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瑪麗肖

傅藍嶼和喬雲铮穿越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在游戲裏被警車帶走。

誰能想到跟亨利交換一個線索, 還能引起這種連鎖反應?

警車穿過濃霧, 在小鎮空曠的街道上行駛, 兩人并肩坐在後排, 冷眼打量着駕駛座的警察。

兩人耳語:“這是要去哪?”

“不知道,去警局?”

“咱們哪有時間跟他在警局耗?萬一關押審問期間出什麽岔子呢?”

“有理。”喬雲铮點頭,“那就不去了, 不如直接……”

傅藍嶼明白他的意思,她眨了下眼睛, 表示同意。

這警察的腰間別着一把佩槍, 隐有金光在閃, 應該是好東西。

或者是,重要的道具。

換句話講, 是可以通過某些手段獲取的。

……怎麽獲取呢?

下一秒,兩人同時行動,傅藍嶼伸手死死勒住了警察的脖子,而喬雲铮則果斷去搶對方的方向盤。

警察本來只是個負責走流程的npc,沒料到自己還有這麽一劫, 登時奮力掙紮,爆發了一串中英文夾雜的連罵。

傅藍嶼才不管他到底罵了些什麽,她反手從腰間抽出那柄随身攜帶的剔骨刀,刀刃橫抹,幹脆利落割了他的喉。

喬雲铮撐着座位迅速躍到前排,及時控制了差點失去平衡的警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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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車減速停在路邊, 拿了警察的槍,又開門将警察的屍體推了下去。

他端詳着手裏的槍,發覺之前看到的那點金光,原來是刻在槍身上的一行金字。

Killhertwice.

殺她兩次。

他轉過身去,将槍遞給後排的傅藍嶼。

“我記得你會開槍,對吧?”

“會的。”

鑒于游戲中什麽情況都可能發生,也什麽武器都可能拿到,傅藍嶼早年前特意和白簫白笙一起去過射擊訓練場,既掌握過老式弓箭的用法,也練過槍。

她接過佩槍,掃了一眼槍身上的金字,又打開彈匣,見裏面只有一發子彈。

“只能開一槍。”

說明只能選中射擊一個目标。

喬雲铮道:“其實一槍就夠了。”

“确實。”

“離天黑還有好幾個小時,我們可以先補個覺。”

“好主意。”

誰能想到,兩人莫名其妙搶了一輛警車當作臨時據點,就這麽打起盹來。

然而傅藍嶼也睡不踏實,以前在其他世界,這種時候都有喬雲铮替她守着,她睡得很放心。

但現在喬雲铮的身體和精神狀态都不樂觀,盡管他不說,她卻也明白,他在硬撐着。

所以她就更要振作起來,警惕一切風吹草動,不能出半點差錯。

小鎮的天空,陰雲越來越濃。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直至太陽逐漸西沉,這裏的夜晚,似乎比現實世界要到來得早,也漫長得多。

她探過身去,輕拍喬雲铮的肩膀,壓低嗓音喚他:“雲哥。”

喬雲铮很快就睜開了眼睛,他下意識握住她的手:“……天黑了?”

“嗯。”

“那我來開車,我們去劇院。”

他穩穩駕駛着警車,根據對小鎮地形的記憶,一路前往最終的任務地點,廢棄劇院。

當夕陽的最後一絲光線,也終于沒入地平線的另一端,月色破開雲層,照在了小鎮冷寂破敗的土地上。

那座歷史悠久的劇院,正伫立在無邊的夜幕裏,散發出蕭瑟而凄清的微光。

傅藍嶼下車,見劇院的臺階上蹲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湊近了發現居然是銀發女。

“馮小姐?”

“傅小姐。”銀發女朝她走過來,又見喬雲铮冷淡地擋在了自己前面,不禁失笑,“二位,別緊張,我還沒被做成木偶。”

“你怎麽證明?”

銀發女坦然解開了自己的外套:“可以讓傅小姐過來摸啊,心髒還在的,各方面都完好無損。”

“……”喬雲铮無語地轉過了頭。

傅藍嶼倒是不在乎這個,為了求證,她真的過去摸了,甚至還捏了捏臉,确認銀發女沒有撒謊。

“看來馮小姐也猜出提示了?”

“當局者迷,其實那提示也不算很難。”銀發女說,“提示肯定指的不是木偶,因為不斷會有新的木偶出現,它實際指的是做木偶的人,也就是瑪麗肖。”

傅藍嶼平靜看着她:“所以你也從小樓逃出來了?”

“我不逃出來的話,怕是要成為新木偶的候選人。”銀發女說,“就像那個長頭發臉上有疤的蠢貨,我猜他已經步上花襯衫的後塵了。”

一旦認清瑪麗肖存在于隊伍中的事實,誰是瑪麗肖,就很顯而易見了。

盡管麻花辮姑娘的演技很好,無辜和慌亂演繹得都很真實,但從預言家神職角度來看,她是一匹鐵狼,作案條件便利,還特意把花襯衫改造成了自己喜歡的類型,洗是洗不幹淨了。

要說長發男也比較聰明,認清了關鍵所在,可惜他線索沒拿全,沒來得及透過現象看本質,只能算他倒黴。

傅藍嶼故意反問:“馮小姐這麽快就在劇院門口等着了,難道是有鑰匙?”

“我沒有,但我知道你倆一定有。”銀發女從容一笑,“你們遲早會來的,我不介意坐享其成——不過我真沒想到,你倆居然還能開着警車來。”

“這不是重點,總之馮小姐你猜對了,鑰匙的确在我這。”

傅藍嶼走上臺階,從口袋裏取出那枚金色的鑰匙,再次插進了大門的鎖孔。

只聽“咔噠”輕響,門鎖應聲而開,劇院內部的全貌,就這樣展現在三人的視線範圍內。

她說:“馮小姐的火柴還在吧?我想我們最後,可能得燒了瑪麗肖。”

槍身上寫着Killhertwice,殺她兩次。

一次是殺掉被瑪麗肖附身的玩家,一次是殺掉真正的瑪麗肖。

殺掉玩家用槍,殺掉瑪麗肖用火。

“還在。”銀發女環顧四周,語氣淡然,“我猜這劇院裏,還得有點別的東西,為保險起見,我建議咱們分頭尋找。”

“我也這麽認為。”

雙方至今也未建立起足夠的信任度,一起走反而容易互相懷疑,倒不如各自行動。

這是高級玩家之間的默契。

傅藍嶼目送銀發女的身影,消失在劇院的另一邊,這才和喬雲铮開始往相反的方向走。

劇院內部的形狀方方正正,屋頂很低,給人難以言喻的窒息感,猶如身處一座巨大的棺材中。

頂燈的光線昏暗閃爍,紅色地毯落了厚厚的灰塵,四面泛黃的牆壁上,映出模糊搖晃的影子。

兩人穿過一道長長的走廊,又推開了一扇并未上鎖的、沉重的木門。

這裏是劇院的演出大廳,裏面沒有開燈,只能借着走廊的光影,才能勉強辨認出舞臺的方向,以及觀衆席的布局。

觀衆席後方和另一側的牆壁,都鑲嵌着厚厚的木板,不曉得是做什麽用的。

傅藍嶼試探着往前走了幾步,結果在觸摸到觀衆席第一排座位的瞬間,忽覺身後風聲有異,緊接着人已被喬雲铮扯進了懷裏。

喬雲铮飛起一腳,正中對方前心,他護着她飛快後退,神色凝重。

“不是人。”

“什麽?”

“是木偶。”

踢中對方的時候,他能明顯感覺出,跟之前變身的花襯衫是一樣的堅硬觸感,可見是木偶沒錯了。

話音未落,演出大廳的所有燈光,忽于一瞬亮起,而身後舞臺的帷幕,也正在緩緩上升。

空蕩蕩的舞臺中央,擺放着一把椅子,椅子“吱吱呀呀”地轉過來,上面坐着個橘色頭發,臉上畫着亂七八糟花紋的奇怪木偶。

這是《電鋸驚魂》裏的豎鋸木偶,《死寂》原版電影裏它也出現過,算是個彩蛋。

不過放在這樣的場景裏,充滿索命的氣息,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木偶的嘴一張一合,它顯然是在微笑着講話。

“你們來了?”它說,“瑪麗肖都要等不及了,瑪麗肖都要等不及了。”

膝蓋的刀傷還在疼,疼痛讓傅藍嶼感到煩躁,她面無表情。

“等不及也得給我等着。”

“……”

喬雲铮若有所思回眸望去,見麻花辮姑娘和長發男,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觀衆席的最後排。

麻花辮姑娘笑意盈盈,而長發男神色木然,身上還穿着她的黑色外套。

那件黑色外套,花襯衫先前也穿過。

可想而知,剛才偷襲兩人的,應該就是長發男了。

線索不全的他,最終成為了瑪麗肖的第三個木偶。

“原來你們在這啊?”麻花辮又驚又喜地朝這邊走來,“我倆找你們好久,你們看見那個銀頭發的姐姐了嗎?”

……說得跟真事兒似的。

傅藍嶼從腰後拔槍,迅速上膛,擡手對準她。

“別再往前走了。”

麻花辮果然停住了腳步,她盯着傅藍嶼看了半晌,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眼神漸冷。

“怎麽,你要殺了我?總得有個理由吧。”

“劇院的門需要鑰匙才能打開,你是怎麽進來的?”

“我本來就有這裏的鑰匙。”

“哦?那也正常。”傅藍嶼點頭,“誰讓你是瑪麗肖呢。”

這裏本就是瑪麗肖的劇院。

面目徹底被拆穿,麻花辮便也不再刻意僞裝,她陰森森地笑出聲來。

“呦,被你發現了呢?沒關系,反正你也殺不了我。”

“我們可以試試。”

說完,傅藍嶼雙手用力,當即扣動扳機,槍的後坐力令她倒退數步才站穩。

子彈呼嘯而去,登時把對方的腦袋炸開了花。

這水準,黃金爆頭。

麻花辮轟然倒地。

傅藍嶼扔掉槍,依舊沒有掉以輕心,因為她知道,這僅僅是殺了被附身的玩家而已。

半晌,聽得旁邊的喬雲铮低聲道:“你看,動了。”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說法,燈光下,麻花辮的屍體開始緩緩起身,且全身的骨骼都在噼裏啪啦作響,猶如折斷重組。

等她重新站直身體後,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她穿着中世紀的禮服,發髻高挽,圓睜的眼睛如同銅鈴,裏面的黑眼珠在靈活地轉動着。

她張口欲笑,牙齒染血,嘴巴裏空空如也——她沒有舌頭,舌頭被拔掉了。

她現在是真正的瑪麗肖了,和墓地棺材裏那一具,一模一樣。

而她身側的長發男,也已變得臉色蠟黃、目眦欲裂、四肢僵硬,詳情參照當時的花襯衫。

與此同時,後排與右側鑲嵌在牆壁上的木板,正在朝兩側緩慢移動,露出了牆後的另一番天地。

那是……

原來牆壁是镂空的,被整齊劃分成了無數帶玻璃的暗格,每一方暗格裏,都坐着一只半人高的木偶。

那些木偶的發型與衣服不同,表情卻驚人的一致,都在猙獰怪異地笑着。

他們都是曾被瑪麗肖殺死的小鎮居民。

他們的脖子喀啦喀啦,齊刷刷轉向這邊,空洞的雙眼,緊緊鎖定了傅藍嶼和喬雲铮。

喬雲铮拉着傅藍嶼的手,謹慎往門的方向挪步。

他沉聲低語:“咱倆可搞不定這群木偶。”

他與她目前唯一的武器,就是之前在房間裏找到的剔骨刀,衆所周知,刀是殺不死木偶的,連給人家毀容都夠嗆。

木偶必須要用火燒掉,但火柴在銀發女手裏,退一萬步講,就算有火柴,那點火苗要同時燒掉這些木偶,也是個不可能實現的難題。

為今之計,只能先逃命,再做打算。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轉身就跑,在開門的剎那間,傅藍嶼回頭,發現長發男的木偶已經氣勢洶洶撲面而至,其速度堪比瞬移。

她敏捷向後仰倒,喬雲铮随即用力甩上大門,硬生生将對方撞了回去。

關上門的前一刻,他看到牆壁暗格的玻璃盡數震碎,那些木偶随着瑪麗肖的一聲令下,紛紛掙脫束縛,争先恐後朝門口沖來,夾雜着刺耳的驚笑聲。

那實在是難以用言辭準确描述的畫面,總之不管是誰親眼所見,只要心理素質不過關,都難免留下相當沉重的陰影,不曉得将來要在噩夢裏重溫多少回了。

兩人頭也不回朝來時路飛奔而去,傅藍嶼因膝蓋受傷,跑起來劇痛無比,她急促喘息着,冷汗不斷順着發梢往下滴。

喬雲铮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在轉彎時果斷俯身示意:“上來,我背着你。”

傅藍嶼一愣:“你這……”

他半秒鐘猶豫的機會也沒給她:“快!”

傅藍嶼知道自己這腿跑不了太遠,又聽動靜越來越近,只能一狠心上了他的背,雙手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

身後,由瑪麗肖率領的木偶大軍,正浩浩蕩蕩猛追而來。

它們所到之處,牆皮簌簌而落,甚至連地板也被砸出了細密的裂紋。

震動聲一路蔓延至喬雲铮腳下,整座劇院仿佛都在搖搖欲墜。

胸口傷處越來越疼,疼到幾欲窒息,喬雲铮咬緊牙關,又用力将傅藍嶼往上托了托。

傅藍嶼擡起頭來,隐約看見劇院的大門處,銀發女就站在那裏,正把手裏的一桶東西潑在地上。

那粘稠的金色液體四面流淌,很快就覆蓋了他們前方的路。

靠近時,她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登時警醒:“汽油?”

很明顯,銀發女找到了與火柴搭配的特殊道具,這種汽油,是燒掉那些木偶的關鍵。

然而看銀發女的動作,似乎正作勢要劃燃火柴。

毋庸置疑,如果在此時點燃汽油,烈火立刻就會将兩人擋在另一邊,他們闖不出去,極有可能和木偶一起燒死。

銀發女看見了他們,卻并沒有準備等他們。

千鈞一發之際,傅藍嶼想也未想,霎時摸出口袋裏那柄剔骨刀,反手甩了出去。

刀鋒刺破空氣,夾雜着一陣尖銳的風聲,不偏不倚,正擲中銀發女拿火柴的手。

銀發女低呼一聲,火柴落地,她慌張按住了手上流血的傷口。

前後不過十秒鐘時間,喬雲铮已欺近身前,他掐着銀發女的脖子,猛然将她往後面的牆壁上撞去。

他迎着她憤怒的視線,神色冷酷,直接卸掉了她的雙臂關節,沒有絲毫遲疑。

“留你一條命,你該心存感激。”

另一方面,提前躍下的傅藍嶼,飛快撿起了掉落的火柴。

火柴還有兩根,她分別劃燃,将其朝汽油流淌的方向扔了過去。

烈焰蓬發,拔地而起形成一座火牆,強光刺目,那灼熱溫度像是要把周遭的一切都燒化。

她後退到大門附近,試圖去擰門鎖,卻發現大門是鎖住的,并不能打開。

……系統規則是,要将瑪麗肖和她的木偶們全部燒掉,才算通關。

只能等待。

喬雲铮走回她身邊,将她護在稍微遠離火焰的一側,冷眼看向那座火牆。

這是極度臨近地獄的時刻,每一幀畫面都仿佛在奏鳴哀歌。

那些木偶們驚聲怪叫,前赴後繼,卻在觸碰到火牆的瞬間,面目全非地化為灰燼。

瑪麗肖是最後一個踏入火海的木偶,她的輪廓即使隔着一道火牆,也顯得格外清晰。

她張開雙手,動作之誇張猙獰,好像要施展什麽毀天滅地的法術。

傅藍嶼忽覺門鎖一松,可以擰開了。

不祥警兆油然而生,她用力撞開大門,登時架着喬雲铮的手臂,和他一起迅速滾下了臺階。

下一秒,熱浪掀起,爆炸聲震耳欲聾,整座劇院轉瞬在火光裏化為廢墟。

關于仇恨與邪惡的故事,埋葬于此。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卷準備寫個古代靈異。

下一卷雲哥傷就好了,兩人重回巅峰狀态。

陰婚(白金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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