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戀是神聖的,要以對方的幸福為依歸。如果有痛楚,也該留給自己。

——張小娴

我從不知何為暗戀,但若那個人是蕭北,我願意付出所有。

KTV昏暗的燈光下,我執一瓶啤酒,仔細認真的觀察碧綠酒瓶裏翻湧的的氣泡。

我旁邊坐着宋以姍,她旁邊是蕭北,宋以姍面頰上帶着淺淺的紅暈,目光迷離,幾乎半個身子都挂到了蕭北身上,我聽見她在蕭北耳邊呵氣如蘭:“北,說你愛我。”

聲音很小,除了我沒有人聽見。

“別鬧。”是蕭北的聲音,冷靜依舊,卻不見淡然。

“北,說你愛我嘛,北,我愛你。”

“我也愛你,乖,你喝多了。”

他小心的把宋以姍抱進懷裏,很呵護的樣子,臉上有淡淡的笑容,很溫柔。

我手裏攥着那只啤酒瓶子,指節泛白。

蕭北扶着宋以姍出去,大概是去衛生間了,我仰頭灌下一口啤酒,苦澀的液體順着喉嚨滑下去,幾乎嗆出了眼淚。

“許小師妹不會喝酒嗎?”

有男生湊過來,指間夾着一張紙巾,淡淡的茉莉花香彌散開來。

“謝謝師兄,我很久都沒喝過酒了。”

伸手抽過那張紙巾,卻連遞紙巾的人都沒看清,今天是宋以姍的生日,在座的幾乎全是她的朋友,我和宋以姍向來不對付,所以對她的朋友也完全沒有認識的興趣,淡淡的疏離,有禮卻不親近,源自蕭北對陌生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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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給小師妹你換成果汁吧,女孩紙喝酒對身體不好。”

那人卻不識趣,一個勁湊上來,一股子的酒氣和煙草氣息,我側身躲開,他變本加厲地蹭過來,黑暗中我看到他眼鏡下那雙不善的眼睛。

忽然想起,他是宋以姍的某只忠犬。

反胃的感覺再度湧上喉間,在我翻臉之前包間的門被推開,蕭北扶着宋以姍走進來,我趕忙站起來讓開沙發,順便躲開那個窮追不舍的男子。

宋以姍清醒了許多,她坐在沙發上似笑非笑,她說:“安安,今天我生日,也不用你送禮物,叫我聲嫂子吧。”

我低眉順眼:“以姍姐,我事先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禮物明天就補上。”

四兩撥千斤,這個嫂子我是不會承認的,我從不承認蕭北是我兄長,那是神,誰也不能亵渎,包括我自己。

“說了不用禮物了,一聲嫂子就是禮物,安安,我就這麽點要求。”

她媚眼輕掃,看到我身上時卻變得冰冷尖銳。

“叫姐姐不就夠了嗎?嫂子豈不是把你叫老了?”

“不夠啊,我就是想聽一句嫂子,蕭北沒有弟弟妹妹,他對你這麽好,你連這點面子都不給他嗎?”

旁邊有人在搭腔:“你以姍姐對你也很好啊,許小師妹,不就一聲嫂子嗎?”

我看看他,再看看蕭北,男子窩在沙發裏按着眉心,好像對我們的談話完全不感興趣,我嘆氣,忽然有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

宋以姍的确對我很好,她是一個聰明女人,她會對我笑得很溫柔,會讓蕭北轉送給我學習資料,他們出去吃飯的時候不忘讓蕭北給我打包一份甜品,出去逛街時刷卡買昂貴的化妝品,一式兩份,讓蕭北帶給我,她不主動對我示好,卻在蕭北面前表現的極為愛護我,她說,小安是我們的妹妹啊,做嫂子的當然要疼她。

那些虛假的好意卻讓我作嘔,我一向識人不準,可是卻能清晰地辨認出一個人對我的好是真心還是假意,宋以姍太假,假到讓我連敷衍的心思都沒有。

那些學習資料盡數堆到宿舍的角落,昂貴的化妝品全部躺在齊萱的桌子上,精美的甜點随手便扔進垃圾桶,她們會說我不識擡舉,我卻一笑置之。

我不想承認,我的神也會愛上一個人。

“和蕭北哥哥沒關系,以姍姐,你還沒嫁給他呢。”

“遲早會的,提前一些也無妨。”

“夠了,以姍,別鬧了。”我還沒開口,蕭北有些微惱地打斷我們的交談,他皺眉看看我,再看看宋以姍,小聲說,“安安不懂事,你也別計較了。”

我卻忽然失去了争論的力氣,蕭北以為我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他一直這樣以為,卻從不知道,我愛他至深。他那樣聰明的男子,不是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宋以姍對我的不滿其實已經人盡皆知,但是他卻無動于衷,迎新晚會時我被那般愚弄,蕭北卻不聞不問,身為前學生會主席的他,不會查不出是誰做的手腳,除了校花宋以姍,沒有人會厭惡我至此,也不會有人有這樣通天的本事,蕭北不說,我便不問,他只是在一這種方式告訴我,他寵愛宋以姍,猶勝我。

“嫂子......”

我輕輕開口,聲音幾乎飄散在空氣中。

“唉,安安,以後你就是我妹妹了。”

宋以姍輕笑,媚眼如絲,即使不能算是傾國之姿,傾城也足以。她在笑,卻沒有溫度,我也笑,這場女人間的戰争正式拉響。

我從不知什麽叫妥協,被慣壞的孩子,一向是想要什麽就親手搶來的。不是我的,最後也不是你的。

離開KTV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宋以姍膩在蕭北身邊,小聲說:“晚上不回去了好嗎?”

蕭北一向是住在他在學校外面的公寓裏,偶爾會回學校住,宋以姍說不回去了,那意思相當明顯,成年人的世界,隐晦的事情被擺到明面上來,泛着詭異的糜爛和香豔,這樣的,

令人作嘔。

就這樣活生生的剖開,血淋淋的擺到我的面前。

那是我的神,這樣被輕易亵渎的神。

我幹笑:“蕭北哥哥,我先回去了,太晚了,還有半小時門禁。”

住在老校區的只有我和蕭北兩人,他不回去的話便只剩下我自己,這個時候肯定沒有公交了,連出租車都不是很好攔。

“等等。”蕭北伸手拉住我,他轉身安撫宋以姍:“安安初來乍到,我怕她不認識回去的路,以姍,你先回宿舍好嗎?”

溫和,卻不容置喙,宋以姍幾乎立刻變了臉,我說過,她是聰明的女人,所以她近乎哀求地抱着蕭北的手臂淚眼潸然,那是個美人,連身為女人的我都會心動。

最後蕭北妥協,他打了車把我塞進去,臨走前遞給我他公寓的鑰匙。

“趕回去也門禁了,先住我那兒吧。”

鑰匙冰冷,沿着手心一直冷到心裏。

蕭北的公寓我不是第一次來,依舊收拾的很幹淨,我把自己摔在席夢思床墊上,立刻就被蕭北身上特有的氣息包裹住,我很卑微的愛着他,幾乎把自己融進塵埃,或者我還是以前那個幹淨的許安安,我可以肆無忌憚地享受蕭北的寵愛,而我現在肮髒的一文不名,若還有一份自知之明就該遠遠躲開。

燈光刺目,水漬浸濕了眼角。

迷迷糊糊間聽到開門的聲音,我坐起來按亮臺燈,看到蕭北正拉開衣櫃找衣服。

“你繼續睡,我拿身衣服就走。”他聲音溫和。

“你去哪?”

“我出去住。”

“和宋以姍?”

蕭北失笑:“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麽,我自己,喏,就不遠住的的旅館,我過去湊合一宿。”

我忽然覺得自己像個怨婦,自由的蕭北,不會喜歡心思太重的女人。

“要不還是我去旅館吧,這裏是你家......”我輕聲嘟哝。

“你是女孩子,去旅館給人看見了名聲不好,我一個大男人沒事,乖,早點睡。”

我沉默不語,蕭北卻并沒有像以前一樣摸摸我的腦袋以示安撫,他站在衣櫃前許久,忽然開口:“小安,若你不睡,咱們就談談心吧。”

然後,他從冰箱裏翻出幾罐啤酒,席地而坐,我從床上下來,坐到他對面,學着他的樣子盤起雙腿,自己動手開了一罐啤酒,仰脖先灌了半聽。

“想說什麽,說吧。”我一副壯士凜然赴死的表情。

“你不喜歡以姍。”

“是,因為我喜歡你。”

他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麽直接,皺着眉,一副十分苦惱的樣子,發絲略長,覆蓋過小麥色的額頭,蔓上眉眼,精致的眉骨下面是斜飛的鳳眼,大概是因為酒精的緣故,少了往日的那種成熟和疏離,此刻的他居然有一股子孩子氣。

許久,他斟酌着開口:“小安,我......我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你是個好女孩......”

“但是你不愛我。”我輕笑着打斷他的長篇贅述,聳肩攤手:“蕭北哥哥,我不是靠愛情活下去的女人,我喜歡你就是表面意思,你看,我們差這麽多,我怎麽會愛上你呢,我只是不喜歡宋以姍,非常不喜歡,沒有理由。”

麻麻苦苦的液體再次順着食道滑進胃裏,這次眼睛卻異常幹澀,沒有任何液體流下。

“小安,你變了很多。”

“人總是要長大的。”我微笑。

“發生了什麽事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很不好。”

“有什麽不好?”我疑惑。

蕭北依舊用那雙懵懵懂懂的眸子看着我,半晌,他忽然向我撲過來,我下意識地躲開,臉上驚慌的表情展露無餘。

“撲通!”蕭北摔到地上,他掌握了力道,大概摔得也不痛。

“蕭北哥哥,你這是要幹嘛?”

“你看,這就是你的問題,你以前從來不會躲我。”他學着我的樣子攤手聳肩,很是滑稽。

我隐藏的那樣好,原來還是被發現了。

“男女有別,我躲你怎麽了。”

蕭北過來擁抱我,很小心很小心,我本來已經努力适應了這個懷抱,忽然想起來晚上蕭北才抱過宋以姍,就是以這樣的姿勢,這樣的溫情,也是,這個懷抱,或者,他們還做了另一些難以啓齒的事情。

我推開蕭北,跑進衛生間吐了個天昏地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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