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風雨同舟

到了山下,一行人便停在了江舟那茅草屋前頭,将野豬卸了下來,因着江舟不會處理野豬,且物件并不齊全,便由這些熟手幫着處理。

村中淳樸,一年四季少見葷腥,便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殺豬宰羊,因此聽說江舟逮了一頭野豬要宰,便都聚了過來,也有不少家中還算富裕的帶着銀錢想買些肉回去解解饞。

場中很快便架起了一口大鍋,鍋中燒着滾燙的熱水,劉三郎執着一柄長刀,在架起來的豬身上比劃兩下,眼神一利,便從豬脖頸那一刀紮進去,直接把刀送進了胸腔之中,豬血便順着刀口流下來。

往常殺豬的時候豬血都是棄了的,村人嫌它過于腥膻,又不知道吃法,江舟卻憑着記憶略知一二,因此提前說好,用一口大盆接住了豬血,放到一邊等它自然凝固。

放完了豬血,劉三郎和另一個膀圓腰粗的漢子一道拿熱水燙盡剮蹭了豬毛,又劈開豬肚,将內裏的內腸都取了出來丢在一邊——這也是江舟要求留下的。

等劉三郎和其他人清洗血跡的時候,村裏人便圍在了江舟身邊,七嘴八舌地問:“江大,你這豬肉可賣?”

江舟應道:“自然是賣的,這山豬肉我一半,三郎一半,我一個人也吃用不了這麽多,你們若有想要的盡可與我說,三郎那一半聽他處置。”

劉三郎一驚:“這豬是你弄到手的,我也并沒出半分力,如何要分我一半?”

“山豬是你發現的,我只是趕巧罷了,你別和我推辭,這一定要分你一半的。”江舟搖頭,若非劉三郎先發現野豬,與之搏鬥,讓他聽見了聲音,他未必能得這麽一頭豬,況且他如今才剛醒來,正是改變穿越者在村人眼中造成的好吃懶做、投機倒把印象的好時機。

劉三郎推辭不過,只得應了:“既然你這麽說,我也不多說,我劉三欠你一個人情!”他擦了把手,指了指身邊幾個幫忙的大漢:“若按平常,找兄弟們幫忙都要分彩頭的,你既然分了半扇豬給我,這彩頭便從我這一份裏頭出可好?”

江舟不與他争,便點了點頭。

劉三郎提刀将整豬劈成兩半,左思右想又将自己那一半的兩個大豬蹄子剁給了江舟,接着割下了三斤肥瘦相間的五花肉道:“這些便當做犒勞兄弟們,只是我不善廚藝……”

江舟便笑:“無妨,交給我來罷!倒先給父老鄉親們分了肉再說。”

除卻他們二人自留的豬肉,倒也有百來斤的剩餘,江舟借了杆秤,将剩餘的豬肉全都賣了出去,只是村人也都不富裕,很少有多餘的銀錢,多數都是以物易物,有家中還算殷實的買了二三十斤,也有不甚富裕,只為了嘗點肉腥味的,弄上半斤也就罷了,到了最後,還給江舟剩下了四個豬蹄并三十多斤的肉,以及用來以物易物的許多雞鴨魚蛋,令他意外的是竟還有接近一兩銀子的剩餘。

可見這頭野豬多麽肥碩。

他美滋滋地提着五花肉預備着給這些幫了忙的村人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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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楊頭的房子雖破舊,爐竈卻不缺,做一頓簡單的飯還是可行的。那幾個幫忙擡豬殺豬的村人見他們倆拿了好些豬肉給他們做飯,心裏頗有些過意不去,覺得倆人太過客氣,便攬下了許多活計,清掃院子、處理垃圾,甚至于幫江舟修補房頂——沒法,江舟只好架了鍋爐在外頭院子裏做菜了。

在那些村人拿過來的東西中挑挑揀揀,江舟準備先做一個豬肉炖粉條。這粉條是村中陳大娘拿來的,陳家地多,卻也因為地多的原因照料不過來,很缺肥料,地裏頭有些貧瘠,陳大便想了個法子,全中了番薯、玉米這些作物,粉條是他們家閑暇時琢磨出來的東西,偶爾也擔到集市上去賣,因破費人工,賣的不算便宜,卻也有很多人願意買來嘗嘗,不過大多是當成面條那樣吃法。

江舟将五花肉丢到鍋裏焯熟,又将糖塊熬出糖色,焯熟撈出的五花肉又放進去炒制着色,添了蔥姜蒜爆香,便蓋上鍋蓋開始小火焖煮。

在他開始炒五花肉的時候,那股子隐隐的肉香味便飄了出來,不濃烈,卻也勾的這群許久沒吃肉的人饞上了,個個都咽着口水往那鍋裏瞧。

江舟渾不在意,動作利索地又切了一碟子五花肉,選的是七分肥三分瘦的那一段,同樣焯熟了,開旺火将大料炒香,又添了切的薄薄的土豆片和大蒜苗,挖了一勺子村人送的豆豉醬,最後将五花肉片丢下去一頓爆炒——若說豬肉炖粉條是暗香,那這回鍋肉便是明着的濃香,帶着誓不罷休的氣勢,瘋了一樣地往人鼻子裏鑽。

劉三郎吸了吸鼻子,又咽了口水,嘆道:“怎的這豬肉到了你手裏頭便這麽香呢?”

江舟只笑,時人只顧着填飽肚子,哪裏還有閑心去想這飯菜做的好不好吃?再者,他們都是過年的時候才會買上那麽一星半點兒的豬肉,這一大部分肉還要用來祭竈神,忌諱放調料,都是水煮肉,最多放一點鹽,等輪到家裏人吃的時候早就失去了豬肉最原始的味道了。

他正在做飯,魯大娘遠遠地提着菜籃子回來了,見了他便不由分說地塞了兩根茄子給他,還說:“今天真難得,我原以為地頭上只剩了些老茄子準備曬茄子幹,誰知道竟然從裏頭翻出來兩根嫩茄子,我和你叔吃茄子都膩味了,這兩根便都給你吧。”

她是好心,江舟便切了一塊肉準備給她,誰料魯大娘像是火燎腳一樣奔出去好遠,邊走邊喊:“做什麽做什麽,給你就給你吧,兩根茄子也不值什麽錢,倒好似我來坑你肉吃一樣,不要了不要了!”

江舟無奈,合計着過兩日從別的地方着補她,便轉身繼續做飯,又炖了一大碗蛋羹,炒了茄子,招呼人吃飯。

四五個漢子圍坐在一起,個個狼吞虎咽,吃得嘴上泛着油光,就差連盆底都拿飯拌幹淨了。

在他們吃飯的功夫,江舟将那四個豬蹄清洗幹淨了,一只炖了黃豆,一只做成了醬汁豬蹄,剩餘兩只暫且存放起來,又切了半斤豬肉,穿了孔拿草繩系着提了預備出門。

劉三郎正幫他收拾碗筷,見他要出門,問了一聲:“你這是去哪?”

江舟道:“去溫言那裏。”

劉三郎恍然大悟,又見他提了不少東西,便朝他擠眉弄眼:“你倒是疼媳婦兒。”

江舟有點無奈,其實他根本不知道,溫言會不會搭理他。

他摔下車失去意識被取代之前的那段時間,溫言總說身上酸軟無力,日日嗜睡,他擔心是溫言得了什麽病,特意去請了鎮上的大夫給他看病,結果令他驚喜的是,溫言竟然懷孕了!他一向知道,哥兒是能懷孕,但其懷孕的幾率要比女子小得多,但他與溫言是打小的情分,家中父母也贊成他們的婚事,別人對于他娶一個哥兒也不能說什麽,他也做好了難有子嗣的打算,誰知道溫言竟然懷上了?

他那日着實興奮,才會從車上跌下……

從穿越者的記憶裏,他很清楚的知曉,穿越者覺得男人生子是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人将溫言看作怪胎,雖然沒說出口,但态度有異,溫言向來聰明,如何感覺不出來?江舟在想,或許後來溫言與那穿越者因為香料鋪子的事情吵架,也并不是沒有這個原因在裏面吧?

畢竟溫言曾握着他的手,同他說過,風雨同舟,又怎會因為一間鋪子與“他”争吵呢?

作者有話要說:  風雨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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