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陸柯詞買了去鄰市的票。

現如今科技發達,各種各樣的監視監控天上地下都布滿了,大白天的不能再跟師祖他們那個時代似的拿把劍就在天上飛,一旦被普通人逮着了就很難解釋了。

雖然是旅游淡季高鐵站的人也很多,陸柯詞在車廂裏發了兩個半小時的呆才到了豐韻,下了車也沒覺得這個城市有什麽。

四月中旬的天漸漸熱了起來,陸柯詞把外套脫下來搭在手上,摸出委托紙條仔細看了看。

上面沒有透露任何委托人的信息,給的範圍也太廣了,整個豐韻人口那麽多,上哪知道萬鬼同巢同的是哪個巢。

陸柯詞盯着字條看了會兒才想起來要查,摸出手機登上了他們專用的委托信息網,根據發布的委托指令找到了委托人的信息,地址就在市內一所醫院的隔壁,委托人叫高寂。

拿到地址後陸柯詞開始看地圖,跟着導航的路線走出了車站,他瞥了眼時間,剛好十二點三十五分。一個小姑娘中午放了學,嚼着口香糖蹦蹦跳跳地從街口走出來,陸柯詞掃了她一眼,又垂眸看向了自己的地圖。

地面老舊,小姑娘絆到一塊凸起的石磚,整個人跌了下去,身子摔在地面卻沒有一點聲音,她慢慢爬起來,伸出一根手指把那塊石磚一點一點壓回原來的地方。

還未起身,一只黑手便穿破了地磚,一把抓住小姑娘的腳踝,小姑娘像個漏氣的氣球,幾秒就癟成了一張人皮,那只黑手快速地抓着人皮,從縫隙裏鑽了回去。

陸柯詞扭頭的時候,街道上早就沒了小姑娘的身影。

恰好這時對面一樓一家人推開了窗戶,圍着圍裙的女人戴着黑手套,看見陸柯詞先是一愣,随後笑道:“我們叫包餃子咯,要不要進來吃?”

她身後的案板邊,男人舉着砍刀剁碎肉餡,血沿着案板邊沿滲開,他剁得有力,案板被他砸得咣咣作響,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他轉過頭來看着陸柯詞,忽地咧開嘴角沖他笑了笑。

陸柯詞搖搖頭,說:“謝謝,不用了。”

這地方有古怪。

陸柯詞深吸了口氣,跟着地圖的方向走得飛快,路上似乎有許多視線盯着他瞧,陸柯詞全都無視掉,不詳的預感在心底升起之前,他終于到了委托人高寂的家。

“你好,”陸柯詞按響了門鈴,“我是來接受您委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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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開門的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長得十分和善但臉色煞白,陸柯詞看了眼他完全沒開燈的家,沒往裏進。

“哦,不好意思,”高寂按開自己的燈,“我剛睡醒……昨天看書看晚了。”

“委托。”陸柯詞從兜裏摸出委托紙條,“沒看懂。”

“哦……”高寂笑了笑。

一般委托書為了避免被某些不靠譜的道士弄丢,讓尋常人看到發生不好的事情都會寫得比較簡潔,标注了地點,道士過去就能感受到鬼,直接去抓鬼,但這次不行,豐韻太大了,陸柯詞也沒有感受到任何陰氣。

“先進來喝杯茶吧,”高寂嘆了口氣,揉了把額前的碎發,“這事兒說起來就有些長了。”

“長話,短說。”陸柯詞說。

“嘿你這道士……”高寂伸手勾住陸柯詞的肩膀,“進來說!站大門口聊天我都怕有人把你當不法分子!”

熱的。

陸柯詞感受到高寂的胳膊的溫度後稍稍放寬了心,不再掙紮跟着他進了屋。

屋子裏的擺設很簡單普通,沙發都是冷色系,偏薄荷綠的牆紙讓人第一眼就十分舒适。

高寂去屋裏泡茶,陸柯詞坐在沙發上,手指摩挲着傘墜,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一間房間裏傳來了一聲響。

那一聲聲音很悶,悶得有些奇怪了,陸柯詞擡眼往那邊掃了眼,還沒品出什麽不對,高寂的茶泡好了。

他泡的是花茶,幾朵叫不上名字的花在透明的茶壺裏被熱水沖得舒展開了花瓣,倒出來的茶水是很淡的鏽紅色,陸柯詞端起茶杯,看了眼高寂:“委托。”

“哦哦,是這樣的,”高寂放下手裏的茶,“前幾天我覺得我們這座城市有點不對勁……”

“整座城?”陸柯詞問他。

“是的,”高寂的臉色更白了,他有些不自然地說着,聲音裏很唐突的帶了點兒顫音,“所有人都變得很奇怪……一開始是我在醫院裏聽到很多奇怪的聲音,然後我的老師——哦,我是一個實習醫生——他拿着手術刀追着人捅,到晚上的時候又恢複了正常。”

陸柯詞放下茶杯,手指又摩挲起了手鏈上的傘。

“然後是幼兒園,裏面的小孩離奇失蹤,緊接着是住戶,”高寂打了個哆嗦,“他們每晚都來砸我的房門。”

“你居然沒跑。”陸柯詞說。

“我也得敢啊……”高寂扯着嘴角,勉強笑了下,“白天他們不正常,晚上你能确定他們都正常了?誰敢出去?”

陸柯詞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然後我就看到了你們那個網站,下了委托,沒想到真的有人找上門了,”高寂說到這裏,松了口氣,“謝天謝地。”

“廁所在哪,”陸柯詞打斷了他的話,擡手指着剛才發出一聲悶響的方向,“那邊是嗎?”

“是的。”高寂點點頭。

陸柯詞說:“那我上個廁所、”

高寂的表情變得有些難以言說,但還是讓陸柯詞去了。

陸柯詞進了廁所,鎖上門,打量了下裏面的設施,确定沒有任何異樣或者異味後把傘墜取下來變成長柄傘,用傘尖一點一點地敲擊着地面。

噠、噠、噠……

陸柯詞皺起眉,往後退了一步。

傘尖落在剛才敲過的一塊瓷磚上。

這一塊的聲音不對。

沿着這一塊橫着敲過去,有五六塊瓷磚的聲音都不太對。

陸柯詞手上一用力,綠光迸出陷入地面,把那幾塊瓷磚生生挖了起來。

被帶起來的水泥和土掉落在地面,一具屍體印入陸柯詞眼中,他的手腳被反縛在身體後面擰成一個扭曲的形狀,眼眶裏灌滿了泥土,血被染成黑色,嘴巴卻被針線縫了起來。

肉體沒有腐爛,陸柯詞打量着他的臉。

他竟然和高寂長得一模一樣。

洗手間的磨砂門上驟然出現一個黑影,他趴在門上噎泣着,哆哆嗦嗦地喊:“你怎麽還沒出來,快出來啊,來救救我啊!”

陸柯詞屏住呼吸往旁退了一步,他剛一動,門上的黑影就用力地砸起了門,刺耳的尖叫響起來,他撕心裂肺地喊:“快救我!救我啊!”

一只冰涼的手抓住了陸柯詞的腳踝,陸柯詞一怔,低頭看過去,那句屍體的手擰到了身前,死死地抓着他,被針線縫起來的嘴唇硬是扯出一個笑,線被繃開,血從他的嘴角滑了出來。

門轟地一聲被錘爛,“高寂”站在門外,渾身是血,沖着陸柯詞喊:“救我啊!”

“豐韻,”邱岘拿着報告單甩了甩,“這地方怎麽了?”

“這座城市到今天早上為止都是正常的,”炙停的手在空氣中點了點,一幅巨大的鏡子憑空出現,邱岘看着鏡子中央空曠的街道皺了皺眉,炙停繼續說,“截止十二點三十分,數據顯示整座城市的陽氣驟然降低,檢測到的活人人數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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