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反對讀書
喬老大見勢不對,當即轉了話題:“去學館一年要十兩銀子的束脩,明淵,你哪來這麽多錢?你總說在碼頭上做工沒昧下一個銅板,你爹這些年病在床榻上,連藥都吃不起,也沒見你将錢拿出來治病,自己卻攢着銀子,你說你這都幹的什麽事兒?”
話音剛落,喬老爺子的臉就垮了下來。
說起來,這事兒他最生氣的還真不是喬明淵去了學館,而是喬明淵明明有銀子,先前家裏為了喬明鶴的束脩着急上火,沒見喬明淵拿出一個銅板來替大夥排憂解難。往前一點,明明有錢,怎麽能坐視自己的爹險些重病垂死?在喬老爺子的眼睛裏,這就是喬家教育的失敗!
“說——”一聲斷喝,卻是喬老爺子發出來的。
慕绾绾此時正從三房出來,她方才見堂屋陣仗很大,但喬明淵穩如泰山,心裏也沒怎麽慌,聽話的将魚放回了木盆裏又挂了衣衫,沒曾想一出來就見到了這樣的場面。
她馬上跑到了喬明淵身邊:“明淵上學的錢是我賣藥掙來的,去學館的事情也是我張羅的,阿爺和阿奶有什麽問題不如問我!”
“你?”喬老大不信:“你那一背簍藥才幾個錢,糊弄誰呢!”
去學館是要十兩銀子的,先前李氏說過,慕绾绾一背簍的藥材左不過才六十七文,就算後來賣山藥值錢,可才賣了幾天,哪來的那麽多銀子?
慕绾绾懶得理大房的兩口子,直接對喬老爺子說:“阿爺,我沒騙你,大哥是在鎮上的明陽學館上學,那地方大伯和鶴哥都知道,一年的束脩只要二兩銀子,并不是大伯說的十兩。我賣山藥也有一段時間了,二兩銀子的錢是湊得出來的,你要不信,去鎮上問問就知道。”
她做生意的事情全家都知道,先前還發生過喬老爺子要審問她的事,那山藥賺錢如今不是什麽秘密。
喬老爺子一聽這話,倒是有幾分信了。
他轉頭看向喬老大:“鎮上真有個明陽學館?”
“呵,是有。”喬老大臉上挂着嘲諷的笑,在修文學館讀書的大多看不起明陽學館的人,覺得那學館破破爛爛的,夫子又不懂變通,這種看不起早已刻入修文學館的學生的骨子裏,連同喬明鶴,父子二人臉上都是一副不齒的形容。
他說着,眸色陡然一沉。
他還真不知道喬明淵原來是去的明陽學館!
因為自己的關系,喬家人這麽多年來一直以為鎮上只有修文學館一間學館,他也覺得,要去自然得去好的,故而堅定不移的以為喬明淵也去了修文學館,他特意問了喬明鶴,結果喬明鶴說沒在學館見到人。他左右又想,修文學館大,憑着喬明淵的學識自然是進不了修文學館的乙班,大概是在丙班或者丁班上課,沒見到也是正常,這才一口咬定喬明淵花了太多錢。
若是去的明陽學館,情況又要另當別論。
不過,他也清楚自己老爹的脾氣,喬老爺子沒什麽見識,對他是言聽計從,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當即就問:“怎麽,那學館不好?”
“破破爛爛的,又小,先生都沒幾個,能好得到哪裏去?”喬老大嗤笑:“也就只有明淵,才有錢白送這樣的學館。”
喬老爺子本聽說束脩只要二兩銀子,已有些松了口氣,這會兒又被喬老大弄得提起了心腸:“明淵,你大伯說那學館不好,你聽見了嗎?明兒你大伯跟你一起去學館,把束脩退回來,家裏就不跟你追究這件事,回頭跟賬房好好說說,工不能丢。”
“好不好不是大伯說了算。”喬明淵挺直了腰板不答應。
慕绾绾也冷笑:“大伯非要讓明淵退了學,到底是為了錢還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你是怕明淵念書念得比鶴哥要好,搶了阿爺阿奶的寵愛是不是?”
喬老大被人戳破,臉皮漲得通紅:“胡說,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好心?
慕绾绾給氣笑了,反問:“明淵努力賺錢養着一家子,什麽都給出去了,如今連個去不怎麽樣的學館讀書的權利都沒,還要被人說三道四從中插一腳,到底誰才是驢肝肺,這不是明擺着的嗎?”
“你!”喬老大氣結。
他是個讀書人,心裏窩着火又要體面,一時間,還真說不過慕绾绾。
李氏則沒那麽客氣:“牙尖嘴利,醜人多作怪!”
“大娘明白就好。”慕绾绾轉頭看着她笑,笑容意味深長。
李氏如鲠在喉,知道她這是拐着彎罵自己就是那醜人,偏又沒罵出來,讓她連氣都撒不得。如此一來,李氏氣呼呼的坐在那兒,倒沒敢再開腔。羅氏見狀,背過臉去悶笑,似乎看到李氏吃癟是一件很讓人高興的事情,這模樣落在李氏的眼睛裏,她更生氣了。
自打慕绾绾進門,喬明鶴的眼睛就落在了她身上。
尋常鄉下女孩,常年在太陽下曬着,皮膚極少有很白的。就是白,也大多是一種沒光澤的蒼白,看着就沒什麽神采。可慕绾绾真的不一樣,她臉上仿佛有光,連說帶笑也好,含沙射影也罷,一言一語都讓人移不開眼睛,忽略到胖嘟嘟的身體,這張臉已完全可以列入好看的标準裏。
喬明鶴瞧得眼睛都不眨,這人是誰,他略一細想就能明白,定然就是家裏花了三兩銀子替喬明淵買回來的媳婦。
他心裏有點泛酸,怎麽沒人告訴他,這丫頭長得好看?
喬明鶴素來是家裏的少爺,這些事情,他自诩清貴一貫不插手,另一方面也是他知道,就算他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他爹娘也會替他要來,阿爺和阿奶又偏疼他,他只要說喜歡就能得到。所以,這場戰争他從頭到尾都沒打算插嘴,如今更是。
他就坐在那兒,靜悄悄的看着慕绾绾和喬明淵。
慕绾绾護着喬明淵,一些喬明淵不好說出口的話,她就能替他開口:“阿爺,家裏送鶴哥去鎮上,每年十兩銀子,供了多少年了?怎麽輪到明淵,這才去了沒幾天,家裏就容不下他了?明淵上學的錢沒管家裏要一個銅板,這些時日來,我又往公中送了多少銀錢米糧,阿爺不知道,阿奶也不知道嗎?阿奶,明淵也是你的孫子,你就不能替他說句良心話?”
說罷,一雙眼睛就盯着白氏瞧。
白氏也偏心,但慕绾绾從上次蓋房子的事情就知道,白氏并非完全沒主見的人。她耳根子軟,到底最終還是沒過問那修房子的錢,就證明了她多少還顧念其他幾房的人。
“我……”白氏被她的眼光一盯,方才大家在這裏争辯了許多,各自的話她都聽了不少,講實話,她雖惱怒喬明淵自作主張,可到底是喬家的孫子,她氣的是沒跟家裏商量,沒将他們老兩口放在眼睛裏:“是沒跟公中要錢的。”
這話一出,就等于是承認喬明淵用的自己的錢。
慕绾绾正要說話,喬老大已開了口:“說好他在碼頭做工,錢由公中去領,這下子工沒了,以後這筆錢要怎麽算?”
“明淵一個月在碼頭多少銀錢,我補足給公中這總行了吧?”慕绾绾來氣。
喬明淵卻在這時拉了拉她的衣袖,不準她再說。
慕绾绾只得閉了嘴。
喬老大冷笑:“每個月一兩銀子。你補得起?你自己還欠着公中每個月二兩銀子,原本就怕是要讓明淵來補你的虧空,眼下明淵的工沒了,你先操心一下你自己吧。”
“三房有錢,這你就不知道了。”李氏在一旁酸溜溜的說:“你是沒看見,人家賣山藥賺得多,這一兩二兩銀子的不放在眼睛裏。再說,這些天在院子裏進進出出的那些人都是說做買賣的,屋子裏封得嚴嚴實實,也不知道是什麽買賣見不得光。”
這話就有影射的意思在裏頭了!
慕绾绾剛嫁過來,喬明淵整日不在家,這話傳出去,足夠她死幾百次了!
她臉色一變,憤怒頓時澎湧而出:“大娘,你含血噴人!”
說罷,她往喬明淵身邊一跪,張嘴就開始哭:“阿爺,阿奶,你們聽聽大娘說的這些像人話嗎?我慕绾绾自打嫁到喬家來,行為沒一點偏差,做事都守着規矩,我侍奉我爹,讓我爹好起來,天天都盡心盡力。家裏不寬裕,我一個女人家連新婚不幹活的規矩都沒依着,嫁過來三天就背着背簍上山采藥,補貼家用,合着這些在大娘的眼睛裏就沒一點好?”
“我做生意的事情是禀明了阿爺阿奶的,是阿爺拍了板子親口許諾同意的!”
“挖山藥的事情瞞着誰了?二娘和明麗都有份,又是二伯在幫我送貨,哪裏見不得光?”
“如今三房在琢磨營生,院子裏是有人進進出出,大娘睜着眼睛說瞎話,說我的買賣見不得光,是當我爹死了不成?我爹在屋子裏杵着,二伯二娘在隔壁看着,裏裏外外我行得端坐得正,憑什麽受大娘這等誣蔑?人言可畏,大娘這是想逼死我嗎?”
“我們三房的日子怎麽就那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