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追趕

鐵匠鬼的榔頭砸在地面, 地磚立刻就碎裂了一片,發出令人心顫的轟鳴。

可想而知,這一榔頭要是砸在身上, 會有什麽後果。

鐵匠鬼的後面, 還緊跟着那只上半身都碎得不成樣子的頭盔鬼,別看人家碎得厲害,但一雙腿還是很能跑, 手裏的棒球棍也掄得風生水起。

果然, 別墅裏之前被封印的惡鬼們,這回全被放出來了,現在估計就游蕩在各個角落, 等待出擊。

十二只鬼,追殺六名玩家。

這是不給人留活路的節奏。

通靈眼鏡只有一副,目前只有喬雲铮能看得見鬼的方位, 他牽着傅藍嶼的手一路狂奔, 兩人像對亡命鴛鴦, 在這偌大的囚籠裏尋找一線生機。

好在兩人的速度和耐力都不差,順利穿過了五樓回廊,眼看着就要踏上四樓樓梯——

這時候, 喬雲铮猛地頓住了腳步,他攥着傅藍嶼的手腕,用力将她扯回了身邊。

先前被鎖在四樓房間裏的,那只穿病號服、腦袋上套鐵籠子的鬼,此刻正四肢觸地做匍匐狀, 一步一步沿着樓梯爬上來。

它一張爛哄哄的臉,兀自往下滴血,污血将面前的鐵籠鏈條浸得暗紅,也在樓梯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痕跡。

它突然伸手将鐵籠往後一掰,于是整張臉都從鏈條中央擠出來,變得更加血肉模糊,它張開嘴,露出了一口尖利如豺狼的獠牙。

身後,鐵匠鬼和頭盔鬼的動靜也越來越近了。

進退無路。

傅藍嶼後背緊貼牆壁,呼吸略顯急促,她聽到喬雲铮在自己耳邊輕聲道。

“藍妹,待會兒你戴上眼鏡,直接闖過去,千萬別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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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十字架徽章,可以抵擋一次惡鬼的攻擊。

但是他沒有,他留在原地吸引鬼的注意力,只能是個死。

“……你想都別想。”傅藍嶼果斷拒絕,“真逃不過去,我就跟你一塊折在這,我不可能自己跑。”

喬雲铮似乎還想說點什麽,可最終只是深深嘆了口氣。

他太了解她的脾氣了,她決定的事,誰也勸不動。

既然勸不動,那就只能先穩住她,但他也沒有準備要改變主意。

“好,我們一起走。”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兩人冥冥之中,運氣終究是好了一次。

鐵籠鬼距離他們已經不足三米,而鐵匠鬼的榔頭,也砸碎了走廊的那扇門。

誰知千鈞一發之際,腳下地面和身後牆壁都開始扭曲塌陷,周圍環境變幻,空氣中再度傳來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喬雲铮拎在左手的挂鐘,分針正指向淩晨三點半。

別墅的布局,半個小時重置一次。

……

從淩晨三點到淩晨五點,白衣男獨自一人,在別墅裏漫無方向,足足逃命了兩個小時。

別墅布局半小時一變化,他沒有通靈眼鏡,看不到惡鬼的蹤跡,卻好幾次清晰聽到有鈍器的砍砸聲和腳步聲,很明顯是惡鬼被放出來了。

他也沒有十字架徽章,但凡被惡鬼盯上,就是死路一條。

此時他正躲在一間沒上鎖的房間裏,整個人藏進衣櫃,凝神警惕着外面的聲響。

算算時間,下一次變化又該到了。

……結果下一秒,他卻陡然聽見門響,有人進入了房間。

是人是鬼?

他輕輕将衣櫃推開一道縫隙,透過縫隙,發現房間裏正站着那位髒辮姑娘,髒辮姑娘臉上也戴着通靈眼鏡,而且還舉着一塊比自己身高還高的玻璃板,玻璃板邊緣寫滿了金色的拉丁符文。

他一愣,猛地推開了衣櫃門。

髒辮姑娘吓了一跳,本能地擺出逃跑姿勢,在看清他是誰之後才稍微松了口氣。

“是你啊先生,我還以為衣櫃裏也藏着鬼。”

“你怎麽在這?”

“我一路逃到這來的。”髒辮姑娘反問,“那你呢?你為什麽藏在衣櫃裏?”

“我被人算計了,什麽道具都沒有,不找地方藏着,只能是個死。”

髒辮姑娘好奇:“誰算計你?”

“那對綁定的情侶,女的很狡猾,男的又能打。”

她頓時恍然:“你的道具被他們搶走了?”

“嗯。”

其實嚴格意義上講,也不全是傅藍嶼和喬雲铮算計他,只能說他倒黴,原本是三個人要結盟一起走的,誰料到中途機關開啓,硬是把他隔開了。

但人在敘述的時候,總難免要站在主觀的角度,說對自己有利的話。

“不如你和我組隊吧?”髒辮姑娘思考了一會兒,認真提議,“另外四個人,一對雙胞胎,一對情侶,都是綁定穿越的,咱們倆只有團結起來,才有希望跟他們拼一拼,否則很可能就是當炮灰的命。”

白衣男看了她一眼,斟酌言辭:“別墅的機關,是你打開的吧?”

“……”

“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求證。”

髒辮姑娘遲疑片刻,終究還是點頭承認了。

“沒錯,是我開的,我找到了線索提示,四樓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間,書桌底下有個開關,我一按下去就發生了這種事。”

白衣男一時無言以對。

她又道:“即使我不去按,也總要有人按的,不按就開啓不了下一步的通關任務,白金局哪有這麽簡單?”

“……這是我遇到過節奏最快的一場白金局。”白衣男頗為煩惱地揉着眉心,“之前的白金局,基本上都會耗夠三天,這次竟然第二晚就要拼命。”

“沒關系,至少我們搶占先機,勝算比他們都要高一點。”

他擡眼,瞥向她手裏那座玻璃板:“這是五樓封印那些鬼的符文玻璃?可以抵擋住鬼的攻擊?”

換句話講,相當于盾牌。

髒辮姑娘略感意外:“你怎麽知道的?我趁它們都跑出來時,悄悄過去卸的,那一排玻璃只有這一塊可以拆卸。”

“因為我看過這部電影。”

“……什麽電影?”

自然,接下來白衣男也和髒辮姑娘講述了關于《十三鬼叫門》的劇情,并着重強調了招魂機需要獻祭一個活人的規則。

他認為她是個女孩子,相比起那兩對綁定玩家,總是要好拿捏一些的,更何況她現在裝備齊全。

和她結盟,的确利大于弊。

“你說得對,我們兩個聯手,贏面很大。”

恰逢此時地面搖晃塌陷,別墅的布局又要重新改變了,髒辮姑娘趕緊上前一步,站在了白衣男的面前,以保證兩人不會走散。

她緊緊扯着他的衣袖,直到環境再度恢複靜止,這才謹慎地睜開眼睛。

“這裏是……”

是原先五樓的狹長走廊。

布局每發生一次改變,都會将玩家們随機傳送到不同的地方,半個小時,往往都要浪費在躲避惡鬼追殺上,很難到達目的地。

“我們要盡快去三樓,耽誤越久就越危險。”

髒辮姑娘問他:“三樓是最終任務地點?你确定嗎?”

“招魂機在那裏,我确定。”

“可據我所知,三樓那扇金屬門有好多按鈕,我們不知道正确順序。”

“我知道,那對情侶拿到了圖紙,我看到了。”

髒辮姑娘神色微怔,進而欣喜:“真的?那太好了,我們馬上去三樓!”

于是她戴着通靈眼鏡、舉着玻璃盾牌在前方探路,白衣男則跟在她的身後,時刻警惕着附近的風吹草動。

他目前離不開她,他幾乎是靠着她才能活下去。

髒辮姑娘忽然停住了腳步,她不安轉頭。

“什麽聲音?”

白衣男尚未來得及回頭察看,就見她露出了異常緊張恐懼的神色,随即拔腿狂奔。

他看不見有什麽東西在追,卻只能被動跟着她倉皇逃命。

未知的恐懼,才是最可怕的。

“快點!”髒辮姑娘喊着,“它們仨很厲害的,剛才就差點把我的盾牌也撞裂了!”

它們仨。

這意味着有三只鬼。

在兩人身後,老婦鬼背着自己的壯漢兒子,雖滿臉痛苦,卻依然健步如飛;

它的旁邊,渾身彈孔的軍官鬼正揮舞着鋼鐵利爪,口中淌血,目眦欲裂,充斥的戾氣如有實質,令人背脊生寒。

前方眼看着就到了先前關押那群惡鬼的玻璃門,其中一扇玻璃門果然空了,是髒辮姑娘卸走的。

髒辮姑娘突然停了腳步,不曉得在想什麽。

“前……前面也有!”她眼神閃爍,慌張地提高了音量,“退後!退後!”

在這種時刻,縱然白衣男有智商,出于自我保護的本能,他也會下意識聽從她的指令。

他以為前面有鬼,登時後退一步,撞上了牆壁。

豈料就在他後退的瞬間,髒辮姑娘果斷轉身沖進了空缺的那扇玻璃門,并将自己的門板,重新擋在了之前的位置。

這樣一來,她在門內,将他完全隔在了門外。

白衣男終于反應過來她的意圖了,他那張慣常平靜的臉上,一瞬露出了驚駭又憤怒的表情。

他想要強行進入那扇門,可還沒等他上前,只覺胸口劇痛,軍官鬼的利爪,已經深深沒入了他的身體。

他沒有通靈眼鏡,看不見鬼就站在面前,但他卻看得見自己的外套已被染成血紅,胸前肌膚被生生撕裂,血淋淋的心髒被掏出,兀自跳動不止。

他一頭栽倒在地,臨死前雙眼仍圓睜着,盯住髒辮姑娘所在的方向,不肯瞑目。

髒辮姑娘眼睜睜目睹着,白衣男的屍體被那三只鬼撕成了碎片,她立于原地,神色無波無瀾,仿佛早已習慣。

“抱歉了。”她輕輕嘆息一聲,“既然那對情侶拿到了圖紙,我又何必堅持跟你結盟呢?反正你也沒多大用處。”

六名玩家,遲早要有人去死,誰死不一樣?

她要做的,是選擇最穩妥的一條路。

作者有話要說:  ※※白金局有省油的燈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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