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9)
解脫他們,可你很快就會發現,根本沒有人稀罕你的憐憫!”
“你不懂天澗聽溪的人,你不懂!”
“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被背叛,被抛棄,被你現在真心對待的人踩在腳下”
“你會比我慘十倍,百倍!”
“這就是天澗聽溪,這就是天澗聽溪!”
景易背對而站,安靜的聽他說完,看着外面的天際邊的夕陽,他說:“再見”
走出門外,保镖走上來問:“少爺,要不要派人跟着他?我擔心他會做出傷害你的事。”
“不用了”,景易:“他現在沒心思管我,他會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去,在遷山上待上十天十夜,直到被人擡回去。”
焉可吃完晚飯後躺在床上抱着枕頭。
翻身打了個滾。
不知道景易現在在幹什麽。
這個時間應該剛剛演出結束,他可能在後臺。
也可能在調試游戲。
不管在做什麽,
會不會偶爾也想起她?
拿枕頭捂住腦袋,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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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探出頭,焉一錄最近也不出差了。
瞅瞅這個焉一路,
淨耽誤她談戀愛。
手機振動聲響,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開始期待每一條信息。
點開,非常失望,還是那個傻逼。
知道她的秘密。
她現在的秘密是喜歡景易,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傻逼肯定不知道。
對了,她要去找焉一路,告訴他信息的事。
焉可從床上坐起,踩着拖鞋剛剛走到門口,手機又響了下。
還是剛剛的號碼,內容卻換了:
【開學之前,我們把架約了吧】
等等,這人,不是焉一路的商業競争對手?
開學之前...
是個學生?
焉可回複過去:【你他媽到底是誰?】
等了兩分鐘,那人回短信了:【明天下午三點,情願小巷,黑少爺】
情願小巷在她以前學校邊不遠處,卧槽,這人果然是個學生。
還黑少爺,
名字就這麽欠揍。
焉可:【不來你是我兒子】
“......”
電話那頭的景易拿着手機笑了。
放下手機卻又陷入思考,他們如果早就開始聯系焉可,為什麽遲遲沒有行動?
遷珠于他們那麽珍貴的物品,又為什麽會出問題?
焉可前些日子找人去查過,可她找的人不夠專業也無防備,從今天的結果來看,已經驚擾了他們。
他将聯系過焉可的可疑號碼已經告訴警方,尚未來得及有結果。而以他們的謹慎程度來看,恐怕一時間內都不會再以此冒頭。
至于焉可那裏,他不能讓她再查下去,他怕她查到三年前的事再生恐懼,他要盡快為這件事畫上一個句號。
焉可想,如果是學生就沒必要告訴焉一路了,她會直接找人,把他丢到熱水裏。
熱水不夠,她要把他丢到泥坑裏去。
第二天上午,焉可先去Y區找景易,和他待了一上午,
背了好幾篇課文。
下午吃過午飯,景易:“是想睡一會兒還是繼續背?”
焉可:“我一會有事,今天就到這吧”
景易明知故問:“什麽事?”
焉可想了想,說去約架多粗俗啊,她可是個文文靜靜的小女生,于是說:“約了朋友去看畫展”
景易忍住笑:“不學習,去玩?”
焉可:“我看畫展的時候也會背課文的”
景易:“真的?”
焉可點頭:“真是真的”
景易笑:“行,那你去吧”
焉可今天特意穿了方便踹人的運動鞋和運動褲,出發前系緊鞋帶。
她提前一個小時到達約定地點,精心布置場地,讓人在小巷子的入口處挖了一個大泥坑。
再鋪上一層塑料掩蓋。
爛泥坑中她特意參入了屎黃色染料。
以解這一個暑假的心頭之恨。
這地兒有點偏僻,牆壁不夠高擋不住陽光,于是焉可叫人搬來沙發椅,又拿了個大太陽傘擋光。
手裏握着瓶冰涼果汁,懶洋洋的等着他來。
十分鐘後保镖打電話過來:“焉小姐,有人來了”
“知道了”,焉可把果汁交給身邊的人,站起來,打算走近點看戲。
她其實有想過這人是誰,腦中也閃過幾個名字,可是當她看見來人時,還是無比震驚。
怎麽是...
她的暗戀對象?
景易看到她時也表現的很是困惑,問:“你不是約了朋友去看畫展?”
焉可:“......”
“畫,畫展取消了”
“哦”,景易看向她身後,又問:“那你這是在...”
焉可:“......”
焉可:“我,我在背課文啊”
“......”
景易忍住笑:“在這背課文,不熱嗎?”
焉可:“...不,不熱”
景易:“那你背到哪兒了,我來考考你”
說着,景易往前走。
焉可因為扯謊緊張,反應過來時景易的腳已經踩到藍色塑料布上。
焉可吓了一跳,景易這要是一腳踩下去,她能負一萬分吧!
“小心!”
卧槽,她忘了,這個泥坑她讓人挖了兩米長。
腳下宣宣軟軟,又泥泥濘濘,噗嗤一聲,焉可在身手兩個幫手的提醒聲中,幹脆利落的,掉下去了。
景易都來不及抓她。
在坑中摔了一跤,再擡頭,擡手,焉可滿身的屎黃色...
臉都丢!到!家!了!
焉可擡頭看着景易,一身白色運動裝,幹淨又帥氣。
完蛋了,她唯一的顏值分已經清零了。
景易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走到坑邊,笑着問:“不上來了?”
他朝她伸出手。
焉可:“你...就當做沒看見我行不行?”
景易笑:“那把你拉上來我再忘了行不行?”
焉可擡起手還在往下滴那種顏色:“你不嫌棄啊?”
景易笑,彎腰下去摟住她的腰,把人抱出來,低頭看她花了的臉,笑:“還挺好看的”
焉可:“......”
焉可使勁兒甩了甩胳膊,問他:“你怎麽來了?”
景易幫忙摘掉她頭發上的泥濘:“有人找我約架”
“什麽?”,焉可愣了一下,問:“誰找你約架?”
“叫什麽來着?”,景易拿出手機,打開短信:“哦,對了,說是叫山椒鳥”
焉可:“......”
焉可不維持‘乖巧’形象了,說:“我來這兒也是有人找我約架,他說他是叫黑少爺,那個傻逼...”
景易:“.......”
焉可反應過來,及時收口:“不對,那個,那個東西,是你嗎?”
景易點頭:“那個東西...是我”
他把提前準備好的短信遞給她看:“有人給我發信息”
焉可拿過來看,每條信息都是山椒鳥署名,可是...
“我從來沒有給你發過這些短信,到底是誰,僞裝我們兩個的名字,互相發短信挑釁”
景易低頭看向手表上的時間,同時焉可的幫手過來說:“焉小姐,我們看到三個男生,在鬼鬼祟祟的往這邊偷看”
焉可:“長什麽樣子?”
保镖把手機上的照片地給她看。
看見照片上的人,焉可一下子就明白了,果真是她‘教育’過的人打擊報複。
三條蟲又是被抓過來的,站在牆根的太陽底下罰站。
焉可問:“是不是你們以我和景易名義發短信挑釁,找我們約架?”
三條蟲立刻搖頭:“不是”
“要是說謊,我把你們三個丢下去”,焉可指了指身後的大泥坑。
三條蟲往後退了一步,都退到牆根腳了,又都看景易一眼,沒說話。
焉可見他們不說話,拿過大蟲握着的手機。
大龍想搶回去,焉可:“你想自己跳進去?”
大蟲:“......”
他才不想變成和屎一樣的顏色。
焉可打開手機,翻出短信,果然,昨晚找她約架的就是他們。
“還知道借刀殺人”,焉可把手機扔大蟲懷裏去:“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坦蕩點兒?”
大蟲不服氣:“你還開挂呢?”
焉可:“我是女生你也是啊?”
大蟲:“......”
我不是。
焉可:“是自己跳下去還是我讓人給你們扔下去?”
三條蟲又齊刷刷看景易,使勁兒往牆裏擠,都快給牆扣出坑了。
焉可朝幫手招招手:“扔下去”
三條蟲使勁兒的看景易,剛要求救,焉可不樂意了:“看什麽呢?”
我的東西是你們随便看的嗎?
我自己都舍不得多瞄幾眼。
三條蟲不敢說話,景易笑了,走過去說:“我有更好的辦法”
焉可:“什麽辦法?”
景易:“把他們送去闖關,暑假結束之前沒有闖到二十五層,不準出去玩”
焉可想了想:“你這個辦法也挺好”
三條蟲松一口氣,聽見焉可又說:“不過泥坑還是要跳”
三條蟲:“......”
焉可剛要親自動手,景易伸手摟住她,朝三條使了個眼色。
三條蟲像長了翅膀似的,撲通撲通的全溜了。
幫手看向焉可,想問她要不要追。
焉可側着頭卻只看景易:“你,你抱我幹什麽?”
景易笑:“他們該把Y區弄髒了,林叔有潔癖的”
“哦”,焉可應了聲,被他抱着動也不敢動,不過又忽然想到什麽,擔憂道:“那我還能不能去找你啊?”
景易松開她,笑:“你可以”
當晚,Y區內,景易把二十五層所有闖關的全部答案打印出來交給三條蟲。
景易:“所有題型的解析都在上面,先自己闖,闖不過去了再看”
大蟲接過答案,迅速翻到闖了一周都沒闖過去的那一關,可是,他問:“為什麽上面的數字和實際游戲裏的不一樣?”
景易:“數字還想一樣,你想直接照抄啊?”
大蟲:“...沒,沒有”
景易:“題型都是一樣的,理解原理了以後怎麽換數都能會”
一直沒說話的小蟲突然問:“可是那些短信到底是誰發的?”
迎上景易的眼神,他又道:“我不好奇,我不好奇,我好奇也不問”
景易:“......”
“開學之前把所有的題型吃透”,景易:“開學第一次月考你們要是沒有進入班級前十名,自己回去找泥坑”
三條蟲:“......”
立馬翻出解析看。
焉一錄下班後開車從公司回家,行駛途中卻突然有路人橫穿馬路,焉一路迅速踩下剎車停車讓路。
那人十分抱歉朝他點頭道歉,道完歉跑過去了。
就在停車片刻,一輛黑色轎車從左側駛過,焉一錄下意識轉頭,只是一瞥,握着方向盤的手倏地抓緊。
對方的車窗向上關上,車內有一個女人正看着他,他雖只看到了她的眼睛,卻有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那是...傅霖?!
迅速踩下油門,焉一路追了上去。
下班時間,車水馬龍,那輛車駛入岔路又很快消失不見。
焉一錄繞了好多圈都沒再看到那輛車。
最後把車停在路邊,平複着加速的心跳。
雖然三年過去,每次見到與妻子相似的人,他都會無法克制的狂喜,然後,再陷入谷底一般的失望。
他要振作,為了女兒。
重新啓動車子,踩下油門前焉一錄接到魏頌的電話:“老板,你之前讓我查的有人跟蹤小姐的事我們查到了”
焉一錄:“是誰?”
魏頌:“是景易少爺的人,一直在暗中保護小姐。他們應該是早就知道你也在派人暗中保護,所以刻意避開了我們的人,保持一定距離之前才沒有發現”
焉一路:“好,我知道了”
魏頌:“還有一件事”
“我們發現了,也是景易少爺最近發現想讓我們提醒你的”
焉一錄:“什麽事?”
魏頌:“沒有人跟蹤小姐,但是...”
“好像是有人在跟蹤你”
☆、第 59 章
早飯時間,雞蛋,培根,還有粥。
焉一錄:“可可,我要去外省兩天,你想和我一起嗎?”
焉可:“出差嗎?”
“不是”,焉一錄:“去見個朋友”
“這樣啊”,焉可喝口粥說:“那我不去了”
她還想去見景易呢。
焉一錄:“你一個人敢在家嗎?”
焉可:“我敢,燈都打開就行了”
其實她發現,最近的她似乎沒那麽膽小了。
焉一錄:“真的?”
焉可點頭:“真的是真的”
焉一錄放下勺子,笑:“也行,有事給我打電話”
焉可:“嗯”
焉可看着焉一錄開車離開後,回到房間換上一身新衣服也出門找景易去。
到Y區時景易正在游戲中心進行游戲設定,焉可進去找他。
推開門,景易坐在旋轉椅上,修長的手指快速在鍵盤上敲打,
人聰明,連手都那麽好看。
焉可:“聽說,以前這裏的游戲并不是這些題?”
看見她來,景易笑了,拽了椅子到身邊讓她坐下:“嗯,以前是真的游戲”
焉可:“為什麽換了?”
景易:“暴力等級太高,不适合青少年,這裏距離學校很近”
想起自己的游戲體驗,焉可:“可是這樣會有人玩嗎?”
“寓教于樂,選對受衆就可以”,景易:“已經有兩所高中向我提出想要購買游戲的意願了,他們打算專門開設游戲課程,類似體育課”
“啧”,焉可:“這屆的學生可能怎麽想不到到有一天自己會栽到游戲的手裏”
景易笑了。
焉可拿起他的鼠标按着玩:“是什麽讓你想設計這些游戲的?還有耐心每天都來調整。”
景易:“我媽媽說過,教育是改善一切的基礎,暴力,犯罪,迷信,就都不足為懼,就比如你再愛胡鬧也會有分寸,這是因為你從小的學校教育,家庭教育”
焉可把鼠标放回去,為自己拉分:“我不愛胡鬧,我可聽話了”
景易笑,揉了下她的腦袋:“是,我說錯了。”
焉可又問:“那你以後是想當教育家嗎?還是想當一個社團的老板?再或者家族生意?”
景易:“我沒有想過我會帶上什麽樣的頭銜,我只知道我想要去做什麽樣的事。”
焉可:“你的夢想是改善天澗聽溪,對吧?”
景易:“嗯”
焉可笑:“我支持你”
景易:“謝謝”
其餘的話藏在心裏,比如,謝謝你,我和夥伴。
“說到這兒”,景易問:“你是不是該去學習了?馬上就要開學了”
焉可:“......”
想起無聊的語文書,焉可:“要不我進去闖幾關?”
景易:“也行”
“嗯”,焉可:“不過我要是答不出來,你不許笑話我”
景易:“我在這兒笑你也看不見”
“......”
焉可:“那你就還是會笑話我?”
景易:“不會”
焉可:“你剛說你會了”
景易:“逗你的”
“不行”,焉可站起來:“你要和我一起去”
景易笑:“好,一起去”
焉可:yes!又可以單獨相處了!
兩人一起坐電梯去一樓,結果剛進電梯,兩部手機同時響了一聲。
焉可點開信息:【可可,施冽的最後一場手術出現點問題,你要過來嗎?】
焉可怔在原地,看着手機上的內容,澄澈的眼眸中出現驚慌。
焉可轉頭看景易:“我不能去玩了,我去醫院”
景易:“嗯,我陪你一起去”
握緊手機,焉可急切回複:【我現在過去,請一定不要讓他有事】
焉可突然因為施冽而思緒混亂,并沒有注意到同樣出現在景易眼中的迫切擔憂。
醫院內,焉可跑到手術室外:“林叔叔,施冽怎麽樣了,為什麽會今天手術?距離他的最後一次手術,不是還有半個月嗎?”
林醫生:“他的狀态恢複的很好,經過精密的檢查我們認為時間可以提前”
“只是你知道的,這個手術有風險,剛剛在手術中突然出現出血的情況,我怕有意外就告訴你了。但是你別擔心,出血已經止住了,手術還在繼續,我們再等等。”
“謝謝你”,焉可揪緊的心松開一點,但還懸在高空。
林醫生:“他是你媽媽最後一位還未治愈的病人,相信他,肯定會沒事的”
焉可重重點頭:“嗯”
林醫生:“對了,你知道施冽爸媽去哪兒了嗎?”
焉可搖頭:“我不知道,我來的路上聯系他們但是沒有人接”
“上午還在,這麽大的手術,也不留一個人陪着”,林醫生:“我那邊還有病人先過去,一會再來,你先在這,別擔心”
焉可:“嗯”
景易和焉可一起等在手術室外,焉可因為着急坐不住,靠着牆邊站着,頻頻扭頭看向手術室的門。
景易握緊手機,眉宇緊鎖着。
子凖離開天澗聽溪是為了給子冽治病。
他重新回到天澗聽溪是為了替他尋找粉色的遷珠。
他說過,他的弟弟很聰明,是他的驕傲,是他願意付出一切也要守候的。
子冽,即便為了他,請一定要挺過來。
“她是我媽媽的病人”,焉可坐到景易身邊說。
“是什麽病?”,景易裝作不知,安靜的問。
焉可:“是一種神經疾病,讓他沒有長期記憶,随着病情加重,這個長期的時間越來越短,他甚至常常記不起幾分鐘前發生的事,即便他有着過目不忘的本領。”
“我是三年前高燒後在醫院碰到他的,我因為媽媽離開在樓道裏偷哭被他碰到,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他是我媽媽的病人。”
“後來上高中的時候我又遇到他,我們在一個班,他是我的同桌。”
“可他不知道怎麽,脾氣特別大,比我還大,特別愛打架,打起來特別兇。”
“我媽媽是一位負責人的醫生,我不希望她的任何一個病人出事。”
“聽說在沙漠的夜晚許願很靈,在他第一次手術時我去替他祈禱,希望一切順利,願他平安康複。”
“我本想着在他最後一次手術時再去一次,可是我不知道提前了”,焉可哭着說:“他脾氣倔,不許我來醫院看他,自己也不和我說。”
景易擡手把她攬進懷裏:“他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再次看向手術室,他一定會沒事的。
二十分鐘後,林醫生回來了。
焉可站起來,跑過去:“林叔叔,他們還沒出來”
林醫生:“這個手術需要的時間本來就長,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再耐心等等”
焉可點頭:“嗯”
“醫生,施冽怎麽樣了?”
男人匆忙趕來手術室外,問醫生。
焉可轉頭,看見施冽的爸爸:“叔叔,你才來嗎?”
施港:“我上午是在的,他手術時我簽了字,可是剛剛朋友找我有急事,這時間趕的,他現在怎麽樣了?”
“家屬怎麽也不陪着”,林醫生責備道:“平時也就算了,這麽大的手術,有多危險”
施港:“實在不好意思,這事都撞到一起了”
林醫生:“什麽事能比兒子重要?”
“是是”,施港頻頻點頭。
林醫生又說:“還沒結束,再等等”
施港:“好的,謝謝醫生”
景易看向施港,當初他們将子冽交給這對夫妻撫養時,同時也給了很大一筆錢,是他們大部分的積蓄。
子冽因為病情加重對一切陌生,脾氣大,他不配合檢查,不配合治療,敏感的,抵觸的,他所需要的,是耐心和愛。
起初時,這對夫婦對他确實很照顧。
可随着時間的流逝,那筆錢在他們的錢包中越待越安穩,他們對子冽的耐心卻逐漸減少。
以至于他的治療斷斷續續拖了三年才達到手術的标準。
而景易最近聽說,他們在鬧離婚,因為家産分配問題要打官司。
一到對簿公堂,那些錢和子冽的來歷勢必會被公之于衆,他們都想要錢,卻都不想撫養他。
不知道親手給向神靈祈求過數年平安的小兒子喂下乾果,将他交給陌生人撫養時是什麽感受。
而如今兒子生死關頭,他們若知道他們連陪伴都做不到,又會不會後悔。
施港說:“可可,我那邊實在是有事走不開,我這就叫你阿姨過來,你先幫我守他一會兒?”
焉可着急道:“我會在,可是手術很危險,你和阿姨可不可以都在?”
“等施冽醒來,他肯定希望第一個見到的是你們”
“可我實在是有事”,施港:“我約了一個很重要的朋友,我就離開一會兒,聽話啊,可可”
說完施港快速離開,完全忽略焉可的請求。
景易站起來:“我去一下衛生間”
焉可:“嗯”
電梯正在一樓,施港來不及等,走進安全通道,同時撥通手中的電話:“李律師,你稍等,我馬上就過來”
“我現在在醫院,施冽在手術”
“不知道,聽說剛剛出了點問題”,施港一邊快速下樓梯一邊說:“如果他活不過來,法律上這筆錢還是我們的吧?”
“當時他們着急,合同上沒說那麽細,只說要我們照顧好他,給他看病”
“這些我們都做到了”
“不過話說,如果他沒活過來,我倒也不用擔心法院把他判給我了...”
話沒說完,手機啪嗒一聲掉到醫院的水泥地上。
施港被人揪住領子摔壓到身後的牆壁上,擡頭,少年很高,帶着滿眼的火氣。
施港:“你幹什麽?!”,
震驚過後他反應過來:“你是焉可的朋友?”
他掙紮站直,景易揪着他的領子又甩到另一側的牆壁上,後背撞擊時發出砰的一聲,景易:“你當初是怎麽答應的!”
“你說你自己沒有孩子,會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照顧”
“會給他最好的”
“你他媽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話嗎!”
施港震驚道:“你,你怎麽知道的?”
景易攥緊手,克制着,骨節泛白:“別管我怎麽知道的,現在,給我帶上你慈父的臉上樓,讓你的律師給我滾!”
“合同上清楚規定,要求你們以父母的身份照顧撫養他,你如果現在離開,我會以未盡撫養義務為由讓你們把所有的錢一分不剩的都吐出來”
“這些年的花銷不少吧?”
“不想把自己賠進去,現在就給我滾上樓!”,景易把他甩到臺階上。
憤怒的,厭惡的。
施港仰頭看他,少年眼底淩厲,知道他的全部秘密,掐着他的命脈:“我現在就上去,現在就上去...”
他爬起來,順着樓梯往上跑。
砰的一聲,安全通道的門自動關上。
右邊就是窗外,陽光很烈,照着多少污垢。
窗戶沒關,熱氣湧進來,帶起心底的火,怎麽都壓不下去。
憤懑又荒唐,可笑又要命。
景易擡腳踹向冷硬的臺階:
“啊”
急促的,又無處宣洩。
聲音壓抑的,嘶啞着,帶着他說不出的秘密,藏不住的擔憂,和改變不了的現實。
☆、第 60 章
四十分鐘後,醫生護士出來,對大家說:“手術很成功,家屬朋友不要擔心了”
焉可喜極而泣:“謝謝”
施港看了一眼景易,連忙說:“謝謝醫生”
“他什麽時候能醒?”
主治醫師:“要等麻醉藥效過去,三個小時左右吧”
焉可确認道:“那他醒來後,就可以完全康複了?以後不需要再手術了?”
主治醫師:“理論上是的,具體情況還要在他醒來以後繼續觀察”
“太好了”,施港:“謝謝醫生”
病房內,焉可和施港分別坐在病床兩側,看着沉睡中的施冽。
施港擡頭時不時的瞄向窗邊站着的的景易。
心中數種揣度。
景易轉過身,望向窗外,那裏陽光明媚,那裏才該是子冽的生活,正如所有人期盼的。
景易出去買過面包牛奶,焉可沒吃,施港沒敢吃。
沒有開封的食物被靜靜放着,時間漸漸流逝,太陽已經卸下燥熱,三個小時過去了,施冽還沒醒。
焉可有些坐不住了,着急的壓着聲音問:“他為什麽還沒醒?”
景易走過去:“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不要擔心”
焉可眉頭緊鎖,打算去問問林叔叔。
她出了病房。
施港坐在椅子上轉頭,焉可離開病房門被關上,他又看景易。
忍不住試探着問:“你...是怎麽知道的?你和他們是什麽關系?”
景易沒說話。
施港還想繼續問,但所有疑問最終還是被景易眼底的冷漠壓回去了。
“你感覺怎麽樣?”,景易突然道。
病床上的人醒了。
施冽慢慢睜開眼,病房內的景和人由上至下的依次映入眼中,熟悉的,陌生的。
然後,目光落在景易的臉上,緊緊的看着他。
景易說:“我去叫醫生”
施港搶先一步:“我去,我去”
男人跑出病房,景易問他:“感覺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嗎?”
施冽撐着床往起坐,景易扶他起來,往他身後墊了枕頭。
施冽一直看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第一句話問:“你是...誰?”
景易手停頓了下,他知道,他想起來了,所有的。
“是我,景易”,他說。
施冽還是看着他。
“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疑問”,景易:“只不過,子冽,可以先幫我一個忙嗎?”
主治醫生進來,查看過施冽的狀态後,笑着對他說:“手術很成功,放心,你很快就可以沒事了”
“以後也不用再做手術了”
“聽可可說,你能過目不忘,以後,有什麽夢想都可以去實現了”
“謝謝”,施冽的聲音弱且緩慢。
施港趕緊說:“這孩子還沒反應過來,辛苦你了,醫生”
焉可送主治醫生和林醫生出病房,林醫生對焉可說:“你媽媽的全部病人都已經治愈,你不要再擔心了”
“好好學習,知道嗎?”
焉可又紅了眼眶,但微笑着:“我知道,謝謝你,林叔叔”
“嗯”,林醫生拍拍她的肩膀離開了。
焉可擦掉眼淚,重新回到病房,走到床邊問施冽:“感覺怎麽樣?有哪裏疼嗎?”
施冽看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回答:“有一點”
“第一次見你說疼”,焉可:“看來真的是好了”
施冽:“嗯,你別再哭了”
焉可笑了,臉上卻還挂着淚,景易把面巾紙遞給她。
施冽看向窗外,施港從他的目光中并沒有看出快要康複的喜悅,反而滿眼的心事。
“餓嗎?小冽”,施港問:“想吃點什麽?”
施冽回過頭看向病床邊的男人,他記得他是他的爸爸,也記得他不是他的爸爸,搖搖頭:“不餓,謝謝”
他的陌生讓他愣了下:“和我,和我還這麽客氣”
施冽沒說話。
過了會兒,施冽說:“我要休息了,你們回去吧”
施港剛要點頭,焉可:“我留下陪你”
施冽:“這裏有醫生,不用陪”
焉可:“可你要是需要什麽東西怎麽辦?”
施冽:“你在這裏會打擾我休息的,可姐”
焉可:“......”
焉可想反駁,想想又把話咽了回去,看着他剛剛鬼門關走過一遭後虛弱的模樣:“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施冽:“嗯”
施港趁機說:“既然這樣,你好好休息,我也明天再來”
施冽:“嗯”
施港看向景易,
他沒說話。
天色已黑,離開醫院後景易送焉可回家,出租車上,景易問:“是想回家還是去我那裏?”
焉可:“回家,我媽有寫過一本手術後注意事項的書,我想回去找一下”
景易:“嗯,好”
出租車在焉可家門前停下,景易送她進了屋內,焉可打開燈,景易問:“叔叔在家嗎?”
焉可:“他去看朋友了,不在家”
景易:“晚上不回來?”
焉可:“嗯”
景易:“那你一個人敢嗎,要不要和我走?”
焉可:“開着燈我敢的,你放心吧,并且我最近膽子還變大了呢”
景易笑了:“那明天見”
焉可:“嗯,明天見”
重新回到門外停着的出租車上,景易對司機說:“回醫院”
再進病房時,施冽倚靠在病床頭,手上挂着護士剛剛來打的點滴。
他正轉頭看向窗外的黑夜,有些落寞,又有些孤單。
聽見開門聲回過頭,看見景易時,眼眶中的淚落下來,滴到輸着液的手背上。
景易走過來,手掌撫上他的頭。
施冽仰頭,問他:“他們,還在嗎?”
景易:“嗯,在”
然後,那個從小被全家捧在手心中哄着,藏着,用盡虔誠姿态乞求幸福的男孩,哭起來,壓抑不住的。
所有感官終于揭開冷漠的枷鎖,只是第一次填滿他所有感受的,竟是所有人都不曾預料的。
景易抱住他。
焉可推開書房門,右側書架上全都是傅霖的醫學書和繪畫圖冊。
她的所有東西焉一錄一點都沒改變,全都原樣保存着。
焉可從書架上拿出那本傅霖曾經出版的手術後注意事項的書。
因為這本書焉一錄曾陪着她熬了好多夜,幫她校驗文字。
坐到書桌前,翻開書,焉可從第一頁開始認真的看。
飲食要注意什麽。
如何保養不同手術部位的不同傷口。
家人要注意什麽。
病人要注意什麽。
翻到二十多頁時,焉可在書縫中看見一個便利貼,白色,方形,上面有字。
拿起,上面寫着:【可可,我們先不告訴爸爸,好不好?】
這是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