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精疲力盡
從那天賀巢被賀明毅帶走以後,賀巢再也沒有來學校了,他的書包書本等東西都是柏韶帶回去的。
江榆問過柏韶,但是柏韶也不知道他們家把賀巢送到哪裏了。
那天賀巢的情況來看,他十有八九是有精神狀況的,他竟讓想要沖到車行道,一臉淡漠的求死。
細細想起來,江榆都覺得一身冷汗。
但是賀巢其實一直有很嚴重的睡眠問題,還有精神問題,行為和常人也大不一樣。
他會發呆很長時間,他會情緒忽然亢奮,也會忽然很低沉,他會周期性的不願意說話,他甚至會忘記很多事情。
包括江榆家的位置,和他曾經拍過徐新被欺負的視頻,還有很多很多小事情。
現在看來,賀巢的問題很嚴重很嚴重。
似乎是重度抑郁了。
不過因為賀巢怪異的舉動,他在學校又增添了輝煌的一筆,天才賀巢尋找自由的話題在學校牆被刷到了第一。
還好大多數人只是看見他瘋了一樣跑出去,都猜想是出了什麽事,但是對賀巢這種赫赫有名的天才來說,那必定是有些傳奇色彩的的事情。
以至于賀巢的事情在學校熱議了一個多星期,事情也傳了不少版本。
從他出去尋找自由的或者是家裏出事,亦或者去尋找真愛,感受到神的呼喚之類,諸如此類越傳越玄幻。
不過,在接下來的這段時光,江榆徹底緘默了,他早上來第一件事就去看賀巢有沒有來,沒有來就會一直給他發消息,然後晚上下課去白鳥酒館找。
下雨天、晴天、陰天,他都會一次不落的去白鳥酒館找人。
但是白鳥酒館就好像忽然換了主人似的,他每一次去,夏哥和賀旭都不在,只有幾個服務員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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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和家庭上的事情接踵而至,越來越近的高考,江志遠疏遠家庭,夏鶴崩潰的事情,無一不在打擊着江榆。
但是在壓力和思慮的重壓之下,他的心好像是停止跳動了一樣,自從那一天起,就好像再也感覺不到快速心跳的問題了。
有時候,江榆甚至會一直按着自己的胸口,緩緩喘着氣,好像這樣就能感受到什麽似的。
在日複一日的做題上課,以及回家和夏鶴說話的日子裏,江榆感覺精疲力盡,他有時候很想聽一聽石子敲擊自己窗戶的聲音,有時候很想去江邊感受那晚冷冽的風,有時候很想很想賀巢。
但是這種越來越深的渴望,讓江榆夜不能寐,他心底裏湧動着的念頭,讓他漸漸從渴望,變成了沉迷。
他害怕這樣,可是又甘之如饴。
江榆拿着手機,眼神落在了窗戶上,這樣下去,總是不行的。
如果一直得不到,就會一直渴望,但如果得到了,就會沉湎其中。
任何一樣,江榆都不想要。
說實話,江榆已經快要習慣賀巢的消失了,他空着的位置上幹淨的桌面,并不是那麽突兀了。
但是總感覺心裏似乎少了一塊什麽東西,空洞的漏風。
江榆放下手機,拉上了窗簾。
·········
第二天一早,江榆恢複了以往的模樣,甚至還早起了幾分鐘,他把牆下的幾塊石頭踢開,然後轉頭問夏鶴:“媽媽,牆角下能不能種一點草皮?”
夏鶴愣了片刻,眼神飄忽不定,好半天才點頭,“你喜歡的話,我今天就叫人來弄。”
江榆點着頭,又看看牆頭,心想這一下賀巢翻牆也不會崴腳的吧?
不對,賀巢不會來找他了。
想到這裏,江榆臉色又垮下來,他深呼一口氣,“媽,我去學校了。”
夏鶴嗯了聲,“對了,明天是你生日了,要不要定個餐廳,喊你爸回來吃飯?”
江榆恍然,他發現不知不覺已經五月了,在一中都已經三個月了。
不知為何,江榆的眼睛暗淡了幾分,他想了想,說:“不用,明天就是周日了,就在家吃飯吧,外面人多。”
夏鶴沒辦法,知道他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那我就訂個草莓蛋糕。”
“好。”說着,江榆出了院子,看見傅雲開拿着手機在對面朝他打招呼。
“江榆,明天就是你生日唉!正好是周末,好巧。”
傅雲開上來就是對江榆說起了生日的事情,好像是他過生日,不是江榆過生日。
江榆望了他一眼。
傅雲開快步走到他面前,嬉皮笑臉的問:“小江榆,想要什麽啊?”
江榆低下頭,看着傅雲開的鞋子是白色的,他忍不住踩了一腳,說:“不要叫我小江榆。”
傅雲開面不改色,彎腰撣了撣自己的鞋面,看江榆背後吳伯的車來了,便說:“車上說,我覺得今年你可以鬧一鬧,去年不是說去唱歌的嗎?”
江榆潋滟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去年他成年的時候,确實說過這麽一句話,沒想到傅雲開一直記着。
他沒說話了,有些不想去。
傅雲開見他沒回,知道他的意思,但還是不撓不屈的一直和江榆說卡拉OK有多好玩,唱歌有多好玩。
最後江榆沒有被煩透,柏韶被煩透了,他轉過頭,敲桌子,“傅雲開,注意你的音量!”
傅雲開趕緊噓了一聲,他嘆口氣,“柏韶,明天江榆生日,之前他說想去唱歌,現在不想去了,你去勸勸他。”
柏韶微楞,忍不住看向江榆,“明天你生日?”
“對,如假包換十九歲。”傅雲開眨眼。
柏韶動了心思,“快高考了,這個月一直在考試,大家神經挺緊張的。”
傅雲開點頭,“對對對。”
“你們不用休息?”江榆終于接話了,他反問兩個人,語氣幾乎是淡的擰出水。
“有你在,休息什麽?”柏韶眨眼,“再說你生日,我肯定不能休息。”
傅雲開:“對······”
不對,這話聽着意思不大好啊?
“不休息好,沒精力上課,你繼續這樣睡覺的話,差不多明年要複讀的。”
柏韶挑眉,“沒關系,成績不好沒事,不陪你過生日,那是大事。”
傅雲開:“······”
這話越說越不對勁了。
“我的生日真不需要你大費周章。”
柏韶:“不,你覺得不,我覺得需要,畢竟是我們相遇以後第一次出去,我想陪陪你。”
傅雲開:“?????”
我還在呢!你在說個啥?!
說道這個事情,江榆有了反應,臉色似乎緩和了一點。
柏韶趁熱打鐵,“臨近高考,緊張無用,不如放松放松,唱唱歌,吃吃飯,心情好,學起來才有效率。”
傅雲開嘶了一聲,“前兩句話聽着耳熟,昨天,班主任是不是也說過啊?”
柏韶咳嗽起來,對着傅雲開擠眉弄眼。
江榆雖然耷拉着眼皮,但是也能感覺到他們倆的熱絡。
傅雲開清清嗓子,毫不臉紅,“江榆,連班主任都這麽說了,咱們就好好放松去吧,反正你也很想去,就咱們三個,沒外人。”
江榆雖然固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但是也會聽話,至少傅雲開的話,他一直聽的,他知道傅雲開記着自己的話。不論是因為柏韶說他們這是第一次出去,還是放松如何的。
好像,這一次出去,也不是那麽的糟糕。
傅雲開說的嘴巴都幹了。
江榆面上波瀾不驚,腳卻又踩在了傅雲開的鞋面上。
“明天十點。”
到底還是沒拗的過傅雲開。
晚上睡覺前,江榆給自己定了鬧鐘,也和夏鶴說了明天出去和傅雲開唱歌的事情。
和傅雲開玩,夏鶴從來不會多說什麽。
她只是囑咐江榆早點回來,晚上一起吃飯。
他們約的地方離家不遠,江榆和傅雲開兩個人準備走過去,剛到約定的地點,就看見了柏韶站在噴泉下面看手機。
柏韶換了校服,穿着灰色的運動衫,穿着簡單的牛仔褲,還背着一個寬大的斜挎包,頭發也重新燙了,露出了額頭,看起來精心打扮過,格外的惹眼。
江榆和傅雲開走過去。
傅雲開首先酸裏酸氣的說:“柏校草,今天穿的騷,想幹什麽騷事?”
柏韶微微一笑,眼睛都沒笑沒了,“說什麽呢,你才穿的好看,還噴了香水,你好像比我更······”
那個字眼,柏韶沒說出來,可是不說出來,比說出來的殺傷力更大。
傅雲開鬧了個紅臉,結結巴巴的解釋:“我······我那是洗衣液的味道。”
柏韶上前聞了聞,笑的更加燦爛,“雪松和檀木的味道,你家洗衣液的味道聞起來很貴。”
江榆:“······你鼻子聽起來挺靈敏的,像狗一樣。”
柏韶:“······總覺得你和賀巢混了一段時間,講的話和他一樣難聽了。”
傅雲開連忙咳嗽一聲。
柏韶:“······不是說你說話難聽,是賀巢說話難聽。”
柏韶解釋完,忽然想起來之前江榆因為自己說賀巢不好,發作了。
他猛然一驚,趕緊擺手,“不是,我不是說賀巢······”
“走吧,我們去樓上吧,我想去吃冰淇淋。”江榆忽然招招手,轉身往前走,好像是沒聽見他們的話一樣。
傅雲開後怕的望了一眼柏韶,“你幹嘛沒事提賀巢。”
“不好意思,沒注意。”柏韶摸摸鼻子,也有些後怕。
傅雲開嘆口氣,“他好不容易正常點,不每天去白鳥酒館找賀巢了,你偏偏提起來。”
柏韶卻搖搖頭,看穿了似的,“我不說,他就不去嗎?我不說,他就不想嗎?”
傅雲開沉默了。
半晌以後,他問:“那賀巢,現在他怎麽樣了?”
柏韶也沉默了起來,他看着江榆走遠的身影,壓低聲音說:“賀巢在精神病院,要修養一段時間,不過暫時沒太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