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巨大的河流,而要跨過去所要經歷的大概是比常人多十倍的辛酸。
她不顧他逐漸陰霾的臉色,“一定要我說嗎?現在就算你做任何事情,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沒有任何意義嗎?”他重複,笑容低低的,卻帶着慘然的蒼白。
他的手一直抓着她,湯燦一時甩不開,“你放手。”
“湯燦,不要鬧了好不好。”他開口,語氣是滿滿的寵溺和無奈,他的眉眼帶着幾分乏倦,湯燦不自覺地安靜下來,只因為他的口氣很輕很柔,好似被蠱惑般。
随即一想,鬧?這個字用來形容合适嗎?不想再搭理他的莫名其妙,此刻的她只想盡快擺脫他。
“放手。”她疾言厲色。
穆衛東被她表情看的心底一陣收縮的疼,她已甩開了他。
湯燦繞過旁邊高大的裝飾柱子,想要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還不待湯燦走幾步,穆衛東已經來到她的面前擋住了去路,他的表情充滿複雜,眼底是如死水般沉寂的陰郁。
“湯燦,我沒有做什麽十惡不赦,傷天害理的事……”我唯一做的一件事便是我愛你如命。
“就算你要懲罰我,十年難道還不夠嗎?”
湯燦深吸口氣,不可否認,她的心在那刻是止不住的心疼,急劇的收縮着。
“我有什麽資格去懲罰你……”
“可是你一直都知道怎樣能生生将穆衛東折磨至死。”此刻他低垂這頭,額跡的幾根發絲半遮掩着幽暗不明的雙眸,深邃幽暗散發着炙熱的危險氣息。
接着在未回神之際,冰冷的唇迅速的席卷而來,太突然以至于湯燦驚吓到一時忘了反抗,他的唇不是簡單的淺嘗辄止,而是帶着某種侵略性質的,一路攻城略地,燃起熊熊大火。他清冽的薄荷氣息席卷整個口腔,靈活的舌趁她喘息之際,侵入口中,邀她起舞,緊緊的吮吸掠奪。
持續了許久湯燦才掙紮起來,卻越掙紮越被抱緊,身體被禁锢在他懷中,他溫暖的手掌滑入她的發際壓制住她不斷的掙紮。逐漸加重的呼吸聲,帶着某種刻意壓制的欲望,逐漸加深的吻,她的身體緊緊貼着那具滾燙的身體。
“穆大哥……你……你們……”
許久,一聲突兀而驚詫的女聲響起,湯燦不知道這算什麽,在結束後仍舊是未回過神來,她回頭,便看到蔣雅希哀戚而憤怒的表情,當然,哀戚是對着穆衛東的,活似被生生抛棄般,憤怒是面對着湯燦的,就好像被人搶了男人般。
“蔣小姐,你好。”
混亂之中,湯燦聽到那道低沉的嗓音說道,聲音已經恢複冷漠,只是隐約夾雜這絲暗啞低靡。
接着她感覺手被人輕輕牽起,湯燦心底震顫,腦海中混亂一片,事實上還未曾回過神來,她擡頭,對上穆衛東深邃的黝黑雙眸,平日清冷的眼眸,此刻染上幾分情欲,看着竟是種驚心動魄的美。
她心底一驚,呼吸緩慢平息,但狂亂的心跳仍清晰昭示着此刻她的心情。瞬間,焦躁,狼狽,憤懑許多情緒湧上心頭,湯燦猛地用力甩開了他向大廳門口跑去。
她覺得自己此刻心裏亂成了一窩蜂,一直以來她都決定從此跟他路歸路、橋歸橋,井水不犯河水。她沒有想要報複他們的心,可是不代表她能這麽軟弱的任人侮辱。
她的心很亂,腦子裏亂糟糟的,不知跑出多遠。
腳下一個趔趄,接着身體踉跄跌倒在地,她艱難起身,才發現腳被崴到,此刻每走一步路,都是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感蔓延。
她拿起手機想要給人打電話,突然悲從中來,自己原來一直是孑然一身,孤苦的可憐人罷了,此刻竟然不知道應該給誰打電話求救。
酒水夾雜着身體的疼痛,許久,她按下那個熟悉的號碼,低低的喘息。
“顧向陽……”
接着手機那邊傳來“嘟嘟”聲,已經挂斷了,她看了下已經黑屏的手機,大概沒電了。
許久她蹲在地上,以此緩解身體的疼痛,她感到有人輕輕在拍她肩膀,她機械的回頭,是一臉擔憂的顧向陽,無論如何,在此刻湯燦的心中,顧向陽都是她心中的救星,可以稱之為湯燦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湯燦,你怎麽了?”顧向陽問,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湯燦雖然心中疑惑,卻也來不及想很多。
顧向陽難得的紳士送湯燦去醫院,從醫院裏出來,再回到湯燦那麻雀居處,已經是快十一點了。湯燦覺得自己這一天都是過的狼狽不堪。
顧向陽看着湯燦亂七八糟的房間啧啧稱奇,“真是看不出來,你這麽不愛收拾。”他說着順手打開冰箱門,裏面只有些速食,微微蹙眉。
湯燦腳不能動,整個人此刻大爺似的躺在沙發上指揮着自己老板,平日被壓榨的只有在這時出口惡氣。
“顧向陽,你剛在附近嗎?”湯燦端着水杯問。
“嗯,我剛在對面跟朋友吃飯,看到有點像你了就出來了。”
湯燦從包裏掏出手機,此刻因為沒電已經自動關機了,此刻也不想動,随手丢到一邊。
“顧向陽,我餓了。”她懶洋洋的說。
半小時後,無怨無悔的勤勞顧向陽端出餐盤出來,“吃吧。”活似喂小狗般的語氣。
湯燦也不計較,拿過筷子,味道還不錯,她笑着毫不吝啬的誇獎。
“顧氏牌意大利面,只此一家,別無分店。”顧某人很是得意的撇嘴。
吃完飯,湯燦一抹嘴,“我想睡覺了,麻煩洗下碗啊。”她跛着腳向卧室走去,接着“啪”一聲,門已經從裏面關上。
顧向陽在原地恨的咬牙切齒的,“湯燦,你混蛋。”罵完後還得認命的去收拾。
湯燦一覺睡到天亮,一夜好眠,下床走了走,腿已經好了。
她收拾後,準備去上班。
倒是在公司外碰到顧向陽,兩人随便聊了下湯燦向辦公室走去。
她将手機電沖上,昨晚一直沒來得及充電,不一會,有人敲了敲門。
“什麽事?”
進來的是湯燦的助理小王,平日辦事很細心,因而湯燦也比較喜歡她。
“經理,昨晚上安吉星前臺那邊接到一輛凱拉發生嚴重碰撞,觸動了車內的自動報警系統,這個還是目前我們碰撞自動求助第一個車輛,可以好好宣傳下。”
她分析的很有道理,湯燦點頭,“順便派人去打探下情況吧。”她臉眉,心底湧起一股不安。
在小王快出門之前,她叫住了她,極力壓制的冷靜語氣,“那輛車……車主叫什麽名字?”
“好像是叫穆衛東……”小王摸頭,回憶道。
她全身無力癱倒在座位上,“穆衛東……穆衛東……”
身體突來的疼痛感迅速席卷了她,快要不能呼吸的氣悶。
她手指顫抖的去找手機,顯示幾條未接來電,她打開那個熟悉的手機號碼,這麽多年,早已爛熟于心,以為早已忘記,卻沒想到原來一直都記得。
她翻開通話記錄,昨晚最後一通,那個熟悉的電話18……17……16。
十幾分鐘,她仍舊是神志處于恍惚狀态。
熟悉的悠揚鈴聲将她拉回現實,她揉了揉麻木的臉頰,盡力平和的接通。
“湯燦,你知道穆衛東出車禍了嗎?”張瑤的聲音,帶着讨伐的意味。
她突然覺得莫名其妙,她算什麽,有什麽資格,“我知道。”她的語調平淡,極力的風平浪靜。
“湯燦,你這個冷血的女人,不,你沒有心。”她在那邊怒吼,接着挂了電話。
這注定不是太平的一天,一整天,她恍惚過來了,下班後,她快速的收拾東西準備回去,此刻的她只想一個人躲着所有人都找不到。
冬日的街道,凄涼倍現,路上偶爾路過幾個行人,湯燦吸了口氣,這樣的時刻她只想将自己隐藏起來。
刺耳的剎車聲,接着手臂被人奮力抓緊。
湯燦慌忙回頭,便見袁城一臉怒視着她,而被他緊抓住的手臂處更是一陣入骨的疼。
“你放手,你個瘋子。”湯燦吼。
而顯然的,袁城是絲毫不吃這套的,他疾言厲色,“湯燦,跟我去醫院。”此刻的袁城沒了平日的吊兒郎當,整個人嚴肅淩厲。
“為什麽?”她明知故問,好笑至極,憑什麽她要去看他……
“你今天必須跟我去,他是因為你才會出車禍,你難道不應該去嗎?”袁城的口氣是再理所應當不過。
“跟我有什麽關系?”
“他昨晚是接到你電話才會開車去找你……”
最終是被袁城給硬拉硬拽的給拉到了醫院,他步步緊跟着她,深怕她反悔。
事實上,她可以反抗的,可是終究還是來了,她深吸口氣,想着怎麽去面對,袁城已經推了病房門不給她任何猶豫的機會。
穆衛東雙眼緊閉,蒼白到近乎病态的臉頰增添了幾道明顯的擦傷,堅毅的唇角緊抿,下巴泛起青色。
湯燦突然覺得心很疼,這是一種很微妙到近乎被無視的感覺,他們認識十三年,而這漫長的時光裏,他在她生命裏所充當的角色早已變成了可以依賴的家人,即使是十年前那件事,但湯燦心中仍舊是對于他是那種感情是永遠不會變的。
“何阿姨,這是湯燦。”只聽身後的袁城說道。
湯燦這才注意到,穆衛東的床上坐着一個中年女人,整個人裝扮簡單但透着一股幹勁飒爽,是一個很有味道的知性女人。
而何女士在看到湯燦那刻,站起身來,對于這個名字并不陌生,甚至一度的她恨死了這個名字。即使如此此刻她還是露出良好的教養。
“你好,我是穆衛東的母親。”
“您好,我是湯燦。”她彎腰,難得的拘謹。
醫院的小公園裏,湯燦局促坐在木質座椅上,等着對面的女人開口。
在她要走的時候,她叫住了湯燦,于是便是如今的場面。
“你就是湯燦?”她問?帶着審視。
她的視線太銳利,這樣的陣勢,湯燦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點頭。
“你倒跟我想象的有點像。”許久,劉女士緩緩說。
“我們一家都是警察世家,我跟穆衛東他爸都是警察,我兒子從小受家裏環境影響,從小就充滿正義,想要當警察,在他十二歲的時候便到美國FBI學習,那孩子要強,訓練那麽苦,從來沒聽他抱怨過一句。”
“十年前,需要一個卧底進入湯家,他爸有意要栽培他,特意将遠在美國的他調回來,給他一個更高的平臺。”
“後來,湯家敗,任務圓滿成功,可是那孩子卻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放棄了這個行業,當初他爸讓他在客廳裏跪了整整一晚,卻還是無可奈何。他是犟的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鐵了心的就是要考律師。”
說道最後她輕輕的嘆氣,“最後我才知道……想必後面的你都知道了吧,只是沒想到你會回來了。”
“你說這麽多是要告訴我,我應該開開心心的去忘掉過去嗎?”
“你這性格也難怪,這麽不近人情。可是我告訴你,這麽多年,我确實一直怨恨你,我兒子一直是從來就為別人考慮多,自己卻從不曾想自己。他堅強,從懂事開始,我就沒見他哭過,可是那天他回家,躲在自己房間哭,完了後還出來告訴我,媽,我沒事。”
“這麽多年,我有多恨你,可是後來慢慢就想着,要是你回來就好了……”
湯燦回到病房時,看到袁城正在跟醫生說着話,她腦袋裏此刻何止一個混亂了得。
袁城拉住了她,滿臉複雜,“他的腿受了重創,以後可能都會有影響。”
湯燦的腦袋“轟”的一下炸開,怎麽會這樣,雖然她從來不希望他過的好,可是真正在此刻她的心又是極其矛盾的,她想不到此刻任何情緒的宣洩處,酸澀的齊齊湧上鼻尖,想要流淚的沖動越來越強烈。
袁城看着她的表情,沉重的走出房門,病房內很寂靜,穆衛東此刻半眯眼,顯得憔悴不堪。他直直的看着她,此刻沒有了平日的僞裝,湯燦腳步輕慢,每走一步都覺得錐心的疼痛如芒刺在背。
她坐在旁邊的座椅上,張了張唇,卻不知從何說起,也許一直以來那些所謂的恨他,在此刻竟然都不恨了。她忽然心底深深的松了口氣,只有這樣,她才能原諒自己,原諒他,原諒他們之間所有的曾經。
她早已不是那個曾經那個不管不顧的孩子了,曾經她所依附的一切都只是湯家給予的,再怎麽說,在她心中那都是她的家,她怎麽能原諒那個一心想要摧毀她所依附的東西的人呢?
可是此刻她突然又松了口氣,如果這樣能當做贖罪,那麽她就不用背着那麽深的包袱了,以後就專心過自己的又何嘗不可呢?
穆衛東自然不會看出她的百折千回的心思,他的聲音很微弱,“我想喝水。”
湯燦從桌上拿過杯子接了杯水遞給他,看着他喝完,她這樣看着也覺得似乎是很渴,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
最終看他喝完,她起身放回原處,接着整理了下衣服,“我先回去了。”
穆衛東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來。
經過醫院走道的時候,她看到剛才出來的那個醫生,年輕醫生看到她點點頭示意,湯燦本來想着去問下穆衛東的情況,這樣一想卻又覺得完全沒必要,即使她已經原諒他,不再去計較那些,可是也沒必要去這樣關心他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家,然後像平時一般的洗澡,睡覺,而極力平靜的僅僅是外表,內裏實際早已興起一股滔天巨浪。
第二天,到公司她拿着上個月的銷售報表,神情異常平靜,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冷漠的叫所有人停下手裏的事,用一種機械化的生硬聲音說:“上個月銷售倒數二十內的,現在都可以走了。”
而所有人在她說完的一分鐘後才反應過來,紛紛呆滞,兩分鐘後議論紛紛,五分鐘後,她開始叫人幫那些人收拾東西。
一個小時後,她坐在顧向陽的辦公室裏,對面的男人一直高深莫測的打量着她,此刻的湯燦早已沒有了平日的散漫,那個冷漠的她似乎真正的顯露出來了。
“你就這樣就讓那些人走了?”顧向陽問,要知道現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這事了,而且已經有不下十個人跟他反應是怎樣怎樣的不對了。
“我有讓財務結他們的工資。”她說,最後補充,“再說我這不是開慈善的,沒必要養着他們。”
顧向陽不怒反笑,他修長的手敲着桌子,此刻還有了心情開玩笑:“湯燦,我覺得我已經是一個很好的商人了,現在我才覺得你才是我見過最冷血的商人,足夠的冷漠,足夠冷血……”
而足夠的冷漠恰恰也足夠的心軟。
“聽說你去醫院了,昨天。”他問,明顯的已知內情。
湯燦本就沒打算瞞他,她點點頭,有些沉重。
“你很久就認識穆衛東了吧?”他看着她表情,很肯定的語氣,“你十年沒有回來,那就是十年前認識的,算算那時,你才十八歲,你們以前是情侶?”
湯燦覺得他可以去改行當偵探了,推理很好。
“我不知道你還有刺探別人隐私的愛好?”她笑,此刻的笑卻全然沒了平日的虛僞,是赤果果的諷刺的笑。
關于以前她并不想多談,她只笑不答。
“事實上,是你自己的表情出賣了自己。”他将手握成塔狀,一臉的篤定。
她身體驀然一滞,僵硬的不像話。
“你今天回去看他對吧?”最終顧向陽問,神情帶着她看不懂的深沉複雜。
“嗯。”湯燦點頭。
“替我祝他早日康複。”
中午的時候,是淩媛拉着她去公司的樓頂吃的午餐,章銘原來回來了,于是三個人在一桌湊合着吃了一頓,湯燦沒什麽胃口,餐盤裏的事物就象征性的戳了戳。
“湯燦,你怎麽不吃啊?紅燒肉,多浪費啊。”淩媛在那叫。
“那你吃吧,我不吃了。”湯燦将餐盤推給她。
“那我真吃了啊。”吃貨本性開始顯露,在看到坐在旁邊的章銘時終于還是意識到應該淑女點的,而章銘一直笑而不語的看着她。
“湯燦,你怎麽了?”
“沒什麽胃口。”湯燦恹恹的回答,沒什麽心情。
下班後她照例去了醫院,穆衛東看到她進來,原本冷寂而期待的眸光終于是緩和下來,他微微笑着:“謝謝你來看我。”
湯燦将手裏的百合花插在房間的瓶子裏,這是下班的時候随手在花店買的。
“感覺怎麽樣?”她問,笑容很平和,甚至是非常的友好。
穆衛東看着她,甚至有些受寵若驚,随即深邃難辨的眼神閃爍一下,他點頭,看着似乎有點沉重。
湯燦的心突然一緊,微微的刺痛感傳來,他曾是那麽不可一世驕傲自信、優雅從容的一個人,現在可能會成為一個殘疾,一想到這,她的心就止不住的酸澀。
“湯燦,你哭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卻沒有任何懊惱與躁動。他溫暖的幹燥手掌輕輕擡起異常溫柔的拂去她眼角的淚水。
她哭了嗎?她怎麽可能會哭?她為什麽要哭?應該哭的是他才對吧!
他的臉頰的淤青還未散去,面容慘白而憔悴,他輕扯唇角,忍着疼痛很平靜的笑,他說,“湯燦,你知道嗎?為了等這一刻,我已經等的太久太累了,如果這樣能讓你心裏好受些,那有何不可。”
他黝黑深邃的眼眸透着無限的溫柔與眷戀,還帶着絲遲疑與不安,那一刻,她的心疼極了。
她的淚水終究是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沒有任何顧忌的,最後小聲的壓抑的抽噎聲變成了嚎啕大哭,她已經許久沒有哭過了。她的腦袋埋在床上,他的手輕輕托起她,有些艱難。
“湯燦,不要哭,我不想看你哭。”
在很久後她才懂得,總有個人,雖然他屬于你的時間很短很少,可是要忘記,卻是需要一生的時間都不夠。
她的一生,僅有的愛情是他給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算是兩章合一章吧…… 我大概是感冒了……
☆、我很想你
這以後的一周時間裏,湯燦每天都是來往于公司與醫院之間,這天,她照例下班後去醫院,在醫院門口倒是看見了章銘,兩人随意的聊了兩句,湯燦進去的時候,穆衛東占半坐起身來,俊逸蒼白的臉色,緊抿的唇角此刻如三月的梨花般白,只透着淡淡的粉。
看到她進來,仿佛舒了口氣,他以為她不會再來的。
“嘿,以為你不來呢?他剛一直在那擔心。”袁城看到她,嬉笑着調侃,接着閃人。
“你來了?”他撐起身子說。
“嗯。”她點頭,看了眼外面還未散去的夕陽,這樣的冬日難得的陽光。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你已經很久沒出去了。”她笑着說,順便拿起一件大衣給他披上,他的腿行走不方便,因而湯燦一路扶着他,他的身體看着修長,但還是很重,湯燦覺得有點累,于是就讓他坐輪椅下去。
醫院下面有個小花園,偶爾有人來坐下,這個季節,花園裏人很少。
她慢慢的推着他,誰都沒有開口。
許久,她遲疑不語,卻聽他幽幽的說:“湯燦。”
“嗯?”她反問,接着才聽到他說:“沒事,就是想要确認下會不會有人回答我。”
“……”
這十年她不會明白,他只能對着空曠的屋子凄涼的,悲傷的叫,卻從來只有自己的回音回答自己。
他說着将她拉了過來,湯燦被迫的蹲下身來與他直視,他臉頰的淤青已經完全消散,只是還是掩不住的蒼白。她忍不住的撫住他的臉,而他在那剎身體僵硬,只能直直的看着她。
“怎麽還這麽蒼白。”她的滿心滿眼都是掩不住的心疼。
他半垂着的頭,垂落的幾根發絲半遮掩着眼底的神思,讓人看不清表情。他緩緩伸手,覆蓋住她的手,“我已經很好了。”
她倏然呆滞,一股說不出的疼痛,心口被人捅了一刀的難受,一直以來,她又怎麽會不知道,亦或是那種痛,她早已領會。
她笑笑站起身來,深吸口氣,“我扶你起來走走吧,聽說這樣對你的……嗯,有好處。”她思考着措詞,卻終究還是不忍心,只是眼神示意了一下。
他看着她的表情毫不掩飾的取笑:“真是看不出來,你也會有為人考慮的時候了。”
他笑的很誇張,聲音很大,湯燦不以為意的“切”了一聲,臉上有些挂不住。
雖是這麽說,她還是乖乖的去扶起他,她陪着他走的很慢,“還疼嗎?”
他停下腳步,目光灼人的看着她,“疼,很疼……”他摸着胸口那個位置,“這裏,每天都很疼 。”
“滾開,少來肉麻我。”她受不了他那表情,雞皮疙瘩快掉一地了,雖是這麽說,她卻還是小心翼翼的扶住她。
他被照顧的很好,嘴角浮起若有似無的笑意,卻是掩不住的。
這樣又過了一周,基本上都是這麽過來的,兩人都是彼此開玩笑,這樣的日子很平靜,每次兩人有什麽一吵起來,只要袁城插嘴一句,他們都會立馬的握手言和而共同針對袁城。
袁城算是看出來了,自己是有多麽的不受歡迎了。
每當這時,穆衛東都會冷冷的諷刺:“難得的自知之明。”
而湯燦則是一臉得意在那樂見其成,對于看好戲她向來比較喜歡,而且對象還是袁城。
日子便這樣如流水般又過去了一周,倒是在有一天,蔣雅希來醫院看過穆衛東,在看到湯燦時仍舊是不變的表情,說起來蔣雅希也算的上是公衆人物,S城中有名的名媛,而且如今也是某電視臺的特聘主持人,可以說的上是臺柱。
公衆人物身邊自然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對象,而普通大衆也需要的就是需要這樣的八卦以此慰藉,于是那一篇行文并茂,有圖有真相的娛樂八卦瞬間占據各大報紙頭條。
湯燦擰眉,手裏抓着那份報紙,卻沒有再去看,眼神毫無焦距的看着遠處。事實上那份報紙報道的內容,她此刻不用看,也清楚的記得上面的內容。
蔣雅希,主持人出道,外表清新靓麗,被封為娛樂圈的玉女。憑着一期采訪穆衛東的節目而走紅,而更難為可貴的是穆衛東其後再未接受過任何的報道,所謂物以稀為貴。昨日有人看到其去醫院探望朋友,被記者看到,問其是探望是誰,而某女只是很含蓄的表示,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八卦的記者自然是不願放過這種機會,繼續打探,有機會會成為男女朋友嗎?而玉女還害羞的,順其自然。可謂是自曝戀情。于是那個醫院被探望的人一時之間成為人們心中好奇不已的對象。而後,據醫院那邊工作人員稱有看到蔣玉女去了病房,而被探望的人叫穆衛東……
“下班了還不走?我是不會給你加班費的哦?”也不知道是多了多久,直到耳邊響起一陣戲谑的語調。
湯燦揉眼,映入眼簾的便是顧向陽一張放大的俊臉湊在面前,幾乎快要貼到她的臉了,她愣了下,回過神來,她輕笑着避開一段距離,顧向陽輕咳一聲直起身,眼角瞟到桌上的報紙,“最近真是很難看到你啊,怎麽今天還沒走?不去照顧你的舊情人嗎?”
湯燦撇嘴想笑,這人是在不爽什麽嗎?
“你不是答應我今晚請我吃飯嗎?”顧向陽一臉的理所當然的表情,倨傲的不可一世。
湯燦愣了愣,反問:“我好久說請你吃飯了?”這人能再這麽臉厚點嗎?
“上次我在你家等了你三個多小時的時候你答應的。”顧向陽是很據理力争。
湯燦暈,三根黑線一直掉,明明是他自己一直在那自問自答,她對于他的回答嗤之以鼻。
最後還是不得不跟着顧向陽去吃飯,老實說,她現在确實不想去醫院,大概真的是因為那篇報道,雖然知道只是捕風捉影,但不可否認,她看了後确實有受影響,心情有點不好。
但是看了顧向陽帶她去吃飯的地方後,她就更郁悶了,她錯了,就不應該出來的,不對是大錯,就不該認識他的。
一看就是用錢砸出來的地方,她內心千萬只草泥馬飛奔而過,她只是個被壓迫的無産階級……
吃飯的時候,她卻一直明顯的心不在焉,以往的時候,她都會去醫院的,今天不去,不知道穆衛東會怎麽想?最後搖頭,自己真是被他禍害的還不夠,為什麽現在她還是這樣?
而對面的顧向陽一直高深莫測的打量她,最後吃着菜,輕描淡寫的開口:“你是擔心他?”
湯燦完全不在狀态,迷迷糊糊的點着頭,最後反應過來,慌忙搖頭,“怎麽會?”
顧向陽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他停下來看着她,很專注的目光,“湯燦,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很沒有存在感。”
“啊?”湯燦傻眼。
“很失敗……”他悶悶的說。
兩人還算順利的吃完了飯,出來的時候天空已經黑了,整個城市華燈初上,霓虹閃爍。
湯燦走在顧向陽後面,他高大的影子投下長長的陰影,顯得寂寥孤獨。許久他突然停下腳步來,回頭,“湯燦,你覺得愛情是什麽?”
湯燦一愣,許久沒反應過來,因為一個這樣的人會突然問她這麽個文藝的東西,而且老實說,連她自己都說不出來愛情是什麽東西?
她偏頭眯眼調侃,想起了他上次喝醉的時候,“就像你喝醉了會叫那個人的名字一樣。”
顧向陽面色一沉,事實上,那晚他根本就沒有喝醉,一向見慣風月場所的又怎麽會那點酒就能醉倒呢?他只是需要個以此瘋狂的時機,他覺得自己很需要重新梳理下自己的感情,那個名字确實那麽清晰的叫了出來,根本不是醉意。
“那你覺得什麽是深愛呢?”他不依不饒繼續反問。
“深愛的感覺就像是房間突然黑了,你不是去找燈而是去找他。”她難得的認真,不再去故意調侃他。
卻在說完這句話後,她的身體僵硬的不像話,她原本以為自己早已忘記的事情,卻在此刻想起還是如在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仿佛那十年的時光不過就是做了場夢,夢醒了,他還是在她身邊。
“湯燦,其實你可以考慮下我的。”他轉身,從未有過的認真,嚴謹。
湯燦心底一哽,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麽回答,“你這樣只是為了更快的忘記上次的感情帶給你的傷害,可事實上這都是自欺欺人。”
顧向陽張了張嘴,想要說的話終究還是咽了下去,苦笑:“真是什麽都騙不過你……”
湯燦是坐公交回家的,到小區附近的末班車,坐到最後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她心事重重的最後還是開車師傅提醒她才回過神來,歉意的點頭下車。
小區外有片很大的廣場,才來的時候還是有很多的老太太在廣場上跳着廣場舞,放着歡快的廣播。現在這樣凜冽寒冷的天氣,廣場上空寂寂的很早就沒有了人。
不遠處的路燈年久未修,燈絲老化,在不久前已經不亮了,雖然有人反映過幾次,卻都沒人來修。
揪心的輕咳聲,她還未走進,便看到唯一亮着的路燈座椅上坐着一個男人。
她疾步走近,很惱火的罵道:“你怎麽在這裏?你怎麽跑出來了?”
穆衛東身上穿着很單薄的大衣,整個人顯得淩亂而狼狽,嘴唇被凍的發白。頭發長長許多,久未修剪,胡子拉碴的,湯燦覺得此刻他就這樣再前面擺個碗都可以化身街邊乞讨者了。
“問你話呢?你怎麽了?”
穆衛東一直沒回答她,許久,她用腳輕輕踢了踢,她不敢踢他的左腿,深怕自己這樣即使小心翼翼的動作也怕再傷着他的傷口。
這樣的他确實有點吓着她,她蹲下身,輕輕拍了拍他蒼白的臉,“你怎麽這麽冰?不舒服嗎?”
穆衛東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倉促間,他起身,一把将她樓至懷裏,湯燦掙紮幾下,便聽他說:“我好冷。”
湯燦沒好氣的罵:“冷你還出來,不知道多穿點嗎?”
“我怕你又走了……”許久,他埋在她的脖頸裏,悶悶的說,溫熱的氣息湯燦癢的想要躲開。
湯燦心底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一陣酸澀湧上鼻翼。
“你怎麽來的?”
“坐車……”
或許是真的生病的人最脆弱,他們對于周圍的一切都敏感的很,一點變化都讓他們心情起伏很大。
于是某人便開始了正式的入駐了湯燦的窩,并且還有長期住下去的打算。
“你這樣出來真的沒關系嗎?”湯燦N次的确認道。
“你很吵,我要睡覺了。”穆衛東嚷道,跛着腳向湯燦的床走去。
“哎,慢慢慢,你睡我床,那我睡哪裏?”湯燦惱火,自己公寓就只有一張床,他睡床,那請問她睡哪裏。
“當然是睡沙發,要不然你想和我一起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