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兩支。”我趴在吧臺上對着老板娘伸出手,她巧笑倩兮着把兩支女士香煙放在我的手心。
“多少錢?”
“一百。”
随手抽了錢扔給她,我找了個角落把煙點上,一種莫名的香氣和薄荷的清涼環繞起來,是我喜歡的感覺,我知道我現在的眼神大抵很迷離,眼前的景色都變成一副光怪陸離的畫映入眼簾。
“你最近怎麽開始抽煙了?不是最讨厭煙味的嗎?”沐辰不知道從哪裏繞出來,手裏端了兩個杯子,他把其中一個放在我面前,自己端着另一杯窩到我旁邊的沙發裏,我擡眼看了看面前的杯子,居然是可樂。
“不試試?”
我譏笑着把另一支煙遞給他,他卻嗤之以鼻:“女人抽的玩意,我才沒興趣。”
沒興趣就沒興趣,我懶洋洋地收回手:“你不去玩兒?”
擡擡下巴,舞池裏晃動的男女在對他招手。
“累了。”他斜靠在沙發上,緩緩閉上眼睛,突然又坐直了身體:“許安,你過來給我抱抱。”
我白他一眼:“腦子被門擠了?你女朋友還在那邊呢。”
啊,忘了提了,這小子前天又換了個女朋友,是隔壁班的小美人,還是學習委員,乖巧的不像樣的女孩,不知道他怎麽會下手荼毒這種天之驕女。
“管她,你過來給我抱抱。”
我擡腳踹他,卻被他一把拉了過去,站立不穩撲在他的懷裏,少年胸膛單薄,身上混雜着淡淡的煙草味,他大概很久沒剪過頭發了,細細的深亞麻色的短發漫過耳際,柔柔軟軟掃在我的臉上,那雙纖細的手臂換上我的腰,他把頭埋進我的頸窩裏。
“嗯啊......
他發出滿足的嘆息,還騰出一只手來摸我比他還短的頭發,像安撫小狗一樣的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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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起另一個男人的懷抱,比沐辰的寬厚,也更溫暖,許久不見,不知他可還安好。
“這種時候你還發呆,許安,我真是服了你了。”
沐辰在耳邊輕聲調笑,我卻突然面紅耳赤地暴怒:“抱夠了沒有,放開姐姐。”
“當然沒抱夠……”他話音未落,我就一巴掌削在他的頭頂,吃痛下他松開攬着我腰肢的手,我直起身子,看見他的新女朋友幾欲噴火的眼睛。
“沐辰啊,你就是個惹禍精。”我呢喃着,抛下叫嚣不已的少年離去。
熟練地在手機上拼出那個從未撥通過的號碼,踟躇許久,終于還是沒撥過去。
但是才把手機揣進口袋,它就在褲兜裏震動起來,手忙腳亂地翻出來,屏幕上顯示的是那個熟悉的號碼。
“喂?”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
“小安,我是蕭北。”那邊傳來男子清朗的嗓音,仿佛還帶着薄荷的清涼。
“嗯,我知道,蕭北哥哥,你怎麽會突然給我打電話?”
“我覺得你大概是想我了。”那邊是男子的笑言,很自戀,卻讓我瞬間紅了眼眶。
“蕭北哥哥,我真的想你了,很想很想……”
真沒出息,我暗自腹诽。
但是蕭北卻半天沒有出聲,我以為是我吓到他了,正準備随口扯兩句掩飾過去,他卻突然說:“等我放假就過去看你好嗎?你快中考了吧,別分心,好好學習。”
後面說了什麽我已經忘記了,腦袋裏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叫嚣——蕭北要來了,蕭北要來了,蕭北要來了!
許安安,你就拿你現在這個樣子去迎接蕭北嗎?那個溫暖的像是陽光一樣的男子看到你這樣會有多失望?你這樣肮髒的人根本不配去接近他,你不配!
我聽見自己冷靜的聲音:“蕭北哥哥,你不用過來看我呀,我剛才就是開玩笑的,學習很緊,我也沒時間。”
切斷電話,蕭北的聲音消失在耳端。
時間一點點過去,蕭北一直沒有來,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
我猛地睜開眼睛,手習慣性的摸向旁邊,身邊空空如也,沒有觸到記憶中溫熱的身軀,哦,對,蕭北昨天住在醫院裏了。
翻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才早上七點,這一覺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卻做了那麽長的夢,那段荒唐的時間已經很少想起來了,大概是蕭北回來的緣故,那些遠去的記憶也随波而來,壓力太大,我翻出蕭北丢在床頭櫃裏的煙點了一支,随着煙霧袅袅散開,心情略微平複了一些。
腦袋針紮一樣的疼,我有神經衰弱還伴随着輕微的抑郁症,果然如蕭北父親說的,年輕的時候不知道愛惜身體,老了就不中用了。
起來找了兩片止疼藥丢進嘴裏,進衛生間洗漱,鏡子裏映出的女子臉色慘白,眼下是濃重的烏青,頭發亂糟糟的,真是和鬼一樣,啊,呸,是連鬼都不如。
厚厚的粉底總算拯救了這慘不忍睹的臉色,隐形眼鏡,睫毛膏,腮紅加蜜色的口紅,對着鏡子左右照了照,生龍活虎又是一條好漢。
早飯還是粥,用保溫桶裝好,我踢踢踏踏跑到客廳踩上一雙高跟鞋,但是沉思了一下又換上旁邊的帆布鞋,為了工資麽,總要讨老板歡心。
坐上出租車,路過常去的餐廳的時候買了兩籠包子打包帶上,任遠之一向對這家包子贊不絕口,想來蕭北應該也會喜歡。
手機忽然響起來,我摸出來看了看,是一條短息,陌生的號碼,打開之後——我要結婚了,你還不肯回來嗎?
落款是沐辰。手抖了一下,我的心髒忽然開始絞痛,那種疼痛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像是心髒被生生剜去一塊,鮮血淋漓。緩緩屈下身子抱住自己,司機一個勁問我怎麽了,我微笑回答沒事。
但是後視鏡裏的我,慘白着臉,笑容牽強得像是假面。
我記得年少時沐辰曾和我戲言,他說,許安,你這個樣子将來也不會有人娶你,幹脆小爺吃點虧娶你算了。
我那時是怎麽回答的?哦,對,我說,姐姐風華絕代,想娶姐姐的人能從校門口排到917國道上去,你小子想得倒美。
沐辰小子,你終于也要娶別人了嗎,從今以後因她哭泣而難過,因她歡笑而高興,為她喜,為她憂。
你終于,不再等我了嗎……
愣了半晌,我一字一頓地在手機上打出——什麽時候?
他回的很快——9月20號。
現在是6月份,離他結婚還有三個月的時間,通知的也太早了,怕我不去嗎,我自嘲的笑笑,給他回——恭喜,你結婚的時候我盡力趕回去。
——那我把請柬給你寄過去,你地址發給我。
我把地址給他發過去的時候出租車已經到醫院了,下車後擡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初是我義無反顧地離開那個城市,離開沐辰去追逐蕭北的腳步,現在又有什麽好難過的,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星星點點的光斑鋪滿了醫院大門口的水泥路面,光影中,我恍惚看到了蕭北在沖我招手。
蕭北的父親已經醒過來了,但是還在重症監護室,只允許一人探視,推搡半天,任遠之換上白大褂進去了,我把早飯遞給蕭北就準備回去上班,蕭北把東西給了那個我不知名的帥哥,牽起我的手送我下樓,我奇怪的看他一眼,要是在以前,他絕對不會主動牽我手的。
“小安,你不舒服?”蕭北摸摸我的腦門,随即又輕聲嘟哝:“沒發燒啊,怎麽臉色這麽差。”
“就是沒睡好而已。”我微笑,眉眼彎彎。
“要不今天別去上班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蕭經理,今天是周一,我可不敢翹班。”
掙開他的手我向醫院門口跑去,今天有例會,但顯然蕭北和任遠之都不會過去,倒是許久沒這樣跑過了,永遠都穿着三寸的高跟鞋,風姿綽約地優雅漫步,穿帆布鞋,牛仔褲肆意奔跑的日子好像是上輩子的事兒了,長發飛揚,迷了人眼。
這感覺雖然不錯,但是到公司的時候卻被幾個相熟的同事狠狠嘲笑了一番:
“喲,安安你這是要回去上大學嗎?”某女扯着我的白襯衫笑。
“依我看,這哪是去上大學,明明是高中生的打扮啊。”另一女子插嘴。
“安安姐你今天怎麽這麽想不開,來公司居然穿成這樣,一會總經理看見還不罵你?”總算是有個好心的,聽聲音應該是cherry,很遺憾啊,總經理是不會來的。
我只能自我安慰,姐姐面嫩,她們是在嫉妒我,但是站在一群踩了高跟鞋,平均身高一米七的女巨人中,我壓力是在很大啊,這些都是在都市裏掙紮的女子,她們婀娜妩媚,她們妖嬈萬千,妝容精致,衣衫整潔地坐在辦公室裏,卻唯獨缺少了靈魂。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早已如她們一樣失了對生活的熱情,但是我現在,好像真的再也無法拾起當年的勇氣了,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估計我不會有那時的勇氣追逐蕭北而來,是什麽,磨滅了我愛一個人的心,例會的結束适時的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我游蕩回辦公室,主子不在,我做秘書的自然也沒事情可做,趴在辦公桌上補眠,再睜開眼睛已經是中午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六 章
“小許,你今年多大了?”
“伯父,女性的年齡可是秘密。”
我坐在病床旁邊專心致志地削一個蘋果,任老斜靠在床上看書,冷不防他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
“呵呵,小丫頭年紀不小了吧,也不着急結婚。”老人笑得促狹,鳳眼眯起,皺紋深深。
“誰說我不着急的啊,伯父,您有沒有什麽好的資源給我介紹介紹呀,那樣我結婚的時候就請您當證婚人。”
“我家北北尚還未婚,脾氣雖然差些,年紀也不小了,但是長得不錯,學歷高,還有錢,要不要考慮一下?”
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我撇嘴:“才不要呢,就像您說的,蕭北可是脾氣差的很呢,我瞧您家的小兒子不錯,長得帥,氣質也好。”
我腆着臉和老人八卦起人家兒子來。
“你說瑾瑜啊,那孩子還小,什麽都不知道呢,還是北北好,懂得疼人。”
瑾瑜,原來他叫任瑾瑜,握瑾懷瑜,當真是好名字,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沒和任遠之他們排下來,但是那是任家的事,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只要讨老人高興就是了。
把手裏的蘋果切成小塊用牙簽插了遞給老人,嘴上卻不停:“伯父我還小呢,總要好好挑挑不是嗎?”
“是啊,別挑花了眼就好,要是遇人不淑,這一輩子就完了。”
老人吃了幾塊蘋果忽然這樣說道,我不知道怎麽接口,含混的嗯了一聲就揭過去了。
病房裏安靜了好一會,我剛想說些什麽來緩和一下氣氛,老人卻忽然開口:“當年我和青萍要是生的是女兒,大概也是你這樣乖巧可愛吧。”
老人盯着我的臉看,目光中忽然浸透了無盡的悲哀。
蕭青萍,是蕭北和任遠之的母親,任老的原配夫人,我像是忽然知道為什麽老人家為什麽對我格外特殊了。
“伯父,我是不是有點像蕭北的母親?”我幹巴巴的問,有點懼怕知道答案。
“不笑的時候只有兩分,笑起來的時候就有五分相像了,尤其是那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像月牙兒,總是帶着那麽一股子倔強,像極了青萍年輕的時候。”
“青萍剛懷上蕭北的時候就吵着要個女兒,說女兒貼心,她生北北時候我在國外簽合同,回來的時候她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又是一個兒子’,其實兒子也挺好的,遠之活潑,北北雖然叛逆些,但是性子沉穩,少年老成。”
“北北那孩子小時候淘氣的不行,又會玩兒,是孩子王呢,他外婆家有一顆很高的核桃樹,有一回他上去掏鳥窩摔下來,胳膊都脫臼了,他也硬氣,愣是一滴眼淚都沒掉,真是像我啊......”
“後來長大些了反而沒小時的活潑氣了,也怪我......”
老人如數家珍地絮叨着,說着說着眼圈就紅了,他對我擺擺手:“小許你先回去吧,讓老頭子我自己待會。”
我起身告辭,關門的剎那看見那個外界傳言如何如何厲害的老人眼角泛起了淚花,他再如何強大,也只是個人,也是血肉之軀,也有一顆渴望親情的心。
離開醫院的時候才下午四點,我撥通了許久沒播過的號碼。
“喂?”那邊傳來的聲音很滄桑,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爸爸,你還好嗎?”
“我很好啊,怎麽了?”
“爸,我想你了......”聲音忽然哽咽,我和父親的感情一向很淡,幼時他工作忙,經常幾天幾天不回家,長大之後我性格叛逆,後來随着蕭北到處跑,和父親一年見不上幾次,但是那溶于骨血的親情,怎麽可能割舍下?
“想家了就回來,爸爸永遠都在。”
記得小時候,父親偶爾放假會帶我去游樂園,把小小的我扛在肩上,日光傾城,父親的笑容也是發自內心的快樂,但是我們的出游計劃卻沒有一次是有始有終的,更多的時候父親接一個電話就匆匆把我送回家然後離開,我常常咬着手指看着他的背影淚眼模糊。
“許小姐?”
忽然一個清朗的嗓音打破了我的出神,我回頭,看到是任老的第三個兒子,任瑾瑜。
“任先生。”
我淡定微笑,卻見他從口袋裏掏了紙巾遞給我。
我微怔,難道是看帥哥看到流口水了?
見我不接,他解釋:“許小姐,你擦一擦眼淚。”
我驚愕的用手摸了摸臉頰,竟然摸到一手濡濕,我竟不知道,自己會想家想到在大街上淚流滿面,接過大男孩遞過來的紙巾,我對他抱歉道:“是我失儀了,讓任先生見笑了。”
小心地用紙巾擦過臉,但是擦到眼睛的時候紙巾上還是帶了黑色的睫毛膏,不知道眼淚是流了多久,這號稱防水的睫毛膏都掉了,妝肯定花了,我沮喪的想。
“安安,我幫你擦吧。”那個一直在旁觀的大男孩忽然說道。
“不......”用了,我的話還沒說出口,任瑾瑜已經擡起我的下颌,他的手裏拿着一張濕巾,微涼的帶着茉莉花香味的濕巾輕輕覆在我的眼睛上,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由于眼睛不能視物,身體的感知卻好像愈發靈敏,任瑾瑜小心地擦着我眼睑上粘着的睫毛膏,他的指尖微涼,時不時能碰到我臉上的肌膚,他呼出的氣體噴在我的臉上,灼熱的幾乎要将我燃燒。
“好了。”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又像是只過了一分鐘的時間,任瑾瑜松開挑着我下颌的指尖,他歪着頭打量現在幾乎是素顏的我:“安安果然還是不化妝比較好看,這樣真實多了,你畫着妝的時候,我總覺得你的笑都是假的。”
他的笑卻很真實,大男孩兒在午後的陽光下開朗的笑着,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灑滿了碎星,除了一雙眼睛,他和蕭北沒有任何相似的,卻讓我感覺到了和蕭北一樣的溫暖。
“我要去看老爹了,你要乖,別哭了啊,哥哥下次給你買糖吃。”他摸摸我的頭發就向着醫院裏走去,身姿清隽,俊秀非凡。
我卻忽然笑出聲來,依着時間推算,他大概比我還要小一些,居然自稱哥哥。
晚上蕭北回來的時候扔給我一把鑰匙:“哥給買的樣板房,我瞧着裝修的還不錯,你去看看,要是行的話過兩天就搬進去。”
我接過鑰匙大流口水:“有房子住就不錯了,有錢就是好啊。”
“那你收拾收拾東西,周末咱們就搬過去。”
我把鑰匙放在床上,然後鄭重其事地對蕭北說:“蕭北哥哥,我覺得你自己搬過去就好了,我就不過去了吧,你看,咱們男未婚,女未嫁,住在一起也不方便,而且,我準備等老爺子出院就辭職回老家,搬來搬去也麻煩。”
誠然,我這句話只是提醒蕭北我們的關系不适合住在一起,以前是我一心撲在他身上,當然是巴不得住在一起,他待我如親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尴尬,但是現在不同,既然知道他無心和我相戀,我也早已死心,親密的舉動還是能少就少吧,畢竟姑娘我還是要嫁人的,我如今已經初步步入剩女的行列了,我不是鄧麗君,所以年色老衰時也不會有法國小帥哥相伴。
蕭北卻不知道賭的哪門子氣,當天晚上就收拾收拾東西搬出去了,他東西不多,一個大包就能裝走,晚飯都沒吃就摔門離去。
少爺脾氣一如當年啊,那時候再生氣還會對我溫和的微笑,現在連看都懶得看我了吧,難道我真的年色老衰了?
第二天,任遠之巴巴的跑來,扯着我就問:“你和蕭北吵架了?”
“沒有啊?怎麽了?”
“那你幹嘛把他趕出去,哎呦,半夜把我扯出去喝酒,我這老骨頭哪經得住折騰啊。”
我忽然就氣笑了,這大少爺半夜摔門離去,到最後就成了我的錯了?
把昨天的事給任遠之複述一遍,這少爺也叫嚣起來:“唉,蕭北說你想換房子,從我這敲詐了一百多萬買了間房,還非讓我給他參考,就怕你不喜歡,你說你這孩子也太傷人了吧。”
這下我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攤手聳肩:“遠之哥,我是個女孩子,我還想戀愛結婚呢,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搬到他的房子,你讓別人怎麽看我?他前些日子在我那裏借宿就已經引得風言風語了,公司同事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私下裏不定都說我什麽呢,以前我少不更事,現在,放過我行不行。”
我扔下任遠之向老爺子的病房走去,任遠之說我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配陪着老爺子,公司我已經連續好幾天沒去過了。
當天下午,老爺子心髒絞痛,醫院連下了三道病危通知,傍晚的時候,總算是再度搶救了過來。
醫生說老爺子已經沒有求生的欲望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我陪着老爺子聊天的時候,他常常用很悲傷的眼神看着我的臉,有一次他和我說,他看到蕭北的母親來接他了,就那樣帶着安詳的微笑入睡,然後被推進急救室,再度醒來的時候他很遺憾的說,我怎麽還活着。
老爺子有時精神好就給我将他年輕時候遇到的趣事,但大多時候是在昏睡,我仍是經常做了清粥小菜帶過去,但是他吃的次數卻越來越少,糖尿病,冠心病,動脈粥樣硬化,他的身體本來就已經瀕臨崩潰,而且他是腸道癌晚期,真的是救無可救了。
蕭北連着很多天沒和我說話,他來醫院也大多是任遠之拖着過來,我本來就已經打算辭職不幹,索性和任遠之請了長假,任遠之不知道怎麽突然大發善心,告訴我工資照發,好好在醫院照顧老爺子就是了。
倒是和任瑾瑜的關系略微好了起來,有一天下午他來看老爺子,見到我的時候居然真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支棒棒糖,大哥哥一樣摸摸我的腦袋,把棒棒糖塞到我的手中。
老爺子看到這個場景笑了很久,一個勁說小許你就是太嚴肅了,多和瑾瑜一起玩玩,你們年齡相仿,有共同語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