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死寂
傅藍嶼問:“聽顧先生的意思, 像是想找我們合作, 可合作的內容是什麽呢?”
“你今早看見常茹手上有傷口了吧?”顧墨池說,“窦超手上也有, 這倆人昨晚沒幹別的,就算計咱們倆了。”
窦超和常茹住一間房, 有了線索, 自然要共通的。從種種跡象上判斷, 兩人的結盟目前還很穩固。
紙人咒術有條件, 若同一房間內, 同時有兩人被指定為施咒對象,則咒術将自動抵消。
并且下一晚,不可再指定同一對象。
因此昨晚,窦超和常茹, 分別指定了兩個房間的顧墨池和傅藍嶼。
今晚他們很可能指定喬雲铮。
畢竟汪騰受了刺激,威脅性大打折扣, 那對小情侶的戰鬥力看起來又不那麽強。相比之下,傅藍嶼和喬雲铮的同盟最穩固, 必須優先破壞。
傅藍嶼了然:“其實就算顧先生你不提, 我們今晚也是要對付他們的。”
“對付是一定要對付的, 問題是怎麽一擊必中。”顧墨池笑了笑,“要知道,紙人咒術的效力不定,致死的可能性比較低。”
“那顧先生有何高見?”
“咒術的條件,只說不能指定同一房間的兩個人, 對吧?”他諄諄善誘,“那如果是我們三個人,同時指定一個目标呢?”
如此反向思維,實在牛逼。
傅藍嶼不由得反思,自己為什麽沒有想到。
“好主意。”
不管效力如何,三層疊加,傷害總是更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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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雲铮顯然也很支持這個提議,他笑吟吟地反問:“那麽具體指定誰呢?”
“先指定窦超,明晚再指定常茹。”
一一試水。
看得出,顧墨池對這番談話的成果很滿意,他挑眉颔首。
“二位果真是爽快人啊。”
“過獎,我們也只是适應了這個游戲的規則而已。”
明知殘酷,卻又不得不深陷殘酷,這便是無奈之處了。
顧墨池聽懂了喬雲铮的弦外之音,他無言片刻,忽而嘆了口氣,意味難明。
“要是有第二條路可走,誰願意适應這該死的規則?二位,晚上以女鬼的哭聲為參照,哭聲一起,我們就行動。”
“好。”
得到了兩人的肯定答複,顧墨
池當即整理好外套,不再久留,轉身離開了房間。
傅藍嶼重新坐回床邊,接過了喬雲铮遞來的那杯水。
她低聲問他:“你說這個姓顧的,有幾分可信度?”
“除了你,我誰也不會信。”喬雲铮道,“但鑒于他目前和咱們目标一致,所以晚上是可以按計劃行事的。”
“該除的要除,該找的線索也要找。”
在通常情況下,喬雲铮的思維和她都能保持一致,他當即會意。
“你是在想這簪子缺少的零件?”
“還有那缺了一半的陰陽魚玉佩。”
“這座宅子,除了後院那扇門之外,我們究竟還有哪裏沒有找到?”他沉吟許久,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或許都找遍了,只是重要的東西,已經被別的玩家拿走了。”
畢竟大家都在找,他與她又不是歐皇,不可能成功包攬所有的線索道具。
傅藍嶼緩緩搖頭:“可我總覺得,咱們遺漏了哪裏。”
究竟是遺漏了哪裏呢?
……
這樣的疑惑,一直持續到午飯時分。
午飯依舊是饅頭和炒素菜,以及一鍋泔水似的蛋花湯。
崇尚“民以食為天”的傅藍嶼,托腮嚼着饅頭,盯着碗裏的湯幽幽嘆息。
喬雲铮笑着看了她一眼。
這時灰衣老人佝偻着背,蹒跚着走進來,将手裏端的鹹菜擺在桌上。
恰好舒瑛的男朋友曹文起身想去盛湯,沒注意npc在身後,結果差點和對方撞個滿懷。
他腳步一頓,下意識抓住了對方的衣角,借以穩住身形。
灰衣老人咳嗽兩聲,像是不太喜歡這樣的肢體接觸,拂袖推開了他。
曹文盯着前者的背影,不知為何,稍微愣了一愣。
與此同時,傅藍嶼放下手裏的饅頭,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的疑惑終于迎刃而解。
回到房間後,她告訴了喬雲铮這件事。
“我看見npc衣服的這個位置,別着東西。”她指了指自己的衣襟,“但金色一閃,具體是什麽我不确定。”
喬雲铮點頭:“大概率就是我們需要的東西了。”
因為他與她找到的那支梅花簪子,也是金色的。
誰能想到,簪子缺失的零部件,居然藏在npc的身上呢?
“看來我們今晚又要殺一次npc。”
“
那就等紙人咒術生效之後,再出門。”喬雲铮道,“我待會兒去确認一下,npc的具體住處是哪一間。”
“好。”
兩人擡手,習慣性地擊了下掌。
是夜,深雲遮月,天光沉暗。
偌大的古宅在這無邊夜色裏,就愈顯陰氣森然。
喬雲铮手持剪刀,正在細致整理紙人的花衣服,力求每一個細節都嚴絲合縫。
傅藍嶼也拿着一個紙人,無奈又無語地看向他。
“不必這麽認真,有輪廓就可以了,你又不是要拿出去賣。”
“不行啊。”喬雲铮似笑非笑一垂眸,“這可是要送對方上西天的道具,不認真點對不起他。”
“……”
大概是錯覺吧,傅藍嶼總覺得喬雲铮這次的殺心格外重。
然而她也沒來得及跟他多聊兩句,忽覺窗外風聲刮過,女鬼的哭聲響起了。
顧墨池說了,以哭聲為號。
喬雲铮利落用剪刀劃破手指,用血一筆一劃在紙人背後,寫下了“窦超”二字。
他又将血滴在木釘之上,下一秒手腕用力,将木釘釘入了紙人的頭部。
與此同時,傅藍嶼也釘好了自己的那個紙人。
她将紙人遞給喬雲铮,喬雲铮劃了一根從櫃子下層取來的火柴,但見火光燃起處,兩個寫着窦超名字的紙人,從一片冒起的黑煙裏,慢慢被燒了個幹淨。
喬雲铮又取了一件瓷碗,順手把燒盡的紙灰裝了進去。
“走吧。”
傅藍嶼點頭,兩人在确認窗外并沒有異常情況之後,和上次一樣躍出窗戶,徑直朝着前院灰衣老人的住處而去。
而此刻,隔壁房間的顧墨池,也正将同樣的紙人焚燒殆盡。
他一腳踏上那點沒有完全熄滅的火光,順勢碾了兩下。
他站在窗前,冷眼望向遠處,剛好看到喬雲铮和傅藍嶼的身影一閃,迅速遁入了茫茫夜色。
看來這倆人都是高手,又跟他想到一塊去了。
“操。”他懶散地罵了句髒話,“怎麽老子就找不着這麽合拍的姑娘呢?”
不過既然對方的行動力強,倒也不用他多費心了。
能省清閑的事,何必非得親手動手呢?
……
今夜,在女鬼的哭聲響起之前,窦超和常茹在房間內,原本是打算再指定兩
個人的。
“那女的運氣不錯,居然還被她室友給救了。”常茹越想越氣,忍不住罵了一句,“我就說麽,長成那樣兒的,大多都是綠茶婊狐貍精。”
“你對漂亮女人的怨氣很深?”窦超笑了一聲,“但沒關系,今晚咱們幹掉那個男人,只要那男人死了,她沒人護着,遲早也活不成。”
常茹抱怨:“這咒術真的有用嗎?輕易就能把人救下來,我看你指定的那個姓顧的,他也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結果他沒死,他的倒黴室友倒死了。”
“書頁上也說了,效力不定。”窦超思考半晌,忽然提議道,“不如今晚試試新法子,咱倆一起寫那個姓喬男人的名字,兩個紙人效力雙倍,也許就能殺了他。”
常茹眼神一亮:“好,就這麽辦!”
風聲一陣緊似一陣,女鬼的哭聲幽幽怨怨。
但因為油燈被瓷器蓋住,不可能被點亮,所以女鬼進不來。
常茹坐在床邊,正研究着自己剛紮好的那個紙人。
“我一想到又要劃破手,就疼得慌。”她不情不願地發着牢騷,“這破咒術,講究真多……诶,麻煩把剪刀遞我一下。”
窦超答應着,很随意地從筐裏拿了剪刀。
誰知他剛剛轉身,遞剪刀的手伸到中途,就停在了那裏。
他的表情也似凝固住了,愣怔地平視前方,目光凝在虛無的某個點,像是被誰點了穴道。
常茹從他手裏接剪刀,拽了好久沒拽動,發現他的手指攥得緊緊的不肯松開。
她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窦超,你沒事吧?”
窦超沒回答,可表情卻慢慢變得驚慌起來。
他急促地呼吸兩聲,猛然往後倒退了一步。
他的手僵硬地擡了起來,剪刀鋒利的那端,就對準自己的心髒。
他作勢要紮下去。
“窦超!”常茹大驚失色,她趕緊上前阻止,“你中什麽邪了這是?你快醒醒!”
她不是傻子,此時大致也猜到了,今晚有別的玩家發現書頁中的秘密,指定了窦超為目标。
這咒術的效力應該不太強吧?她安慰自己。
如果昨晚那個姓傅的女人和那個姓顧的男人都能逃過一劫,那麽窦超肯定也沒問題,只要
她肯幫忙。
想到這裏,她一面更加大聲地呼喚窦超,一面使盡全身力氣攔着他,不讓他的剪刀落下。
被咒術控制的窦超,力氣大得吓人,根本不是她能攔得住的。
幸好她的介入,多少還是起到了一點作用,剪刀偏離方向,沒紮進心髒,紮進了窦超的腹部。
血湧出的一瞬間,劇痛令窦超混沌的頭腦,稍微清醒了幾分。
強烈的求生欲,令他硬生生停住了動作,他彎下腰去大口喘息,冷汗涔涔而下。
常茹見狀以為他脫離控制了,總算松了口氣。
“你還好吧?傷得厲不厲害啊,櫃子上有藥我去給你……窦超!”
說時遲那時快,窦超竟然再度高高舉起剪刀,重新朝自己的心髒紮落。
這一次常茹沒能攔住,他真的紮了進去。
……甚至還沒結束。
在他栽倒在地的剎那間,還沒斷氣的他,也不知從哪來的力量,又第三次将剪刀從胸口拔出,惡狠狠插在了自己的頸動脈上。
鮮血噴濺三尺高,濺了旁邊的常茹一頭一臉。
常茹渾身顫抖,她盯着窦超的屍體呆愣良久,才終于回過神來,發出了一聲短促凄厲的尖叫。
灰衣老人的住處,喬雲铮下午就已經打探好了,加之兩人又早已将整座宅子的地形牢記于心,所以找過去并不費力。
值得一提的是,在穿越那道雕花回廊的時候,原本疾步前行的喬雲铮,突然毫無征兆停住了腳步。
他蹙眉沉默片刻,忽而朝後伸出手去。
“藍妹。”
傅藍嶼慢了他幾步,聽他喚自己有點疑惑,但還是将手放入了他掌心。
“怎麽了?”
“沒什麽。”喬雲铮閉了下眼睛,像在穩定心神,“剛才耳邊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是你的聲音。”
那聲音很悲傷凄慘,在向他求救。
人若放松警惕,很容易就會遵從于潛意識的本能反應,鬼怪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想要誘使他回頭。
幸好,他并非意志薄弱的人,也絕對信任傅藍嶼。
傅藍嶼嘆了口氣,索性走在了他前面。
“好像快到了。”
灰衣老人住的位置很偏僻,三面環柳,臺階破敗,門楣上有烏鴉形狀的雕飾,遠觀像座造型奇特的墳墓。
房間的西南方向,有一方面積不大的池子,池邊栽滿中庭那種不知名的藥草。
池子的水呈現出詭異的碧綠顏色,深不見底,裏面養的也不是普通的魚,而是長着一口細密尖牙的食人魚。
可以想見,要是從這裏掉下去,分分鐘就能被啃得連骨頭也不剩。
兩人蹲在不遠處觀察了一會兒,半晌忽見那扇門顫動幾下,像被誰猛烈撞擊了一樣。
很顯然,有玩家比他們搶先一步。
喬雲铮朝傅藍嶼打了個手勢,他與她沒從正門進,選擇了繞到房後的窗戶那邊。
借着月色,透過窗戶,兩人清晰看到了屋中景象。
先他們一步的玩家,是曹文和舒瑛那對情侶。
晚飯的時候,曹文果然也看見了灰衣老人身上的東西,打起了殺npc的主意。
……不過npc可不是這麽容易殺的。
灰衣老人看上去佝偻病弱,其實力大無窮,他此刻正雙手制衡住與自己糾纏的曹文,發狠似地把曹文往牆上猛撞。
舒瑛戰鬥力并不強,但好在也是敢下手的人,她握着一把剪刀,趁灰衣老人背對着自己時,高高舉起往對方背部紮落。
一下,兩下……
她哭着紮了好幾刀,這才覺出不對勁。
灰衣老人的衣服,都被她紮得破破爛爛了,可卻沒流半滴血。
而且,那絕非利器紮穿皮肉的觸感,她反而像是聽到了碎紙和棉絮撕裂的動靜。
怎麽回事?
就在她發愣的間隙,曹文已經接近體力透支,正被灰衣老人掄起來往地上摔打。
“小……小瑛!”曹文咬牙堅持着,拼命向女友示意,“咱們打不過他,你走,快回去!”
舒瑛流着淚搖頭,手足無措:“那你怎麽辦?”
她想去把灰衣老人扯離曹文身邊,無奈實力相差懸殊,很快就被甩開了。
曹文情急之下朝她吼:“要你走你就走!你在這能幫上什麽忙?!”
此時,躲在窗外的傅藍嶼,冷靜轉頭對喬雲铮道:“看來一般武器殺不死npc,他不是人。”
“他是紙人。”喬雲铮低聲回應,“原來那東西除了發動咒術,還有這用途,還好我下午又從另一間屋子裏找了兩根。”
說完,他從懷裏摸出一根鋒利的柳木釘,塞進了傅藍嶼
掌心。
下一刻,他已雙手抓緊窗檐,懸空蕩起,用腳生生踹碎了窗上的玻璃。
兩人一前一後躍進屋內。
舒瑛原本已瀕臨絕望,看到兩人進來的第一反應,是他們要來給曹文補刀。
畢竟游戲裏落井下石的玩家,實在太多了。
她尖叫着撲過去阻攔:“別!求求你們不要!”
“……舒小姐請你讓一下。”喬雲铮淡定推開她,“我們對你男朋友的命沒興趣,我們要的是npc。”
“……”
舒瑛發愣間,這邊兩人已經沖上去了。
喬雲铮猛地箍住灰衣老人的脖子,将對方往後一勒,随即一腳踹在小腿處,強迫對方跪倒。
他用另一只手,将對方的雙臂反剪到了身後。
趁灰衣老人掙紮的時機,傅藍嶼閃身繞到前面,木釘從袖口滑落,她驀然發力,将鋒利釘尖狠狠釘入了對方的額頭中心。
灰衣老人瘋狂扭動,發出了一陣嘶啞的哀嚎,他就像房間裏那些紙人一樣,無風自燃,黑煙洶湧。
不過片刻,他就從頭到腳被燒得只剩灰燼了。
的确是沒有骨肉,只是灰燼而已。
聽得“當啷”一聲脆響,有一枚類似回形針的、兩端彎曲的金色道具,掉落在了傅藍嶼腳邊。
傅藍嶼俯身撿起,正欲收入懷中,一低頭發現曹文躺在那,正虛弱地盯着自己。
“不好意思曹先生。”她緩聲道,“這東西我們得拿走。”
“……我知道。”曹文在舒瑛的攙扶下,吃力起身,他低低嘆息,“二位殺了npc,救了我和小瑛的命,這東西本來就該給你們。”
傅藍嶼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轉身準備和喬雲铮離開。
誰知曹文一瘸一拐地又跟了上來,他攔在兩人面前,示意舒瑛先出去等自己。
舒瑛乖巧地出去了。
“喬先生,傅小姐,我有話要講。”
屋內一時只剩下三個人,喬雲铮看着他略顯蒼白的臉色,若有所思。
“曹先生請講。”
“恕我直言,其實兩位也是綁定穿越進來的吧?”
“哦?何以見得?”
曹文笑了笑:“眼神騙不了人,我和小瑛也是這樣的關系,哪能猜不出?”
喬雲铮也不否認,反而輕輕用手肘碰了一下傅藍嶼,故意同她
耳語:“看來咱倆以後得裝得再像一點了。”
傅藍嶼只當作沒聽見,她複又問曹文:“就算是曹先生猜對了吧,那你究竟想和我們說什麽?”
“二位實力這麽優秀,可見也是黃金級別裏的高階了,不知穿越久了,對即将到來的危險,感知度會不會變強?”
傅藍嶼和喬雲铮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點頭,回答得很幹脆:“會。”
穿越得越久,直覺就越強,這大約也是系統給高級玩家們的幾分福利。
但也說不好是福是禍。
曹文擡手扶住被撞到流血的額頭,他頓了頓,笑容漸趨苦澀。
“我也會,所以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或許這就是命運的暗示了。”
“什麽暗示?”
“我感覺自己活不了太久,大概率是要死在這一世界。”
“……這毫無根據。”傅藍嶼蹙眉,“曹先生可能是受了傷,心神不寧,才會産生這種消極想法——你要是死了,誰來保護舒小姐?”
“最後一共只能活三個人,就算我活到那時候,也未必是兩位的對手,不是嗎?”
四個人,按照游戲規則,遲早有一個人要死。
傅藍嶼沉默,這話題她接不了,也不想接。
曹文壓低了嗓音,他的語氣很誠懇,并沒有裝腔作勢的成分。
他說:“請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拜托兩位一件事。”
“什麽事?”
“如果我真沒活到最後,能不能請兩位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帶着小瑛一起通關?她成為第三人活下來,也并不會影響到兩位的性命和利益,對嗎?”
喬雲铮反問:“曹先生就這麽信任我們?”
“至少在目前存活的所有玩家裏,兩位是氣場最正的,也是看起來相對善良的。”曹文道,“我這人沒什麽特別擅長的,但識人還算比較準。”
“感謝曹先生看得起我們。”喬雲铮沉吟良久,垂眸微笑,“但游戲中變數太多,我們恐怕無法給你一個确切的保證。”
“喬先生的意思是……”
“我無法保證舒小姐一定可以活着通關,我只能承諾,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絕不會主動對她下手——當然,如果她遭遇了性命威脅,我倆也會酌情幫忙。”
傅藍嶼略
一颔首,算是同意喬雲铮的答複。
曹文也明白,在游戲裏本就毫無情分可言,同伴都有可能互相殘殺,更何況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對方能承諾到這程度,已是仁至義盡了。
他嘆了口氣,鄭重其事朝兩人鞠了一躬。
“那就多謝喬先生和傅小姐了,請兩位務必記住今晚的約定。”
“我們會的。”……
廊外風聲呼嘯,遠處,依舊傳來女鬼哀戚幽怨的哭聲。
曹文和舒瑛互相依偎着走遠了,傅藍嶼站在原地目送他們的身影遠去,半晌,語調低沉地開口。
“你說,這游戲的盡頭究竟在哪裏呢?”
這是一條仿佛永遠沒有終點的路,途中不知埋葬了多少不甘的亡魂,而那些原本都是對未來懷有憧憬的凡人,如果不被綁定系統,他們本也該有平淡而安穩的一生。
可是如今,卻要為了活着這樣卑微的願望,出賣本心,受盡苦難。
為什麽,憑什麽。
喬雲铮有了那麽一瞬間的失神,他側過頭去注視着她,眼底是自己也未察覺的溫柔與哀傷。
他似乎想說很多話,卻又不曉得從何說起。
“我不知道,但……即使我們走不到盡頭,也總會有人能走到的。”
哪怕那所謂的幸運,并不是他們想要的幸運。
哪怕這游戲,從無真正的贏家。
窦超的死,早在傅藍嶼的意料之中,所以轉天清晨,當她路過對方房間,看到躺在裏面的屍體時,并不覺得奇怪。
窦超身上有三處傷口,一處在腹部,一處在心髒,一處在頸側。
三只紙人一起焚燒的咒術,效力果然是會疊加的。
顧墨池也站在門外,他朝裏面張望了一會兒,忽然轉過頭來,挑眉問道。
“今早應該是沒有npc來收拾屍體了,對吧傅小姐?”
傅藍嶼涼涼地看了他一眼:“顧先生好奇的話,可以親自去求證。”
他笑了起來:“傅小姐真是聰明人。”
“過獎,顧先生才是聰明人。”
兩人正在這打啞謎,就見常茹從房間裏面走了出來。
常茹的腳步有點踉跄,她眼底有兩圈烏青,臉色憔悴,顯然是整宿沒睡。
她瞥向兩人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和怨怼。
事已至此,只要她不是傻子,就能猜出窦超是怎麽死的。
但鑒于窦超已死,她失去了搭檔,勢單力孤,根本無力與對方硬碰硬,只能忍氣吞聲。
她逃跑似地離開了。
這時,喬雲铮從走廊的另一邊走了過來,他和傅藍嶼對視了一眼,神色略顯陰沉。
傅藍嶼覺得不太對勁,于是快步迎了上去。
“出什麽事了?”
喬雲铮幾不可覺地嘆息一聲,他沉默片刻,指了指走廊盡頭的那間屋子。
“曹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