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惚問道。

“你說,咱們陛下究竟喜歡些什麽呢?”

“公子覺得陛下喜歡什麽?”芳草含笑問道。

“猜不出來。”沈雁掐了一段柔軟的草莖叼在嘴裏,依舊仰望天空,目光空洞,“我見過多貴人,都愛美酒美色,可咱們陛下就不愛。”

“怎麽能見?”

“小薛公子好不好看?”

“好看。”

“我也很好看吧。”沈雁指了指自己的臉,笑得有幾分調侃。

“公子也很好看。”芳草紅了臉。

“可咱們陛下連後宮都不來,可見對美色不感興趣。還有許多貴人,喜愛金玉珠寶,可咱們陛下也不愛,平常穿的都是家常衣服,也沒什麽難得難見的寶貝在身上。”

“公子……?”

“怎麽?”

“公子該知道,這些事是決不能跟外人說的吧?”

沈雁聽他一說也反應過來了,趕忙亡羊補牢,“那這些話我只跟你一個人說,你不許告訴別人。”

芳草愣了會兒才抿嘴微笑,輕聲道,“小的是公子的随侍,自然也就是公子的貼心人,公子有什麽都能跟我說的,小的絕不告訴不相幹的人。”

沈雁話已出口,這時也只能選擇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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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要說起陛下喜歡什麽……小的或許能知一二。”竹林間一陣風穿過,芳草便停了手中夏扇。

“你怎會知道?”

芳草認真地看着他,“侍候公子之前,小的曾在陛下居住的松慶館裏侍候。”

沈雁支起半個身子,等着他繼續說。

“咱們這位陛下呀,四歲習武,十四就跟着先帝上了戰場,平過守江玖龍之亂,驅東府虎軍直入江閣,一日之內兩戰兩勝,

懸敵方軍師頭顱于城上,叛城玄館、魯寧傳檄而定。”

“十六那年,先帝猝崩,留下聖旨指明了要她即位,為定天下,将長女白莞按例封在燕方。姐姐走的那天,她連送都沒送,只吩咐以後都要叫趙王,宮裏不許再提長公主三個字。”

“陛下是金玉神仙般的人物,人間之情,概都不放心上。”

芳草久在宮中,話說得十分委婉,竟很有薛瑩的風格。

他深吸口氣,又道,“可陛下喜愛兵器,先帝在時,常見她半夜不睡,拿出兵器在自家宮中賞玩,才對西府說,陛下是能成大事的人物,後來将長公主封在北方,将陛下立為儲君,或許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喜歡兵器?”

沈雁反問一句,芳草機靈地湊過身去,“一點不錯,咱們陛下不收天下的奇珍異寶,卻獨愛神兵利器,魏宋外族人做的能射三百步的燕子弩、曹華氏打的飛蛾雙劍、公孫氏禦監制造的“雪飛花”……不知收了多少在庫裏。”

小公子聽着他的話,半張嘴微微點頭,等芳草說完了,他伸手一撐從涼榻上跳下來,托着下巴開始了冥思苦想,“要是陛下喜歡兵器的話……”

他回屋裏翻出了一把匕首,刀鞘是鍍金的,上頭嵌滿貓眼和玉髓,光華璀璨——姜兒刺殺他時這把刀曾落在馬車之中,後來為他撿了起來,在竹枝館保存至今。

“陛下今晚要來,你說這個,她會不會喜歡?”

“好漂亮的刀!”陛下不知是否喜歡,不過芳草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沈雁将刀交他手裏,他起先不敢動手,看見沈雁點頭,才忙不疊左摸摸右看看,對着日光細看刀鞘上那些鑲嵌完美的寶石,最後,他将沈雁腰帶上的玉佩解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換刀上去,

“佩在公子身上,就更好看了。陛下今晚來了一定喜歡。”

雖然心裏知道下人說的話做不的準,可沈雁還是莫名松了口氣。日落将暮,白無憂仍不見蹤影,沈雁獨自一人步出竹枝館,向窄巷中遙望,暗自向伯藍諸位仙靈祈禱一切順遂。

嚓。嚓。

一點動靜傳來,沈雁不由側耳細聽。

嚓嚓嚓嚓。

聲音正從窄巷口傳來,朱紅傘蓋如一片晚霞從天邊飄過。

沈雁伸長了脖子,一個纖細的華服身影緩緩行來,地上的影子拖得好長,小皇帝低着頭不情不願地往前走,一邊邁步一邊像個小孩似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出氣。在她身後一左一右站着兩個人,一個身子挺拔,正是懷栎,另一個須發皆白,面容嚴肅,是懷栎的伯父,西府懷镝。

“陛下,伯藍之地未定,皇嗣之事就是國家大事,不得兒戲。”懷镝苦口婆心,原本一臉兇相的大元帥現在像個操心晚輩婚事的老婆婆。

“寡人不去!”白無憂扭過身子,站定,做最後的掙紮。

“陛下這樣任性妄為……叫老臣如何對得起先帝!”大元帥聲淚俱下,每說一個字就往前一步,生生用寬闊的身軀将這位小陛下擠進了竹枝館的籬笆牆。

白無憂跳起來要往外逃,不料懷栎在她身後眼疾手快地一把關上了竹編的籬笆門。

“放我出去!”小皇帝炸起了一身的毛,尖叫。懷栎看伯父,懷镝繼續動之以情,同時擡出自己三朝元老的身份曉之以理,“陛下如不能跟沈公子生下後嗣,伯藍之地,就始終不穩啊陛下!”

白無憂氣得直咬牙,偏又沒法拿這位長輩怎麽辦,又沖懷栎喊,“開門!你這是欺君之罪!”她跳起來大叫,臉蛋越過栅欄,瑩瑩白白發着光。

“臣領罪。”懷栎壓着嘴角,利索地給門落了鎖,同時給站在一邊的沈公子使眼色。小皇帝轉身,正看見沈雁,跺腳吼道

“不……不許笑!”

章十五

沈雁咬住舌頭強迫自己把笑容收回,“臣不敢了。”他低着頭道,小皇帝在漸隐的日光中打量他一番,忽而眼睛一亮,

“這個東西,你帶着還挺好看的。”

她指的是芳草給沈雁佩在腰間的匕首,芳草的谏言起了作用,沈雁點頭稱是,但白無憂緊接着便道,

“是禦王兄教你的?教的不錯,不過我不吃這套。”

金色的漂亮眼睛,眸光閃閃地盯着他,極具威脅性地向兩人背後的竹枝館卧房看去,“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該睡哪兒嗎?”

“嗯……知道。”小公子垂頭喪氣地向館內走去,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白無憂像個勝利者般昂首挺胸,大大方方在館內撿最舒服的那張靠榻坐了,一擡頭正好瞧見沈雁午間擱在櫃上的小本子,一手拿下來翻閱。少年進來時,見她正拿着自己随手記下來的東西細看,心頭頓覺羞赧,一時忘了禮儀,伸手要拿回來,卻被白無憂用手架開,笑嘻嘻道,

“有什麽不讓看的?”

“臣下寫的文理不通,辭藻粗劣,怕污了陛下的眼睛。”少女腳尖一點就坐上了櫃子,沈雁急得跳腳。她一手将小本子高高舉着,另一手随手翻到他寫的兩句詩,剛要念出來,看他眼睛都急紅了,又不耐地抛還給他,

“寫的挺好,沒必要自輕自賤嘛。”

沈雁得了寶貝般将自己的小本子收好,白無憂跳下來輕松地拍拍手,回到靠榻裏歪着,又解開自己身上罩着的鬥篷,叫芳草拿下去,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懷家人是怎麽跟你說的?說孩子生下,你就可以回家了?”她自在地抓起沈雁的手,百無聊賴地捧起他修長的十指——這全然是個無心的舉動,她将坐在身邊的少年當成個獨屬于自己的玩物,像把玩一串明珠,或是一柄如意般,玩弄他修長纖細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指一個個跟他的指頭相對,再拿下來。

“……是。”沈雁微驚,少女剛從外進來,稍有些寒涼的手指頭從他指尖游戲似地來回穿過,沈雁由着她任性妄為,又低聲問道,“陛下如何知道這些?”

“我猜的。”她依舊心不在焉地玩着沈雁的手指頭,臉上的笑意卻消失了,只是那雙星光似的眼睛望着他,“可我絕不要順遂他們心意。”她松開手,讓沈雁的手滑落到身旁,臉上笑意十分涼薄,

“我枉當了這個皇帝,竟平白事事地受人轄制。”說這話時,她語氣帶些恨意,沈雁主動将手蓋上了她的手,白無憂這回沒躲。

挂名的九五之尊不過是個長于深宮的小姑娘。

沈雁安慰道,“只是陛下年紀太少,二府大人才多有勸谏……”

“你是他們養的鹦鹉嗎?他們教你什麽,你就原樣說出來?”白無憂被他一句話惹惱了,忽然翻身坐起,緊緊捏着他的手,力道之大,讓他覺得手掌隐隐作痛。

她又躺回去,雙眼盯着竹枝館天頂上的金繪,“你以為是我年紀小的緣故?就算我再長十歲八歲,又能怎樣?還不是要受他們的管。父皇教他們關了一輩子,我也得教他們關一輩子。”

她揚起一個挑釁的笑,“可我這人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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