知道!”

“賀巢!”江榆的聲音尖利起來。

“你明知道我·····”

“賀巢,閉嘴!”

賀巢卻不想停,他幾乎是用殘忍的語氣說着黏膩的話語,“我喜歡你,是想和你親吻睡覺的喜歡!”

江榆聽了這話,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無措的喃喃自語起來,“不,這樣太奇怪了,太奇怪了!不要說喜歡我!”

江榆用力很大力氣喊出了話,在這個有些寒意的夜裏,那些刺眼的刺,戳破了賀巢的心。

疼,疼的叫賀巢難以忍受。

“江榆,我就是喜歡你,你明白也好,假裝不明白也好,我就是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

賀巢說的話像是在戀愛宣告,但是他的目光冷冽,眼神冷冰冰的,不像是在告白,反而像是在諷刺着江榆。

說完,賀巢轉頭就走,甚至跑了起來,頭也不回的沒了身影。

江榆聽見他噠噠噠的腳步聲,腦袋越加疼痛起來,他深呼吸一口氣,默念起來“深呼吸”三個字。

但是他的呼吸卻漸漸急促起來,并沒有緩和一絲一毫。

賀巢的一句喜歡,就把兩個人呢的界限劃分的清清楚楚。

青少年的世界,非黑即白,這一句話幾乎就是宣告兩個人關系的消亡。

江榆的手握緊了,因為用力泛白。

也不知道江榆呆站了多久,他的臉因為被冷風吹的一絲熱氣都沒有,冰涼一片。

可是心裏更是冷。

江榆動了動腳步,轉頭往回走,回了屋子,他看見手機亮着。

要不然和賀巢說,就當做今晚什麽都沒發生。

可是,江榆握着手機,對着賀巢的微信,不知道賀巢現在在哪裏,會是什麽樣子,會像是受傷的野獸,回到白鳥酒館那個窩裏面嗎?

或者,明天早上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江榆抱着僥幸的心思,放下了手機,他躺上床,蓋好被子,準備睡覺。

這樣的夜晚,時間很難熬,一分一秒就像是一個世界一樣。

江榆輾轉難眠,他摸出手機,發現才十二點三十六分。

他打開賀巢的微信,頓了頓,輸入:對不起。

賀巢沒有回複。

江榆再輸入:對不起,能不能當今晚什麽都沒有發生。

江榆:我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我想和你好好做朋友。

賀巢的沉默比他想象的要長。

江榆放下手機,忽然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賀巢不會回複他。

因為他一直這麽酷。

江榆摸着手機,他忽然打開了QQ,然後找到了C。

江榆:我想和你說話。

江榆:我之前和你說的我新同學,就是老睡覺的那個人,在衛生間和我說奇怪的話的那人。

江榆:今天我和他吵架了,他好像很生氣,我怎麽辦?

江榆:我怎麽讓他不生氣?

C的對話框很快就像是正在輸入中,江榆瞬間緊張起來,他屏住呼吸,想看C到底會和自己說什麽。

但是很快C的輸入就中斷了。

江榆咬了咬唇,繼續打字。

他剛剛打了兩個字,C的消息就發過來了。

C:你不是猜出我是誰了嗎?江榆。

江榆的心一抖,他吓得連忙甩開手機。

但是手機屏幕一直亮着,消息提醒的震動也在一直在震動。

江榆沒有再摸手機,像極了自己藏着的黃·色雜志被翻出來的羞愧感。

他不敢面對,也不敢去看。

最終,江榆湊過去看了看C的消息。

C:你那天看我的游戲ID,不就是确認我是不是C。

C:我要和你見面,你故意推辭,不就是心裏清楚的知道我是誰。

C:江榆,你騙自己,也騙我,還有誰,你是不會騙的。

江榆的手抖起來。

賀巢就是這樣聰明,他總是能最快發現自己的心思,用最狠的話來戳自己的內心那層虛僞的保護膜。

可如果,不這樣欺騙自己,那他們倆會怎麽樣?

江榆不敢回複賀巢了,他所有的小心思都沒他猜出來了,他自以為藏的很好很好的那些心思全部被他拉出來,赤·裸裸拿出來指責自己。

可是江榆對這些指責的話,沒有半點立場怼回去。

他在這件事上,犯了嚴重的錯誤。

他所做的,只想保護自己,封閉自己,不想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卻妄圖得到別人的溫暖。

江榆想到這些,就覺得羞愧的無以複加,他确實一直這樣欺騙自己和賀巢,最終導致這局面的,都是因為他。

江榆深呼吸一口氣,拿手機輸入:對不起,賀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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