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有系統說得那麽容易?

顧三怕啊,他當然怕啊。他前世生死線上掙紮過那麽多次,他當然知道抹殺二字裏有多沉重的死亡。死了就看不了天,見不了地,聞不進事物的香氣,觸不到愛着的人。

前是萬丈懸崖,後頭千尺深淵,生死由不得自己。

就算這一次完成了,誰知道日後還會遇到怎樣的必敗之局?

是,他貪戀紅塵。而今日或許便是他最後一次,見這俗世繁華。

但不管怎樣。

今時,此刻。

人間正好。

有什麽事,過會兒在想,過會兒在想吧。

顧三笑了,道,“哥。”

雲長離側頭,“嗯?”

“沒什麽。”

謝謝你。

作者有話要說: 估計有人會讨厭系統,說實話系統和顧三的思維肯定是不一樣的。走錯一步便會死的是顧三,不是系統,所以他們兩的思維一直不在一個平面上。小顧只是外表僞裝的好,心裏到底是怕的。

他現在還不夠強大,所以給他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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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桃源

晉城。

同為古城,晉城與梁城倒差了不少。

沒有高牆,人也稀疏許多。顧三同雲長離進了城,只尋得路上一片空蕩。偶有軟轎行過,也是悄無聲息。

顧三尋了個攤販,遞上串銅錢,道,“這位小哥,小生至晉城尋親,苦尋而不得,小哥能否指點一二?”

那小販上下打量他幾眼,接了錢無精打采道,“問。”

顧三笑道,“這附近可有個桃源村?”

“桃源村?”

小販眯了眼,直起身來,“你要去那村子尋親?”

顧三笑道,“是是,小生祖上便出自此村。小哥聽說過?”

他湊近那小販,伸手塞了兩串銅板,“能否與小生說說。”

小販接了錢,小聲道,“你真是去那村子認親?不曾記錯?那村子可邪乎的很吶。”

顧三跟着小聲道,“怎麽個邪乎法?家中也許久不曾來往了。”

小販來勁了,道,“可邪乎了,可邪乎了!那裏頭都不見個人出來,周邊還常常無端走水!這事兒已經傳遍了!”

“你們也沒進去過?”

“沒!沒!哪敢進啊!老實跟你說,進去的人出來,全都成灰了!”

顧三問,“成灰?”

小販神秘兮兮道,“全化成了灰!”

顧三問,“小哥見過?”

小販,“對對對,我可是親眼見過,那麽大一個活人,轉眼就化成了灰!”

顧三笑道,“謝謝小哥了。”

轉了身,換了幾處,同雲長離問了幾人。

大致回答都差不多。

桃源村邪乎的很,村外一圈時常不定期地走水,進去又出來的人,不是化了飛灰,就是身上的東西化了灰,亦或者大病一場。而且出來的人,又往往忘了桃源村的走法。

于是所有人,一概不知怎麽走。

顧三問系統,“焚琴到底是怎樣的神兵?”

系統,“焚琴號稱焚盡天下不平事,奏之即可燃火。燃的是三味真火,澆水不滅。此火既可有形,也可無形。顧三清往往将有形的火與無形火混起來用,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顧三垂眸思索,作者既然取了桃源這個名字,那麽沒道理會不用他的走法。不妨先試試。

顧三道,“哥。”

雲長離,“你走,我跟着。”

系統,“等等,等等,他們不都說不知道麽?你怎麽走?”

顧三,“靠直覺。”

系統,“……”

他們出了城,找到了晉城外的一條溪流。

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

顧三一路背,一路找,果然尋到了一處狹縫。

而後,竟然真的尋到了一個村子。

系統,“……”

好厲害的直覺。

二人進了村子,真別說,這村子裏的人還頗有點像桃花源記裏的說法。不知外頭朝代,也鮮少見外人進來。男女老少穿着他們那日于街上瞧見的布料裁的衣,料子素淨,卻也較外人粗糙了些。

仿若與世隔絕了幾百年。

他們見了二人,笑着迎上來道,“二位公子,可是從外頭來?”

雲長離冷面薄唇,烏發青衫,端的是公子無雙,冰雪姿容,幾個農家女瞧見,都羞紅了臉。顧三清皮相也不差,雖不若兒時剔透可愛,卻到底随了季遙的公子如玉。他面色溫潤,唇角含笑,實在是行若人間三月天,笑似東風卷珠簾。

衆人迎了他們入屋,想要殺雞宰羊,顧三笑道,“不用勞煩主人家了,吾等帶了幹糧,只是求宿罷了。”

之前進村子時,雲長離腰間的折扇晃了幾下,此刻又歸于靜止。

顧三隐隐覺得有些古怪,焚琴,焚琴,焚盡天下不平事的焚琴,到底在焚什麽?所謂火,真的能焚盡不平事?

這時,有個小女童直勾勾地盯着顧三清。她咬着指甲,奶聲奶氣道,“這個哥哥我瞧見過!”

顧三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一個婦人來把女童抱起,笑道,“還真別說,這位小兄弟确實面善,也不知在哪裏瞧過。”

顧三笑了,羞澀道,“嬸子說笑了,怕是顧某長得太泯然于衆了。”

婦人抱着孩子笑道,“哪裏哪裏,二位公子一看便不是鄉野人,生的那叫一個好看!”

他們口音也有些奇怪,不似現下九洲慣說的話,怕是已與外界,徹徹底底地脫節了。

桃源村的人熱情,争争搶搶下二人住進了李家。便是那個小女童的家,她家旁有棟氣派屋子。主人家姓王,說是今夜成婚,正巧熱鬧熱鬧。

那婦人笑着道,“說是成婚,其實早就是娃娃親了。王家漢子吃得苦,耐得勞,種田又是好手,還懂點書,也算是村裏頂頂好的人家。他娘之前一大早去河邊,正巧撿了個女娃,生的那叫一個乖巧可愛,便領回家養。一直當作親生女兒養大,長大了便嫁于他家。”

婦人道,“這不,今夜成婚,王家指不定怎麽高興呢!”

顧三笑道,“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婦人也笑。

李家屋子不大,給他倆安排了一間。顧三再三婉拒了李婦人叫他用晚飯的提議,說他們兄弟二人準備晚間去外面轉悠幾圈。

待婦人走後,顧三問雲長離,“怎麽,不歸還是不動麽?”

雲長離颔首。

他展開不歸,墨色的扇骨,雪色的扇面,上面繪着一架古琴。

顧三一驚,問,“這是——”

雲長離道,“我也不知不歸的用法,但那日它晃動後扇面上便繪了這古琴。莫非——不歸可以描繪出這尊神兵?”

顧三點頭道,“不錯,這尊神兵就是架古琴。”

雲長離側首,顧三道,“我通過某種法子曉得的,此琴名喚焚琴,號稱可焚盡天下不平事。”

系統,“宿主你居然說了!”

顧三,“你有說不能說麽?”

系統,“可是!可是……”

顧三,“任務沒有任何要求,只要完成了就好,不是麽?”

系統,“……”

雲長離問,“焚琴?焚的是什麽?”

顧三搖頭,“不知。”

顧三又解釋幾句,雲長離垂眸。

他身上總有種很淡的茶香,帶着冷意。靠近了,其實挺讓人安心。

雲長離道,“等晚些時候再去瞧瞧。”

顧三笑道,“好。”

系統,“好什麽?你們又讨論出了什麽?”

我怎麽聽不懂啊!

晚間,王家成親,村子裏熱鬧不已。

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雲長離同顧三出了村,仔細探查。

到了村外一塊地段,不歸微微搖動起來。顧三踩了幾步,那土地上芳草青青,也不見什麽奇異。

忽然,不歸劇烈搖動起來,地上猛地竄出一把火苗。

雲長離一下拉過顧三,跳至高樹上。樹枝搖晃,幾欲壓斷,雲長離也不管,反手一拉,讓顧三靠在自己身上。

二人冷眼看着底下,那火勢迅速蔓延開來,繞着村子,整整一個圓圈。

那火并不在灼燒植物,它更像是騰空而起,沒有半點煙味,不知在焚燒着什麽。

噼裏啪啦,噼裏啪啦,燒得很是旺盛。

顧三皺眉,卻到底沒再下去。

這火太蹊跷,到底小心為上。

一夜終了,火勢漸小,逐漸熄滅。

村子裏一片寂靜。

二人等至黎明破曉,地上最後一點火苗散去,下了樹,進了村。

村裏的小路上已有幾個人。

荷鋤負擔,向着田地去了。

一個老伯瞧見他們,驚喜道,“二位公子,可是外鄉人?”

顧三笑道,“是。”

老伯激動不已,高聲道,“鄉親們快來,有客人來了!”

老伯一面喊一面笑着同顧三道,“你們是兄弟吧,這長得真是俊俏。”

這老伯——昨日見過他們吧。

顧三皺眉,與雲長離對視一眼。

遠處,有村民們的聲音,“好久不來外客了,陳伯,客人在哪呢!”

來到近處的笑道,“喲,原來是兩位小公子。”

幾個農家女羞紅了臉,林夫人遙遙地笑道,“兩位小公子好呀。”

顧三毛骨悚然。

他擡眼去看雲長離,那人的眼裏,也是深深的冷意。

整個村子的人,全都不記得他們。

全都不記得了。

那把火。

燒掉了記憶。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我是淩晨發的,有時候會在評審中。

不是鎖文,你們可以過會兒再刷(來自一個早上四點鐘想看自己文卻發現點不進的崩潰筆者)

最後,最重要的是……求評論,求收藏~

☆、破曉.真相(修)

同樣的熱情,同樣的結局。

最後,二人又住進了李家。

李氏叫小姑娘過來,讓她叫他們哥哥。

顧三給了她幾粒糖。李氏被另一個媳婦叫了出去。

李家小姑娘咬着糖,直勾勾盯着顧三,“這個哥哥我見過!”

顧三低頭問她,“丫頭,你什麽時候見過我?”

小姑娘道,“昨天!”

顧三同雲長離對視一眼,“莫非——”

這個小丫頭可以不受焚琴幹擾?整個村子都忘了他們,她去獨獨記得?

可是昨日,她也說見過自己啊。

難道昨天不是第一次來?也許他們前天或者再之前已經來過,被一起焚去了記憶?

好霸道的神兵!

顧三又問,“那你在哪裏見過我?”

小姑娘嘟嘟嘴,道,“王家。”

王家?

顧三側頭去看雲長離,雲長離低聲道,“去王家瞧瞧。”

顧三颔首。

雲長離手上有一尊神兵,就算真的被抹去記憶,以他們兩的性子,去過王家,必定會留下點東西。還是去瞧瞧的好。

顧三哄了小姑娘幾塊糖,騙了她出門玩兒去。

二人施了個幻術,潛進王家家裏。

當真如李夫人所說,王家房子于這村裏,已是足足的氣派。房高門大,臺階都砌了好幾層。幾個漢子站在門口,吆喝着擡東西進去。

支桌子,擺盤子,熱鬧的很。門上貼着喜字,有個幹瘦老太放開嗓子吆喝,音色響亮,同小夥子們有的一拼。不時有幾個人進來幫忙,讨幾個喜糖,道聲恭喜。老太笑咧了嘴,拍着手比劃道,“不是俺說大了,俺這長媳婦,十裏八村的,有誰比她标致?”

衆人連聲附和。

有個高個兒漢子紅了臉,道,“娘,別說了。你都誇了一天了。”

“你紅什麽臉?還大老爺們呢。”老太響亮笑道,“要羞也得你媳婦羞啊!”

旁人哄堂大笑。

滿目喜氣洋洋。

不歸一動不動。雲長離同顧三繼續向裏。這房舍同李家也無甚區別,只是更大更闊氣了些。房舍後是農家自個兒修的院子,裏面長了些花花草草,更多的還是些應時的蔬菜。院子裏還立着兩株高樹,枝葉繁茂,郁郁蔥蔥。

尋常的農家小院。

雲長離跳上樹,四周看了一轉,忽然低頭看顧三。

他面色冰冷,但隐隐有些驚異。

顧三跟着跳上來道,“怎麽?”

雲長離,“我們怕是都猜錯了,那小姑娘根本沒有逃過焚琴的火。”

顧三皺眉,“什麽意思,她不是說見過我?”

他順着雲長離的目光瞧去。樹正對着屋子,屋裏窗前坐着個姑娘。那姑娘不大,看身段頂多雙九年華。

一身紅布衣。

顧三道,“這當是王家昨個兒娶得的新媳婦吧——”

話未落,姑娘側了頭。他們恰巧可以瞧見姑娘容貌。

顧三愣了。

顧三不喜歡照鏡子,畢竟顧三清的皮相到底不是他自個兒的。可遙安殿偏偏有一處寒潭,顧三練劍練累時,一低頭就是顧三清那張臉。

未動聲色時眉目安寧,帶着點雌雄莫辨的清俊。

眼角微挑,不語三分笑。

那王家媳婦垂了眼,紅唇白齒,眉清目秀。

玄門中人本就老得慢,金丹又是定型期。顧三清雖說二十,偏偏長得同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般,眉眼少了幾分硬朗。

二人放在一起,不說十成,也有八成相似,另外兩成,無非一個溫順柔弱,一個少年清俊。

小孩子哪裏分得清男女,家裏人叫她叫哥哥,她便說這個哥哥她見過。可李夫人自然只是覺得面善,根本不曾往王家新媳婦那裏想過。

所以那小姑娘說見過他,是把他同這新娘搞混了?

而不是她還留有之前的記憶?

所以他們的假設——這小姑娘不受焚琴幹擾是錯的?

很好,顧三頭更疼了,太好了,這根線索是斷了,誰成想這兒居然有個人長得同顧三清這麽像,還是個姑娘?

二人又于樹上呆了一會兒,顧三理了理思路。

看着底下那王家媳婦理了理發髻,往臉上細細地敷了白.粉,擦了胭脂,又畫了斜紅,塗了口脂,抿了抿唇。紅衣是照着農家的款裁的,雖簡陋,在她身上倒是俊俏的很。

她拿起桌上倒扣的銅鏡,瞧了瞧自個兒。繼而一言不發,支了頭望着外面。目光淡淡,也不知在望着什麽。

顧三下意識地多看了她幾眼。

顧三同雲長離又繞王家轉了一圈,回李家。

路上顧三問,“不歸還是沒有動靜?”

雲長離颔首,“雖說神兵相斥,可若不動焚琴,不歸也探測不出什麽。”

系統也是如此。

顧三皺眉,可是焚琴動時,他們又哪敢越過那圈火線,留在村子裏?

這根本就是個無解的謎題。

二人到了李家,進了前院。李家漢子打着赤膊坐在院子裏頭,見了他們,甚是熱心地笑了笑。李氏在一旁做女紅,小丫頭趴在她爹腿上。

二人找了處板凳坐了。

院子裏陽光正好,不似外頭的夏意,此處倒頗有點暮春味道。舒服的很。

那漢子笑着感慨道,“王家小子命真好,啧,那媳婦兒俺之前見過,可俊了。”

李氏手裏納着鞋底,笑着啐他一口,“怪你老子娘去,怎麽沒給你撿回這麽個俏娃娃做童養媳。”

漢子哈哈大笑,小丫頭撐了臉,奶聲奶氣道,“爹爹,什麽是老子娘呀?”五大三粗的漢子點了點他女兒的小鼻子,“就是你媽。”

小丫頭有點糊塗了,撅嘴。漢子又笑出聲來,他媳婦拿鞋底拍他,“瞎說什麽呢!”

碎碎嘴,逗逗孩子,熱熱鬧鬧地招待客人。

每個人都在笑,每個人都很精神,每個人都很快活。這個村子當真像極了陶潛筆下的那一處桃花源。與世隔絕,自給自足。顧三也笑了,小丫頭又轉個身,竟湊到他眼前,抱着他的手不肯松了。

顧三摸摸她的發,放兩粒糖在她手上。李家也沒說什麽,笑着瞧她鬧騰。

李家漢子忽然開口道,“對了,還沒問倆小公子叫啥呢?”

顧三笑道,“家兄雲長離,區區顧三清。”

漢子爽朗笑道,“好名字,好名字。俺就一粗人,叫俺李大就成!”

顧三一笑道,“李大哥。”

李大道,“哈哈,小兄弟客氣了。今夜要不要随了一起去,趕趕王家的熱鬧?王家可是今兒成親呢!”

此話一出,顧三臉上笑意不變,眼底卻一沉。

雲長離的眼也冷了幾分。

顧三笑問,“今個兒成親?”

李大道,“是啊,你們來的可巧了,正撞上喜事兒。”

他又道,“咱鄉下不興城裏那套規矩,不擺什麽幾天幾夜的宴席。只樂呵一天,過了這天,大夥都下田去了,想熱鬧都熱鬧不成咯。”

顧三雲長離都不是俗世的人,也不關心這個,哪裏懂婚嫁的規矩?顧三也知道古人婚嫁程序繁瑣,只當是王家闊氣,是辦兩天的婚宴,萬萬不曾想到這居然是第一天!

那昨天又是怎麽回事?

等等,昨天?

如果是大家集體失憶,那第二天起來不會覺得奇怪嗎?王家不會發現自己準備的食材會少了很多麽?除非,把所有的東西倒退回去,又回到王家成親那天。

昨天,昨天。

這個村子,真的有所謂的昨天麽?

顧三一瞬間想起那些成灰的布匹,素淨卻粗糙的工藝,那些或許誇大或許沒有誇大的傳言,以及這個村子裏與外頭不同的口音。

從村子帶出來的東西,為什麽會化為飛灰?

當出了村子,幾百年的時光一下壓上,當然是腐爛殆盡,成泥成灰,更不用提村子本就古舊。

焚琴,焚琴,焚盡天下不平事的焚琴。

這居然是真的。

當一切回到原點,事情未發生之前,可還會有不平?

焚琴真正在灼燒的。

不是記憶。

是時間。

它一次次焚燒多出的時間,把這一村的所有東西,甚至季節,都永遠的留在的王家成親的那天。

時間沒了,哪裏會留下記憶?

顧三看一眼雲長離,雲長離眼中也是一片凝重。他們眼前這幸福的一家子,很可能根本就是幾百年前的人!他們,是在日複一日的,過着同一天。

一旁的小丫頭小聲嚷嚷,“我要去看新娘子!”李氏笑道,“別鬧,新娘子在照鏡子打扮呢!”

顧三恍然大悟,一把拽了雲長離的袖子,低聲道,“去王家。”

“那個新娘沒有失去記憶,她知道時間的流逝!焚琴,在她手上!”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可能寫的有點亂,你們再看看現在思路清晰點沒有?至于顧三怎麽發現的,你們可以自己猜猜,就隐藏在新娘梳妝打扮那裏面。猜不出來的話就等下章吧~

新娘的身份下章揭曉,你們可以猜猜看是誰。

我其實之前提到過一點~

來吧來吧,求評論,求收藏0.0

☆、破曉.相思

那個新娘,沒有失去記憶。

顧三願就覺得奇怪,是啊,是啊。

新婚之夜,人生大事。哪有姑娘這時畫這樣複雜的妝容,還不照着鏡子畫的?她只有畫完之後,才打量了一下鏡子,而之前,那銅鏡是倒扣在桌上的。

除非,她已經畫了千千萬萬次。

千千萬萬次同樣的新娘妝。

熟悉到根本不用看,就可以畫出來。

究竟是為什麽?

一個凡人,卻擁有一尊神兵。

一次次的焚盡時間,倒流回去,日複一日地過同一天,究竟為了什麽?

二人進了王家,一人打暈一個幫忙的媳婦。

顧三低聲道,“得罪了。”

那姑娘坐于窗前,并沒有掙紮或者喊人。

良久,她轉過身來。

見了顧三清,她一愣。

顧三道,“在下非村中人,前來有一事相問。”

那姑娘看着他,忽然笑了。

她音色極柔,似春雨,似幼芽,似抽枝的柳條。

她問,“為了破曉?”

顧三,“什麽破曉?”

姑娘沒有回答,她淺笑,唇角微勾,很舒服的笑。

“不知這位公子,名喚什麽?”

顧三行了一禮道,“在下顧三清。這位是家兄,雲長離。”

她沒看雲長離,只是盯着他,笑道,“顧三清?”

“奴家沒有讀過多少書,這應當是個好名字吧?”

顧三不知作何回答。

她自言自語道,“應當是個好名字。”

說這話時,她倚于桌旁。桃源村永遠是這一天,永遠是暮春時節。花是這樣的花,樹是這樣的樹,窗口像一副畫,連同她定格在那裏。

掙脫不得。

她的眼不知在望向哪裏,低聲又道了一遍,“這應當是個好名字。”

顧三不知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她同林安荼蘼不一樣,甚至同整個玄門的姑娘都不一樣。她很柔,真正水一樣的柔。一舉一動都好像春風拂面,滿樹桃李花開。

她道,“奴家喚曉曉。破曉的曉。”

顧三道,“曉曉姑娘有禮了,吾等想尋一架古琴,名喚焚琴。”

她聽聞此話,睜大了眼笑道,“焚琴?那不叫焚琴。”

她眼底有千萬柔情,包裹在深色的眸子裏,“它喚破曉。”

“長夜未央,天将破曉。那個破曉,黎明的破曉。”

一時間,顧三愣了。

雲長離的視線于他們兩之間微微移動,一言不發。

清寒觀的劍法名動九洲,故而玄門思至清寒觀子弟,往往連同其佩劍一起提及。

比如,清寒觀太上長老顧清遼。

他的劍,叫未央。

長夜未央,天将破曉。

未央,破曉。

瘋了。全都瘋了。

顧三艱難道,“敢問姑娘,可曾聽說過顧清遼?”

她的視線緩緩移到窗外,又緩緩移了回來。仿佛一轉眼,就是百年的滄桑悲涼。

她道,“你說呢。”

那甚至不是個問句,只是一句,你說呢。

你說呢。

他們兩長相對視,顧三可以瞧見她眼底深深的疲乏,嫁衣,紅妝。

她把時間定格在這一天。

一天又一天的回溯時間,等的是誰?這身衣,又到底是穿給誰看?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她低聲道,“奴家是黎明被王家撿來的,王爺爺是個書生,于是給奴家取名曉曉。”

天将破曉,的曉曉。

她是王家的童養媳,嫁人之前她連姓都沒有。她知道。

若她不曾遇到他,她想必會成為一個很好的王氏,日後生子留孫,安安穩穩地睡在王家的祖墳。

可惜了,可惜了。

她于一個夜裏,瞧見了他。

趴伏在田地裏,渾身是血,奄奄一息。

她看了他許久,然後生生拖着他,将他藏在後山的一個洞穴裏。她幫他擦拭了血跡,又摘了草藥,給他敷了。而後黎明時,他醒了。

她從來沒見過那樣好看的人,也從來沒見過那樣有意思的人。她一日日背了王家人來這洞穴裏,他便一日日給她講外面的天地。他去過許多的地方,見過許多的人,知道許多的字。他有一把劍,叫未央。

她叫曉曉,破曉的曉。他笑着道,“長夜未央,天将破曉。”

她聽不懂,卻一時低了頭,面上發燙。

可憐她從不曾讀過書,哪裏知道,這兩句話,根本是相反的意思。

根本,就是相反的意思啊!

永無止境的長夜,和旭日将升的黎明。

她已是雙八年華,王家要娶她為妻。她一身嫁衣坐于閨房,吉時将到,他忽然闖了進來。

他遞她一把琴,“我将它予你做聘禮,你跟我走。”

他問,“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她看着他,接了琴。盡管那時,她根本不會彈琴。

他笑着道,“這琴,日後就叫破曉了。”

“我有未央,你有破曉。”

他為她畫眉,為她抹上胭脂。他們拜了天地。

他教她識字,教她曲譜,帶她看人間的大好風光。他教她一筆一筆寫了三個字,他說那是他姓名。

顧清遼。

日子過得飛快,像滔滔的流水。

她有了身孕。

他買了屋子,安頓下來度日。

她生了個大胖小子。

然後那一夜,一衆人找上門來。她不知他們到底在說什麽,只知他面色冰冷,額上青筋凸顯,一根一根。

後來那群人走了,他帶她回了村子。他坐下彈琴,琴聲悠悠,他彈了一夜,于黎明時分,将她送回了王家。

她呆呆看着他,他道,“我把這兩年的記憶都抹除了——你的,村裏人的。從今往後,你要好好的,好好過日子。”

他一遍遍地道,“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他又給了她另一段譜子,靈力運轉,将樂譜及其彈法刻入她腦海內,于她腦海道,“你在這兒,好好的過日子。若是過得不開心,便彈這曲子,重新來過;若是有一日過的很開心,也可以彈這曲子,再樂一次。”

“我什麽都給不了你,只求你能做世上最快樂的人,一生不留遺憾。”

那群人又來了,他跟着走了,帶着他們的孩子。

獨獨留給她一把琴。

破曉。

她坐了很久。

很久。

然後她挖出自己乘人不備時,填到耳朵裏的土。

泣不成聲。

她隐約覺得他不似凡人,她只是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

他就像不盡長夜裏做的一場大夢。

黎明至,美夢醒,什麽都不肯留下。

王家說要成親,歡天喜地,張燈結彩。她看那一身嫁衣,照了銅鏡,給自己抹上胭脂。

她等到吉時前,拜天地前。

他沒有來。

她開始彈琴。

這曲子,可以讓她回到昨日。

于是她一日日的彈,一日日的留在成親的那一天。

她在等,等他像之前一樣,闖入閨房笑道,“跟我走,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好啊,好啊。

一日日的彈,一日日的彈。

彈到如今她閉了眼,也能扮出新娘的裝束。

思至此,她忽然笑了,同顧三清道,“你知道麽,奴家原先,還是計着日子的。”

計着,他離開了她幾日。

可沒幾日,她就不計了。

計這個做什麽呢?日複一日的過着同一天,日複一日從黎明的希望,等到長夜的絕望。

又或者她只是怕,怕自己計着計着,就等不下去了。

她日複一日過着自己的婚禮,等一個也許永遠不會出現的夫君。

你要我一生無憾,又豈知,你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憾事。

顧三低聲道,“爺爺他,至今不曾婚娶。”

他從未聽聞過顧清遼還有道侶。

她緩緩笑了笑,卻終究一字未說。

窗外是延續了幾百年的暮春,這場未央長夜,到底不曾迎來破曉。

她将琴放于他們面前。

墨色的琴身,上頭勾勒着朱紅的火焰條紋。乍一看,還真有幾分破曉的味道——宛若無邊暗夜裏灼灼的紅日。

此刻,外頭忽然有人興奮道,“看,神仙,有神仙!”

顧三一愣,于窗口擡頭望去。

卻見近十人淩空而來,雪袍紅梅,靈氣磅礴。

清寒觀。

顧三一把按了雲長離道,“哥,你在這兒呆着,我過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徐再思

下一章,顧家上場了。沒錯,就是傳說中的家族背景~

想了想,還是不要全民耽美了,男男生子我實在不會寫0.0

嗷嗷嗷求評論,求收藏!

爺爺的角度我放在番外寫,如果你們想要的話~

☆、破曉.元嬰

顧三足尖一點,行至空中,行了一禮道,“清寒觀弟子顧三清,見過諸位前輩。”

領頭是位面目俊美的道長,他瞧了顧三清一眼,道,“顧遼,這可是你兒子?”

顧三一愣,猛地擡頭。後頭立着個玉面白衣的清俊道長,他掃了顧三清一眼,道,“是。”

俊美道長淡淡道,“原是我顧家人啊。”

他忽然面色一沉,握了顧三清的手,伸手摸了摸他的骨,“百道之體?”

顧三颔首。

俊美道長冷哼一聲,“百道之體怎能輕易沾染凡塵?顧清遼真是愈發胡鬧了!”

顧三眉頭皺起,俊美道長道,“貧道顧子清,你日後便随貧道吧。”

顧三,“什麽?”

顧子清未曾回答,反是對身後衆人道,“給我倒。”

衆人飛至村子周圍,開始澆水。

顧三,“這是?”

顧子清道,“四海海水。”

關于三昧真火,顧三也多少知道點。一說是石中火,木中火,空中火;又有一說是目光火,意念火,氣動火……但不管哪個說法,四海海水,皆可以滅三昧真火。

顧三厲聲道,“不可!”

若将時間比作凡水,那村子四周因日積月累的焚琴之火,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堤壩,抵擋住了時間。有形的火燒完,無形的火繼續燒。村子終年都籠罩在無形火之中。

一旦四海海水澆下去,把火一把滅個幹淨,那百年的時光便會一下加到桃源村上。

屆時,整個村子,便會化灰成泥,不複存在!

更甚者,魂魄受損,難入輪回啊!

顧子清道,“那又如何?”

他垂眸看地上的村民,像看着一衆蝼蟻。

“他們不過一衆凡人。”

顧三嘶聲道,“我知道焚琴在哪!你叫他們停手!停手啊!”

如果只拿走了焚琴,這無形火還要許久才會漸漸熄滅,他們只是壽命比正常少了兩三年,這個村子,還是可以延續下去的!

顧子清道,“貧道不想浪費時間。”

“顧子清!你瘋了!”遠遠一劍劈來。

顧子清神色不變,便是一擋。

顧清遼未央在手,“誰再敢澆一滴試試!”

他聲色沉沉,眼露兇光。

顧子清道,“繼續。”

四周的人繼續倒四海海水。顧清遼一劍揮過去,卻又被顧遼擋住。

“父親,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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