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7)

一套幹洗後的西裝。

女子年輕貌美,穿着靓麗。

她看着焉一錄時是笑着的,然後将西裝交給他。

焉一錄接過來,說了謝謝。

若是說童年時的幸福快樂是被她珍藏起來誰也不讓進的游樂園,那麽眼前的這一幕,足以讓她的游樂園轟然傾塌。

焉一錄要開始,他的新生活了。

在她還在原地踏步時。

焉可曾經幻想過這樣的時刻,焉一錄有了新的愛人。

縱然知道他有權利這樣做,但她還是會想,若有那一日,她一定會沖到他和那個女人面前,大鬧一場,直到把他們鬧散。

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她卻油然而生一種孤獨感,被抛棄感,

被遺忘的,被滿不在意着。

年輕女人走了,沒有多待,焉一錄轉身回頭。

焉可好像發現了天大的秘密一樣,心虛的,快速跑回房間。

關上門,後背靠在門上,任憑自己跌落在地,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她開始不是焉一錄的唯一了,她再也不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以前任她再鬧她都是有分底氣在的,她是他的女兒,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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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傅霖離開後,焉一錄最親最親的人。

可是如今,她不是了。

并且對于焉一路,焉可了解他,愛上一個人時,會不要命的,會付出一切的,以前他對傅霖就是那樣。

她剛剛為什麽要跑呢,或許潛意識中她想裝作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她就可以虛僞的,繼續假裝着的保留那份任性。

可是,

他們将來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嗎?

這個想法像是有生命的,踩到她的心口,把她丢到無底洞。

眼淚不停掉,焉可擡手用手套去擦。

手套髒了,站起來,跑到洗漱間摘掉手套,放到水龍頭下去洗。

洗着洗着看到左手手心那條猙獰的,醜陋的,刀疤。

扔掉手套,她連續擠了好多下洗手液,全都放到左手手心,然後用力去搓,她想要搓爛它,毀掉它,除去她身上所有的缺點,所有的不完美。

可是搓了很久,手心搓得通紅,傷疤還是在那裏,一點不曾消失的,只會更醜陋。

就像,焉一錄不會再愛她了一樣。

看着鏡中的自己,焉可哭了,大聲的,

嘶啞的。

酒吧內,焉可點了一瓶酒,握着酒杯,看着裏面的淡黃色液體。

她已經十八歲了,焉一錄說過會陪她喝成年後的第一頓酒。

是哄她的吧,是騙她的吧。

沒了傅霖,

他就不在乎她了。

一杯酒下肚,焉可被辣的嗆起來,這東西真難喝,怎麽會有人喜歡。

可她又倒了一杯,就像極度饑餓時遇到的唯一的難吃食物一樣,這不是享受,是懲罰。

腦袋有些暈,反倒不哭了,原來酒精還是有點作用的。

焉一錄以前為什麽不讓她喝,

憑什麽不讓她喝,

有什麽資格管她。

這樣想着,焉可又哭,哭着哭着發起脾氣,将一桌子的酒杯酒瓶全都掃到地上。

酒吧經理看見了,朝她這邊走過來。

經理剛想叫她時,被人擡手擋住。

來人一身黑色西裝,舉止紳士沉穩,他從錢包中拿出卡,交給酒吧經理。

酒吧經理雙手接過:“您稍等”

焉一錄輕輕叫她:“可可”

焉可動了動,仍舊趴在桌子上,已經醉到不省人事。

經理結完帳後把卡和小票還回來。

焉一錄拿回卡:“謝謝”

他把外套脫下,披到焉可身上,去抱她。

焉可意識不清但有所察覺:“放開我”

她本能的防備着一切陌生。

沒有安全感的。

焉一路輕哄着,在她耳邊說:“沒事,是爸爸,是爸爸”

焉可不知道聽沒聽清,不鬧了,任由他抱起她,帶她離開。

推開卧室的門把焉可放到床上,焉一路脫去她的外套,還有鞋子,襪子。

焉可又鬧,一邊哭,一邊打他。

把她抱在懷裏,焉一錄揉着她的腦袋:“沒事,沒事”

一句一句重複着,毫不厭煩的,溫柔安撫。

一直到焉可不哭了,他讓她重新躺下,調好屋內空調的溫度,替她蓋上被子。

坐在床邊,焉一錄看了她好一會兒,彎腰親吻她的額頭,然後離開,留着卧室內的燈。

焉可第二天早上醒來時,腦袋又疼又沉,轉頭看到床頭櫃上放着一杯水。

她拿起喝了一口,是溫的,甜的。

洗漱後出卧室,她在餐桌旁看見了焉一錄。

“過來,吃早飯”,焉一錄叫她。

昨晚醉酒被他抓到,焉可做了虧心事,但又堵着氣,沒說話,坐下吃飯。

煎蛋放進嘴裏,卻嘗不到什麽滋味。

“今天有時間嗎?”,焉一錄問。

焉可擡頭。

焉一錄:“有時間的話,陪爸爸去一個地方?”

焉可:“哪裏?”

焉一錄:“去了你就知道了,穿的好看一點”

焉可把煎蛋咽進肚子裏:“哦”

穿的好看一點?

卧槽,他不會讓她去參加他的婚禮吧。

如果是的話,她就派人回家取了她的染料桶,把他的婚禮現場,還有那女人的婚紗,都塗成屎黃色。

就是那種,雞粑粑的顏色。

一個小時以後,焉一錄敲她的房門,問:“準備好了嗎?”

焉可出來,一身白色裙裝,輕妝淡描:“好了”

她注意到,焉一路身上穿着的就是昨天,那個女人送來的那件西裝。

心突然提到嗓子眼,他不會,真的讓她去參加她的婚禮吧。

卧槽。

上了車,焉可和焉一路同坐在後排,焉一錄:“好點了嗎,頭疼不疼?”

“不疼”,焉可說。

“嗯”,焉一錄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三十分鐘以後,車子停下,不是教堂也不是酒店,

而是一個畫廊。

店前擺放着花籃還有條幅,看上去是正要開業。

他從不帶她參加商業活動的。

焉一錄對焉可說:“你先進去看看,裏面有很多畫,我一會去找你”

焉可點頭:“好”

不是他的婚禮,什麽都成。

走進畫廊,焉可在裏面看到了很多畫,有歷史收藏,有著名現代畫家畫的,還有看上去新手畫家的作品。

各式各樣,各類風格。

這是誰要開的畫廊,焉一錄的朋友嗎?

繼續參觀,焉可在畫廊大廳的最中央位置看見了一幅十分熟悉的畫作。

僅憑借這一幅畫,焉可知道了,這個畫廊就是焉一路開的。

不是別人。

因為這幅畫是她媽媽親手畫的,上面一家三口,是他們三個人。

傅霖不畫人,只畫城,所以焉可小時候問過,為什麽畫了他們三個人。

傅霖當時對她說,你和爸爸,就是我的城,我的城堡。

“你媽媽有個夢想”

焉可轉頭,看見了焉一路。

“畫遍全世界,讓全世界都看見她的畫,我知道你一直在為她實現第一個夢想”,焉一錄手裏拿着焉可從斯懷亞寄回來的明信片。

上面寫着,

【爸,有些話只有距離你這麽遠時才能說得出口,我知道我淘氣,時常讓你不愉快,雖然我想我會繼續淘氣,但你要一直知道,你是我在這個世上,最愛的人。 — — 可可】

“而我,會為她實現第二個”,焉一錄走近,他說:

“昨天你看到的人,是魏頌的女朋友”

“為了方便加班,我常常在公司過夜,所以會放很多套西裝在辦公室”

“這套是你媽媽送我的,你還記得嗎?今天畫廊開業,我需要穿這一套”

“昨天魏頌帶着他女朋友一起來的,但是他臨時接了一個電話沒有進來,讓女朋友幫他送進來”

“這些在小區監控中都能查得到”

不必去查,焉可知道,焉一錄從不說謊。

一瞬間覺得羞愧,他都知道了,她昨天為什麽醉酒。

焉一路看着焉可:“即便你媽媽不在,但我介意別人誤會我的感情”

“其中,我最介意被你誤會”

“我...”,焉可一時語塞,想道歉的話就在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

焉一錄走過來,低頭看着她,擡手抱住她:“可可,對不起”

他的聲音沉悶,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抱她。

他說:“你是孩子,我是大人”

“我本應該比你更知道如何面對離別”

“可是我沒有,我不擅長,也不會”

“我沒有辦法忘記你媽媽,更不知道,該怎麽樣面對,沒有她的生活”

他抱緊她:“可我不該将這一切,我的愚蠢,讓你來承擔後果”

“真的很抱歉,這三年來,我對你所有的疏忽”

“今天,就讓我們一起面對,一起和媽媽好好的聊聊天,行嗎?”

焉一路松開她,重新看向她:“這三年裏我只做了一件事,我所有的出差加班都只為了這一件事”

“這世界上,一百九十五個主權國家,一百九十五個畫廊,在今天,同一時間,正式開業”

“你陪我,一起把這個禮物送給媽媽”

“好嗎?”

焉可哭了,過往三年,所有的委屈任性,所有的胡鬧孤單,都在今日,此時此刻,直白的,放在焉一錄面前。

眼淚不斷滴落,

萬幸,那是在,至親的家人懷裏,

她爸爸的懷裏。

☆、第 54 章

全世界一百九十五個畫廊,在不同時區不同地點,因為同一個指令,同時開業。

煙花沖上或黑或白的天空,絢麗綻放,那代表的是一份思念,也是一份成長。

無論是丈夫還是女兒,都在學着長大,學着不再原地踏步,不再将心靈從生活中抽離,

帶着思念,繼續生活。

在開業典禮結束時,焉一路問焉可:“晚上,要不要去喝一杯?”

焉可滿臉的淚,卻笑了:“好啊”

酒吧內,桌上放着幾瓶焉一錄親自選的酒。

給焉可倒上。

而後端起酒杯,焉一錄:“十八歲成年快樂”

焉可拿起自己的杯子,碰向他的:謝謝”

她還是不會喝酒,喝了一口又被嗆到咳嗽,焉一錄拍她的後背笑了:“你的酒量看來是繼承了你媽媽的”

傅霖的酒量就不好,一喝酒醉。

焉可放下酒杯:“那才不是,我一般都是挑着你們兩個的優點繼承,這兒肯定是随你”

“我們再喝”

焉一錄卻按住她的杯子:“喝酒要慢,否則容易醉,也會傷胃”

“它是情緒的添加劑,是調味料,可不是主餐”

焉可笑:“我知道了,那我慢慢喝”

焉一錄:“嗯”

焉可看着桌上擺放的不同類型的酒,問焉一錄:“這些都有什麽區別,哪個比較好?”

焉一錄:“酒按照不同的特點呢,可以分為不同的種類”,

“按到濃度來分,就可以分為高濃度,中濃度還有低濃度”

“若是按照含糖量來分,可以分為甜型,半甜...”

焉可撐着下巴聽着他講,好像回到小時候,他每次給她講題,都會先講原理,确保她真的能夠聽明白。

随着熟悉感漸漸回籠,同樣回來的還有他給她的信任,以及從未間斷的,依賴。

焉可:“那我還想再嘗嘗這個”

焉一錄:“這是高濃度酒”

焉可:“都說了我是繼承你的酒量

焉一錄笑:“我陪你”

各類的酒入腹,這幾日的事漸漸湧上來,焉可叫了一聲:“爸”

焉一錄:“有心事?”

焉可:“你看出來了?”

焉一錄:“嗯,你不擅長藏心事”

焉可笑:“媽說是你眼睛太厲害,看人能看到心裏”

焉一錄:“是你媽媽善良直率”

焉可:“啧,又秀恩愛”

焉一路笑了。

焉可有點不知如何開口,又從哪兒說起,想了想她問:“如果一個人...并不是你看到的樣子,而事實上他變成了另一個人,你覺得,可信嗎?”

焉一錄放下酒杯:“你說的是景易嗎?”

焉可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焉一錄:“他家的事,我知道一些”

焉一錄知道?

“你還知道什麽?”,焉可緊接着問。

焉一錄:“可可,如果有任何辦法能夠讓你媽媽回來,我會毫不猶豫的,用自己換回她”

困惑霎時被敲碎,焉可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焉一錄,她忽然覺得,傅霖真的沒有愛錯人。

“單從你和他的角度思考”,焉一錄:“他是誰,對你來說重要嗎?”

“與他成為朋友,與他的姓名,身份,有關系嗎?”

焉可想起來,景易也問過她這句話,我是誰,對你來說,重要嗎?

重要嗎?

當然不重要。

他叫景易還是一斤,和她有什麽關系。

可她跑開了,那種恐懼讓她來不及思考,

她讓他,傷心了吧?

焉一路:“景易父母剛過世時,景傾未婚夫的爸爸企圖惡意收購他們公司”

“父母不在,又是家族企業,景傾一邊面對父母離開,愛人背叛,一邊重回公司,主掌大權”

“她很優秀”,焉一錄說:“至于景易...”

焉可立即問:“他怎麽樣?”

焉一錄笑:“你怎麽這麽關心他?”

焉可突然局促,怕被焉一錄看出異常,避開他的目光,拿起酒杯喝了口:“同桌嘛”

焉一路說:“我想在三年前,成長的不僅有他的姐姐,也有他”

“他想做什麽我知道,他想改變的,是天澗聽溪根深蒂固的思想傳統,是幾代人傳承奉為信仰的理念”

“其中途徑絕非開個舞蹈社這麽簡單,他所面對的是每一個,支持者的躊躇,反對者的攻擊”

“能有如此理想已經不易,在三年前的事情後還能夠繼續堅持,即便家人懷疑猜測,還會拼盡全力,爸爸很欣賞他”

焉可聽見爸爸這麽誇景易,忽然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小聲說了一句:“我也覺得他挺好的”

觥籌交錯,酒杯相撞,焉一錄對焉可說:“你能和我分享你的心事,我很開心”

“你未成年時,我對你盡的責任不夠”

“如今你成年了,我想和你成為朋友”

“沒有命令,沒有責備,只有關心和建議”

他舉起酒杯,态度果真如對待同齡朋友般:“可可,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焉可笑,眼眶又濕潤:“好啊,大朋友”

時光匆匆而過,成長的路上磕磕絆絆,她懷疑過,恐懼過,胡鬧過,卻唯獨不曾放棄過。

是幼時那些的甜蜜記憶給了她,抓緊的勇氣和力量。

焉可還想繼續喝時,焉一路按下她的杯子:“今天就到這裏”

焉可說:“我還沒醉”

焉一錄:“臉已經紅了,再喝下去就要醉了”

“不管是什麽樣的酒局,離桌前都要保持足夠的清醒。今天這些是你的酒量,爸爸不在,不許超過這些”

焉可笑,放下杯子:“我知道了”

走到酒吧門口,有司機開車來接,父女二人上車。

忽覺夜空中有什麽亮了一下,焉可轉頭問焉一錄:“是流星嗎?”

焉一錄:“......”

焉一路剛想告訴她今天的酒量也太多了時,焉可笑着說:“逗你的,可能是有人在照相吧”

焉一路揉揉她的腦袋:“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沒等到家焉可就在車上睡着了,沒有大太陽,也沒有小太陽,只在焉一路的懷裏,靠着他的肩膀,就無比安心。

父親這個身份能給予的安全感,向來無可替代。

焉一錄抱焉可回到房間,安頓她好以後關上卧室的門。

來到書房,拿起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睡了嗎?”

魏頌:“老板,還沒”

焉一錄:“嗯,明天起,查一下可可身邊的人”

魏頌愣了下:“怎麽了?小姐又不聽話?”

“不是”,焉一錄看向窗外,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我懷疑,還有人在跟蹤她”

第二天焉可醒來時已經快中午,出來時看到焉一錄給她留的便簽,告訴她午飯在冰箱裏。

晚飯會回家吃。

焉可笑了。

焉可吃了午飯,換上衣服和運動鞋,離開家。

她要去找景易,因為那天的事,向他道歉。

無論祁裕為什麽講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的事,她都不該懷疑他。

或者,就算...

他不是景易,他都是她的朋友,她的同桌,她暗戀和喜歡的人。

來到Y區,焉可直接去了二十八層,卻沒有看見景易。

她去問林鼓,林鼓說他不在,出去了還沒回來。

焉可問:“他去哪裏了?”

林鼓:“不知道,少爺沒說”

“哦”,焉可想給景易打個電話,卻怕隔着距離表達不清楚自己想說的,于是坐到樓道裏的椅子上:“那我在這等他”

景易剛剛接到電話,之前派人去查跟蹤淺亦車的人有了消息,但還未等動手,今天那輛車又開來淺亦家小區附近。

景易讓他們跟緊那輛車,然後打車去淺亦家。

剛要下車,手機響起,景易接通。

“少爺,他的車開進小區了,但是我們被攔在了門外,我們...”

話沒說完,他轉頭看見景易:“少爺,你到了”

“嗯”,景易:“怎麽回事?”

“小區不允許外來車輛駛入,但是那人的車在這個小區有登記而我們都沒有”

景易斂眸,

他的車為什麽在淺亦的小區有登記?

景易:“我進去看看”,

另兩個人一個負責停車,另一個和景易一起進了小區內。

進入小區後兩個人又分為兩條路,一個去停車場,而景易直接去淺亦家。

景易往淺亦所住的樓走,同時撥通她的電話,卻無人接聽。

走到樓下,剛要輸入樓層和房號按門鈴,隐約聽到有人壓低的聲音,好像就是,淺亦的。

景易跑過去。

果然,在不遠處的綠化林中,景易看見了淺亦還有她對面抓着她手腕糾纏的皮爾洛斯檸取提亞。

皮爾洛斯檸取提亞糾纏中沒有注意,反應過來時被揪着領子狠狠揍了一拳。

摔到身後的大樹上,皮爾洛斯檸取提亞擦去嘴角的血:“景易!”

他看上去憤怒的:“我找我的未婚妻和你有關系嗎!你他媽怎麽什麽都管!”

“未婚妻?”,景易:“誰告訴你的?”

皮爾洛斯檸取提亞:“她爸爸答應的!”

景易:“那你讓她爸嫁給你”

皮爾洛斯檸取提亞:“......”

皮爾洛斯檸取提亞沖過來去拽淺亦,淺亦慌張的立刻躲到景易身後。

景易又揪起他的衣領,把人拎到面前:“我的話你聽不懂,是嗎?”

皮爾洛斯檸取提亞被迫翹起腳,瞪着景易:“你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

“威脅我?”

景易擡手,皮爾洛斯檸取提亞以為他是要揍他,吓得閉起眼睛。

景易卻是扯開他的衣領,皮爾洛斯檸取提亞:“你幹什麽啊?”

頸間仍然是空的,沒有遷珠。

景易拽近他:“我發現,你好像并不怕?”

皮爾洛斯檸取提亞立刻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向後掙脫開,看着他說:

“我的事你少管!”

“仔細想想你現在做的每一件事的後果,如果你堅持做下去,我會讓你後悔的!”

邊說邊退,說完立刻逃走。

“謝謝你,易窩”,淺亦說。

景易轉過身,問:“他的車為什麽在你的小區有登記?”

淺亦愣了下,低下頭,沒說話。

景易:“你是真的喜歡他?”

淺亦立即否認:“我沒有!”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若不那麽做,他就會一直來鬧,在小區門口鬧”

“可是門外面有那麽多人,還有記者,我前段時間剛和媒體說過沒有男朋友,如果被拍到和別人暧昧不清,他們會說我是故意撒謊”

“并且我現在的人設,不能有緋聞”

什麽亂七八糟的理由?

“他來找你你要做的是報警!”,景易看上去是生氣了:“如果他想對你做什麽怎麽辦,如果我今天沒有趕來怎麽辦?”

“你知不知道什麽是輕重緩急,外界不知真假,你自己不清楚嗎?”

淺亦:“正因為他們不知真假,最好的辦法才是沒有任何緋聞,忍一忍就會過去,否則就要承受輿論和指責”,

“我受不了別人說”

她避開目光,表情卻透着一股子倔強,也是,老地方的人有幾個不倔的?

景易放緩了口吻:“我知道你心思敏感,可是既然選擇要在這一行,你的抗壓能力就必須要增強”

淺亦其實也知道自己不對,也不想再就着這個話題聊下去:“好了,你別生氣了”

“我一會兒就去物業把他的車牌號從系統中删除”

景易這才放心:“嗯”

淺亦擡頭說:“上去坐坐吧,窩窩們都在,他們這幾天沒去Y區,都想你了”

景易笑:“原來他們在你這兒,我...”

手機震動了一下,景易點開看,是一條微信,林鼓發過來的:

【少爺,焉小姐來找你,說等你回來,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

景易拿着手機看了半天,像不認識上面的字似的,反應過來後對淺亦說:“我改天再來看他們”

說完,淺亦就看着他轉身跑了。

☆、第 55 章

焉可有些坐立難安,心中焦急的等着景易回來。

林鼓問她要不要去闖關玩游戲,焉可搖搖頭說不了。

他又給她送些水果,焉可說謝謝但沒吃。

她滿腦子的景易,

不斷的重複想着她上次說了那些話以後離開,肯定讓他傷心了。

在二十八層內來回踱步,無意中撞到樓道椅子上放着的裝飾花瓶,焉可吓了一跳,立即轉身還是晚了一步。

但預料中的碎響聲沒有傳來,一只修長的手将它扶住,

焉可擡頭,看到了景易。

心跳突然加快。

景易将花瓶重新放好,問:“你找我?”

焉可擡頭:“嗯”

景易看着她,目光中都是她:“什麽事?”

“我...”,焉可讓心穩下來:“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我不應該那麽說你”

垂落在褲兜內的手收緊,景易:“你不怕我了?”

焉可:“我爸爸說,你是你,不會是別人”

景易:“所以是因為叔叔告訴你的?”

焉可從他的語氣聽出一絲失望,她立即解釋:“但他有問過我同樣的話,你是誰,對我重要嗎?”

景易聽着她說。

焉可:“我想告訴你,不重要”

“不管你是誰,即便,你不是景易,我也不怕你”

景易:“為什麽?”

焉可:“因為你對我很好”

“因為你很善良”

“還因為...”

面前的男生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如果,他知道她喜歡他,就能相信,她不但不怕他還想親近他。

這一瞬間,她忽然想,表白。

焉可:“景易,我..

景易:“嗯?”

焉可:“我...”

她攥着手指,景易三年前就知道那是她想事情時的小動作。

她避着目光不敢看他,但他能清楚的分辨出那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緊張。

她的耳邊和脖頸處紅了,景易的心跳倏地加快,他忽然明白過來,她想說什麽了。

這些日子他的不舍離別,他的忍不住靠近,他下意識的親近,讓她...

喜歡上他了。

景易看着她,眼底似平靜的海面,但深處驚濤翻湧,他往前一步...

“很抱歉打擾你們聊天”

在樓道的不遠處,祁裕問:“你們有時間嗎?我想和你們聊一聊”

沙發上,焉可和景易坐在一排,祁裕坐在他們對面。

祁裕看着焉可:“昨天的事,吓到你了吧?”

“我很抱歉”

焉可從他的語氣和表情中反應過來:“所以,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那些傳言不是空穴來風,你故意讓別人以為你不是你,你是你爸爸”

祁裕看向景易,然後點點頭:“對”

焉可追問:“為什麽?”

祁裕看向景易:“我爸爸不是天澗聽溪的人,你知道的”

景易:“嗯”

祁裕:“當年他因為貿易往來而來到這裏認識了我媽媽,我媽媽從沒有離開過天澗聽溪也絕對不會離開,所以我爸爸為了她選擇留在這裏”

“他的家人極力反對,為了這個緣分,他也算是衆叛親離了”

祁裕:“他們的感情非常好,在我小時候的印象當中他們從沒有吵過架”

“可是在我十三歲那一年,我爸爸因為意外離世了”

“那段時間我親眼看着我媽媽一下子消沉下去,一個那麽積極幸福的人突然沒有了生氣甚至幾度出現過輕生的念頭”

“我沒有辦法,想到長輩曾經說過的傳說,只能試一試”

“我找到古書,向長輩打聽靈魂交換的辦法,我試了很多次,有一次幾乎喪命”

“但我從沒成功過,然後我明白了,那些傳說和迷信,都是假的”

焉可忽然從所有見過的天澗聽溪的人身上總結出一個特點,他們若想做什麽,幾乎都會拼盡全力,不計代價。

景易:“于是,你換了辦法”

祁裕點點頭:“嗯,我只能僞裝着我已經成功了”

“但我不敢做的太明顯,我怕被我媽媽發現,所以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偶爾的,變得不太像自己”

“我找到爸爸的日記本,去做一些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事情,一點一點的在日常生活中等着她主動發現”

“然後每一周會固定回來二十分鐘,與她聊聊天”

祁裕說:“媽媽雖聰明,可天澗聽溪的傳統,将那些傳說奉為神一般的信仰給了我機會”

“但這件事我必須要做得天衣無縫,我做好了欺騙她一輩子的準備,所以我要瞞住身邊所有的人”

“甚至有時會故意露出一些我不是我的破綻,就像昨晚一樣,讓她更加相信”

焉可明白了,昨晚那場戲不是演給她看的,而是演給他媽媽看的。

祁裕:“還有一件事...”

說着他突然停頓住,低下頭,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焉可困惑時,

“子凖的爸媽找過你”,景易替他說出了口。

祁裕愣了下,擡頭:“你知道?”

景易:“那晚意識不清時,曾聽他們提到過你的名字”

“對不起”,祁裕匆忙道:“可我那時不知道子凖出了事,而他們又想讓他回到你的身上”

“其實為了避免可能會有的傷害,我已經告訴他們,并不需要讓人先處于瀕死的狀态再救活,只需要零花,需要遷珠,讓人走到遷珠圍成的圈中就可以”

“可是我沒想到,他們可能是怕不成功,還是用了最危險的辦法,去傷害你,和你的爸媽”

那日昏迷時的模糊場景和聲音漸漸回到眼前和耳邊,血腥的,颠覆的。

焉可突然想到什麽,她問祁裕:“你說,零花是所謂的交換儀式中必須的?”

祁裕:“是的”

“可是”,焉可問景易:“為什麽你的床邊會放着那麽多的零花?那不是說會守護靈魂的嗎?”

景易:“我試圖将天澗聽溪與外界連接的計劃會損害到有些人的利益,所以應該有很多人都希望這個儀式可以早日成功,泉喏姐應該是被有心人誤導了”

焉可:“你早就知道?那你既然知道...”

景易:“我需要真的做一些事,去驗證,去證明,讓他們明白他們相信的所謂真理都不是真的”

“可如果讓壞人也知道了”,焉可着急的說:“他們會以為自己更容易成功,你會更有危險”

景易笑:“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

祁裕站起來:“事情發生後,我一直想有機會能夠親口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說着,他朝景易深深鞠了一躬:

“如果我當時能告訴他們交換是假,他們或許就這麽做了,對不起”

景易和焉可也站起來,景易扶起祁裕:“即便沒有你,但凡有一點機會能救回子凖,他們都會去做”

祁裕:“愛能救人,也能害人,天澗聽溪的人不缺愛,但缺是非”

他說:“這次陪我媽媽出來,讓她去看一看我爸爸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從今往後,在她安享天年之前,我們都不會再出來”

“易窩,對不起也祝福你”

景易:“謝謝,也祝你們一切都好”

下午,焉可留在Y區,景易繼續幫她補習功課,今天學的是語文,他拿着書聽她背課文。

如果背不下來,竟然還有懲罰,

要打手板。

他要她背的那篇,焉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她當初肯定是和這篇課文有關的課全都翹掉,

或者被拎出去罰站了。

“你讓我看一遍”,焉可說。

“看一遍也行”,景易:“手先伸出來”

“這次的手板先打了”

焉可:“......”

不講情面...

焉可把手伸出來:“那你打吧”

景易忍住笑,伸出右手在她的手心拍了一下。

焉可覺得有點癢,力道還不如擊掌時的大:“就這樣啊?”

景易:“太輕了?那我再打一遍?”

焉可:“不,不用了,挺疼的”

景易又笑了,把語文書遞給她。

焉可伸手接書,景易握着卻沒松,目光落到她的左手上。

“為什麽戴着手套?”,他問。

焉可抽回左手:“因為手心有一條疤,很長,很難看”

景易的聲線有些飄遠:“怎麽弄的?”

焉可隔着手套摸左手手心:“我小的時候喜歡聽鬼故事,三年前有一次天黑,手機掉到沙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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