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吾妻鳳仙

喬雲铮一聽傅藍嶼那句話, 就明白外面的卷發男在打什麽主意了。

線索當然是不可能說的, 很明顯,一起進來的眼鏡女也沒打算說。

說了底牌就沒了。

密室很空曠,四面彌漫着一股子腐朽的潮味。

這裏什麽多餘的東西都沒有, 只在角落裏擺了一只雕花繁複的珠寶箱, 且珠寶箱沒有上鎖。

兩人并排站立,盯着腳下的珠寶箱看了好久, 最後眼鏡女先行開口。

“我感覺這種沒上鎖的箱子更可怕, 我們不能直接打開。”

“很有道理。”

喬雲铮攥着那柄匕首, 隔着一段相對安全的距離, 用刀尖挑開了珠寶箱上的鎖扣。

啪嗒。

珠寶箱的箱蓋向後掀起, 撞在牆壁上發出脆響。

然後下一秒,有無數通體血紅、拳頭大小的蜘蛛,争先恐後從箱子裏彈射出來, 爬得滿地都是。

喬雲铮動作迅速,反手連續數刀,将彈到面前的蜘蛛盡數削斷,他後退貼上牆面, 本能地看了眼鏡女一眼, 見眼鏡女不知何時也把自己的匕首抽了出來,一刀将某只蜘蛛砍成了兩半。

這刀法準确度, 顯然也是練過的。

蜘蛛的屍體密密麻麻堆在地上,粘稠黑紅的血汁四處流淌,看着令人有些反胃。

喬雲铮踏着滿地狼藉走上前去, 低頭看向珠寶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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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裏的蜘蛛已經爬空了,只剩下一卷畫軸,安靜躺在箱底。

他俯身撿起了畫軸,那一瞬間心中警兆忽生,登時轉頭一瞥。

眼鏡女就站在他身後,手裏還攥着匕首。

他薄唇微抿,微微眯起好看的一雙眼,語調冷漠:“小姐,有事嗎?”

“……沒事,想問問你箱子裏有什麽。”

“畫。”

眼鏡女點點頭,神色未變,反而還溫溫柔柔地笑了一下。

“辛苦了,那我們先出去再看畫吧。”

她轉身,快步離開了密室。

密室外面,傅藍嶼和卷發男仍舊一左一右拉着門。

經過剛才的小插曲,兩人之間氣氛尴尬,卷發男沒再試圖挑起話題,傅藍嶼也懶得搭理他。

有兩只活着的蜘蛛,支棱着細長的腿,飛快爬過傅藍嶼腳邊,她蹙眉低頭,頓時滿臉嫌棄之色,下意識一腳踩了過去。

噗嗤,其中一只蜘蛛被她踩了個稀巴爛,變成了一堆血刺呼啦的不明物體。

對面的卷發男吓了一跳:“傅小姐,你也真敢踩。”

“為什麽不敢?大不了這雙鞋不要了。”

“……”

這時眼鏡女走出了密室,緊接着喬雲铮也跟了出來,手裏還拿着那卷畫軸。

傅藍嶼和卷發男同時松開手,木門重新合上,她又試了試,發現這次木門徹底鎖住,再也拉不開了。

可見機會只有一次。

四人按原路返回,又來到了房間中央,借着燈燭光亮,将那幅畫在地面展開,集體觀看。

……Srry,或許,并不能稱之為一幅畫。

因為畫上是完全空白的,什麽圖案都沒有。

“這顯然就是線索啊。”眼鏡女做出合理猜測,“一般來說,這種空白的紙張,都需要通過某些方式來使它顯出字來,比如潑水、火烤、用鉛筆塗抹。”

這游戲是古代背景,找鉛筆肯定是不太可能了,但水和火倒不難找。

卷發男拿了桌面的水壺,倒在掌心往畫上抹了抹——除了濕了一片,毫無反應;

他又舉了根蠟燭,用火焰在畫上來回烘烤——這畫确實不太怕烤,可也沒烤出什麽東西來。

以上方法宣告無效。

“我覺得我的思路沒有錯。”眼鏡女堅持己見,“一定有某種物質,能讓這幅畫顯現出字來。”

“那不是水和火,還能是什麽?”

“沒準是……血?”

此言一出,在場三人全都看向她。

猜測是很有道理,但放血,就意味着要在游戲裏受傷,誰願意吃這虧,讓別人白占便宜?

傅藍嶼沉吟半晌,若有所思。

“其實不用人血,說不定也可以。”

“……不用人血?”卷發男奇道,“那用什麽代替?”

話音剛落,只見半天沒說話的喬雲铮,把手裏刀刃上沾着的血跡,往畫上空白的地方抹了抹。

而後奇跡就發生了。

畫上染了血跡的部分,終于隐隐約約顯出了一點圖案紋路,但因血跡太少,并不能準确辨認出內容。

傅藍嶼和喬雲铮對視一眼,她冷靜颔首:“果然,什麽血都可以,是血就行。”

密室裏大蜘蛛的血,是現成的顏料。

由于擔心蜘蛛的血有什麽毒性或腐蝕性,四人索性又拿了畫返回密室,蹲在門口用匕首當刷子,蘸着剛才被傅藍嶼踩爛的那只蜘蛛屍體,均勻往畫上塗抹,直至畫上的字樣與圖樣完整顯現。

原來這是一幅女子的全身畫像,美不美的不好評判,畢竟是被血塗出來的,只能看個輪廓,神韻是看不出來的。

不過女子畫像旁邊題的那兩段話,還是能看清的。

【吾妻鳳仙,長我三歲,亭亭玉色似出水芙蓉,彼年肯下嫁于我,伉俪情深,使我畫心為牢,終身陷此溫柔鄉,不得脫身。】

【吾妻常讀民間話本,且喜好特殊,凡有新話本送入府中,只讀五頁、九頁、十五頁、三十四頁,每每讀來,必開懷暢笑。】

四人研究挺久,也沒研究出個頭緒來。

卷發男托腮思考:“這是情書嗎?看起來像是宅子的男主人寫的?”

“也許是要我們在宅子裏,找出女主人鳳仙當初喜歡的話本。”傅藍嶼說,“否則何必要暗示頁數?”

眼鏡女悄悄把畫重新卷了起來,将畫軸緊緊地抱在懷裏。

她低聲問:“時候不早了,我們也不能一直留在這,解謎的事可以慢慢來,但我們是不是得商量一下,這畫……保存在誰那裏比較好?”

聽這意思,明顯是想把畫帶走。

“我無所謂。”傅藍嶼漫不經心一擺手,“咱們沒必要為這事兒傷和氣,反正畫上內容我背下來了,你們樂意拿走就拿走。”

喬雲铮也沒有反對。

眼鏡女和卷發男對了個眼神,兩人大約也沒想到事情這麽順利,都挺高興。

“那咱們也別過多耽擱了,快各自回屋休息吧。”

“好。”

四人離開了房間,重新将門鎖住,只裝作這裏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借助夜色掩護,揚長而去。

待确信對方已經走遠之後,喬雲铮這才跟傅藍嶼商量。

“你今晚意外的好溝通。”

“他們想拿走畫,我們如果不讓,勢必要起沖突。”傅藍嶼說,“更何況他們拿走了畫,估計就不會太着急行動了,警惕性也會低一些。”

“這麽說,你是猜出畫上謎底了?”

她的心思,從來都瞞不住他。

傅藍嶼平靜一聳肩:“其實不難,只要別把第二段話當成在說書頁,那些數字,其實是在說第一段的字數。”

【吾妻鳳仙,長我三歲,亭亭玉色似出水芙蓉,彼年肯下嫁于我,伉俪情深,使我畫心為牢,終身陷此溫柔鄉,不得脫身。】

按照第二段話,選出第五、第九、第十五、第三十四個字。

長亭水牢。

喬雲铮立刻記起來:“宅子裏确實有一座亭子,在東面。”

“那我們現在就去,越快越好。”

兩人打定主意,當即沿着長廊疾步前行,穿過假山花園,一路來到喬雲铮所說的那座亭子。

月光下,朱漆亭子的四方檐角都挂了鈴铛,被風一吹搖晃輕響,莫名陰森滲人。

傅藍嶼站在亭內,仰頭四顧,尋找可能啓動機關的角落。

她忽聽喬雲铮輕聲提醒:“藍妹,在這裏。”

他比她高,相對看得也就更清楚一些。

檐角懸挂的四串鈴铛,其中一串除了鈴铛,用紅繩以奇怪的纏繞角度,系了一枚細長形狀的金屬鑰匙。

他如法炮制,再次抱起她将她舉起來,讓她擡手觸到了那枚鑰匙。

繩扣非常刁鑽難解,最可恨的是用匕首還割不斷,只能徒手來解。

傅藍嶼反複試了很多種方法,半天都沒解開,她往下一看,見喬雲铮仍穩穩抱着自己,完全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你手累不累?要不先把我放下來。”

“不累。”喬雲铮慢條斯理地回答,“你這點體重羽毛似的,我還會累?”

“這鑰匙不太好解,有點難,可能還得等一會兒。”

“沒事兒。”他含笑道,“畢竟平時抱着你的機會不多,再多抱一會兒我也不在乎。”

結果他話音未落,聽得傅藍嶼突然“咦”了一聲,最後那根紅繩松開,鑰匙掉在了她掌心。

她眉梢輕挑,垂眸一瞥:“看來你的機會又沒有了。”

喬雲铮很配合地嘆了口氣:“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兩人拿了鑰匙,開始在亭子裏尋找能插鑰匙的地方,柱子沒有,長椅沒有,正當傅藍嶼打算研究研究亭子上方的位置時,喬雲铮拍了下她的肩膀。

“低頭。”

她依言低頭,發現他所指的方向,月光照映處,亭子的地面上,仔細辨認,可以看出一個長方形的小孔,正與鑰匙吻合。

她俯下身,認真摸索,試探性将鑰匙插了進去。

鑰匙輕輕旋轉。

誰知下一秒,腳下地面震動,猛然朝兩側分裂開來。

兩人來不及閃避,登時雙雙朝地底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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