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可巧我們院子裏這幾天又開了那麽豔的海棠花,改日你過東府裏來,叫他陪你玩兒。”

懷栎擱下書,看他要如何答。

沈雁也不十分推辭,卻道,“這倒好,等陛下回來了,跟她一起到姐姐院子裏賞花去。”薛瑩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并不再勸,只說,

“小公子一時在這裏,要短了什麽,或想要內廷裏什麽東西,只管讓芳草來告訴我;玩幾天要是倦了,也快點回來才好。”又對懷栎顧盼,道,

“西府大人如今可大好呢?”

懷栎答道,“已服了藥,能稍微下地活動活動了。”薛瑩又說,“若要配什麽藥時,也請人來告訴我。”說罷并不多停,便起身告辭,懷栎亦不留她,也不相送,只站在門口遠遠地看着她去了。

侍女春熙在一旁侍候筆墨,輕輕地笑道,“就看在小時候的面子上,也該多留薛姑娘坐一會兒,好歹吃了中飯才去。”

“又不是小孩子了,留她做什麽。”懷栎看了她一眼,佯怒道,“你年紀大些,卻越發不尊重了,小公子在這裏,胡說什麽。”

春熙笑了一笑,上去給他磨墨,應聲道,“那往後再不說了。”

“禦王兄別惱,我也只當沒有聽見便了。”沈雁坐在窗邊,亦笑道,懷栎看他笑得是一副大仇得報之狀,要裝生氣,他卻又不怕,趕着跟芳草說話去了,只得長嘆一聲,随他們去了。到了近晚,沈雁仍是跟懷栎的子侄輩坐着玩笑一會兒,又到正房裏見過西府,寬慰幾句,便要跟芳草回屋去睡,又想起整個下午沒見懷栎出屋,索性繞了個彎,特意到書房去看他。

由開着的窗往裏看,屋裏點着琉璃盞,燈光昏黃地擺動,懷栎将一副水精磨的鏡片挂在眼前,正細查一封書信,眉頭緊鎖,看一會兒便放了鏡片,身子往後一靠,揉着太陽穴長長嘆了口氣。

一陣不詳忽然襲上沈雁心裏,一片夜風中,只聽懷栎輕聲道,

“進來吧,我看見你了。”

沈雁便走進去。

“陛下可好?”他只有這一句話要問,提着千萬分的小心。懷栎則直視着他的眼睛,篤定地答道,

“一切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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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五

“你先回去。”沈雁轉頭,輕聲對芳草囑咐道。

“可是公子……”少年漂亮精致的臉上出現為難神色,在原地躊躇一會兒,公子便在他身後推一下,輕笑,“我說讓你回去你就回去,無妨的。”

懷栎把玩着手中信紙,冷眼旁觀。芳草強不過他,只得去了,直到他走之前,沈雁面上都帶着笑意,“快去呀。”他說,“明兒早上咱們一道起來,去荷花池邊看魚呢。”

芳草聽他如此說,只得乖乖去了。沈雁微笑着在他走後顧盼一下,合上房門,轉過身走回懷栎桌前。

“我知道這是緊急軍情,芳草雖是內廷侍奉,可到底是外人,聽了恐怕不便。”他看着懷栎,笑容逐漸消泯,“如今四下無人,請禦王兄實話告訴我,陛下究竟如何。”

“我說過了,一切都好。”懷栎不動聲色。

“禦王兄哄了我這麽多回,我本也該學乖些。”沈雁卻不挑明,可話裏的意思已經不容拒絕,懷栎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嘆了口氣,

“何必知道,知道了你也不能幫上什麽……我先前就跟你說過,不過是徒添煩惱罷了。”他說到這兒忽然頓住,垂下眼睛思索了一會兒,又擡起頭來,“不過……若你果然要知道的話,我也告訴你就罷了。”

“請禦王兄說罷!”不及思索他話中隐意,沈雁立即開口。懷栎抿着唇看他,示意他附身湊近,目光中雖有些動搖,可很快就恢複平靜,他低聲道。

“魏宋的岱山君在小劍關設了埋伏,陛下重傷,如今困在小劍關下不得寸進。”

沈雁聞言,如遭雷擊般愣在原地。

懷栎嘆道,“調遣邊地守軍必要有西府玉符,如今伯父重病,琴妹妹負有鎮守京都的要職,少不得我和玥兄弟走這一趟,率軍援助陛下……你也收拾東西準備回內廷去吧,東府忙于戰事,薛瑩那人我又知道,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他拍拍少年的肩頭,囑咐他,“你也回去睡吧,別多想,明兒動身。”接着便把他抛在背後,沈雁卻忽然開了口,

“王兄,帶我去吧。”

“說什麽胡話。”懷栎皺起眉頭,也不跟他糾纏,擡手打開了書房門。靜寂的夜色頓時流瀉在地,小公子在他身後冷靜地開口,

“我沒說胡話,王兄,如果你能去魏宋的話,也帶我一起吧。”

“那裏是打仗的地方,而打仗……要死人的。”懷栎轉回身來,眉頭一挑,對他暗示道。

沈雁肩頭一動,站在原地未退一步,“我,我知道。”他咬牙回道,又補充一句,“陛下跟我說過。”

“既便如此也要去?”懷栎不解地望着。

“既便如此。”

懷栎無奈地輕笑,“我記得你很愛惜性命的。”

“王兄若有珍愛之人,當知道我為何如此。”沈雁斂眸,并不十分強硬,只是說話的這個姿态,讓人無論如何不忍拒絕。懷栎淺笑,“又來胡說,我哪裏有什麽真愛之人,那是你們小孩子才會有的玩意兒。”他站起來時比沈雁高些,便借着這個優勢将他的頭發一揉,好像對待自己年少無理的幼弟一般地,囑咐道,

“總之不行,快去睡吧。”

說罷也不再管他,将他推出書房,轉身就拴上了房門,自己踱回西屋去了。沈雁在冷風中站了一會兒,籠着袖子回去了。輕輕推開屋門,見小随侍在腳頭一張矮床上已經睡下,聽見他的腳步聲,用手肘支起來,揉着眼睛含糊問道,

“公子?”說着便要下地,卻被沈雁一把按住,輕聲道,“沒事的,睡吧。”

芳草眼中逐漸清明,他瞧了瞧屋外已跳上樹梢的月色,顯出些迷惑神情,“公子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懷栎大人對你說了什麽嗎?”

“也沒什麽。”沈雁面色如常,越過他上床躺下,定眼瞧着那輪澄清的月亮挂在高天,眼神清明,“他并沒對我說什麽,就睡下吧,我如今也乏了,有什麽明兒再說。”

芳草聽了,多少安下心來,加上睡中起來,精神尚短,便阖了眼安心睡去,在他身邊的沈雁卻始終将眼睜着,目見高天明月,将屋外鋪院子的磚映得澄碧。地上挨着走道邊上,又有一叢叢拔高生長,劍似的草,開着不具名的大紅的花——在故鄉他從未見過與這一樣的花。鏡子般青晃晃的地,襯上這種紅花,地上像潑了血。

他心想,打仗不過也就是這樣的。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地上大紅花的影子,心裏都是自己曾經看過的那些詩書和史話。

“大将東出天涯關,去時白雪滿青山。”

“長雲出甬水,鎮日照高秋。

知音一共飲,談笑解吳鈎。”

戰馬嘶鳴,女騎手們揚鞭躍馬,全勝而還,即便是死了人,那也是英雄兒女,雖死猶生,其事其形将會被寫成詩,由後人代代傳頌。他心裏如是想着,但畢竟心系戰場中人,這一夜都未曾阖眼。次日早上天還沒亮,他先從床上輕輕地爬了起來,身邊的小随侍仍然睡着未醒,他草草将他的衣服換上,用力壓着門扇,不叫打開的時候發出聲音,緊接着像條影子般,貼着牆根溜出了門。

懷府正門和角門都有人看守,沈雁在井邊尋了個水桶提在手裏,好歹瞅沒人的空間偷摸出去,卻剛出了二門,沒到大門口就讓人攔了回來。

“孩子啊……”懷栎端坐堂前側坐之上,看着被衆西府護衛擁在中間送來的沈雁,啞然失笑。自外頭又進來一人,懷栎便上前回道,“也應該把公子早點送回內廷,要有個閃失,倒是我們的不是了。”

這人徑自分開諸位家将、護衛,走到主位上站定,沈雁這才将她看清,只見容貌裝扮皆非俗,鬓上一股金簪一股玉簪,項上戴着鳳穿花結子的明豔豔一個金鎖,腕上也籠着三重金璎珞串子,一身衣裳是蓮灰搭着春紅,用銀線繡了大朵茉莉散落裙角。她一手按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雁。

沈雁自知做了錯事,不敢跟她對望,讪讪低下頭去。

“這位就是陛下的內臣?”她笑道,“這幾日事忙,竟沒機會見上一面,是我失禮了。”

沈雁不知這人是誰,只知坐在主位上,懷栎都要給她回話,必定身份不凡,便轉頭有些慌張地四顧,懷栎拉住他小聲告訴,“這是禦琴小姐,目下暫代本家家主。”沈雁急忙回禮,禦琴受了便坐下,看着被諸家臣及侍衛擁定的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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