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修了一下,(3)
是目的地。遠遠望去,“貓爪樓咖啡”幾個字很是顯眼,黑色的招牌下,是頗有情調的木質大門,大大的落地窗前掩映着高大的綠植。錯落的葉子将店內的情形遮住大半,但還是能看出在暑假的校園旁,它的生意不算太好,整個店裏只有一個客人。比起咖啡屋,便利店的門臉就小了許多。透過玻璃門,能看到楊陶正和一個女生湊在一起,拿着本子不知在說些什麽。時間還早,姚照信步走進咖啡屋,發現原來裏面別有洞天,竟是一家全部采用玻璃內牆的建築,區域分割采用的是綠植與木板隔斷。
不知是為了配合彼此的風格,還是最初設計時本就是統一建築,後來才分開,便利店靠近咖啡屋這側的牆壁,同樣采用透明設計。姚照選了一個正對便利店櫃臺的位置坐下,在他鄰近那桌,就是店裏唯一的客人。見他坐下,那人還端起咖啡杯向他致意。姚照微微點頭,向服務員點了單又将注意力轉回那邊。驀然間,姚照感到心頭一緊,似乎有一根冰冷的絲線順着脊梁竄上他的頭頂,一般來說,這是有人在窺探時,常年訓練帶來的本能反應。他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沒有發現可疑人物,不放心,又微低着頭,在因果力場下查探一番,除了對面楊陶的因果羁絆對他的波動起了反應外,也沒有任何情況發生。而此時,那股陰冷的感覺也已經消失不現了。深吸一口氣,他的眼眸緩緩變回琥珀色,發現不知何時,那位唯一的客人徑自坐到了對面。
楊陶微微皺眉,看向對方。那人笑道,“自己坐着挺沒意思的,好不容易有個人來,不如聊聊天吧。我叫做餘飛明。請問你怎麽稱呼?”
“姚照。”
“你好。我是來等人的,你呢?”
“我也是。”
“看到對面便利店裏的小可愛了嗎?我追求他好久了,今天終于答應我可以和我單獨出去。實在是等不及,我就提前來這裏等他,給他個驚喜,”餘飛明大有深意地笑着,端起咖啡啜了一口“你呢,在等誰?”
“小可愛?”
“啊哈哈,看起來你是誤會了。雖然那個女孩子确實很可愛,但是可惜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啊。我說的是另外那個……男孩子。”
“是麽?真巧,我也在等他。”
“啊,果然很巧啊。”餘飛明的表情卻毫不吃驚,反而笑着問道,“看起來你對他喜歡男孩子這件事一點也不吃驚?據我所知,他是沒有家人的,也沒有非常親密的朋友……或者戀人。那麽冒昧問一句,你們是什麽關系呢?”
“我嗎?我們住在一起,他每天給我做飯吃。我也不知道這算什麽關系,”姚照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過據他說,我是他的……男神。”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開頭改動了,加了一兩百字的內容,是姚照過去生活的一點設定。
☆、唇槍舌劍來又往,傳說中的修羅場
說完這句話,姚照結了賬,轉身離開了咖啡屋。這條商業街專門面對學生,街上都是兩三層樓高的小店,天色漸晚,周圍景物顯得越發模糊。但是姚照還是三轉兩轉轉到了商業街後街一個僻靜的角落,看看左右無人,他才蹬蹬蹬踩着牆壁一路翻到了屋頂,然後順着屋脊無聲地繞回,最終停在了貓爪樓屋後那株繁茂的梧桐樹上,在樹杈間隐沒了自己的身形。又過了會,他的手機滴滴震動,是一條短信,“你在哪?”
他想了想,還是回複道,“別急,馬上到。”
剛剛按下發送鍵,又是一條短信進來,“我等你。”
這一次,他沒有回。
專心感覺了一會,确定真的找不到那窺探之人的線索,姚照才從樹上翻下,又沿着原路折回,從便利店大門走進去。女孩子已經走了,楊陶自己坐在櫃臺後,餘飛明斜靠在櫃臺邊,兩人聊着天。見他進來,楊陶慌忙站起來,“姚照,你來啦。這位是……”
“我是餘飛明。很高興認識你,姚照。”餘飛明打斷了他的話,依然保持着向後斜靠的姿态,随意地伸出手去,“常常聽小陶提起你。”
“你好,”姚照點點頭,并沒有握手的打算,也沒有理會那句禮節性的“很高興認識你”,更沒有為對方那仿佛第一次見面的語氣感到驚詫。他只是用一種實話實話的口氣答道,“從沒聽楊陶提起過你。”
然而餘飛明并不在意,轉而望向楊陶,“替班的人來啦,我們可以走了麽?”
“啊,好!姚照,你看一下,價目表在這裏,但是一般用不到,掃描商品碼就好了會自動累計價錢,然後冰飲櫃和冷飲櫃的飲品賣光了要及時補充,有缺貨的商品記錄在這個本子上,然後找零的時候要看仔細不然會賠錢,客人态度好不好都不能生氣,還有……”
姚照專心聽着,每聽一句都會點一下頭。楊陶還想說什麽,一時卻想不起,窘迫地撓了撓頭,姚照則靜靜地等待他的下一句話。兩人對望着,直到餘飛明打斷了他們之間的沉默,“好啦,小陶,人家姚照又不是小孩子,這些他都懂的。我們要走了,不然就太晚了。”
“那我走啦,姚照。”
“嗯。”
餘飛明拉着楊陶的胳膊引他向前走,又幫他扶着門。楊陶走出去時,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姚照低頭不知在整理些什麽,并沒有向這邊看。直到兩人上了車,馬達轟鳴聲響起,姚照才擡起頭,微微向門外側過頭去,眼神閃動,雙唇輕抿,臉上是一貫的面無表情。
汽車飛馳,從城郊的大學城一路向繁華的市中心駛去,又穿過市區開往另一側的城郊。路途很遠,幾乎橫穿了整個城市,其中接近三分之一的路程走了城市快速幹道,但即使如此,還是開了将近四十分鐘。這麽遠,自己該怎麽來上班呢?楊陶望着車窗,呆呆地想。
“有點遠,不過別擔心,到時候我會接送你上班的。”仿佛有讀心術一樣,餘飛明開口道。
“嗯,那怎麽好意思呢”副駕駛座上的楊陶看向正在開車的餘飛明。駛近郊區,窗外幾乎沒有什麽商戶,只有暗淡的路燈一個接一個地映照在車窗上,透過明滅的燈光,總是帶着笑容的那張臉,看起來晦暗不明。“我可以坐地鐵轉公交,剛才我還看到一個地鐵站。地鐵很快的,還不會堵車。”
“之前是可以,但是最近,這邊多了很多野狗。攻擊性很強,據說有人被咬了。這邊人不多,除了這幾條街之外,只有一些農戶,附近還有一座小山丘,被開發成了度假區。鎮裏一直說要去打狗,但是一直也沒有動手,只是通知大家小心。我們公司也接到了通知,老板決定開通臨時班車,接送員工到地鐵站,不過你們實習生和正式員工上班時間不一樣,是搭不到了。基本,都是老員工順路接送一下。至于你,由我負責。”
聽到餘飛明這樣講,楊陶覺得進入郊區以來,狗吠聲是多了些,也凄厲了些。本以為是農戶看家護院的家犬,但是家犬在晚上這樣無故長嚎,主人卻沒有責罵,确實不太正常。他本就有些怕狗,平時看到那些樣子幹淨毛發松軟的大型家犬還好,看到狼狽髒亂的野犬就往往有些打怵。聽說這邊野狗還會咬人,心裏總是有點毛毛的。誰知餘飛明還添油加醋,“這些狗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病。大白天躲在山裏不出來,專在晚上出來叫,見人就追,追到就咬,成群結隊的,說是狂犬病又不太像。最近膽子更大,還跑到鎮上來轉悠,我們公司有一個打更的大爺,那天晚上出去巡邏,結果被狗盯上,一直追到廠區大門,他躲進收發室鎖上了門,那些狗還在鐵栅欄門外面轉,半天不走。脫毛流口水,聽說眼睛還是紅色的……你可一定要小心。要是呆得晚了,就在實驗室邊上的小房間睡一宿,別摸黑出去。想出去,就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說到這裏想起來兩人還沒有交換過電話,順勢留了一個。
說話間,餘飛明的公司到了。
楊陶本以為,開在這種地方,招實習生又這麽随意,應該是個規模不大的小公司。到了之後才知道,竟然是某業內知名巨頭的本地分公司,至于選址,據餘飛明說是因為別處拿不到這麽大塊的地,才選了這麽偏僻的地方。确實,這裏不但有辦公樓、實驗室,後身還有好幾個大型廠房,加之攤子鋪的極大,從停車場走到正門就要五分鐘,還要走上四五級階梯才能來到正廳。正廳外,氣派的感應大門在兩人接近時刷地自動彈開,裏面值班的前臺妹子弓着腰,正在桌底下偷偷看劇。看見兩人進來,她一下子從座位上跳起來,手忙腳亂地把PAD藏在桌子下,“餘,餘總?”
餘飛明臉上一直挂着的笑突然不見了,只是從鼻子裏嗯了一聲,一個眼神也沒送過去,穿過正廳,自顧往實驗室走去。楊陶緊跟其後,看見那前臺大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不覺好笑。
到了實驗室,餘飛明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去。裏面幾個值班的技術員都吓了一跳,趕緊過來問好,領頭的簡要彙報了幾個項目的進展情況,餘飛明一邊聽着一邊提問,不知不覺說了二十多分鐘。楊陶呆着無聊,那邊說的又有很多內部代號,聽着不太懂,就專心打量四周。儀器很全,而且很新,藥劑看起來比自己學校裏實驗室還要全,不愧是大公司,資本雄厚。而且看樣子藥劑供應很豪爽啊,不像在學校裏自己動用點什麽都需要走手續,稍微貴重點的還得系裏院裏層層審批。要是能跑到這裏摸魚做實驗該有多好,可惜有幾個冷門儀器沒有配……胡思亂想間,聽到餘飛明喊自己名字,趕緊湊過去。
“這就是我和你們說過的楊陶。以後就在這裏實習,A大研究生,師從王勉琴教授。高材生,你們好好帶一帶他。”
技術員們聞言,大大誇獎了一番A大的學術水平,看過了楊陶帶來的簡歷,又吹捧楊陶,稱贊他年少勤奮,堪稱學霸。聽得楊陶暗自好笑,誰不知道這公司難進,自己這份簡歷,去別家還稱得上優秀,要是來投這裏,可能也就是剛剛夠面試門檻線,在座這幾位估計哪個都比自己強上許多。但是也不好說什麽,就笑着應承。又耽誤了會,餘飛明讓技術員們繼續工作,就帶楊陶離開了。
雖然餘飛明一直是一派商業精英形象,但沒想到會是這麽大一個公司的老板。就算只是分公司主管某個方面的副總,也很了不起了。回城路上,楊陶想起來自己第一次見面還YY過餘飛明光膀子賣雞蛋餅,不禁笑了起來。
“笑什麽?”餘飛明一邊開車一邊問,“是不是笑話我人模狗樣,在下屬面前裝十三?”
“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平時你很和氣的一個人,怎麽他們看起來都很怕你的樣子……”
“哪裏是怕我,是怕我這個職位。就是一條狗挂上老板的标簽,他們一樣怕。不過你呢,從今天起我也是你老板了,你怕不怕我?”
“……你有什麽好怕的。你人又好,又沒架子,又這樣幫我,我實在是很感激你。我這個人一直很倒黴,也不知道這次是交了什麽運氣,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如果真是條狗我倒要怕一下,怕你咬我。”
滋……刺耳的急剎聲,楊陶身體向前沖去,又被安全帶拽了回來。他驚訝地望向餘飛明,對方也扭過臉看他,臉上沒有了笑,甚至有了幾分嚴肅,“楊陶……你知道我聽到這句話,有多麽想按倒你,在你身上咬上幾口麽?”
“……”
“我會充分尊重你的意願,不會強迫你。所以……沒有決定接受我之前,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好麽?我……會忍不住。”
說完這句話,餘飛明也不再和楊陶說笑,專心開車。楊陶內心十分複雜,有幾分愧疚,有幾分感動,又有幾分難堪,也沒好意思再搭話。于是相對無言,一路開到大學城。開到學校門口,餘飛明還想開到宿舍樓下,楊陶趕緊表示送到這裏就好了。餘飛明沒有堅持,一腳油門将車停到了“貓爪樓”門口,一反常态地只說了句“好好休息”就沒再多話,不過還是下了車替楊陶拉開車門。楊陶讪讪地下車,扭頭想要說聲謝謝,那邊已經發動車子開走了。
楊陶更覺得沒趣。一擡頭,發現姚照沒有按他事先囑咐的那樣,過了半夜就鎖門睡覺等門鈴響,而是端坐在櫃臺後,直直盯着他。瞬間又感到心虛,硬着頭皮走過去。
所幸姚照沒有多問什麽,還挑了兩串關東煮叫他吃,又讓他喝點水去儲物間睡。楊陶更心虛了,堅持讓姚照去睡,自己看店,但是姚照像沒聽到一樣,他拽也拽不動,拉也拉不走,只得去行軍床上躺下。翻來滾去不知道多久,還是睡着了。
☆、萬年冰山也會化,哪有攻受不吵架
第二日。清晨,昏暗的儲物間裏,楊陶張開眼,就開始發愁。他已經決定去做實習生,又不知道該怎麽和賀晴開口。畢竟當時是師妹拼命幫他說話還為他争取預支薪水,幫他渡過難關。而自己還沒做到一個月就要辭職,實在很不地道。
正糾結着,賀晴打來電話,原來餘飛明一早就致電過去,和她說明了情況,又表示可以找人先替楊陶做晚班工作,直到賀晴他們找到合适的人選。賀晴本來就是個爽朗熱心的妹子,聽說了這件事也為楊陶高興,還反過來安慰他,叫他不要多想,店裏她自有辦法,又誇了一番餘飛明人帥人又好,就是太遲鈍,語氣裏少女心滿滿,粉紅泡泡快要從聽筒裏溢出來。楊陶“嗯嗯”應着,心裏萬分糾結,不知道師妹知道了餘飛明這麽幫他的動機,會不會和自己決裂?早知道,那天不要表現得這麽“懂”就好了,還自作主張要為師妹搭橋,結果現在也沒法吐露真相,聽着師妹的心意又好像在看師妹笑話一樣,連裝傻都不行。
要怪就只能怪劇情走向太狗血,溫柔優質男俘獲好妹子的少女心,無奈不愛紅顏愛基佬,偏偏他看上的那個基佬一心只喜歡身份不明高冷直男,這種神展開寫成小說估計都會被人喊太狗血不要看,居然真的在自己身上發生了,簡直情何以堪。好不容易走個桃花運,自己都走得這麽倒黴,真是徒呼奈何。
但是對餘飛明主動幫他在師妹那裏解圍,他也不是不領情。其實餘飛明人好,聰明,多金,體貼,哪裏都好。而姚照,對自己并沒有什麽心思,也不會在這裏長留,眼看一月之期将至,說不定哪天自己回到宿舍,那人已經不聲不響的離開了。該選哪個,一目了然。只是……自己的心思在哪裏,是騙不了自己的。
對于餘飛明,他不是不感激,只是不動心。已經利用他的心意為自己謀求了一份實習工作,如果再去欺騙他,那自己成了什麽人?也許,還是找個機會說清楚比較好,哪怕那份工作不要了也無所謂。只是,那樣自己也會失去這個朋友了吧……
“呀——!”一聲尖叫打斷了楊陶的思緒,他趕緊起床跑到外間,看見早班店員捧着臉,手裏的包掉在地上,零錢包鑰匙串掉了滿地,但她好像沒有發現一樣,一雙眼睛只顧着黏在姚照身上。
“好帥啊……帥哥你是誰啊?晚班不是楊陶在值嗎?帥哥你是新來的同事嗎,以後都會值晚班嗎,我是早班的,我叫華池池,帥哥你叫什麽名字啊?咦,楊陶你在哦?”
我都在邊上站了半天了,真謝謝你發現我的存在了呢。楊陶無語,簡單解釋了幾句自己昨晚有點事請朋友代班,就趕緊交接了錢賬,領着姚照出門。華池池還不死心,追在後面打聽帥哥的名字,問他什麽時候還過來,被兩人一致無視了。
走在陽光下,姚照的臉色顯得很不好看,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滿是疲憊,眼下還有一層淡淡的青色。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那頭亞麻色的頭發都沒那麽有光澤了。想起昨天他一夜沒睡,楊陶有點心疼,打算買點好吃的給男神補一補。
“你先回去宿舍,我去買點早餐。你想吃什麽?”
姚照搖了搖頭,表示沒胃口。但楊陶堅持要買,姚照也就點了單,“不如我們去吃裏脊肉卷餅,上次你買過一次,很好吃。”
楊陶當然沒有異議,見姚照不肯自己先回去休息,就沒再堅持。想想也沒幾步路,難得兩人悠閑地壓壓馬路。一路上,楊陶随口東拉西扯,姚照靜靜得聽,說着說着,楊陶也沒了聲音,兩人一前一後慢慢走着,各自想着心事。
“楊陶,昨天那個餘飛明……是不是就是之前你說過那個客人?”
楊陶一驚,打算蒙混過關,“哪個?不記得了。”
“便當盒灑了,你燙了手那天,撞到的那個客人。”
“呃……好像是他。”
“那之後,你們經常見面嗎?”
“他有時候會來店裏買東西……”越說越心虛,這種仿佛紅杏出牆被老公盤問的氣氛是怎麽回事?!!!
“以後,你們不要來往了。'
“……”
“那個人有點怪怪的。不太對勁。總之,你們盡量不要來往了。”
“為什麽?”話說出口,語氣之生硬讓楊陶自己都很不适應,印象裏他從沒有用這種口氣與姚照說過話,姚照似乎也察覺了什麽,眯着眼睛望過來。但是楊陶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嗝在那裏,不吐不快,索性一口氣說下去,“姚照,你是我的朋友這沒錯,但是餘飛明也是我的朋友。我為什麽要因為你一句話和他絕交?憑什麽?”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他讓我感覺很不好,有什麽不對,”昨天楊陶回來之後,身上那股陌生的波動又出現了。一次也許是錯覺,但是兩次,絕對有問題,是另一個同樣擁有因果禀賦的人在搗鬼!聯系到那天餘飛明詭異的态度,姚照幾乎肯定對方是在示威,是在暗中策劃着什麽,而不管他的目的為何,都一定對楊陶不利。姚照心裏焦躁,卻不能說,只能搜尋其他的借口“而且,他還調查你,你知道麽?他之前和我見過一面,說了一些事情,連我都不知道。他有和你說過這些麽?還有一些事,你不知道的,他欺騙了你,利用了你。他的動機是什麽,我很懷疑。和他交往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他确實調查過我,那是因為他關心我,想要了解我,而且他告訴過我這件事,還向我道歉。他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也是因為他關心我!而你,姚照,你關心的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怎麽會留意我身上發生了什麽呢?說到欺騙,我問你,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公務員?什麽公務員需要逃亡,一個月了還不能和同事聯系上——你真的覺得我是傻子嗎?真的是政府雇員,哪怕你是國際刑警,也不會需要這麽防着所有人!我相信你,不是因為我蠢,是因為我想要相信你!”
楊陶說到這裏,已經隐約知道,這番話說完,一些東西就會永遠改變,永遠回不去了。但是他已經不能停下來,他只能說,說到最後,把這段時間以來,壓在心底的所有事情都傾倒出來,因為他不知道,如果他停下,還有沒有機會再和姚照說這些。
“……至于利用,哈哈,餘飛明他也許利用了我,但是沒有你利用得多!你在我這裏吃,我這裏住,我從沒有抱怨過什麽,我甚至很高興,這麽多年,終于有人可以和我一起吃飯,一起起居,每天回到家裏會有一盞燈開着等我。我為了讓你過得舒服些,去打工,甚至我答應餘飛明的實習,不能說沒有為畢業找工作考慮,但更多的原因是因為你!要開學了!宿舍不能住了!我們需要錢去租房子!而你,姚照,我把你當朋友,你把我當什麽呢?有為我考慮過哪怕一點點嗎?說餘飛明利用我,笑話,起碼他是真心為我考慮的!至于他的動機是什麽,我很清楚,但我不需要事事向你彙報吧?!”
越說越氣,越吼越大聲,最終吼完的時候,楊陶雙手都在抖着,已經不僅僅是憤怒,還有幾分傷心。很多事情是之前不願意想,不會去說的,但是這一次全都吼了出來,他才知道,自己其實沒有想象得那麽不在乎,而姚照的态度對他的影響,也遠比他願意承認得深的多。
“楊陶,你喜歡餘飛明嗎?”
“什……”
“不喜歡他對吧。所以不要去他那裏實習。”
楊陶氣得幾乎想笑,“那如果我喜歡他呢?”
如果你喜歡他,我也不會讓你去。我會綁着你,關着你,直到我把一切解決。姚照在心裏默默地說着,但是沒有人聽得到。
“總之,你不能去。”
“姚照,你究竟,有沒有一點點的尊重我?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那我算什麽?”
這次姚照沒有再答話。他伸出手,想擦一擦對方泛紅的眼眶,但是楊陶偏過了頭。手停在半空,終究還是垂了下來。不發一言,他轉過了身,折回來時的路。楊陶咬着嘴唇,保持偏過頭的姿勢,直到安靜的街道上那人的腳步聲完全消失,都不肯擡頭看一眼。
楊陶用了半個小時才平複下心情,回到宿舍。而在這半個小時裏,姚照已經離開了,他只帶走了身上穿着的那一套衣服,留下了手機,鑰匙,所有的錢,和一張紙條,
“我走了。這段日子謝謝你。過一段時間,我的同事會聯系你,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注意保護好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和餘飛明聯系了。
又,我走之後,你可以繼續住宿舍,不必再租房子。你一定不要去餘飛明那裏工作。”
就這麽走了,他還餓着肚子呢。楊陶捏着紙條悵悵地想着。過了一會,他将紙條折好,打開抽屜,壓在了抽屜最深處,和小學時的全家福,還有一本帶着嚴教授筆跡的講義作伴。之後,楊陶給自己熱了一杯牛奶,一邊喝着,一邊吃掉了雙人份的裏脊肉卷餅。
姚照走了。不知為什麽,楊陶沒有太多驚訝,也沒有太多難過,甚至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就好像他已經為這一天,排練了太多次,以至于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已經沒有太多的情緒去波動。
作者有話要說: 天上下雨地上流,小兩口打架不記仇~小吵一架,有利感情發展。
☆、兄弟你只是文職,破案誰給漲工資?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進入農歷七月,天氣就一日涼似一日。一身長袖長裙的華池池百無聊賴地在市中心商業街上轉悠,一邊舔着甜筒一邊等人。今天約好了和閨蜜出來逛街,結果閨蜜男友突然從外地回來,約定時間臨時推遲了兩小時不說,說好的“girl time”也變成了三人行。想想等會自己要變身超級大燈泡,華池池憤憤地一口将甜筒咬掉了大半截。簡直是欺負人家沒男朋友嘛!天天要上課,上午還要去打工,哪有時間交男朋友啦!打工的地方還都是女同事,原本還有一個娃娃臉楊陶,他辭職這一個多月來,店裏更是陰盛陽衰,連個男同事都看不見。說起來,之前還有個溫柔的大帥哥沒事就過來買東西,現在也不見了,還有還有,楊陶那個朋友,我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問,就再不出現了!
啊啊啊,好想要一個又帥又貼心的男朋友~華池池第一百零一次在心中哀嚎。咦,對面商場門口那個人,看起來好像楊陶那個朋友啊?但是怎麽背着那麽大一個編織袋,髒髒得好像流浪漢一樣?華池池揉揉眼睛,那個人不見了。大概是看花眼了吧……
商場門口,姚照壓了壓鴨舌帽沿,遮住自己過于顯眼的發色。站在門口閑逛的有不下十人,幾個女孩子都在玩着手機,似乎在等人,還有一對情侶,膩膩歪歪不知在做什麽。也許是手中的大編織袋過于顯眼,對面的保安一直盯着他看,右手移到了腰間的警棍上,做好了随時趕人的準備,看起來只要姚照踏進商場一步,就要采取行動了。
真麻煩。姚照挑了門口客流量最大的位置,漫不經心地坐下,将編織袋摟在懷裏,遮掩住保安的視線,右手捏着一粒小石子。剛一坐下,保安就怒氣沖沖地走過來,“你幹什麽的!滾一邊去,別在這礙事!”姚照彎着腰站起來,唯唯諾諾地向後退,突然一個趔趄向後仰去,右手就勢揚起,仿佛慌亂間伸手要抓住保安的衣襟,保安果然向後退了一步,揚起手中的警棍就要打下去,就在這時,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惡作劇,那對情侶中女孩子的衣服破開一道口子,飛起的一角正挂在警棍上,那警棍揚起的角度恰好将女孩子的衣服整個掀起。女生的尖叫和男生的怒吼響起來,現場頓時亂成一團。趁着那對情侶抓着保安不依不饒的時候,姚照溜進了商場,快速拐進二樓的男廁,在編織袋裏掏出一張寫着“打掃中暫停使用”的牌子挂在門上,然後反鎖了門。
……
“咦,好像有人在打架?”商場一樓的星巴克裏,楊陶探頭探腦地向外看。“保安和顧客打起來了呀!為什麽?”
對面的男人身穿保羅衫,配上毛呢西褲,略顯老派的打扮在他身上并不土氣,反而相得益彰。他向後靠在椅背上,精心修飾過的油頭一絲不亂,明明視力很好,卻配了一副金屬框架眼鏡。如果讓付拓城來形容一下,他一定會給出這樣的評語,“裝腔作勢”。看着滿臉八卦欲爆棚的楊陶,他不得不出言阻攔,“不要去看熱鬧,別被誤傷到。何況,現場的視野還沒有這裏好。”
“也是。”楊陶咬了咬吸管,沒有再說。這種熱鬧趕上了就看兩眼,特地去圍觀,他還沒有這麽無聊。實在是坐在這裏太不自在,他就想找個借口開溜而已。自從答應去實習算起,餘飛明已經約他出來五六次了,每次他都找個借口推掉,實在是壓力山大。公司那邊,實驗室的前輩們不知是聽了什麽風聲,還是有人專門遞了話,簡直像供祖宗一樣供着他,髒活累活一概不用他動手,需要加班熬夜的工作統統分給別人。雖然沒人說什麽,但是其他同期實習生看他的眼神讓他如坐針氈。和主管也要求了幾次,希望加大工作量,和其他人承擔同樣的工作,主管滿口應承,實際分配時還是照舊。上周五發了第一個月的實習工資,雖然不太了解公司的薪資制度,但是楊陶目測其他實習生的工資袋連自己一半厚度都沒有。忍無可忍,他答應了餘飛明今天見面的要求,想要當面說個清楚。
但是事到臨頭,他又說不出口了。每次想要開口,看到餘飛明滿臉興奮的笑容,再看看他明顯花了心思的打扮,他又憋了回去。好尴尬啊啊啊啊……
……
二樓,姚照在洗臉臺前胡亂洗了一把臉,拎着編織袋躲進其中一間隔間,迅速鏈接上付主任。全息屏幕裏,付主任驚訝地聲音傳了出來,“呀,姚照,你這是幾天沒刮胡子了,胡茬都冒出來了你知道嗎?還有那帽子,從哪個熊孩子腦袋上搶過來的呀?你從16歲進外勤一隊開始就沒這麽邋遢過吧,這是貴位面的流行嗎?”
“廢話少說。我提交給你的那段因果波,你們複原得怎麽樣了?”
“上次我剛要和你說這個,你就把我的通訊給掐了,之後怎麽呼叫都沒反應,我還以為你根本不在乎呢。提交樣本的時候催的那麽緊,你知道你花了我多少經費,我本人跟着熬了幾個通宵,緊趕慢趕查出來結果,你特麽的不聽。現在想聽?晚了!”付主任傲嬌扭頭,一副你不來哄哄我我就不理你的派頭。
“上次遇到突發情況,”上次躲在藏身的橋洞底下,半夜聯系局裏,結果剛說到重點,碰上警察巡邏,差點撞破自己用全息影像聯系的現場不說,還要把自己抓回去收容,遣送原籍。你們要是真能把我遣送回去倒好了!姚照心裏吐槽,趁其不備拔腿就跑,雖然輕松甩掉了兩位人民警察,但是那個當做常駐地的橋洞也回不去了。之後幾天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次建立鏈接,直到今天,渾水摸魚溜進這家商場,才算重新聯系上。不過這麽丢臉的經歷姚照肯定不會讓付拓城知道的,所以他繼續說道,
“今天才找到機會聯系你。那段因果波出現在我跟你提過的那個本位面學生身上,出現了兩次。很微弱,但是肯定是同一個波形,我根據記憶複原了一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