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送走一衆官員,林家大宴三天賓客,林懷德穿戴好寶藍色官袍,帶着黑色紗翅帽,腰裏圍着黑色玉帶,美的走路都一步三晃,坐在院子裏聽着周圍人奉承,古銅色的臉上一臉得意。

老太太帶着家裏人坐在大廳裏,看着外邊,擔心地問:“懷德連個官署都沒有,這個官不會是假的吧?”她還沒看過在家裏辦公的官哪!

周氏也擔心地把目光轉向兒子們,如今兒子們可是她的主心骨。林子浩忙道:“父親這是特事特辦,在家裏接待問詢農事的人,俸祿還是照發的,等三年一過,父親就得去京裏任職了。”老太太馬上說:“還是在家裏當官好,咱們不用跟着東跑西颠的。”廳裏衆人都咧嘴:老太太,這事不是這麽說的。

劉氏帶着林雲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不敢再四處扭着屁股招搖。聽到這裏,眼珠轉了轉道:“婆婆,二叔到時去了京裏任職,我們能不能也跟去啊?”她心裏明鏡一樣,林懷德家恨不得不認識她,肯定不會讓她家跟,老太太不一樣,只要她答應了,肯定行。二叔一家如今富貴了,得僅僅扒住才行。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不行,你們兩家已經分家,你們跟去算怎回事?”周氏娘四個都不說話,唯有林雨年紀小沉不住氣,白了大伯娘一眼。劉氏拿着粉紅色的帕子一甩道:“婆婆,我怎麽都好說,兩個孩子不行啊!子文得有個好前程,雲兒得找個好婆家啊!”

林子文臉紅的厲害,低下頭裝自己不在場,他的娘真是臉皮太厚了。而林雲則是得意洋洋,因為哥哥有二叔家管着,不用耗費家裏一點銀錢,所以,她也學着林雨,雇了個小丫頭子侍候,這時候,從身後的小丫頭手裏接過一碗茶,美滋滋地喝着,她娘就是有辦法,看看一下就拿住了奶奶,等她以後跟着進了京,一定要找個比二叔還大的丈夫,氣死二叔他們家。

林子墨好懸沒吐了,這個大伯娘真是好算計,而且也懂得利用人心,果然,一提孫子、孫女,老太太半天沒說話,窺了窺周氏難看的臉色,也沒敢答應:“還早着那,到時再說,就你們家心急。”劉氏看老太太松了口,立時笑起來,臉上的□□“簌簌”地往下掉,只要老太太态度不強硬,她到時就有辦法跟着,孩子是她最大的利器。

周氏娘幾個被惡心的不行,但也不好說別的,只好扭頭不看那張臉。劉氏喜滋滋地道:“還有個喜事,縣城的王老爺,昨天派了媒婆來給子文提親,說是只要親事成了,就給閨女陪嫁五百兩銀子的東西哪!”

老太太皺皺眉,大孫子的婚事馬虎不得:“哪個王老爺?是幹什麽的?”劉氏笑道:“雖然是商家,但是有好幾個鋪子,聽說每年進項不少錢哪!”老太太擡眼看孫子:“子文啊,你的意思哪?”林子文的臉都紅的發紫了,吭吭哧哧地:“娘-----娘和奶奶看着就好。”

林子墨一拍額頭,這個老實孩子,這是你的婚姻大事啊!連這個都不發表意見嗎?依着大伯娘的眼光,這個大堂嫂不會有問題吧?再來一個大伯娘似的人物,那真是熱鬧了。

老太太囑咐:“別看有沒有錢,一定要看好姑娘,細細打聽一下家底,別匆匆定了。”大伯娘點頭,面上不說,心裏不以為然,如今借着二叔家的勢,不娶個有錢的媳婦,還娶什麽樣的?感情你家錢多,不用考慮。娶來的媳婦管她什麽樣的人,只要把她帶來的錢弄來,還怕她不乖乖聽話?

林懷義一家回去沒多久,就又轉回來報喜訊,林子文的婚期被定在了陰歷十一月十六日。挑着休沐的日子。林懷義一家趕了來,看着坐在大廳裏,身穿大紅衫子,頭戴大紅花的劉氏,說的唾沫飛揚,林懷德一家人都無語。

林雲也擺着大小姐的架勢,把家裏幾個丫鬟指使的團團轉。正在心塞,聽劉氏又道:“別的都齊備了,就是宅子是租的,聘禮也要準備些。”林子墨差點沒栽倒。這是準備的齊備了?“我家好賴是六品官的大哥家,要是住在租來的宅子裏,會掉了二叔的臉面,你說是不是啊婆婆?”

這是變着法的要錢哪!老太太沒說話,擡頭看看二兒子,她也知道大兒子一家三番五次地這麽麻煩二兒子家,本來不占理,可事關大孫子,那曾經是老爺子頭一個孫子,想當初也是很疼的,但是老太太也張不開口,讓二兒子幫助大兒子家。

看到老太太為難,林懷德偷偷瞥一眼妻子和兒女們。面對如此沒皮沒臉的要求,周氏也沒辦法,總不能真的忤逆婆婆和丈夫吧?假裝低頭,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林家幾兄弟對于老實的堂哥倒是沒意見,只是看到大伯娘小人嘴臉心煩。如果她堂堂正正地提出來要求資助,既沒這麽煩人,林家給的還舒心些。

沒辦法,林懷德硬着頭皮道:“大哥大嫂預備買什麽樣的宅子?大概多少錢?”林子墨聽父親這一問,就知道壞了。果然,大伯娘喜滋滋道:“還是二叔大方,我算了一下,大概需要五百兩銀子。”大伯聞言差點出溜到桌子底下:“你這個婦人真是太大膽了,張嘴五百兩,二弟銀子難道是大風刮來的?”接着轉向林懷德:“別聽她的,只要能有買一進宅子的銀子就可以。”

大家都舒了口氣,大伯的話還是句人話,林子墨暗暗算了算,縣城裏買一幢兩進的宅子,大概需要二百左右兩,在有一百兩銀子準備婚禮,絕對夠了。劉氏有一句話說的對,如果林懷義家婚禮太寒摻,連他家也跟着名聲受損,這年頭當官,最怕名聲不佳,大伯娘的底氣憑的就是這個吧!

不等劉氏再開口,林子墨吩咐道:“福叔,你去縣城購置一所兩進的宅子交給大伯,再取來一百兩現銀。”這樣一來,劉氏基本從中占不到便宜,全部花到了婚禮上。林福答應着,在賬房支出一百兩銀子,交給了林懷義,林懷義有點慚愧:“二弟,這一項都是你家幫助大哥家,生受你了。”

沒等說完,劉氏一把搶過銀子,看着“呵呵”笑起來。林子墨不緊不慢地道:“這銀子是幫大堂哥送聘禮的,大堂哥要在意些,不要花到別處。”劉氏和林雲的臉色立馬難看起來,這娘倆早打好了主意,等錢到手,頭一個要為她倆添置些衣服首飾,如今被林子墨這麽一說,林子文肯定關心銀子的去向,再加上買宅子的銀子不能過手,能給她倆花的錢幾乎沒有了。

十一月十六一大早,林家人就起來了,為了方便,連黃氏都頭一天住在了縣城的宅裏裏,收拾齊整,一家人奔了給林懷義家購置的兩進宅子。

到了那裏,也就是四更左右,林子文已經穿戴打扮起來。大紅的袍子,帽翅上插着紅花,前胸也綁着紅花,簡直像個大紅包。

林子墨幾個笑呵呵地幫着忙活,然後一起去把新娘接了回來。新娘家人到沒看出什麽,不過就是很精明,嫁妝也不少,足足二十四臺,在縣城裏也是拔尖的了。一切很順利,等忙完,一家子又回了縣裏的宅子,等待明天的認親儀式,三天回家拜了祠堂和祖墳,才算完全結束。

結果,等第二天再去到林懷義家時,大廳裏氣氛很不好。林懷義尴尬地笑着讓座,劉氏耷拉着臉一言不發,林子文也罕見地滿臉陰沉,倒是新娘子臉上看不出什麽,熱情地上前招呼着大家就坐,打發小丫頭上茶。

黃氏臉色不愉,問道:“這又是怎麽了?一大早的,大喜日子還沒過去,就別別扭扭。”屋子裏一時沉默,過了一會,新娘子王氏上前道:“都是我不好,惹了婆婆生氣。”劉氏“傲”地一聲跳起來:‘就是你不好,看你年紀小,讓你把嫁妝交給我保管,你還不給,有你這麽忤逆婆婆的嗎?”

大廳裏一時落葉可聞,沒想到劉氏這麽迫不及待,才新婚第二天,就和新媳婦索要嫁妝,而這個新媳婦也不是善茬,不動聲色間,就把劉氏激的叫喚,還不占理。

林子墨暗暗打量了一眼新堂嫂,只見她白淨面皮,長方臉,兩道細眉,一雙細長眼,薄薄的嘴唇,一臉精明像。大伯娘這次是遇上了對手,就是不知道這個堂嫂的本性如何?

黃氏氣的渾身哆嗦,新婚第二天搶奪媳婦的嫁妝,傳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老大家的,我問你,你來我家也有二十來年了,我問你,我可是沾過你的嫁妝?”劉氏吱吱唔唔:“這不是此一時彼一時嗎?”老太太生氣道:“你二弟家已經資助了宅子和聘禮,你還哪裏缺錢,讓你如此不顧名聲?”

劉氏小聲地:“不穿出去,別人就不知道啦。”林雲坐在那裏,擺弄着新粉紅色的綢衫,嘴裏聲援:“就是,她就是不想給,要不然誰知道?”大家氣的哭笑不得,這純粹的掩耳盜鈴啊!老太太拍拍王氏的手:“好孩子,是林家對不起你,別怕,你的嫁妝誰也弄不走。”王氏紅了眼圈:“母親做什麽都是對的,我是小輩,不應該說老人的不是。”一番話高下立現,讓劉氏氣紅了眼,還說不出什麽。

拉拉塔塔地,拖到日上三杆才認完親。老太太和周氏包的紅包都很大,老太太是林家準備的赤金首飾一套,周氏是純銀首飾全套,林懷德直接給了二十兩銀子。而林懷義夫婦就難看了些,作為婆婆,劉氏倒是給了只金簪,但是款式老舊,一看就是淘來的舊貨,林懷義也會死銀子,只不過只有五兩。就這,劉氏還振振有詞:“咱家不比你二叔家,日子緊巴些。”可是看看她和林雲頭上明晃晃的金釵,這話說的太讓人生氣了。

第三天早早回了林家村,先打開祠堂,記了家譜,又上了墳,燒了紙,昭告祖宗進了位新婦,儀式才算完成。就此,王氏正式成為林家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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