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溫暖請安過後, 太皇太後對溫暖的态度,一般情況下惠嫔是會敲打她一番, 本以為惠嫔會為難她, 沒想到一點動靜都沒有。

慈寧宮前後送來了不少賞賜給她, 應該是看在她當時給太皇太後墊了底, 惠嫔也沒什麽不悅。

請安的時候也是随手打發了她, 讓她好好養傷。

看着正殿出現的陌生太監宮女,抱着賬冊。

出門見到休息的大阿哥,只下面的奴才陪着,溫暖恍然。

這是沒時間搭理她吧?

回宮後阿哥們照常去上書房上學,今兒剛好休息,惠嫔都沒時間陪着大阿哥,哪裏有時間敲打她?

還有自從那烏雅貴人當日跟溫暖說了酸話之後, 回去之後幾乎不出門,仿佛是當衆被人打了臉不好意思露面一般。

地動之前之前她可沒少往外溜達,在錦秋看來烏雅貴人可不是小主兒一般拘得住的人,着實有些奇怪, 錦秋跟溫暖提的時候溫暖笑了笑。

“她聰明着呢!”

若烏雅貴人生産的時候沒有傷身, 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有了吧?

應該是端午前後的事兒, 那時候皇上似乎去過永和宮一回,烏雅貴人在禦花園裏偶遇了皇上。

因為皇上在承乾宮碰了壁, 恰好烏雅貴人出現在那裏, 但也僅僅是那一次。

“你去查查這幾個月裏烏雅貴人有沒有換洗。”

“您是說?”錦秋一聽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是的話, 我猜她是想瞞着, 還不想爆出來吧!盯着那邊就是,看看她會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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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她封嫔是在十八年頒金節那一天,現在已經臨近九月,她應該是想頒金節爆出來,然後喜上加喜?

是不是還得等錦秋确認了之後才能知道。

在錦秋還沒确認之前,她自己的事有眉目了。

九月初,一個來月的時間,康熙組織朝廷軍隊官員大臣采取一系列的震後措施,地震過後的滿目瘡痍經過修複,百姓已經過着正常生活,京城漸漸迎來了往日的繁華。

雖然這繁華背後是鮮血,是千瘡百孔,可這一切終歸是過去了,活下來的人都是劫後餘生。

溫暖被人傳到了慈寧宮,看到坐在上位的皇上。

距離上一次見到皇上還是她惹惱了皇上,他帶着怒氣走了。

地動之後溫暖是昏迷上的景山,醒來後半月幾乎不出帳篷,回到宮裏這些時日她一直安靜的養傷也沒見着皇上。

她胳膊好的差不多了,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但宮裏的藥不是普通的藥,加上溫暖年輕恢複的快。

溫暖請安之後眼神在皇上面前轉了一下,低下了頭。

這裏面只有太皇太後,皇上,她,其他伺候的人全都不在,她心裏七上八下的。

“溫常在,哀家記得你是大選進宮的可對?”

太皇太後盯着溫常在看了好一會兒,開口說道。

“是,嫔妾是十六年大選進宮的。”

來了,果然是這件事,溫暖本來站着的身子換換跪在地上。

“今日皇上不來哀家竟然不知道,你阿瑪竟然在內務府當差。”

一個滿人出生大選進宮的宮妃,其阿瑪竟然竟然成了內務府的奴才,太皇太後震驚。

“嫔妾進宮三月,阿瑪就被安排進內務府了……”溫暖咬着唇,細聲說道。

康熙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溫常在,問道:

“近日朕忙于地動一事,這兩日才得閑,沒想到看到一本有人托刑部尚書呈上來的則子,竟然是為兩年前的一樁案子申訴。”

“你阿瑪滿人出生,是正五品千戶,原是武官,在直隸上任,但家裏牽扯上地方命案,此事你可知?”

直隸靠近京城,亦是靠海,那邊有不少的武官将士。

溫暖的阿瑪溫達原是滿洲鑲黃旗旗人,正五品千戶,卻被貶為正黃旗旗下包衣。

是因為家裏被陷害,扯上了人命。

溫暖有個哥哥,溫寒從小就不喜舞刀弄槍,就喜歡端着三字經百家姓搖頭晃腦,可學識淺薄連個秀才都考不上。

溫寒喜歡上一名女子,便是死者一家的千金,古姓商戶。

但因為古家是商戶,溫達考慮到溫暖要進宮選秀,家裏就溫寒一個兒子。

溫寒手無縛雞之力只能考科舉,想要給他求個官家小姐,結個有學識的岳家能幫襯他一二。

但溫寒死活不同意,只想求娶那商戶千金,溫達沒法也就同意了。

古家父母有些勢利,雖想搭上溫寒可又嫌棄溫寒秀才都不是。

于是兩家就有些不愉快,婚事便一拖再拖。

溫暖進宮後沒多久,家裏出事了。

古家一場大火,十幾口人全部葬身火海,溫寒當日卻是暈倒在大火之外。

接下來便是被更夫指證縱火,溫寒成了殺人兇手。

溫寒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當時就吐了血進了牢裏不到兩日也死了。

最重要的是兩日後案子定了,有溫寒畫押的供詞,說是當日他去是打算商量婚期,卻沒想到對方要悔婚。古家看不起他,言語譏諷他沒出息。

溫寒惱怒之下失手殺了人,剛好被未婚妻子見到,争吵之餘推翻了燭臺,之後便是一場大火,而只有他逃了出來……

溫達喪子,不相信溫寒會做這樣的事,而聖旨下來的太快了,想要申訴無力回天。

而他作為溫寒的阿瑪,養不教父之過,官位不保被削了旗人的身份,貶為包衣奴才,充入鑲黃旗包衣,一個旗人成了奴才。

那時候溫暖并不知道家裏發生了那麽大的事情,在她知道的時候溫寒已經死了,而她阿瑪從旗人成了包衣奴才,家産全部沒收,僅剩的也只有額娘藏着的嫁妝。

對于滿人來說,旗人和包衣的區別在于,一個是主子,一個是奴才。

溫達本來官職不高,可因為是滿人,溫暖才可以大選進宮。

溫暖在宮裏本就不得寵,一直被惠嫔壓着,把她當婢女使喚,溫暖本就心有郁結,熬過了寒冬卻沒能挺過初春。

錦秋便是那個時候安排在溫暖身邊的,那時候她阿瑪已經進了京城,為了給溫寒伸冤,在內務府裏混上了一個小管事。

“嫔妾是後來才知道,知道的時候阿瑪已經在內務府當差了,嫔妾相信哥哥不會殺人,只是阿瑪沒找到證據嫔妾不敢在皇上面前貿然提及。”

溫暖緩緩的跪在地上小聲說道。

“你阿瑪想為你哥哥伸冤,遞上了相關的證據。朕看了之後,才覺得此事頗為蹊跷,便讓人去查。”

“若非此次刑部尚書這份則子,朕讓人查了才知曉你和那溫達的關系。”

溫達能讓刑部尚書幫他遞這份折子,廢了不少功夫。

此次地動,刑部尚書主動帶頭捐糧捐款,糧食捐了上萬斤。

刑部尚書哪裏有這麽多糧食?全是出自溫達手裏的。

從去年開始溫達就開始從商,用了舅兄的名義,利用自家夫人的嫁妝舅兄的幫襯開了家糧油鋪子,生意還算可以。

去年還低價收了不少的陳糧,打算釀酒開酒坊,因為手裏銀錢沒有轉現擱置了。

今年地動,這些屯糧放在那裏也是放着,溫達見到機會當機立斷的全部給了刑部尚書,讓刑部尚書攬了功勞,只為了能遞上伸冤的則子。

已經結案了的案子,上面的人很少會願意插手幫忙,何況溫達一個包衣奴才,女兒在宮裏位分又不高,不得寵。

那案子還是明珠大人的門生結案,誰都不想得罪明珠,這則子若沒有舉足輕重的人遞上去,貿然找人只會石沉大海。

他和刑部尚書雖然有點私交,可也不足以讓他冒着有可能得罪明相的可能幫他,這上萬斤糧便是報酬。

“哥哥的死很蹊跷,嫔妾不相信哥哥會犯下大錯,他并非習武之人,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在別人發現不了的情況下殺人,再縱火,卻又不逃逸?”

“何況,哥哥對未過門的嫂嫂很是歡喜,他讀聖賢書長大,性子木讷,并不會輕易言語激進,惱羞成怒。”

“阿瑪額娘痛失愛子,深受打擊,當時又被貶,來不及查明真相。”

“可後來阿瑪聽說那更夫在定案後幾日無故失蹤,多日後才在河裏發現屍首,深覺蹊跷,這才篤定此案必有內幕。”

阿瑪告訴她這其中肯定牽扯不小,案子那麽快判下來,京城必有人幫忙,這個人官位還不低。

她聽說之後一直不敢動,阿瑪一直秘密查證據,生怕被人發覺,在證據還不足的時候她也不敢貿然向皇上伸冤。

她等着機會,因為她懷疑明珠在背後,阿瑪告訴她梁大人是明珠的門生,而她在惠嫔手裏捏着。

去歲頒金節之後,阿瑪查到了些眉目,她讓其按兵不動等時機,她想利用地動一事找機會脫罪,甚至翻身。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低着頭他看不到她面上的神情,可落在那白皙手背上的淚珠滑落在地面,讓他忍不住嘆息。

他手裏有這案子的結果,是在看到刑部尚書的則子之後讓人徹查呈上來的。

這上面記着直隸知州和明珠之間的關系,當時案件發生後直隸知州梁大人是通過明珠這裏,直接遞上案情呈到他面前,然後才有了當時溫家的結果。

當時康熙不疑有他,而今細看直隸那邊的人本是明珠門下出來的學生,當時案件前後不到兩日就下了決斷,去掉直隸到京城來回時間,這是匆忙結案。

此案蹊跷甚多,那溫寒死的蹊跷,更夫死的蹊跷,刑部尚書還呈上了一份驗屍報告,那一家十幾口人,連同奴才都死于一劍斃命。

此後這一查就不得了,後來的證據直接指向當時的知州梁大人,那知州梁大人是個貪官,當地的多個富商私底下被他壓榨,古家是溫寒未來岳家,攀上溫家最重要的便是讓知州心有顧及。

千戶是五官,正五品。知州亦是正五品官職。

在古家牽上溫家這條線的時候,梁知州在古家就刮不到油水了。

古家是商戶,在當地頗有名氣,名下産業不少,這樣的人在梁知州眼裏那就是肥羊,餓狼如何甘心倒嘴的肥羊溜了?

知州有一公子,已經娶妻,梁知州便想讓自己兒子納了古小姐為妾,古家如何甘願?

便是許給千戶家的公子為正妻他們都有些不甘不願,怎麽會同意女兒為妾?

當日溫寒去商議婚期其實是古家主動提起,沒成想高高興興去,卻有了這麽一場悲劇。

“此事真相已經出來了,是那知州為了斂財,貪心不足蛇吞象,你兄長冤死,蒙冤兩年。”

知州府上抄家,那古家的房契地契全部收攬在自己的名下,還有多年來貪墨下來的錢財,賬簿上錢財的出處對不上,這知州實屬一貪官,為了錢財害命可惡至極。

再有當地的其他人見知州落罪,紛紛落井下石,言其貪墨大量錢財,有個家支出的賬冊為證。

“謝皇上恩典!”

聽到那句蒙冤兩年,溫暖忍不住哽咽,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你起來吧!”

太皇太後嘆了口氣,對她招了招手,讓她起來。

溫暖站起身,向前一步,太皇太後拉着溫暖的手,拍了拍說道:

“溫家受委屈了,你也受委屈了。”

“只要能洗脫冤情,嫔妾不覺得委屈!”

溫暖紅着眼哽咽的說道。

“溫家不會白白受此冤屈的!”

康熙看着溫暖那雙清澈的眼裏帶着微紅,想着她謹小慎微不敢獲寵,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惜。

**

而在這之前朝堂上,康熙收到則子讓人徹查此事,明珠眼裏閃過陰狠,皇上要查必然不是那麽輕易可以糊弄的。

那梁知州在直隸斂財一舉本就是他幫忙兜着,才不至于讓人發覺。

這一深入調查,只怕會牽連與他。

棄車保帥明珠做的很好,何況那古家本就是梁知州栽贓嫁禍的,只需抹去那梁知州平日的孝敬,就牽扯不上自己。

最多被是皇上說一句識人不清罷了!

溫家時隔兩年,被冤枉,真相雖然來得遲,但總歸為兒子洗脫冤屈,脫離了包衣旗恢複旗人身份。

溫達官複原職,調職京城,領京城步軍護尉一之位,雖官職還是正五品,可卻是在京城天子腳下,屬八旗步軍營,正黃旗。

而溫常在在地動的時候救駕有功,即日起予以貴人位分。

惠嫔在溫常在被傳去慈寧宮的時候,不知為何眼皮子一直跳,心裏有個不好的感覺。

可不過半日的功夫,溫常在升了貴人位分還給她遷宮讓惠嫔大驚,立馬讓人去查是怎麽回事。

此時宮外的人遞消息進來,讓她面色一變。

當時的溫答應她能放心的推她出來是有原因的,因為她知道溫達是獲罪之身,是包衣,此事是叔父告知她的。

溫常在有這這樣的身份,在她手裏翻不起風浪,只要她敢有異心,她捏着這一點也能讓她乖乖聽話,不然罪人之女,她在宮裏可沒有立足之地。

溫常在一直很少露面,皇上也只見過溫常在幾次,後宮妃嫔衆多,并不知道溫常在阿瑪獲罪的事。

後宮裏的人不會去打聽不得寵妃嫔的身份,溫常在的事也就只有她一人知曉罷了。

可現在溫家恢複了滿人身份,那以後還如何拿捏溫常在?不對,是溫貴人了。

惠嫔是想用溫貴人固寵,溫貴人脫離了她的掌控,讓她惱怒。

看着來來回回搬運東西的奴才們,惠嫔咬着牙盯着向她辭別的溫貴人。

“溫貴人出息了,這鐘粹宮到底是留不住你了,本宮倒是沒想到溫貴人這不聲不響的一下子就到了貴人位分,當真是好本事啊!”

“想想先後有生育的布貴人,郭貴人,你可當真能耐!”

惠嫔說這話面上陰沉不定,貴人?若她再生育皇子,下一次大封後宮只怕就會爬到嫔位了。

幸好,在她第一次侍寝之後她就動了手腳,不然她只怕更怄了。

“嫔妾謝過惠嫔娘娘這兩年的照顧之恩!”

溫暖面平靜的的福了福身子,說完就帶着錦秋和小喜子出了鐘粹宮,跨出鐘粹宮那一霎那,溫暖忍不住回頭。

出了這裏她不受惠嫔控制是自由了,可往後的路同樣是難。

後宮裏的女人那麽多,她要在這些女人中一步一步往上爬,在後宮站穩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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