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自從扒了某人馬甲,樊遠深感自己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雖然男主不會再一言不合就歪劇情,讓他的心情就像坐雲霄飛車一般刺激,但是………
每天都像生活得像個小言女主啊有沒有!兩個大男人游什麽湖,看什麽花燈,逛什麽廟會!知不知道害躁兩個字怎麽寫?!
一大早被叫去梅林彈奏古筝助興,樊遠呵呵一笑,他就看看他還能整出什麽幺蛾子。
那人一襲玄衣,肅着俊臉端坐在他身旁,一邊煮酒賞琴,一邊替他斟上熱茶,陽春白雪,空氣中梅香四溢,二人相互倚坐,親密無間,空氣中彌漫着戀愛的酸腐之味。
樊遠木着臉,瞥到一旁的兩個婢女妹子已經被這美膩的畫面羞紅了臉頰,他默默咽下一口老血,指尖一頓,緩緩把一曲優美舒緩的《漁舟唱晚》即興改編成一曲幽幽怨怨,如泣如訴的傷感曲目,簡直奏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硬生生把這加了米分紅濾鏡的浪漫的場景扭曲得面目全非。
顏睿原本正樂在其中,卻見畫風突變,自己的女侍一個接一個紅了眼眶,連崔洪這個不争氣的侍衛統領也開始陷入某種哀傷的境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回眸看了一眼正老神在在彈奏古筝的樊遠,嘴角微微一抽,黑着臉揮退了随侍之人。
等人退幹淨,他伸手按住那雙惱人的白淨雙手,将那十指握在掌心,待稍稍回暖,才端了一杯熱茶塞進他手中,“天冷,喝杯茶水暖暖身子。”
樊遠掙紮無果,總算被他解放了雙手,面上無波無瀾,恭敬地接過那杯熱茶,淡然道:“多謝王爺。”
然而同時卻在用系統和顏睿對話道:“你丫鬧夠了沒!你知不知現在整個王府都在傳我們倆的緋聞,有多少侍女淪落為腐女,有多少仆人因此出櫃,你到底造不造?”
顏睿自顧自飲下一杯酒,淡定答道:“我已經配合你走劇情了,你總得給我一點甜頭吧。”
馬丹走劇情難道不是你的本分?憑什麽找他要甜頭!講點道理行不行?
樊遠壓抑住憤怒,盡量平靜問道:“你整天風花雪月的就知道瞎折騰,真的有好好走劇情嗎,那邊情況怎麽樣了,裴瑜還活着嗎?”
顏睿放下酒杯,回首凝視他片刻,末了笑了笑道:“勉強算是活着吧。”
樊遠生無可戀,“………他可是接下來的關鍵人物,沒有他的話,我之後上戰場的劇情不就飛了麽。”
顏睿聽到他說到“戰場”二字的時候,眸中迅速掠過一抹暗芒,他垂眸笑道:“我倒是有辦法可以救他,不過代價挺大,你要拿什麽來換?”
樊遠聽他有辦法心下一松,卻聽他又提什麽條件,不免挑了挑眉,沉默地撥弄幾下琴弦,不動聲色問道:“那麽敢問男主大人,你希望我拿什麽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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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睿道:“不如,就換這一世相守百年?”
樊遠的手指一頓,剎那間劃斷了一根琴弦,手下的古筝發出一聲喑啞的凄鳴,樊遠蹙了蹙眉,神色似乎有些惋惜。
然而事實上他已經出離憤怒了。
相守百年?不提還好,一提起這個,他就想起上個世界他被這厮玩弄的事情,以他的能力哪裏會出什麽車禍,不過是演了一場戲罷了,而他卻傻乎乎地相信了,還感動得一塌糊塗,最後連任務都放棄了,真是想想就覺得自己傻到家了。
一直以來被他當成猴子耍來耍去,這家夥高煜的溫柔,顧祁的寵溺還有方煦的維護,每一世都很讓他感動沒錯,但是這不能抵消他一直以來隐瞞他,欺騙他,借機耍弄他的事。
既然他喜歡玩,他就陪他玩一次,會騙人的,可不止他一個。
樊遠佯作驚訝地擡起頭看了顏睿一眼,又默不作聲垂下眼睫,通過系統略帶猶豫地對他道:“這不符合劇情………”
顏睿見他态度有些松動,并沒有嚴詞拒絕,可見并非沒有希望,連忙乘勝追擊道:“劇情其實有漏洞可鑽,你的戲份雖然關鍵,卻也不是絕對重要的,詐死未嘗不可,我幫你偷天換日逃避規則的懲罰,你大可以安心留在這個世界。”
樊遠聽了他的話心中微微訝異了一瞬,他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新手,能被他三兩句話糊弄過去。顏睿當然不會拿這種話騙他,既然敢說就一定能做到,那麽問題來了,他哪來這麽大的口氣?
扮演者雖然有劇情在手,有無數道具輔助,但是同時也是受到束縛的。為了限制扮演者的作為,扮演者的能力提升程度是有上限的,不能對男主以及b級別的人物産生威脅,這是為了防止一些扮演者産生異變,搶奪世界的氣運和資源的惡性事件發生。
當然,這都是在保證劇情的前提下的,如果扮演者所扮演的本身就是絕世高手,那自然另當別論,這種情況下系統的監測功能就會産生效用,一旦發現異常,将立即派遣相關人員前來處理,他雖然沒經歷過,也早有耳聞,懲罰是非常嚴厲的。
方煦能如此信誓旦旦地說出這種話,實在是值得人深思啊。
“小五,從上個世界結束到現在,一直沒有收到過任何警告和處罰訊息?”
“叮,是這樣的。”
樊遠掩去眸中的深思,看來是自己太小看他了。
他通過系統不動聲色對顏睿道:“聽起來,你時常鑽劇情的漏洞?”
顏睿聽罷驀地一笑,他轉過臉與他相對,眸中的深情不加掩飾,“寶貝,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我就是,不用拐彎抹角,你知道的,只要你問我就一定會回答的。”
樊遠差點繃不住淡定的表情,他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一個問題一個吻?”
“這已經是最低價了,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樊遠簡直想呵他一臉,媽噠,除了厚顏無恥就是厚顏無恥!
他起身跪倒在臺下,恭敬道:“屬下身體不适,先行告退,請王爺見諒。”
顏睿眸光幽深地看着他,淡淡道:“準。”
樊遠起身那一刻,深深忘了他一眼,用系統對他道:“先前的條件我答應了,你別讓裴瑜先挂了。”
顏睿似乎是有些驚喜,看向他的的眸子中閃爍着光彩,卻見樊遠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他輕輕嘆了口氣,幽幽道:“感情這東西真是愁人,不管怎麽做都是錯,越想要抓緊他,卻把他越推越遠。”
緩緩把手上那杯涼透了的酒水倒進一旁的暖爐中,只聽刺啦一聲響,酒水瞬間蒸發幹淨,他的眼神晦暗得看不清情緒。
瑰拉機械的聲音有些顫抖,小心翼翼回複道:“這是因為主人以往沒有愛過什麽人,沒有經驗所致,主人強勢慣了,所以缺少了一些耐心。”
“我還不夠耐心麽,如果不是為了他,我又怎麽會來玩這種過家家的游戲。”
瑰拉猶豫道:“關于這個………”
顏睿淡淡道:“想說什麽就說吧。”
“樊遠應該已經知道主人是為了他才會留在下層位面,感動肯定是有的,只是主人恢複記憶之後,行事過于肆無忌憚,幹擾了他的任務進展,使得他對主人的印象越來越差。根據系統檢測,樊遠對主人的好感曾在三次達到峰值,一次是主人身為高煜的時候。第二次是主人作為方煦舍命救了唐遠的時候,第三次就是主人這兩年悉心照料蕭遠的日常生活,沒有刻意露出馬腳之前。可見行動太過激進反而不好。”
顏睿彎了彎嘴角,他的确是故意露出破綻的,裝醉還是真醉他怎麽會看不出來,不過送上門來的豆腐不吃白不吃,雖然隐瞞身份和他調情很有情趣,但總不能一直這麽下去,不過确實沒想到他會想出那種法子逼自己暴露身份,這次是真輸給他了。
“你的意思是,潤物細無聲。”
“這只是瑰拉小小的建議。”
顏睿認真思慮了片刻,最終搖了搖頭。
他當然也知道,這樣做樊遠會對他親近許多,至少不會如現在這般避如蛇蠍,可惜這樣縱容他,只會讓他更加自欺欺人,永遠不會正視自己的感情。
作為高煜的時候,溫柔守候了他十多年,他只把自己當兄弟。作為方煦的時候,機關算盡不惜使用苦肉計,十八年相處他卻只當做報恩。作為裴啓,他裝醉扮可憐,甚至做出了往酒裏下藥的下作事,藥效一過,他離開得決然果斷。
若說樊遠對他沒有半分感覺,他是斷斷不會相信的,既然他固執地不肯跨出那一步,自己只能做那個主動的。
不過,溫水煮青蛙倒是一個不錯的建議。
他勾着唇用手指在琴弦上輕輕劃過,眯着眼睛聽琴聲,輕笑道:“瑰拉,做的不錯。”
瑰拉:“………多謝主人誇獎。”
※※※
自那日達成協議後,樊遠發現顏睿這厮就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十分正經并且正直,再也沒了以往那種外表正人君子,內裏猥瑣變态的感覺了,簡直奏是脫胎換骨一般,樊遠好幾次都懷疑是不是原主穿回來了。
不過很顯然不是,因為時不時就會有一道炙熱的眼光射在自己身上,确定是顏睿無疑。不過不管他的眼光再怎麽炙熱都好,只要不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樊遠覺得,他完全可以忽視得幹幹淨淨!
回到自己書房,他拿起顏睿贈他的那支暖玉狼毫筆,仔仔細細看了片刻,然後随意扔至一邊,再好又能如何,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他鋪開一張宣紙,拿起自己平日裏用慣的筆蘸了筆墨,漫不經心地問道:“小五,現在劇情進度到哪了。”
“叮,主劇情進展到百分之五十,主人的劇情已經進展到百分之八十五。按照主人和顏睿的協議,以主人目前的身體狀況,不出意外還有大約五十年的壽命。”
“小五,你這是在變相提醒我?”
“叮,小五只是希望主人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鑽劇情漏洞總有一天會被發現,屆時主人将要接受重大處分,顏睿作為高級位面的扮演者,甚至是更高級別的身份,擁有的權限和自由不是主人可以比拟的,請主人注意分寸。”
樊遠沒有說話,凝神把字寫完,這才收了筆,他拿起自己寫完的字緩緩吹了吹,滿意地點點頭,這才随意道了一句:“別擔心,我诓他的。”
小五:“…………”它家主人,似乎學壞了?
忽然聽得外面有小厮敲門,語氣急促道:“公子,大事不好了,陛下駕崩了!”
樊遠應了一聲,轉身去內室換一身衣裳,國喪之日需得一身素潔才是。
他身後剛寫完的那張宣紙上,筆墨未幹,靈動飄逸的四個大字幾乎要從紙張中躍出。
——兵不厭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