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的匕首在手中反複看了一遍,誠懇地問道,“這東西很值錢吧?”

“嗯……嗯。”沈雁答應了一聲,緊張地盯着他的手,想到這把匕首估計自己是要不回來了,因此,當刀柄重新回到自己手中之時,他不由得瞪圓了眼睛盯着面前的人,想到,至少他不是個見財起意之人,這使他從對方手裏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男人笑眯眯地開口,“小公子拿着這樣貴重的匕首,必然是身份不凡,只不知道若我将你送到魏宋大營去,他們會拿多少錢換你做俘虜?”

“我就是魏宋人。”沈雁的反應不慢,立即開口反駁。

對方笑了,“哦?那還請小公子賜教,為什麽您的身上會穿着楚庭貢入餘朝白氏的拾文樣錦?”

沈雁裝聾作啞,過了一會兒,趁他不備,跳上岸抽了個冷子撒腿就跑。

男人在他背後輕笑一聲,雙腿一點輕盈地跳上岸邊,沈雁跑一步的功夫他能跑兩三步,再加上身高腿長,手腳利索,不一會兒,毫不費力地扯着他的領子一把就将他提了回來。

沈雁一回頭——這人臉上沒絲毫怒意,還略彎下腰來跟他好說好商量,“這深夜寂寞,天黑路滑,小公子有話不妨慢慢講,跑什麽。”

這笑裏藏刀的說話風格,這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的行事做派,再加上這無論何時何地都氣定神閑的形象——簡直就是第二個懷栎!

男人攙他在溪水旁坐下,伸手從腰間抹出長劍,“铮”一聲貼着沈雁的大腿插進了土裏。男人一彈劍鋒,彈出一連串動人的輕響,月光如美人,在刀尖上翩翩飛舞。

……他錯了,這人比懷栎可怕多了。

“要是先生不準備把我送到魏宋大營裏的話,我很願意留下。”沈雁憋足了氣,目不轉睛地看着那把劍。

對方斷然拒絕,“那可不行。我剛接了個倒黴活兒,扔了一大筆錢出去,好容易遇上了你,得好好找補找補。”

“只是要錢就罷了?”沈雁突然發問。

“對,有錢就行。”

沈雁心一橫,“我是當朝陛下的內臣,把我送到翠橋城,不會虧待你的。”他說這話時顯得特別鎮定,還頗有點泰然自若的意思,就是抖個不停的手出賣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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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寵妃啊……”聽了“內臣”二字,男人就反應過來了,但他似乎很快意識到“寵妃”比戰俘更要值錢,将劍拔起抖了抖土,重新帶回腰間,

“剛才是我唐突了。”他伸出手握住沈雁的胳膊,輕松地将他提了起來,“那我們上路吧,寵妃。”

這稱呼一出口,沈雁差點閃了腰。

“宮中男子不稱妃。”他輕聲糾正道。

“哦?難道說你們不是那皇上的妃子?”

“是王夫。”

“等會兒……”男人停下腳步,若有所思,“這陛下是男是女?”

沈雁大奇,“當然是女的。”;

此人大驚,連招牌笑容都維持不住了,“女的怎麽可以做皇帝?”

沈雁亦驚,“有何不可?”

“你們中原人真奇怪,竟讓女人做皇帝。”男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得出這麽一個結論,但他并沒在此事上糾結多久,便站起身來,“既然沈小公子通了名姓,那我亦當報上名字,不然可就失禮了。”

他轉身,重新笑出一臉神采飛揚,“在下出身魏宋遺化城,無父母姓氏,旁人都按花歷,叫我一聲秋羅十四,不熟的人都叫秋羅,熟悉的人,就叫十四。”

“秋羅公子……”沈雁急忙敬稱,卻被他截住。

“出身貧賤,公子二字我當不起,秋羅就行了。”他又道,“走,咱們往翠橋城去,一則是為了我的賞錢,二則嗎,我也看看這女皇帝,到底是什麽樣的。”

章二十九

秋羅十四帶他從小道下山,沈雁乖乖跟在他身後——雖然前面的人健步如飛,他非得使勁邁開腿才跟得上去。秋羅腰間,兩把短劍和一把長劍不斷相互磕碰,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甚是清脆好聽。

到黎明的時候,戰場餘煙徹底消失在他們的視野當中,不知是因為離戰場遠了的緣故,又或者是因為殺戮已經結束。總而言之,沈雁發覺,他們四周環繞的已經只剩下地上的流水、碎石,重重疊疊的樹林,以及林間掩映的野鹿身影了。

曉日在東方升起,秋羅在河邊停下,用石頭和木棍搭了個竈,一邊動手一邊坐在石頭上吩咐沈雁,

“你去抓魚。”

“我可能會趁機逃跑。”沈雁提醒他。

“不會的,沒了我,你還想要活着走到翠橋城?”

“那我有可能會把追兵引過來。”

“放心,我的劍很快,在那之前一定會殺了你的。”看小公子一動不動,秋羅停下手中的活兒,斜着眼睛看他,大感不耐地催促着,“快去快去。”

沈雁挫敗地低下頭,老實交代,“我不會抓魚。”

秋羅十四瞪了他一眼,将撿來的幹樹枝收入竈中,自腰間打火袋中掏出兩塊火石丢給他,

“那生火。”

緊接着,他摘了頭上鬥笠,将木屐也脫下來擺在河邊露出一半的石頭上,解開外掛挂在樹梢頭,劍丢在河邊,赤腳下去。不過,當他拎着兩條活蹦亂跳的青魚回來時,沒看到炊煙升起,只有沈雁貓着腰蹲在地上,一擡頭,整張臉上只有牙是白的,見他過來,尴尬地笑了一聲。

秋羅嘆氣,蹲下身來用随身短刀利索地剖開魚腹,在河水裏洗得幹淨,又生起火來。沈雁局促地在旁看着,但秋羅臉上并未有絲毫不滿之色,他自在地翻轉着木棍上的魚,從腰間掏出個酒壺放在地上,

“喝多了酒如何趕路?”

“就是喝多了酒才能趕路。魏宋有句話,說飲酒之後,可以乘霧飛騰。”秋羅十四一道漫不經心地笑,一道把酒當水往肚子裏灌,他的話只當耳旁風。他們每夜在月亮剛剛升起的時候就動身,日出破曉時便即安息。有時白天日光太盛,即便有藏身之處,太陽也過于刺眼,讓人睡不着覺。

每逢此時,沈雁便自藏身的山洞中起身向外遙望,看見山下兵車滾滾,他在心裏默數着餘朝那些旗子,紅色的白字旗,紅底黑色滾邊的懷字旗,青色的展字旗,白青色的展字旗……魏宋人沒有旗子,在背後背着許多不同的徽記,用以區別各城。

有一次他甚至看見了自己家的旗幟,藍底,一個大大的白色“沈”字明晃晃挑在半空。他記得每逢出征,長兄都要花上半天功夫,将這個字教給新近征入城中的民兵,他們都是世代種地的農民,多不識字,哪怕是學一個字,将它照葫蘆畫瓢地記下來也很費勁,每每将長兄氣得暴跳如雷。

他又想起長兄和父親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戰死,大娘成為了家主,而自己在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她和懷栎送進王宮。他看着那藍底白字的旗幟,覺得十分陌生。

以後的日子裏,那旗子再也沒有出現過。如此風餐露宿持續數日,一個灰色的拱自山腳下浮現,又走了半日,逐漸顯出城的影子。

“看,我的賞金。”秋羅十四很是激動,沈雁無言地看着他。還未步入城關,早有人出來盤問。

“你們是哪方人?奉的何人命令?來此何為?”

秋羅将他往身前一推,“這是陛下的妃……嗯,內臣,我奉命将他帶到這兒來。”

盤問的士兵愣了愣,“等等。”他說,将兩個人晾在城外,秋羅不時把玩着手中配刀,顯得很是焦急,兩個人等了一會兒,見無回複,他突然問沈雁,

“你沒騙人吧?”

“……沒有。”沈雁話雖然這麽說,可盤問他們的人一直沒再出現,他也心虛得很,說話的語氣也弱了下去。

“放心吧,要是你家陛下果真拒絕把你贖回去的話,我在魏宋還有個朋友,我有預感,他們一定願意為你出大價錢的。”秋羅拍拍他的肩膀,道,語氣真誠,眼神懇切。

陛下啊陛下,沈雁強作鎮靜,心頭默念:就看在我讓你枕袖而眠,為你扛過東府,平常端茶送水小意殷勤的份上,你可不能把我留在這個要錢不要命的笑面虎手中啊。但最後走出來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白無憂。秋羅看了那人,尚未知作何話語,沈雁卻先睜大了眼睛。

站在地間的是他一個最長的表兄,沈鶴淵,雖然沈雁平日同他并不親近,可自入宮半年以來,這是第一次見了自家人,當即驚在原地,話也說不出來。

入耳,則是熟悉的鄉音,“雁兒?”表兄見他到來,也是微驚,但很快就收攏臉上表情——他是晴秋夫人長子,自小便在近旁伺候,學些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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