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言觀色的本事,得她□□分神韻。他走上前來,又看沈雁身邊,

“這是何人,雁兒也不給我引薦引薦?”

不待沈雁說話,秋羅便行踏出一步,這讓鶴淵稍微皺了下眉頭,不過,他身邊這位主兒顯然并不以為意,仍然笑道,

“在下魏宋出身,無名無姓,只有個诨名叫秋羅十四。”

聽了這話,鶴淵眉頭皺得更緊,沈雁急忙上前一步,“是秋羅公子一路護送,我這一路才得安然無恙。”只這一句話,便叫鶴淵放下了緊繃的神情,他重又對秋羅十四拱了拱手,

“既然幫了雁兒,那便是我家恩人。這一路行來,多有苦辛,公子先随我進去歇下,待後自有謝禮奉上。”

一聽謝禮二字,秋羅眼睛一亮,另一旁沈鶴淵早挽上了沈雁的胳膊,沖他噓寒問暖,沈雁心頭動容,忍不住撇開臉去——即便因為年齡差得過大,他跟這位表兄其實并不特別熟稔,即便,兩人幾乎已有半年未再相見,可這畢竟是他的家人,從他的表情便能知曉,這位年長的表兄,是真真切切為他的安全擔心,又為他平安無事真心歡喜。

更何況,用晚膳的時候還來了另一個更大的驚喜。

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突然揭開簾子,赤腳就跑了出來,見到他便親熱地喊了一聲,“雁哥哥!”

“阿翎!”沈雁既驚且喜,轉身張開手臂,任男孩輕盈地跳到自己懷裏,雙腿淘氣地纏住他的腰,帶着自己轉了好幾個圈,這位最小也最受他疼愛的的表弟從他懷裏溜出來,又坐在他腿上,撒嬌似地要他将各式愛吃的菜都夾到自己面前來。

“這是戰場,怎麽帶他過來?”沈雁轉頭問坐在主位上的沈鶴淵,後者停杯,臉上顯出無奈神色,“咱家那邊遭了水災,娘又要赈災,又要籌軍糧,犯了頭疼之後實在管不過來,只能讓我帶來。說他不小了,也該上戰場見識見識。”孩子坐在他腿上剝一只蝦,全然沒聽明白他們說的話。

“原來如此。”沈雁點頭,坐在他膝頭的小表弟将蝦扔進嘴裏,一邊含含糊糊地嚼一邊抱怨着接話,

“可我們只在不一樣的城裏轉來轉去,一仗也沒有打過。”

“阿翎!”沈鶴淵斷喝,男孩擡起頭看了長兄一眼,委屈地撇了撇嘴,也不說話了。沈雁心裏覺着奇怪,秋羅十四往自己嘴裏忙活着,只擡起頭來淡淡往這邊看了一眼。吃畢了飯,天色便透黑了,沈雁抱着小表弟出門,沈鶴淵則将秋羅拉到一邊去,吩咐随身的書記官,叫小士卒給他稱些金子,再包上一包貴重的珠子揣在懷裏。

秋羅十四終于得償所願,站在營門口沖沈雁揮手,“回頭見。”他掂了掂手裏沉甸甸的布包,嘻嘻一笑,“希望下回見你的時候,我也能拿這麽多東西走。”

四營中都靜極了,營上沒有樹一根旗,若不是來往着甲的士兵,明明就是個平靜的邊陲小鎮。沈雁心裏卻覺十分疑惑:既然他們家的人在此處,如何不見他們自家的旗幟樹在城上?但見沈鶴淵送走了秋羅十四,來往吩咐料理各處事務,沒一刻安歇,也不好動問。另一邊,阿翎又拉扯着他的手,叫他陪他去睡覺。沈雁拗不過他,只得跟他往回走,小孩又堅持要他陪到自己的卧室裏同睡,兩人便在西南角屋裏歇下,還跟最小的時候一樣,小孩趴在他胸口,兩人說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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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番又有點不一樣……男孩不情不願地被沈雁推下來,一手握着他的領子不放,委屈地看他,用還沒變聲的喉嗓,奶聲奶氣地叫着雁哥哥,

“為什麽推我下來嘛?”

“阿翎長大了,好重。”沈雁捏他鼻子。小家夥翻身下來,得寸進尺地将腦袋枕在他胸口,“以前雁哥哥常說,阿翎長大了,就帶我作詩,鷹獵。”他神氣地笑起來,“現在阿翎已經長大了。”

可是沈雁已然成婚,此次入城見到親人故舊,也實在是意外之喜。他正尋思着要說些什麽,才不至讓孩子失望傷心的時候,阿翎卻忽然吐出一句令他震驚不已的話來,

“前些日子他們都說打完了這仗就要把雁哥哥接回來,那時候可一定要帶我作詩,說好了!”

沈雁心下一陣翻騰,卻不動聲色,亦裝作無覺,他捧起孩子枕在自己胸口的小臉,勉強笑道,

“這事是誰告訴你的?”

章三十

孩子将頭埋進被子裏不做聲了。沈雁輕輕推了推他,

“哥哥問你話呢。”

阿翎裝模作樣打起了呼嚕,沈雁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你好好告訴我,我不跟你哥哥說是你告訴我的。要是你不說的話……我就直接去問他了。”

小孩子一下子把腦袋露了出來,驚慌道,“你別告訴他。”

沈雁嘴角帶上一絲笑意,“那你現在說吧,是誰告訴你,要把我從宮裏接回來的?”

“是……是阿娘和哥哥兩個人商量的。”

“除了這個之外他們還說了什麽?”

“阿娘和哥哥出征前說,打完了這一仗之後要把雁哥哥接回來,然後給你說公孫家的小女兒公孫玥做新媳婦。”

沈雁默然,孩子見他突然沉默,亦住口不說,過了會兒,怯生生地問他,“雁哥哥生氣了嗎?”被問着的人輕輕将孩子毛茸茸的腦袋揣進懷裏,聲音溫柔平靜,

“沒有。”

山間小月清朗地灑入窗棂之間,把屋裏樸素的陳設鍍上一層白霜,沈雁抱着自己年幼的表弟,哼起母親兒時哄自己入睡的歌謠,感到懷裏那個小小的身子逐漸沉了下去,屋裏只有風還在穿行。

他披衣起身,将自己的手臂從男孩肩頭抽了出來,低頭時發覺阿翎用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衣角,便耐心地将他的小手指一個個掰開,下床推門越出。

門口站着一人,顯見等他多時,月色在背後将他的影子拉長。

表哥鶴淵,他披着單薄的外衣,正用一種柔和而奇異的目光看他,

“雁兒,你去哪兒?”

沈雁愣在當地——他豈能聽不出來,表哥的話裏根本沒有疑問的意思。他便轉而言其他的東西,避過這個話題,笑道,

“睡不着,起來走走罷了。”

“阿翎都對你說了?”沈鶴淵的思路絲毫不被幹擾,依舊平穩地說着,身披的外衣被風吹起,他的影子在此刻顯得尤為巨大。

那麽,再沒什麽方式避過這個問題了。

“阿翎說得……果然不假麽?”

沈雁擡起頭盯着他的臉看,表兄并未束發,長發披在臉頰兩側,眼神晦暗。他點點頭,又嘆了口氣,“本來是打算這事畢了接你回來的時候再告訴你,不過我也不知他是什麽時候聽去的。”

“為什麽?”沈雁深吸了一口氣——他原本以為自己會驚慌失措,但他沒有,一種無形的力量穩住了他的身體,讓他顯得無比鎮定與平和,他側頭,眼中滿是不解,

“在宮中,不止有一個人對我說起過,讓我進宮是沈氏和懷氏共同的意思,為什麽要突然出來?”

沈鶴淵訝異地看着這個自小嬌生慣養的孩子,那種驚訝在面上維持了一會兒,他的表情複歸平和,“雁兒也長大了。”

“接我出宮,懷氏那邊如何交代?”

沈鶴淵笑了一下,“如果是以前的懷氏,那當然不行。”

“現在如何?”沈雁心裏突然升起一絲不詳之感。

“雁兒既然在宮裏學了好些東西,不妨猜猜。”表兄的笑容越顯得高深莫測,“咱們家要從宮中将你接回,孔州梅氏也在六天前毀去了與懷氏的婚約,天爐、久安兩城城主被臨時征調入風雨關和陌城,西府原先派出的守軍則在路上就盡數被遣散,如今這魏宋地面,除了出征的懷栎、懷玥二人和他們的親随隊伍以外,已經無一人會和他們站在一起。雁兒能猜着,這是為什麽嗎?”

東府,自然是東府薛玉樓。這是不言自明的事情。可薛玉樓難道不忌憚對自己有教養大恩的老西府懷镝?絕不會如此,老西府說一句話,即便是薛玉樓那樣的人物也要在他面前低頭。退一萬步說,就算薛玉樓真的連這最後一點情面都不顧了,西府尚在,不可能對這一切都不聞不問,他又怎會坐視自己一生心血……

如果,西府尚在。

這是一切的前提。

沈雁心裏突然明白過來什麽,他平穩的表情有了裂痕,一手扯住表兄的袖子,“莫不是西府他……?!”

鶴淵點頭,算是默認,道,“半月前的消息,跟你們自京城出發也就是腳前腳後。探子說是病歿,但究竟是不是,這只有老天知道。”

沈雁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站在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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