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湯燦……”
他想要說什麽,想要解釋,但此刻卻無話可說,事實已經擺在眼前,雙目猩紅,黝黑的眼底染滿痛苦,苦澀,以及許多情緒……
“沒錯,苦肉計……”
湯燦的身體冰冷一片,她麻木的看着穆衛東踉跄跌倒在地,卻沒有了先前的擔憂,因為知道這一切都不過是場可笑至極的謊言。
“我竟然又一次像個傻瓜一樣被你給騙了……”
她轉身疾步向前跑,她也不知道應該向哪裏去,原來自己的感情都成了一次次被算計的,先前心底的因他帶給她的悸動以及無措難過,此刻這一切都放佛成了嘲笑的自己證據。
真是愚蠢至極。
她想起前兩天自己聽聞章銘說,“你朋友的主治醫師是我朋友,我今天去打探下聽說你朋友恢複的情況很不錯,現在估計能正常走路了吧。”
當時的湯燦只能呆在原地,尴尬的笑笑,卻還是不死心,她不相信她又一次的被騙了,她甚至将骨骼掃描圖給尼克發去……
事實證明,這不過又是一場天大的諷刺的玩笑。
回到家,甚至來不及做任何事,将所有他的東西打包。
“袁城,我限你一個小時內來我家将穆衛東的東西帶走。”說着不給那邊人任何的反應已挂機。
大概是被她嚴肅的口氣給吓到,果然不到一小時袁城便已經到了。
“拿去。”她将門堵着,不讓他進來,手裏一大包已經扔到他身上。
“什麽情況啊?湯燦?”他試着向裏走,心存僥幸的明知故問。
“我不想再看到你、們。”
“哎,湯燦,你別關門啊。”
“小燦燦,燦姐姐,我知道你生氣,哎哎,疼疼疼……我孫子,這都是我的騷主意,你要打要罵都沖我好吧?”他将行李丢在走廊,一只腳試着夾住要關的門。
但看着嬌弱的湯燦,此刻力氣卻大的驚人,還不待袁城反應過來,只聽“砰”一聲,門已經給關上。
她才不要再聽到他一點點的消息,不過又是笑話一場……
門外響了許久的敲門聲,還有袁城此起彼伏,花招各應的叫喚聲,湯燦只作聽不見。
她進去浴室,打開噴頭開關,讓水順着頭頂流下,我本來已經打算放下過去了,我都已經準備好去迎接新的開始了,我都決定不要去計較那些了,為什麽,又要騙我,難道湯燦在你眼裏就那麽好騙,就那麽蠢的好騙。
她渾身冰涼,這幾天的心情就如過山車般,如今,終究是水落石出,昭然若揭……
卻徒留的是更多的傷悲。
“穆衛東。”咬牙切齒的恨聲卻又帶着無盡悲哀難過,喉嚨發緊,鼻尖酸澀,兩行淚水伴着溫熱的水滑下,壓抑的,低喘的抽泣聲混合着水流聲咳嗽聲……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開始上班了 恢複一貫的更新速度
☆、番外(一)
在張瑤終于将手裏那道數學題做完的時候,她擡頭,外面天色已經降下來了,灰蒙蒙的一片,看起來似乎要降雨了。
張瑤手腳迅速的将書桌上的書收拾好,此刻教室還有幾個同學還沒走,張瑤自認為平時不聰明,因而平時肯下比別人多幾倍的功夫來學習,笨鳥先飛,她大概算是其中的領先者。
她出門的時候,剛好看到班上的穆衛東從拐角處跑了過來,英俊修長的身影,張瑤即使平時走在學校的路上也會聽到有人在小聲議論他的。而她向來對這些不感冒,她知道自己家裏的條件,甚至在那些同學讨論當下熱門的影視、音樂以及服裝等等,她都插不上一句話來,一開始,她也會想要融入那些同學的,可是她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講什麽,不住所雲。
她記得有一次她聽到她們在讨論周傑倫,那時的她根本不知道周傑倫是誰,于是她就随口問了句,結果她們都一臉見到外星人的表情般看着她怪異的叫:“你居然連他都不知道,天啊!”
後來,她也就不再去這樣自讨沒趣,她想至少她學習好點,還是會有人願意跟她交流的。 但這樣的交流也僅限于在平時需要交作業的時候,美名其曰參考,她從來不吝啬,總是有求必應。
但是越是這樣,她的內心世界便感覺越是荒蕪,她需要有人能懂她。
她記得那天課間的時候,她從桌子底下拿起一本雜志,雜志是借的別人的,她根本不可能去買這個,而她的家庭也是支撐不起的。
旁邊的同學看到張瑤居然在看課本以外的書,在那驚訝的尖叫,仿佛看到了什麽天大的奇事般。張瑤羞憤欲死,她将那書給收了起來,再也沒翻過,後來她想,她沒必要為了讨好別人,而去做那些事。
每當這時,她就會想起班上那個另類的存在,湯燦。
有時她是羨慕她的,偷偷的,沒有人知道,她裝着外表看不起她,但她卻是真的羨慕她,她想,有錢真好啊,可以像她那般随性妄為。
“嘭”一聲,張瑤手裏的書包應聲落地,她手足無措,有些尴尬,還不等她蹲下身,便見穆衛東已經率先将東西給了她,她擡頭,看着她微微喘氣,腦門處閃耀着晶瑩的汗珠。說老實話,她從不曾見過一個男生這樣好看,她感覺自己的心砰砰的劇烈跳動着,仿佛要随時跳了出來的感覺。
“對不起,對不起。”穆衛東連連道歉。
她手腳慌亂的收了回來,平複心情,盡量平靜的說:“沒關系。”
她仍呆愣在原地,看着他如旋風般跑遠了,跳躍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裏。
張瑤的家在S市的長裏巷,狹窄的道路,青石板鋪成的巷道,上面有因常年見不到陽光長着的青苔,一年到底不知什麽東西散發的陣陣怪味,一到夏天尤其強烈,這裏的人基本是素質不高,男人女人都是大嗓門,夏天穿着肥大的褲衩在門前罵罵咧咧。這裏便是S市有名的貧民區。
而張瑤便是出生在這裏,她這一輩子最大的心願便是有天能走出這裏。
“喪門星,現在才回來,衣服上整那麽髒,看着你就晦氣。”她一打開家門,便聽她的媽媽黃麗娟開始罵,張瑤麻木的将書包放下,沉默着不說話,她早已習慣了,習慣了這樣的媽媽,因而知道不說話是最好的方式,她每天總會挑着各種的刺頭找張瑤罵兩句這樣才舒服。
張瑤沒有爸爸,或者說,張瑤的爸爸不知道是誰,張瑤後來也不問這樣的問題。
黃麗娟手裏拿着沒喝完的酒,屋子一打開便能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張瑤有些受不了的咳嗽不止,黃麗娟白了她眼,罵道:“這點都受不了,你以為你是千金小姐啊,這麽嬌弱。”
張瑤不說話,而這樣的沉默今天刺激到了黃麗娟,她肥碩的身體吃力的站了起來,一把扯住了張瑤的頭發,嘴裏罵道:“你這喪門星,一天到晚不說話,陰着臉,給誰看呢?你是故意想要氣死老娘是吧?”
張瑤疼的身體不斷向下,眼淚直流,最終還是哭出聲來,“媽,疼……”
許久,黃麗娟放開了她,腳上踢了腳,“真是晦氣。”接着罵咧着向裏屋走去。張瑤很矛盾,她一方面極度讨厭黃麗娟,但另一方面,她離不開他。
雖然她會打罵她,但是她還是供自己讀書了,供她住,供她吃……
回到自己的房間,她躺在床上,将身上的疼痛的地方用藥酒擦拭了一邊,張瑤很早熟,或者說很市儈,她現在只想着努力讀書,考個好的大學,然後徹底的離開這個家,她知道她這樣做有些不近人情,可是除此之外,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去逃離這場噩夢。
那天晚上很奇異的,她居然做夢了,而夢到的對象居然是穆衛東,他笑着對她說:“張瑤,我喜歡你。”然後,張瑤被吓醒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她從來不知道這樣的感覺要怎麽去形容。
她盯着房頂,再也睡不着,她承認,他很好看,平時跟班上的同學相處也很好,但與女同學卻又都保持着距離。
接着幾天她很焦慮,越是這樣想她便越是經常刻意的去關注他的舉動。
他們的座位隔着一道不算寬敞的過道,因而他說話張瑤經常都能聽到,有一天她聽到他們在那聊最近正火的那個電影,她聽到穆衛東竟說,不知道。
這讓張瑤在心底覺得他在自己心底似乎親近了一大截,原來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這樣的。
穆衛東很厲害,張瑤知道,他每逢考試幾乎囊括了全年級第一的位置,而且甩下第二甚至一大截。
有時張瑤也很氣惱,明明自己這樣每天上課從不敢走神,休息時間也在看書結果卻是差距這麽大。可以說張瑤絕對算的上是一個乖乖學生,她孤僻,不合群,敏感,自卑,驕傲,上進,她就如岩石縫裏生長的植被般韌性頑強。
這樣的感情太複雜,太難以掌控,因而她寧願就此掐滅在心底,反正又沒人在意過她不是嗎?這麽一想,卻又有點難過……
張瑤一直覺得這世界上如果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往往都是出于某個原因的,比如說親情,友情,愛情。
在張瑤印象裏,湯燦是個絕對驕傲的女子,并且有驕傲的資本,她可以不用請假直接逃課,老師不會說,她可以考試倒數不及格也不會受到懲罰。
張瑤記得她第一次見到湯燦的時候,高檔的小轎車飛一般從自己身邊劃過,因剛下過雨,濺起路邊的污水,張瑤看着自己身上的水漬有些氣惱,接着就看到湯燦如白天鵝般從車裏下來。
随即她看到司機向着她走來,連連道歉,張瑤甚至覺得不好意思,最後甚至表示要給她錢,這讓張瑤很氣憤,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她不做聲轉身離開。
因而第一印象張瑤就對湯燦的印象不好。
只是她沒想到她會與湯燦成為同桌,并且這以後的漫長時光她都深深的記住了她。
她發覺自己喜歡上了穆衛東,說不上是多久,大概就是那麽一瞬間,但她那麽敏感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主動去說的,盡管如此她還是偷偷的關注着他,他們離的最近的一次是剛好兩人同時從過道經過,同時側身,她看到他低頭時英俊的側臉,心突然快跳出嗓子眼。
張瑤平時沒什麽朋友,她也習慣了獨處,因而教學樓的天臺她往往在沒事的時候喜歡去那坐下的,她發誓自己不是故意在那偷聽到人秘密的。
她記得那天,她看到湯燦坐在天臺看課外書,随後她看到穆衛東上來,一向與女生都不怎麽說話的他,居然讓湯燦吃早飯,張瑤覺得自己心都快要跌落到地獄去了。
她發現了個天大的秘密,穆衛東居然喜歡湯燦,雖然湯燦确實不乏男生追求,但是她沒想到,連穆衛東都不例外。
那天她故意借着去教室後門丢垃圾的機會經過穆衛東課桌,她看到他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她原本以為他在算題的,結果仔細一看,居然是許多亂七八糟的字,湯燦,湯燦,以及豬。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有點卡文了。。。哎
☆、關于醉酒
湯燦這幾天完全陷入了混混沌沌的狀态,整個人完全是機械式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猶如上了發條的鐘表機械擺動着,只是在心底一遍遍念叨着幾個字眼:“他又騙了我!!!”
最初是說不出的憤怒,可是後面剩下的更多是絕望,這種感覺很難受!
她再次見到穆衛東的時候,是在兩天後了。
她下班走到公司樓下的時候,穆衛東已經等在那裏了,他看着臉色異常的蒼白,黑發淩亂,即使如此還是遮擋不住的英俊。
他擋住了她的去路,聲色凄涼而悲傷,“湯燦,我可以解釋的。”
“解釋什麽?”她回頭笑,帶着顯而易見的疏離與冷漠,看的穆衛東心急劇收縮的疼痛。
“我知道,我騙你是我不對,在那次複檢後我就已經好了,我本來是要打算告訴你的,可是我不知道怎麽去說,而且你當時那樣,我害怕……”他說着不再繼續。
湯燦冷冷的聽他說,最後嗤笑一聲,“真可笑,你就是捏準了湯燦對吧?”
穆衛東頭一沉,最終頹敗的說:“湯燦,你大概不知道,你或許是冷漠,卻也足夠的心軟。”
湯燦側身,不打算再廢話,現在的她不再想要聽他任何的謊言。
沒錯,湯燦那些所有的外表僞裝的冷漠都是脆弱不堪一擊的,她永遠做不到真的那麽心狠的不聞不問。即使是在以前她真的有想過他去死算了吧,但是她內心深處卻還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他們會各自成家,子孫滿堂,幾十年後相逢,一笑泯恩仇。
可是如今所有事情都朝着相反的軌跡滑去,她完全沒辦法控制。多麽愚蠢,她甚至給了他再騙她一次的機會……
“湯燦,你為什麽還要回來?”
轉身的剎那,湯燦聽到身後的人冷冷的說道,她身體僵硬,顯然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回頭,反問:“你什麽意思?”聲線顫抖,帶着不可抑制的怒火。
他竟然這樣說,他竟然想要她永遠不要回來。
“字面意思。”他漫不經心,冷冽的口氣。
“你再說遍?”
“我寧願不要再見到你。”他緩緩說,一字一句,異常清晰。
接着他已經轉身,湯燦在原地仍舊僵立着,許久,她怒吼,“穆衛東,你什麽意思,你給我解釋清楚?”她幾乎是快要哭出來般。
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僵硬幾秒,随即離去,你為什麽還要回來?我都已經準備好,下了多大決心,決定去忘記你了,你為什麽還要出現?為什麽還要出現打亂我的心?
湯燦沿着路邊一直走,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做什麽?嘴邊鹹澀的味道蔓延,她擡手,狠狠擦幹眼角的淚水,呵,竟然哭了,是有多傻?
此刻他不想回家,如鬼魂游蕩般漫無目的,因而在看到街角的一個酒吧時,她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此刻也才五點多,酒吧還沒有幾個人,大概也有像她那樣漫無目的進來的。
她徑直坐在吧臺前,染着酒紅色頭發的年輕調酒師此刻正專心致志的調酒,最後将一杯五顏六色的酒水推給她。
“嘗嘗看,我新調的。”他沖着她邪邪的笑,是那種會讓小女生都瘋狂着迷的笑。但顯然對湯燦這個大齡女不适用。
她同樣笑,帶着疏離與冷漠,卻又看着比他還痞子。纖細的手指端起那杯酒,隔着透明的玻璃觀察,嘴裏媚笑着:“別人随便給的酒,媽媽說不要喝。”
對面的年輕男子爽朗的笑,沒想到這女子看着吊兒郎當,卻城府頗深,“OK,我叫hitty,你呢?”
湯燦漫不經心的回答:“Kellen。”
這确實是湯燦在美國時的英文名,但外國人那些名字來來去去反正就是那幾個,而且在這種烏龍混雜的地方,大家都還是頗有默契的不透露真名。
冷漠中透着妩媚,妖媚中卻又帶着冷感,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十足的沖擊力,清秀美麗的五官将女子的嬌弱與飒爽顯露無疑,即使hitty這樣一個見慣了各式美女的男子都忍不住贊美,“你真是我見過的最有吸引力的女人。”
“看來你見過的女人真心不多。”湯燦不以為意的嗤笑一聲。
“相信我,你笑起來很美。”他說着重新調了杯酒推給她,“這杯酒我取名叫忘憂,要不要嘗嘗。”
“忘憂?”湯燦咀嚼着這幾個字眼,忘憂,忘憂,這名字真好,要是真能忘憂便好了。大概真的是她太想忘憂了,因而她端起了那杯酒喝了起來,hitty甚至還來不及阻止,她已一仰頭喝了個精光,“我要忘記憂愁。”
“Kellen,my god,這杯酒精濃度太高了,你怎麽都喝完了。”他一拍腦門,有些懊惱。
湯燦只感覺一陣昏眩湧上頭腦,這才後知後覺難怪叫忘憂,這樣一下醉死确實忘憂。
眼前的人開始重影,許多人在眼前晃悠,接着她聽到對面的年輕男子拍打了一下自己臉蛋,她撐起眼皮笑:“我沒事,剛我裝的。”她笑,似乎真的沒事,她撐着意識,一個女人如果被人看出喝醉了,那麽處境很危險,因而即使此刻意識已瀕臨危險邊緣,她仍舊死撐着。
“嗨,Jensen 。”湯燦聽到他朝着她身後叫。
她回頭便看到穿着休閑的顧向陽正朝着這邊走來,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如沫春風。
看到是湯燦,顯然有些驚訝,“湯燦,你怎麽在這?”
這才注意到她過于緋紅的雙頰,陰森的目光投向hitty,hitty被這目光吓得一顫,舉雙手坦白,“她剛喝了杯我調的酒……”
還不等他說完,顧向陽這麽精明的人怎麽會不知道,他俯身,拍了拍她臉,“湯燦,還能行嗎?我送你回家。”
湯燦撐着眼皮看到是她,舒了口氣,終于意識開始迷糊,“顧向陽。”
“是我,走吧,回家。”他說,很寵溺的口氣,是hitty從不曾見識過的溫柔,不禁有些訝異,這女子與Jensen 是什麽關系?
“可是,老板說叫你再等十幾分鐘就到了。”hitty很為難的說,卻被顧向陽一記眼光吓得給閉了嘴。
湯燦乖乖的窩在顧向陽的懷中,尋着溫暖的地方。
“怎麽一個人跑來這?”顧向陽半抱着她頗不滿意的說。
懷裏的湯燦此刻是酒精上腦,意識已經是幾乎沒有了,稍後,還不等顧向陽向前走,便感覺一只有力的手将懷裏的人給扯走。
顧向陽回頭,有些驚詫,穆衛東平日冷冽的面容含着柔情将懷裏的女子頭發撫順,宣誓主權般攬住湯燦的腰身。
“我送她回去。”他朝着顧向陽說,恢複一貫的冷漠。
“哦?你是以湯燦的什麽身份來要求我?是前男友,亦或是愛慕者,或者是說前穆局長的獨子?”顧向陽仍舊笑得溫和,卻說的話能令人難受死,顯然他已經了解了所有的事。
穆衛東不禁有些佩服起他,卻半步不讓,“那你呢?我想你這上司未免也太關注員工生活了吧?”他挑眉,唇角諷刺。
“我想我們不禁是上下級關系,我們也算是朋友,而你呢?似乎現在什麽都算不上,頂天也就是十年前一場莫名其妙的初戀。”他笑,卻帶着某種壓迫。
穆衛東氣惱,神色卻半分不讓,即使他說的都是真的,“我想,我們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說三道四。”
湯燦扭着身體,懷裏熟悉的清新薄荷氣息讓她有些煩躁,這是穆衛東身上的味道,而現在她讨厭這個味道,因而她撐起身子,嘴裏嘟囔着:“顧向陽,我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湯燦只感覺抱着她的人全身瞬間僵硬的不像話,呼吸沉重。
第二天湯燦醒來,腦袋一陣天昏地旋的感覺,随即跌倒在了床上,全身如被人狠狠的揍了般的疼痛。她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将近九點,她又重新回到了床上,不想吃飯,不想動,什麽都不想做,如果不是顧老大的電話來了,她估計還會在床上賴着。
不情不願的穿好衣服去給老板開門,顧向陽提着在小區門外剛買的豆漿油條,放在餐桌上,等湯燦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将豆漿再加熱了一遍,此刻喝着正好。
“昨晚怎麽去酒吧了?還喝那麽烈的酒,要不是遇見我,看你怎麽辦?”顧向陽正色,言辭嚴厲,毫無半點開玩笑。
湯燦心底一哽,“昨晚謝謝你。”
顧向陽認真的盯着她看,湯燦不自在的摸了下臉,确定臉上沒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看什麽呢?”
“昨晚的事你不記得了?”他很正經的口氣。
湯燦一愣,昨晚?“昨晚我遇見你,然後你送我回來的,我記得啊。”
“噢……”顧向陽叫,最後嘴角染上笑意,語帶調侃戲谑,“那你記得回到家後,你一直拉着我不讓我走嗎?”
湯燦大囧,這不是真的吧?自己難道真的喝醉了化身色狼拖着顧向陽……
Oh,my god !太驚悚了吧,她發誓自己真的是對千嬌百媚的顧老大沒半點不軌之心的。
接着看到對面的顧向陽笑得那叫一個賤,一個賊,終于意識到他騙了自己,火氣上湧,“顧向陽,你去屎吧。”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釋然
湯燦發覺顧向陽還真的是個全能型男人,長的不賴,英俊潇灑,家底殷實,居然還會做飯,湯燦在心底默默的給他打着分。
吃完早餐,顧向陽已經很自覺的去洗碗了,湯燦跟着他靠在半開放的廚房牆角看着他,唇角上揚,“顧美人,誰要是娶了你真是幸福!”
顧向陽擦幹手裏的水,回頭眯眼戲谑的說:“怎麽?發覺我是個一百分男人了?要是你的話我可以考慮下倒插門。”
湯燦一個白眼過去,這丫的還是那麽自戀,“算了,消受不起。”
“其實我覺得你可以認真考慮下的,畢竟我還算有份正當工作,無任何不良嗜好,以後你可以想上班或者是不上班我都能養得起。”他取下圍裙,很正經的說。
“可是,你不愛我不是嗎?”
“愛?我想婚姻需要的更多的不是愛情吧。”
他說的确實沒錯,可是原諒湯燦還是接受不了這種觀念,她不是覺得他不好,甚至覺得他太好了,并且配她可以說是她中了彩票了,可是不是那個人,她終究還是接受不了,是那個人給了自己另一半的愛情。
這樣一想卻又氣悶懊惱,為什麽事到如今她能想到的還是穆衛東呢?
“這幾天我想要請假,所有事我助理全權負責。”湯燦說,眉眼染滿倦色,想來是昨晚宿酒後的後遺症。
顧向陽不置可否,他不再說話,許久靜靜打量了她下,“那你好好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
湯燦點頭,順勢要關門,在某方面說,顧向陽确實算的上是一個絕對的紳士,風趣幽默,風度翩翩,談吐得體優雅,确實可以算是大衆情人了。
顧向陽眉角一拉,有些不高興,他朔長的身姿站在走廊外,此刻頗不顧形象的用腳阻擋她繼續關門,有些咬牙切齒,“湯燦,你這女人還真是沒點良心。”
能讓一向狐貍笑的顧向陽這樣忍不住的幾乎要爆粗口,大概湯燦還算得上是第一個。湯燦開始笑,很花枝招展的誇張,用足以膩死自己的聲音說:“哪有嘛,人家是怕你舍不得我嘛。”随即一個電眼飛去。
顧向陽嘴角抽搐,仿佛中風般,他實在是有些招架不住她這樣多變的性子。
最後才從那抽風狀态恢複過來,正色道:“剛說的,考慮下。”
“考慮什麽?”湯燦彎頭裝傻。
“你懂得。”顧向陽輕揚唇角,高瘦的身材輕輕低頭,輕柔的吻落在湯燦側臉,大概只有兩三秒鐘随即飛快離去,湯燦有些氣惱,可是看他一臉坦蕩的表情,突然又覺得有些大題小做,說不定人家只是個禮節的輕吻,這樣想又覺得自己真是扭捏矯情得很。
“我早就說過了,不可能。”她說,很嚴肅的口氣。
“那你總會結婚的不是嗎?我想我的條件應該還算不錯吧。”他絲毫不因她的話而憤怒,甚至是和顏悅色。
湯燦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這麽想來,兩人平時相處,顧向陽除了在口舌上占了她上風外,其次都可以算得上是遷就她。他的條件何止算的上是不錯,簡直就是個鑽石王老五的,是啊,她終究會結婚的,除了心底的那個人與誰結婚不是都一樣嗎?
顧向陽打量着她的神情,眼神深邃幽暗,讓人不能窺見其心底深處想法,許久他緩緩說:“難道你還不能忘了他。”
湯燦如被人挑起身上最深最隐蔽的傷疤般心開始尖銳的疼,嘴裏卻不死心的反駁:“怎麽可能?”
顧向陽那麽精明的人又怎麽會不知道,他抿嘴,不禁氣惱,“湯燦,大概你現在是忘不了他,可能僅僅是因為在那個時候遇見了他,但是你又怎麽能肯定,他是跟你一樣想呢?”
湯燦一噎,她是無論怎樣也不想要承認的,可是有些事不是你不去想,它便不存在的,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十年,誰會無緣無故等着別人,就算是愛,那麽也會有個保質期的。自小的生活環境,她比誰都清楚,這世上最涼的不過就是人心。而她的固執,注定了她要單身很久很久。
可是她直到現在都不能清楚,穆衛東究竟是因為愧疚才會這樣還是其它的原因。
“湯燦,你是個聰明的女子,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為什麽不誠實的來面對呢?我說的話你考慮考慮吧,我那句話在你結婚之前都有效。”他說着已不給她繼續反駁的機會轉身離開。
湯燦愣在原地,目送着他遠去的背影,死寂的心泛起一圈圈漣漪蔓延開來,她心底最隐秘的地方被人活生生用最直白的方式說了出來,赤條條的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陽光蒸發,讓她不得不直面自己內心深處。
顧向陽走後,湯燦便又回到了床上繼續睡覺,這一覺睡的很不踏實,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她夢到了許多的人,甚至夢到了十年不見的媽媽,還有爸爸。
她感覺自己走在漫天飛雪的地方,這條路很熟悉,似乎是那條回家的路。身體冰冷,瑟瑟發抖,穆衛東從她身後撲了上來,吓了她一大跳,然後他被她的反應給逗笑了,毫不顧忌的哈哈大笑起來。
湯燦氣惱,随手揀起地上的雪抓了大把扔了過去,恰好扔到穆衛東光裸的脖子,他冷的一下跳了起來,抱着湯燦肆無忌憚的啃起來,力氣很大,湯燦似乎都能感覺到嘴角疼了起來。
最終他鬧夠了,他順勢牽起了她的手,湯燦走在他的右手邊,眼角瞟到穆衛東輕輕上揚的嘴角,如沫春風。
“要是能這樣牽着你,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白頭就好了。”他說。
湯燦心底一哽,似夢非夢的感覺,她的心突然痛到極致,她的眼淚開始洶湧的蔓延,她用力捶打着他,“可是你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騙我……”
穆衛東抓住她的手,強硬的将她抱在懷裏,擦幹她不斷蔓延出來的淚水,“湯燦我怎麽會騙你吶?”
湯燦幾乎是被那哭的不能出氣的氣悶感給驚醒的,她起身,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有些恍惚,以為還是在湯家。
最後不免自嘲,湯家早就不在了,以前那個驕傲任性,目中無人的湯燦也随之消失了。十年前的一切,她早已應該放開了,為什麽她還要一定這樣糾結于過去,這樣她自己過得不開心,還一定要覺得別人虧欠她,也讓別人過得不好。
事實上,她又怎麽會不清楚,穆衛東不虧欠她任何東西,十年前,她的爸爸做了錯事本就應該承擔後果,為什麽事到如今她才能想明白,就放掉那些過去吧,這樣也放掉自己。
她突然想明白了般,這些年一直郁結在心底的死結,似乎一瞬間就被解開,以前總是下不了決心讓自己過的更好,總是纏綿過往不能自拔…… 優柔寡斷,而今必須狠一次,跟過去微笑着說再見。
她不知道遇見穆衛東是錯還是對,但是她知道遇見他她開心過。他是她這麽多年來心底的唯一一縷陽光,就讓這一切都放在心底留給自己懷念便好。
這個冬天似乎已經多了很久了,短短的幾個月湯燦卻覺得過了仿佛有十年那麽久,好歹,過幾天就要到年關了。
大年三十的時候,穆衛東回了家,這麽多年,他似乎除了重要的節日已經很少回家了,上次穆母在電話裏耳提面命,三番四次的警告叫他早點回去。
想到平時回到家便是那些三姑六婆的各種催交女朋友的,催結婚的,穆衛東就一陣頭疼,穆家算的上是個大家族,因而親戚特別多,雖然這幾年随着穆衛東的放棄從政,以及其父母的退休,而今穆家與其昔日輝煌相比早已是不可同日而語。但即使如此,餘威仍在,因而還是沒人敢特別放肆,但誰都知道穆家走向衰敗是毋庸置疑的
穆衛東開車回到穆家老宅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過了,車子停在了穆家車庫,穆母已經在大門口等着他了,看到他,眼角眉梢挂滿笑意。
“終于到了。”她一邊說着走上前。
“媽,我不是說了四點過才到嗎?下次別在門口等我了,太冷了。”他有些心疼她。
兩人說着進去,穆父此刻正襟危坐在大廳沙發上,看到他進來,緊繃的眼角松下些弧度。但即使如此卻仍舊是掩不住的一身威嚴寡語。
“爸,我回來了。”穆衛東象征性的叫了聲。
“嗯。”穆父輕描淡寫的回答,似乎不當回事,穆母在旁邊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