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修了一下,(15)
上也确實如此。
……
這種詭異的和平持續了長達一分鐘。雷暴磨着後牙,臉頰的肌肉神經質地抽搐着,明顯越來越焦慮,很難想象他為什麽這麽久還沒有開始攻擊。而姚照,不動聲色地站在遠處,大腦卻在飛快地運轉。
青年被抓在姚照手中,低垂着頭,毫無聲息。除了他們兩個,在場沒有人知道,在兩人皮膚交接處,斷斷續續的信息正流淌進姚照的思維。
☆、宿命之環
那金環被自由因果稱為“宿命之環”。
環身刻有因果律文字,是古老宗教“木那把”的一篇禱語。這是一個現在已經瀕臨失傳的原始宗教,對于因果律現象有着自成一派的解釋,并掌握了許多咒語與儀式。大部分儀式都需要血祭,過程十分詭異,但據說其中一些真的能起到作用。對這種神神秘秘的東西,中軸位面也有所研究,但是涉獵不深,最主要的原因是人倫道德這一關過不去。
這些宗教儀式和禱文,需要人命與鮮血獻祭的部分太多了,而最終能取得成果的部分又百無一二。而且不論成敗,進行這種實驗的消息走漏,都将在民衆中掀起軒然大波。任何有理性的政府都不能冒着這麽大的道德風險去一一實驗他們。
但是自由因果可以。他們的占領區內有的是天賦平庸的“材料”,足夠用來完成這些實驗。
宿命之環就是他們的成果之一。高級天賦者可以将自己的精神波動刻在環壁,配合禱文,能夠向中間注入部分精神力。其他人佩戴的時候,同樣也是一個緩慢的注入精神力的過程,在必要時,其中貯藏的精神力可以一次性用出來,其波動與威力取決于刻錄其中的精神波動。簡要說來,如果一個S級天賦的人将自己的精神波動刻錄其上,送給一個天賦為B的人,後者可以佩戴三個月,不斷緩慢儲存精神力,然後一次性取出,在一分鐘內達到那個S級天賦者的攻擊力。
這種用法并沒有什麽可怕,強者還可以将自己的精神力預存其中送給弱者防身。但是它還有一種使用法,那就是透支精神力。一個天賦為B的人可以剛一佩戴,就使出其中波動所标示的S級攻擊力,代價是他的健康,與壽命。
更為可怕的是,佩戴者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通通會傳送到波動所有者腦中,後者意念一動,還可以随時注入電流攻擊佩戴者,迫使他無條件聽從命令——包括透支生命去攻擊敵人。最重要的是,“宿命之環”在攻擊敵人的時候可以暫時脫離宿主,但是戰鬥後,又會再次游走回宿主身上,仿佛一個擺脫不了的噩夢。這些特性,讓它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邪物。
不是沒有人想過要拼死擺脫“宿命之環”。很多人試圖不斷充實精神力,認為等到其中充滿的一天,就可以擺脫它了。或者一次性注入大量精神力,試圖撐爆它的極限。但是“宿命之環”就如同一個無底洞,在他們成功之前,就已經耗盡精神力與壽命,枯竭而亡了。
……
信息越來越短,這是青年用生命為代價動用的精神力,所能發出的最後信息。最終青年的手再也無力捉住姚照,軟軟垂下。他的皮膚透明到蒼白,發根漸漸呈現白色,已然接近油盡燈枯。他發給姚照的最後一條信息是,
“他們讓我給你帶上宿命之環。你做出不能用精神力的樣子,麻痹他們,突圍。那個男孩。是我弟弟。救他。”
姚照擡眼望向對面。雷暴臉色焦急,而雷電依然滿帶笑容,喊了一句,“三首領,你怎麽樣?”
說完,他用腳踩住跪在地上的男孩後背,稍微用力,那男孩本來雙手都在抖,被壓得撲通趴在地上,又不敢哭,一雙眼睛只能直直望着姚照懷裏那個男人。
“小孩兒。你看三首領被捉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正巧你和三首領長得有那麽一點像,要不然,提拔你做三首領吧。你伺候好我們哥倆,我們賜你‘宿命之環’,別看你是個低等賤種,帶上它,就能像高級禀賦者一樣。你看怎麽樣。”
男孩抖得更厲害了。他心裏清楚,所謂“三首領”是什麽。
從不懂事起,他所在的那個小位面就被自有因果占據,父母身為因果禀賦者,不願意加入這個手段殘忍變态的組織,最終抗争了幾年後,雙雙被害。哥哥帶着他屈從了。
這就是他噩夢的開始。
兄弟二人也許是因為年紀尚小,也許确實沒有繼承到父母的天賦,在因果禀賦方面都表現一般,因此只能作為外圍人員,每天在生死邊緣掙紮,在組織內部還要受那些高級成員的欺辱。組織裏權力最大的是兩位首領,其次是那些因果禀賦在A以上的高級成員。還有一個身份晦暗不清的人,被稱為“三首領”。大家當面都很怕“三首領”,在背後談起來,語氣卻總是那麽奇怪。
幼年的他并不知道這個“三首領”意味着什麽,他只知道“三首領”總是在換,新的“三首領”出現後,之前的那位就再也不會出現了。“三首領”總是很漂亮,很年輕,穿着袍子,腳踝上戴着一只金環。至于別的,他不懂,也沒有去想過。
直到有一天,因為沒有将一位高級成員分配的任務做好,他和哥哥被對方當街毒打。哥哥将自己護在身下,對方的皮鞭一下接一下抽在兩人身上,他們不停地哭喊,求饒,但毫無用處。突然,周圍安靜了下來。過了很久,他才敢擡頭,看到的是大頭領雷暴的臉。
對方沒有看他,而是伸手撫摸哥哥的臉,撫摸了很久。然後,他的手伸進了哥哥的衣領,又去拉哥哥的手。大首領看起來很和氣的樣子,并不像傳聞中那樣兇,但哥哥的表情,仿佛到了世界末日。
哥哥被大首領帶走了。之後三天,他到處找,卻哪裏也找不到哥哥。他以為,這世界上已經沒有哥哥了,他真的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三天後,哥哥再次出現了。穿着長袍,帶着金環,成了“三首領”。
哥哥從面前經過的時候,看也沒看自己一眼。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懂了,自己不應該上前相認。
也是從那時起,他明白了,“三首領”到底是怎麽回事。
最初他一直依賴爸爸媽媽,但是他們都死了;後來他可以依靠哥哥,現在哥哥也要死了。以後呢,該怎麽辦,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嗎?要麽幹脆也去死吧……這樣就不用去做什麽三首領了……
……
……
楊陶感覺自己被浸到了冰水中,不由地打了個哆嗦。睜開眼睛。然後他發現,他被禁锢在自己的腦子裏了。剛才的哆嗦與睜眼的動作,只發生在他的意識裏,而他的身體不知道趴在什麽上面,很冷,很不舒服,但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噓……”一個低沉的聲音傳進他的意識。他突然想起那種如同整個靈魂被浸入寒冰的感覺為何似曾相識——不久之前,在被段易秋酷刑拷打的那晚,白川曾經來過這手。
“是我。在你的精神網裏。別說話,別試圖和我連網,你的波動太明顯,會被發現。乖乖聽我說。”白川的聲音還是那麽低沉,但這次,他總帶着的一絲玩世不恭,不見了。
“你被自由因果的一個成員綁架了,在他們的總部,姚照也在。我在屋外。姚照現在和他們的一個成員談心,估計他還要為了人家拼命,給人家當保姆帶孩子。他還要帶着你走。我估計他危險了。”
為什麽?楊陶聽得一頭霧水,為了敵人拼命?
“十有□□,因為他是個聖母病發作的傻、逼。”白川言簡意赅。“但是我不能救他,段易秋在幾十公裏外帶着那幫小姑娘找你和任龍。才剛剛接到姚照的精神波,現在往這邊趕。不過看這路況,也指望不上。”
任龍……?
“他是叛徒。你能把注意力集中在有用的地方嗎?”白川似乎很不耐煩,“現在只有你能救他,想點有用的,幹掉他們,救出姚照,跑下山,找段易秋。現在我要解開你的桎梏,你準備好了沒?”
等等我該做什麽能說的具體點嗎我還沒……楊陶心中吶喊,然而白川似乎根本沒有打算聽他說什麽。一瞬間,他突然能感覺到周圍的一切了,也能聽到那嘈雜而混亂的聲音。他睜開眼。
姚照負手而立,站在他身前。
☆、不服憋着
別墅之外。
白川隐蔽了自己的精神波動,站在不遠處注視着窗內發生的一切。
二十分鐘前,姚照突然發出信號,昭告了自己的位置,然後又将大段大段的“宿命之環”相關信息傳送給他和段易秋後,他就知道要糟糕。果然,下一條信息就是,
“楊陶在這裏,我得救他。下面就交給你們了。”
白川靜默無語,嘆了口氣。伸出右手,手腕上浮現出一個圓環——與青年腕上的幾乎一摸一樣,只是更細一點,上面的花紋也更繁密一些。
他催動精神力,向其中不停灌注。上面的花紋亮了一亮,像是深淵中的火,又瞬間熄滅。一股完全不同于白川自身精神波動的強大精神力向屋內延伸而去,瞬間鏈接到了楊陶的精神網內,強行将他喚醒。
“我是不能出手的。段易秋那個傻、逼也趕不過來。姚照這次會不會死在這裏,就看你的了,楊陶。”
他的本意是希望楊陶能發揮因果敏感者的作用,冥想出一些強大的怪獸、武器,幫助二人脫身。不然,以姚照戰場之上只誅首惡不傷無辜的原則,很有可能認為那些外圍人員都是“被逼無奈”,不肯下殺手,最後被拖死在那裏。
然而他沒想到,楊陶的任務完成得太“好”了,‘失去楊陶’這個可能性本身,就激發了姚照最深處的恐懼,讓他決定動用壓箱底的一招——“無盡殺戮”。
——失去意識,讓戰鬥本能決定一切,不分對象,一直殺戮到精神力竭為止——或者在場沒有任何活物為止。
在外勤一隊時,姚照很少使出這一招,那種不分敵我的殺戮本能太過于可怕,讓他覺得自己放出了一只血腥恐怖的兇獸。哪怕面臨任務的失敗,他也不會使用,極少數幾次的“無盡殺戮”,都是在隊友的生命受到威脅,其他方法都不能奏效時發生的。
而每次殺戮過後,他都會陷入深深的自責與抑郁,很久都不能将心境調整過來。這個階段,他總會将自己關在房間裏,除了付拓城和白川不會見任何人。因此,沒有人知道,他還有這樣的一面——無助,冷漠,虛無,充滿敵意。
白川沉默良久,轉身離開了。別墅內衆人的命運已成定局,已經沒有什麽繼續看下去的必要了。
……
十幾分鐘前,楊陶醒來後幾分鐘。
二十多公裏外,段易秋頂着大雨帶着一隊人馬向東南方向趕來。突然,他停住腳步,幾秒後,接收了姚照傳來的全部信息,他不禁咒罵了一聲。
雷電雷暴這對狗娘養的變态。艹。
姚照想要救那兄弟兩個。這位前外勤一隊長,能在戰鬥中冷血地把敵人轟至渣,也能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堅持原則到聖母的地步。他自己帶着楊陶突圍的話,其實問題不大,但是如果再要帶上那兄弟兩個,問題就大了。
何況在自由因果裏,和那兄弟兩個遭遇相似的人不知會有多少,一個個救又能救得過來麽?多救一個少救一個,又能有多大差別?
但是姚照的回複是,“對于我或許沒什麽差別。對于他們兄弟,差別很大。”
艹。段易秋又罵了一句。那兩兄弟有救沒救不論,這家夥是真沒救了。
“那你好歹拖着點,保住你自己和我搭檔的命。拖到我和白川學長到場,OK?”段易秋沒好氣地說着,“還有,楊陶不算,任龍和黃組長在那裏麽?”
得到否定的答複,段易秋的心情更加不好了。當時任龍、楊陶一組,協助黃組長救助傷員,而自己與阿北在另一邊清點人數,沒有關照到那邊。結果被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給算計了,三個人一同失蹤,現在一個被綁到敵人老窩,兩個生死未蔔。黃組長就算了,禀賦微弱體質一般,倒是有可能醒來也沒法聯系自己。任龍可是個天賦A級的戰鬥人員,到現在沒有一點消息,不是兇多吉少,就是……叛徒本人。
如果他是叛徒,那黃組長呢?會被他挾持麽?二隊還會不會有別人牽扯其中?
想想都覺得惡心。等把眼前的火撲滅了,一定要揪出來到底是誰叛變,然後活扒了他的皮。段易秋呲呲牙,在這沒完沒了的的大雨中,向着姚照精神波閃耀的方位前進。
然後他再一次頓住。因為他又接到了姚照的信息,裏面還提到了一個他聽都沒聽過的玩意。
“阿北,皇隊……無盡殺戮是什麽意思?”
阿北同樣不明所以,但是在外勤一隊資歷比姚照都長的皇極霸天,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簡單解釋了一下,段易秋的臉色很快變得同樣難看。
“他吃錯藥了吧?剛才還說要救什麽人,轉眼間就要殺光所有人——都殺光了我們的報告怎麽寫?後續線索誰提供?有沒有搞錯!不行,我得去攔着他點,好歹留幾個活口啊!”
“段隊!”皇極霸天急了,“不能去,姚隊這時候根本不認識人,你去了,你們兩個要麽打到他精神力枯竭,重傷昏迷你扛着他回來,要麽你精神力枯竭,他一刀砍死你,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那我就扛着他回來!真是豈有此理!”
這時,一道極強的精神波動傳來,碾壓過每個人的神經,又再次咆哮着向遠處傳去。很難想象這是來自于二十多公裏外的波動,段易秋閉上了嘴,他知道說什麽都晚了。
姚照已經動手了。
……
在外勤一隊時,姚照每次無盡殺戮之前,只會和隊友們通報一聲,那些因果禀賦A級以上的強者們自然會用防護罩保護好自己,等到姚照将所有敵人殺死後,再将他喚醒。但楊陶不同,他根本不是一名因果律軍人。
“……我只能一個個,将你們自由因果的人都殺光了。”
最後一個字出口的同時,姚照将那青年丢到楊陶懷裏,然後用防護罩将楊陶整個人包裹起來,那防護罩厚到幾乎看不到外面發生了什麽。
“另外,友情提醒,我現在救不了任何人。所以,跑吧,跑出這間房間,這棟建築,這片區域,否則……”
姚照咧嘴一笑,兩眼放出冷酷的光芒,兩手慢慢擡起,
“……誰也救不了他了。”
話音未落,殺戮開始!
……
山下,白川扭頭向後望去。山頂別墅群中發出耀眼的光芒,巨大的精神波動咆哮着沖擊着整個山頭,又不斷向外傳去。這段波動本應該跟他的主人一起永遠湮沒在地獄之中,但是今天,它從墳墓裏爬出來了。
在喚醒楊陶後,他将所有精神力耗盡,在別墅外刻下一個隐秘而複雜的圖騰——與他自己手腕上同樣的圖騰。在姚照的精神力徹底激發後,它将經由這圖騰傳遞出去,與白川自己的精神力一起,制造出另一個陌生而強大的波動。
陌生,只是針對段易秋和圖雅這類外勤一線的因果禀賦者來說。對于那些位高權重,躲在安全的辦公室裏等待前線戰報的人來說,這個波動卻一點也不陌生。白川能夠想象,今天會有多少個位面的首府燈火通明,最高領導人通紅着雙眼地坐在會議室內,召開一個又一個緊急會議。想必,對很多人來說,這将是一個不眠之夜,那個人的身影在消失在歷史長河這麽多年之後,又會再次籠罩在每個人的頭上,仿佛一個無法醒來的噩夢。
就讓那個人替姚照背黑鍋吧。不會有人知道姚照今晚在這裏做了些什麽,不會有人以此問責他,然後逼迫他做些什麽。死了幾百號恐怖分子?統統推到那個人頭上好了。反正當年他勢力最盛時,一次血祭上千人,也并不稀奇。
白川快意地笑了。今夜起,你們統統都将如驚弓之鳥,再無安寧之日。
不過,那又關我什麽事呢?
☆、無盡殺戮
別墅之外。
白川隐蔽了自己的精神波動,站在不遠處注視着窗內發生的一切。
十幾分鐘前,姚照突然發出信號,昭告了自己的位置,然後又将大段大段的“宿命之環”相關信息傳送給他和段易秋後,他就知道要糟糕。果然,下一條信息就是,
“楊陶在這裏,我得救他。下面就交給你們了。”
白川靜默無語,嘆了口氣。伸出右手,手腕上浮現出一個圓環——與青年腕上的幾乎一摸一樣,只是更細一點,上面的花紋也更繁密一些。
他催動精神力,向其中不停灌注。上面的花紋亮了一亮,像是深淵中的火,又瞬間熄滅。一股完全不同于白川自身精神波動的強大精神力向屋內延伸而去,瞬間鏈接到了楊陶的精神網內,強行将他喚醒。
“我是不能出手的。段易秋那個傻、逼也趕不過來。姚照這次會不會死在這裏,就看你的了,楊陶。”
他的本意是希望楊陶能發揮因果敏感者的作用,冥想出一些強大的怪獸、武器,幫助二人脫身。不然,以姚照戰場之上只誅首惡不傷無辜的原則,很有可能認為那些外圍人員都是“被逼無奈”,不肯下殺手,最後被拖死在那裏。
然而他沒想到,楊陶的任務完成得太“好”了,失去他這個可能性本身,就激發了姚照最深處的恐懼,讓他決定動用壓箱底的一招——“無盡殺戮”。
——失去意識,讓戰鬥本能決定一切,不分對象,一直殺戮到精神力竭為止——或者在場沒有任何活物為止。
在外勤一隊時,姚照很少使出這一招,那種不分敵我的殺戮本能太過于可怕,讓他覺得自己放出了一只血腥恐怖的兇獸。哪怕面臨任務的失敗,他也不會使用,極少數幾次的“無盡殺戮”,都是在隊友的生命受到威脅,其他方法都不能奏效時發生的。
而每次殺戮過後,他都會陷入深深的自責與抑郁,很久都不能将心境調整過來。這個階段,他總會将自己關在房間裏,除了付拓城和白川不會見任何人。因此,沒有人知道,他還有這樣的一面——無助,冷漠,虛無,充滿敵意。
白川沉默良久,轉身離開了。別墅內衆人的命運已成定局,已經沒有什麽繼續看下去的必要了。
……
十幾分鐘前,楊陶醒來後幾分鐘。
二十多公裏外,段易秋頂着大雨帶着一隊人馬向東南方向趕來。突然,他停住腳步,幾秒後,接收了姚照傳來的全部信息,他不禁咒罵了一聲。
雷電雷暴這對狗娘養的變态。艹。
姚照想要救那兄弟兩個。這位前外勤一隊長,能在戰鬥中冷血地把敵人轟至渣,也能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堅持原則到聖母的地步。他自己帶着楊陶突圍的話,其實問題不大,但是如果再要帶上那兄弟兩個,問題就大了。
何況在自由因果裏,和那兄弟兩個遭遇相似的人不知會有多少,一個個救又能救得過來麽?多救一個少救一個,又能有多大差別?
但是姚照的回複是,“對于我或許沒什麽差別。對于他們兄弟,差別很大。”
艹。段易秋又罵了一句。那兩兄弟有救沒救不論,這家夥是真沒救了。
“那你好歹拖着點,保住你自己和我搭檔的命。拖到我和白川學長到場,OK?”段易秋沒好氣地說着,“還有,楊陶不算,任龍和黃組長在那裏麽?”
得到否定的答複,段易秋的心情更加不好了。當時任龍、楊陶一組,協助黃組長救助傷員,而自己與阿北在另一邊清點人數,沒有關照到那邊。結果被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給算計了,三個人一同失蹤,現在一個被綁到敵人老窩,兩個生死未蔔。黃組長就算了,禀賦微弱體質一般,倒是有可能醒來也沒法聯系自己。任龍可是個天賦A級的戰鬥人員,到現在沒有一點消息,不是兇多吉少,就是……叛徒本人。
如果他是叛徒,那黃組長呢?會被他挾持麽?二隊還會不會有別人牽扯其中?
想想都覺得惡心。等把眼前的火撲滅了,一定要揪出來到底是誰叛變,然後活扒了他的皮。段易秋呲呲牙,在這沒完沒了的的大雨中,向着姚照精神波閃耀的方位前進。
然後他再一次頓住。因為他又接到了姚照的信息,裏面還提到了一個他聽都沒聽過的玩意。
“阿北,皇隊……無盡殺戮是什麽意思?”
阿北同樣不明所以,但是在一隊資歷比姚照都長的皇極霸天,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簡單解釋了一下,段易秋的臉色很快變得同樣難看。
“他吃錯藥了吧?剛才還說要救什麽人,轉眼間就要殺光所有人——都殺光了我們的報告怎麽寫?後續線索誰提供?有沒有搞錯!不行,我得去攔着他點,好歹留幾個活口啊!”
“段隊!”皇極霸天急了,“不能去,姚隊這時候根本不認識人,你去了,要麽你們兩個打到他精神力枯竭,重傷昏迷你扛着他回來,要麽你精神力枯竭,他一刀砍死你,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那我就扛着他會來!真是豈有此理!”
這時,一道極強的精神波動傳來,碾壓過每個人的神經,又再次咆哮着向遠處傳去。很難想象這是來自于二十多公裏外的波動,段易秋閉上了嘴,他知道說什麽都晚了。
姚照已經動手了。
……
在外勤一隊時,姚照每次無盡殺戮之前,只會和隊友們通報一聲,那些因果禀賦A級以上的強者們自然會用防護罩保護好自己,等到姚照将所有敵人殺死後,再将他喚醒。但楊陶不同,他根本不是一名因果律軍人。
“……我只能一個個,将你們自由因果的人都殺光了。”
最後一個字出口的同時,姚照已經用防護罩将楊陶整個人包裹起來,那防護罩厚到幾乎看不到外面發生了什麽。
“另外,友情提醒,我現在救不了任何人。所以,跑吧,跑出這間房間,這棟建築,這片區域,否則……”
姚照咧嘴一笑,兩眼放出冷酷的光芒,兩手慢慢擡起,
“……誰也救不了他了。”
話音未落,殺戮開始!
……
山下,白川扭頭向後望去。山頂別墅群中發出耀眼的光芒,巨大的精神波動咆哮着沖擊着整個山頭,又不斷向外傳去。這段波動本應該跟他的主人一起永遠湮沒在地獄之中,但是今天,它從墳墓裏爬出來了。
在喚醒楊陶後,他将所有精神力耗盡,在別墅外刻下一個隐秘而複雜的圖騰——與他自己手腕上同樣的圖騰。在姚照的精神力徹底激發後,它将經由這圖騰傳遞出去,與白川自己的精神力一起,制造出另一個陌生而強大的波動。
陌生,只是針對段易秋和圖雅這類外勤一線的因果禀賦者來說。對于那些位高權重,躲在安全的辦公室裏等待前線戰報的人來說,這個波動卻一點也不陌生。白川能夠想象,今天會有多少個位面的首府燈火通明,最高領導人通紅着雙眼地坐在會議室內,召開一個又一個緊急會議。想必,對很多人來說,這将是一個不眠之夜,那個人的身影在消失在歷史長河這麽多年之後,又會再次籠罩在每個人的頭上,仿佛一個無法醒來的噩夢。
不會有人知道姚照今晚在這裏做了些什麽,不會有人以此問責他,逼迫他做些什麽。死了幾百號恐怖分子?統統推到那個人頭上好了。反正當年他勢力最盛時,一次血祭上千人,也并不稀奇。
白川快意地笑了。今夜起,你們統統都将如驚弓之鳥,再無安寧之日。
不過,那又關我什麽事呢?
☆、你還要去外勤處嗎?
姚照突然出手,與攻上來的雷暴戰到一處。這一次,與之前幾次交手完全不同,就仿佛兩只野獸在撕咬,雷暴莽撞豪粗,戰鬥風格本來就是大開大合,攻多防少,加之實力高強,他的對手往往都在他不惜受傷也要強攻的風格下敗下陣來。之前姚照一直四兩撥千斤,沒有給他近身的機會,所以他的優勢并沒有顯現出來。這一次,姚照直接與他近身相搏,他心中不由竊喜。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他雖然不惜受傷,但還是惜命的。而姚照,根本不加防禦,每一劍都直沖他的要害。不一會,姚照身上已經添了七八處傷口,但雷暴已經完全防禦不住了。剛才那對攻,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精神力,但姚照卻仿佛完全不受影響,精神力無窮無盡,攻擊比之前竟然更加密集!
“等等,我認輸,我可以投降,我……”
雷暴終于怕了,他從沒有感覺死神離他這麽近,人生第一次,他求饒了,為的是保住性命。
求饒的背後是戰鬥意志的崩潰。這一刻,他破綻打開,姚照毫不猶豫地一劍刺透了他的心髒。雷暴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他明明已經開口求降!作為自由因果的首領,活捉他,絕對是大功一件!為什麽!
他滿是不甘與震驚地看向姚照,但姚照已經轉過身去——他在姚照眼裏已經是個死人了。
那麽,下一個。
這一屋子都是要死的人。誰會在意一個死人的想法呢?
就在雷暴斃命的那刻,雷電已經知道大勢已去。他的因果禀賦不過是B+,靠着哥哥的實力才能混到如今的地位,現在哥哥死了,他與姚照一戰,無異于螳臂當車。毫無猶豫,他轉身就跑,連雷暴的屍首都沒有看上一眼。
跑出兩步,他突然感覺背心一涼。低下頭,一截幽藍劍尖從他的胸口探了出來。
……
楊陶癱坐在地,防護罩之外,是人間地獄。
姚照說完那些話時,他還完全沒有意識到将要發生些什麽。他只看到姚照與雷暴激戰片刻,然後殺了對方。與之前不同,這一次他的劍勢淩厲無比,周圍喽啰躲得不夠遠的,被劍芒沾到就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如泉湧。在如此情勢下,雷暴不一會就招架不住,一劍穿心而亡。
接着,雷電也被姚照殺死。這下,所有喽啰都失去鬥志,亂成一團,向着屋外逃去。楊陶松了一口氣,這下子危機算是解除了,他站起身,準備和姚照離開。
然而姚照沒有罷手的打算。他一劍過去,又是一人身首異處!楊陶僵住了,雷暴雷電都該死,可是剛才那個人完全沒有任何行動,從頭到尾都是呆呆站在那裏,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為什麽要殺他?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因為順手。
姚照并沒有挑選過誰,雙手持劍,劍過處,一人不留。那些自由因果的成員們哭喊着,奔逃着,還有跪在地上瑟瑟求饒的,然而都沒有任何作用,姚照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
他只是面無表情地一路殺過去罷了。
殺盡那幾十號人只不過幾分鐘時間。但是在楊陶眼中卻無比漫長。姚照殺了人,提着劍,一步步走出房門,留下他自己,在防護罩內,與一屋死屍在一起。
牆上,窗簾上,地上,血潑三尺。死人橫七豎八疊在一起,一個個雙眼圓瞪,死不瞑目。他看到了那個青年,趴跪在地上,一頭半白的長發一半淌到地上,血糊在上面。剛才姚照一路殺過去的同時,那青年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然掙開了楊陶的懷抱,瘋了一般撲上去,護在了蜷縮在地的孩子身上。只一劍,穿透了他的身體,也刺入了那孩子的小腹。青年臉上是不甘與駭然,仿佛在問,為什麽。
楊陶也想問,為什麽?他不明白,他覺得頭疼,疼到要炸裂。
窗外傳來隐約的哭喊聲,就算是如此大雨也不能完全掩蓋。
……
不知過了多久。
楊陶跪坐在地上,死死盯着眼前那個青年的屍體。那青年滿臉是血,兩眼瞪着,似乎也在盯着他。
直到一雙腳擋住了他的視線。那是一雙軍靴,濺滿了血與泥巴,褲腳被血浸透,又被雨水打濕,正向下滴着混着血與泥漿的液體。
楊陶哆嗦了一下,慢慢擡起頭,看到了姚照的臉。依然面無表情,手中持劍,臉上滿是血跡,一雙眼睛亮的駭人。楊陶突然覺得他的眼神,與那個青年的好像。他抖得更厲害了。
姚照頓了頓,蹲了下來。用手撫摸楊陶的臉。一股血腥氣傳入楊陶的鼻腔。
“你怕我?”姚照輕聲問。
楊陶說不出話,拼命搖頭。
“那你為什麽發抖?”姚照又撫上楊陶的頭發,楊陶覺得頭上沾上了粘粘的東西,他不敢想象那是什麽。
姚照定定看着楊陶的臉,上下打量着。他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