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魚在水
白駒過隙，時間偷偷的溜走，不知不覺一春又一春一夏又一夏，略顯青澀的臉龐又要布滿傷感，他們即将迎來離別。
在時光的間隙裏觀望自己，那些年的自己除了日複一日機器般的運作，便是偶爾做個白日夢，又或是偶爾觊觎隔壁系花的美腿。偶爾翹個課，偶爾翻個牆，偶爾……暗戀一個人。
即将畢業的傷感情緒被一系列費腦又費力的事情統統沖走，可是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只不過是早晚而已，那些年的青春，張揚，就要在這樣的氣氛裏離去了。
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頰，一雙雙通紅又充盈着淚水的眼睛，帶着滿心滿眼的不舍。那是他們這些年的青春，這些年的執着，以及這些年遲遲不肯放棄的執着。
不管以什麽樣的形式，總想着能夠多留一會。多留一會吧，那樣自己還是過去的樣子，沒有成長沒有痛苦。
莫子玉坐在一衆情緒熱烈的同學裏，面色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他笑着飲下小學妹敬的一杯酒，看向快要哭了的女生，輕聲安慰：“沒關系的，以後又不是見不到了。”
“就是見不到了。”女生說着就哽咽了起來，“……以後都見不到了。”
“你看你說的。以後啊，時間還有很長呢。”莫子玉又笑笑想要摸一下女生低着的看起來就像是溫馴的小動物的頭，可是，周圍掃過來的視線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只是笑了笑。
離別的傷感啊。
“嗯？”他只是一個晃神就錯過了女生輕輕的一句話，再問她卻怎麽也不開口了，無奈了看着女生越哭越傷心，他遞過去紙巾自己卻走了出去。
身後氣氛濃郁的像是要溢出來，身後人們紅着眼眶互訴衷情，又或者勾肩搭背回憶過往的事情，莫子玉帶上門後耳邊立馬清淨了。
他又淺淺的笑，馬上就要離開了啊。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早晚而已，不過幾年大概就會忘掉吧，忘掉現在那些一起相擁而泣的人。
真不該來的，他摸摸嘴角，都快笑僵了。
要不是小黑一直拜托他，他大概不會來的吧，要看到那些，虛僞的醜陋的猙獰的人的嘴臉。
一看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本以為自己可以放下的，本以為自己可以忍受了，本以為自己能夠替他來看的，卻原來只是本以為！他根本就忍不住！不僅不能忍受，他甚至根本沒有忘記，沒有原諒！
明明已經答應他了，這算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嗎？再怎麽樣那人大概也不會回來了吧。
想到他就忍不住的恨起來，恨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把那些人一口口咬碎，讓鮮血和骨肉填滿自己的空虛的胸腔！為什麽那些人還能活着，還能這樣沒有一點內疚的活着，他們那樣的人怎麽能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為什麽啊，為什麽？！
莫子玉沒有再回去，他直接出了飯店來到了江邊。那樣的氣氛他怕自己到最後會失信于他，莫子玉看着手心的傷口，湊到嘴邊舔掉了，其實，自己和他們一樣的。
水流湍急的沒有人在的江邊，燈火都照不到的地方，莫子玉坐了下來。看着月亮，他又笑了，這次笑意從眼角溢出來。
“笑笑多可愛，整天板着臉給烏龜王八蛋一樣。”男人的聲音充滿磁性，“哎，哎，哎，小八我可不是說你別咬我，你又不是蛋。”
“你才是！！”
……
吵吵鬧鬧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來，他卻閉上了眼睛，只有胸腔在劇烈的上下起伏着，好像一個激動的靈魂住在這個冷漠的驅殼裏面，也許自己當時應該和他一起去的。他突然站了起來，沒有一點遲疑的快速的栽進了江裏。
江水翻轉沒有了那個人的身影，之間水花之間有魚在游着，孤獨的游着。
“咦，剛才這裏不是有人嗎？”男人移開了手電筒。
“媽媽，橋下有魚。”小男孩的聲音稚嫩無比，卻在媽媽的責怪下消了聲響。
微風輕拂，明月高懸，那個年輕的男人沒有再出現。
與此同時，鬧市中，一家小小的寵物店亮起了暖暖的燈。
門開了，又關了。
“老板，那人今天又來了，真讨厭，聞到他的味道我就想吐。呼呼呼……”女娃娃嬌嫩的話還沒說完，自己就睡了過去。
“嗯。”
“不是，很香，如果我有孩子我會……”
“……嗯。”知道來的是誰了。
“好香，好香。”女娃娃挂在了男人的身上，鼻子還在他的脖子那裏一嗅一嗅的，直把男人嗅的渾身不自在。他一把把她抓下來就往空中扔去，本來無人的空中竟顯出來一個身着黑衣的長發男人。
長發及腰的黑衣男人，只是一伸手，那女娃娃便被他抱在了懷裏。冷冷地不好相處的樣子，惹得女娃娃在他懷裏不停的蹬着小短腿，別說看起來小小的，動起來連那麽大的男人都差點抱不住。
“再動吃了你。”男人沖她低吼，紅色的眼睛不知覺帶了戾氣。
“怕你啊！”女娃娃吼回去，不過卻是沒了大的動作，只是偷偷的掐他的肉，不疼不癢的男人也沒有管她。
在他們說話期間，那個被他們稱作老板的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女娃娃沒精打采的挂在男人的胳膊上，發現老板不在了男人就要把她放下來，可是她不想走路，于是自己就牢牢的抱住了一只胳膊。男人懶的管她，只要不是太鬧騰都随她去了，畢竟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
“老板現在變得好溫柔，可是為什麽都不理我們……”還每次都披着可以掩蓋氣息的披風，她已經好久沒有聞到那麽美味的味道了。
“那人是老板嗎？”
女娃娃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他，“你以為誰都能進四方之境嗎？”她可是修煉到現在才能隐隐約約感覺到四方之境的存在，可是老板不僅找到了四方之境還把它封印起來了！嘤嘤，都不是人差別怎麽這麽大。
“嗯？”
“你肯定不知道，這可是秘辛不是什麽小妖怪都能知道的。”女娃娃得意洋洋。
“我不是妖怪。”
“你聽不聽？！”
“……”
“哼。四方之境是至寶！”女娃娃睜大了眼睛，白嫩嫩的藕節一樣的手臂不停的擺着，不知什麽時候她又趴回了剛才呆着的位置，那是老板特意為她做的，軟軟的墊子，還能修煉！真是好人，厲害的好人！呼呼呼~
“……”然後呢？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女娃娃已經睡着了，真不知道老板是為了什麽做那個墊子。
男人站在原地神色晦暗，真的是紅妝說的那樣嗎？那人可是那些天都沒有展現他的法力，那樣獨一無二的無法複制的法力，甚至他連臉都沒有露過，難道是……他又慢慢在空氣中消失了身影。
穿着披風的男人在兩人看不見的地方手忙腳亂，哪裏有女娃娃說的那樣厲害的樣子，跌跌撞撞的倒像是沒有走過路的孩子。
那人所在的地方只是一個十尺見方的地方，孤零零的只存在着一池碧水，那人還沒有解開披風便一頭栽了下去，那樣子真和莫子玉有點相似。
“呼。”長長舒了口氣，男人解開了披風，赫然是莫子玉的樣子，若說不同，大概是更美了。從眉眼妖媚到發梢，嘴唇帶着鮮血的點綴，那抹紅色攝人心扉，怪不得不讓外面倆人看見他的樣子。
不過，原因可能不止這些。
古書記載：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魚，不費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
莫子玉在水中伸展身形，下半身竟然是魚的樣子。
只見那猶如雨後藍天純粹的魚尾在水下滑過，歡樂的連魚鱗都張開來感受水的味道，魚尾撩起一捧水水珠紛紛落下，最後它才像是玩夠了一般溫順的靜止在莫子玉的撫摸下。
從小到大都是旱鴨子，永遠學不會游泳，可是現在卻以這個樣子學會了。莫子玉甩甩尾巴，水珠濺在臉上，他就舔了舔嘴唇，整個人，不，整條魚埋進了水裏，可是他卻沒有動，慢慢任自己沉了下去。他躺在水底睜大眼睛，想來也沒有幾個人能看到這個景色，四方之境？只是困境而已，困住了那人的身，困住了他的心。
四方之境。
莫子玉眯了眼睛，手中捏着一個光團，光團在他手裏不住的蹦跶，像是要掙脫一樣，莫子玉也不急慢慢在手裏捏着，光團變了一個有一個形狀，直到光團像是無力了一樣不再動彈，莫子玉又擺了兩下，才撇了撇嘴無趣的松了手。
那光團就像是活了一樣從水底沖了上去，上面傳來難以描述的聲音，莫子玉卻把手臂搭在了眼睛上，有幹淨的珠子落在一邊。
兀得，又想起初見的樣子。
蠢得要死的魚，連游泳都不會，這是那人形容他的樣子。那時，他還在為自己竟然不屬于人類而惶恐不安，卻被那人這樣自然的一說，好像自己本該就是這樣一樣，心也奇異的冷靜下來。
他知道那人有多在乎他這小小的一間寵物店，他只能以這個樣子為他守着了，只是不知還能瞞多久。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他能等到麽。
你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