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阿珠
我連忙跑到窗戶邊上,拉開窗簾往外面看,剛一拉開就倒吸一口涼氣。我以為張宗仆在馬路上呢,誰知他竟然站在窗戶外面!
瞬間,我腦子裏就閃過一個畫面,那是之前在蘭州出租屋裏,那個和張宗仆一模一樣的“妖邪”站在窗戶外面對我笑。
我一個激靈,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他推開了窗戶徑直跳了進來,滿臉血污,朝我伸出一只手平靜地說:“不要怕,是我。”
我稍微松了一口氣,見他臉上有好幾條血痕,衣服更是破爛不堪,哪還有一點衣服樣子?我“啧”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心疼一千多的衣服還是心疼他。
看他手上竟然還滴着血,我吃了一驚,連忙站起來問:“你怎麽……搞成這個死樣子?”
拉起他的手一看,只見上臂的袖子被劃破,裏面血肉模糊,白襯衫已經完全被侵染成深紅色。
我忍不住又“啧”了一下,那傷口極深,也不知道有沒有動到骨頭。
他卻抽回手去,只淡淡地說了一聲“沒關系。”
我不由大怒:“沒關系?是不是死了你才有關系?”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麽生氣,甚至都有點情緒失控,連忙要帶他去醫院,傷這麽深是要打破傷風針的。
張宗仆卻是渾不在意,眼中竟然有些笑意。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這個瘋子,“疼傻了?很疼嗎?快跟我去醫院處理一下。”
他輕聲說:“不必。”臉上還是帶着笑。
“你笑什麽?”
“我得意時自笑。”
我看着他的傷口,“都傷成這個鬼樣子了?你有什麽可得意的?”
Advertisement
他斂去笑意,輕輕咳嗽了幾聲,“我想歇息一下,你不要吵。”說着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我看他腳步輕浮,就知道一定受傷不輕,想來他可能放不下面子,就在一旁說:“你別裝了,受傷就受傷,不是什麽丢臉的事。”
他重新睜開眼睛,眼神如古井不波,默不作聲地看着我。
不知道為什麽,隐隐覺得此時此刻的他渾身氣度都是一變,不同于以往的冷清,而是變得孤傲狂娟,不可親近。
我伸出手上前想去摸摸他的腦門,真懷疑這人是不是發燒了。
他卻忽然站起來,側身避開我的手,“鹿珠,你幹什麽?”語氣之中竟然有些說不出的冷傲疏離。
我愣了一下,手還懸在半空中,他的神色間那種淡淡的清寒,一瞬間把我和他之間的距離拉開很遠。
我有些不知所措,一種被深深嫌惡的感覺湧上心頭,心裏像堵了一塊大石頭。這一刻我才忽然發覺,也許在張宗仆的心裏,我根本就不算什麽。
他的心門從來都沒随我敞開過,我們之間到底算什麽呢?
也許我的心境根本就不該因為雅丹沙山內的那個吻而改變,張宗仆對我不是什麽男女之情,而是一種悲憫,以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放下手,無所謂地笑了笑,也許我該重新認真地審視我們之間的關系。
“那你先休息吧,我去給你買些藥。”我艱難地說出這一句話,向門口走去,轉身的那一刻,我的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
淚流滿面。
這一天所受的所有委屈都不及他的一句話、一個眼神讓我難受,原來,在他面前我變得這麽矯情。
從藥店買了紗布、酒精和一些消炎藥,我踩着拖鞋走在馬路上,現在才是晚上八點鐘,街上已經沒什麽人了。
看着道上穿行的車輛,無邊的孤寂随着冷風撲面而來,這時候我才恍然驚覺,自己真的已經被所有人抛棄。
風吹過我的臉,很疼,我覺得自己好累好累,扶住道旁一棵老樹站住了。
想起德令哈那個美麗的女人問我的問題,夜路疾行,不辛苦嗎?
是啊,夜路獨行,我這雙腳走得很累。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一個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低沉溫和,像是刻意隐忍着什麽,語調帶着迷醉人心的誘惑。
“阿珠。”
我身體微僵,沒有轉身,一只手臂從我身後伸了過來,攬住了我的腰。
鼻子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混着男人身上獨有的氣味,我被那手臂上的力道收進一個堅實的懷中。
對上他的眼睛,那雙眼中沒有了剛剛在酒店時的淡然,變得既柔且魅,好似氤氲着綿綿無盡的情意。
我怔忡片刻,随即用力推開了他。“張宗仆,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只靜靜地看着我,以一種獨屬于情郎的目光。
我有種被玩弄的感覺,“你是無聊透頂了想消遣我嗎?是覺得我現在還不夠慘嗎?”
他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這樣想。”
我冷笑了幾聲:“那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卻看着卻我說不出話來。
“張宗仆,是你先來招惹我的。要是沒什麽事,就該滾哪滾哪吧。我現在沒空陪你玩!”我恨得咬牙切齒,轉身就走。
張宗仆一下從後面把我抱住,在我耳邊低低地說:“這一回,我不會再讓你走了!”
我勃然大怒,搞不清他到底在幹什麽,這時的他與剛剛那個冷傲的他完全判若兩人!
手肘用力磕在他胸口上,想掙開他的鉗制,他卻只是悶哼一聲,雙手反而抱得更緊。
我拼命地撞他,不知撞了幾十次,累得我直喘氣,還是徒勞無功。
“張宗仆,你個死變态,再不松手我叫人了!”
“不放!”
這時忽然傳來幾聲鳴笛聲,一輛汽車停在道旁。車窗搖下,宋林泉探出頭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們,“你們兩個搞什麽?”
我叫道:“快把張宗仆給我拽開,他想非禮我!”
我話音一落,感到張宗仆力道微松,忙用盡全力掙脫了出來。
宋林泉下車走過來,瞧了我一眼,然後看向張宗仆:“你被人打了?”
張宗仆劇烈咳嗽了幾聲,沒有說話。我轉頭望過去,不由心裏一涼,他的嘴角竟然在滲血!胸口被我手肘撞過的地方更是有血汩汩流出。
我一摸手肘處,一手的粘濕,竟然全是血。
宋林泉搖了搖頭:“看來你的情況不是很好啊。”
我有些慌了,把剛才的事情都忘得一幹二淨,忙上前扶住張宗仆,對宋林泉說:“快送我們去醫院!”
宋林泉笑了笑:“你們這是在花式秀恩愛?”一邊說一邊打開了車門。
到了醫院,醫生看了張宗仆身上的傷口都不由得咋舌。他渾身上下足有二十來道大大小小的口子,胸口和手臂上的尤其深,很多傷口裏面都嵌着黃沙。
處理完傷口縫了針,又去照了彩超,幸虧沒有傷到內髒筋骨。醫生開了幾瓶消炎藥水吊着,打完吊水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張宗仆執意要走,宋林泉也并不勸他,開車把我們送回酒店,又拿了幾套衣裳給張宗仆換。
沈淑姝給宋林泉打電話過來,他就先走了。
我這幾天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實在是累得不行,到了酒店倒床想休息一會,沒多久就睡着了。
這是深度疲勞後的睡眠,很沉,什麽夢都沒做,一覺醒來,是淩晨五點半,足足睡了十二個小時。
張宗仆坐在桌子旁邊不知道在幹什麽。我一睜開眼睛,他就轉頭看向我。
我翻了個白眼:“你背後長眼睛了?”
“我能感覺到。”
我哼了一聲,“嚴肅點,別跟我在這玩暧昧。”
“暧昧?”他看向我,有些疑惑。
我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在裝傻充愣,懶得理他,拿起手機起床去洗手間。
打開手機看了看,沒有爸爸的消息,卻發現手機上不知什麽時候被下了一個游戲——王者榮耀。
我拍了拍額頭,實在是頭疼,不用想就知道是小花生幹的好事。
我糾結了一會,給蘭州咖啡店的老板娘周青青打了個電話,知道她一向閱男無數,就想咨詢一下張宗仆這是什麽毛病。
周青青聽了我的敘述,在電話那頭就打開了話匣子,說張宗仆這是欲擒故縱的手段,很多男人都喜歡玩這一套。
“鹿珠啊,我教你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本事,保管把那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先去勾引他,看差不多到手了,就立馬放手、遠離、性冷淡……”
我頭疼:“停停停!得了吧,我可沒時間收拾他。”
周青青還在那頭喋喋不休,分享她這些年混跡情場的心得。
“鹿珠我告訴你,男人都是一個德行,你對他百分之百的好,他偏不領情;你不搭理他,他反而放不下……”
“好好好,受教受教,我這邊有事,先挂了。”
“別啊,我還沒說……”
我挂了電話,沒來由感到好笑。這都什麽跟什麽呢?也許周青青說的很對,這是一條被無數女人的實踐所證明的真言。
但我知道這個道理只适合逢場作戲,如果真的遇見了那個人,所有的感情都将會不受控制。
我對張宗仆一無所知,他好像是憑空出現在我生命中,也許未來的某一天,也會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使勁咬了咬唇,告訴自己該清醒一點,因為我早已嘗過求而不得的苦。
走出洗手間,房間裏沒人,拉開窗簾,外面的天色一片暗藍。樓下已經有推着車子的小販在賣小吃。
其中有個胡羊焖餅攤子前站着個人,很眼熟,我定睛一看,那不是張宗仆嗎?看他大衣下面鼓囊囊的,估計小花生正趴在他腿上呢。
他從老板手中接過打包盒,朝馬路這邊走來,穿着宋林泉送來的羽絨服,身材高瘦,乍一看還挺惹眼的。
路邊有個戴鴨舌帽的卷發女郎朝他走過去,似乎把他叫住說了什麽話,張宗仆在一旁搖了搖頭,那女孩好像有些失望,愣愣看着他徑直穿過馬路。
我心裏正奇怪着,張宗仆走到樓下忽然擡頭,正好與我對視。我臉一紅,有種偷窺被發現的感覺,一把拉上了窗簾。
過了一會,門外傳來敲門聲,我剛想過去開門,張宗仆卻已經自己推門走了進來。
“你這人……懂不懂禮貌啊?”
張宗仆看着我:“我知道你是要來給我開門的,何必勞煩?”
我簡直無語。小花生從他衣服下面鑽出來,興奮地叫道:“姐姐,有焖餅吃!”
說着捧起張宗仆手中的打包盒,獻寶一樣端到我面前,我立馬聞到一股濃濃的羊肉香味。看向盒子裏面,一塊塊羊肉焖得極爛,軟餅也澆汁飽滿。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張宗仆把一次性筷子遞到我面前。我想了想,也沒必要虧待自己的肚子,就拿起筷子跟小花生你一口我一口吃了起來。
好久沒吃到這麽純正的胡羊焖餅,盒子很快就見底了,這是一個超大份,小花生的肚子都圓滾起來。
我也差不多,吃完連動都不想動,側躺在床上翻手機,小花生也把腦袋湊過來看。
張宗仆在一旁說:“食罷則寝,長久必有損。”
我轉頭看向他,這才想起他還什麽都沒吃呢,有點不好意思,咳嗽了一聲,“那個,要不你再去買一份……”
他搖了搖頭,“我不餓。”
我“哦”了一聲,回憶起相識以來,似乎他每次吃的東西都很少。
“剛剛在樓下,那個小姑娘與你說了什麽啊?”我一邊玩手機一邊裝作漫不經心地問,耳朵卻豎得高高的聽他回答。
“她問我要電話號。”
我“噗”了一聲,還以為是什麽呢!笑嘻嘻轉頭看向他:“你傷那小姑娘的心了,這麽小氣,連個電話不願意留。”
話一說出口,立刻覺得不對勁,不對啊!連我自己都沒有張宗仆的電話,這家夥……怎麽從沒見他拿過手機呢?
“你不會……沒有手機吧?”
張宗仆看我驚訝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奇怪,皺了皺眉說:“無用,并無可聯絡之人。”
我苦笑,這人到底生活在哪個年代啊!從行李箱裏翻出一部老式諾基亞,這是我上高中時用的,下樓買了張卡裝進去,還可以打電話。
我想了想,覺得應該重新定位我們之間的關系,就跟張宗仆說:“你現在呢,就算是我請來的偵探。我要找爸爸,可能需要你的幫忙。這手機你裝着,我要聯系你時就給你打電話。”
不知為什麽,說出這句話我沒有覺得一絲的輕松,反而很傷感。
他倒是好像沒什麽感覺,接過手機看了看,“你要找我,對小花生說就行了,它會找到我的。”
我“嗯?”了一聲,敢情小花生的作用就是當手機使?“哦,原來那小家夥是那麽用的啊。”
小花生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聞言拍了拍胸脯對我說:“姐姐,我跟哥哥已經通了六識,以後別擔心找不到他,有我呢!”
“通了六識?什麽意思?”
張宗仆說:“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只要我想,小花生可以見我所見,聽我所聽。”頓了頓又把手機裝進兜裏,輕聲說:“當然,你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我心裏好奇還可以這麽玩,就點了點頭,又說:“你當我的偵探,我會付你工資的。”
“工資?”
“……就是錢。”我想了想,發現我這話說的太快了,暗自為難起來。自己最近這段時間快把半年來的工資花的差不多了,估計現在卡裏就只有兩三千塊錢,哪有錢付他工資呢?到時候不行就翻舊賬,反正我也在他身上花了好幾千了。
我打着小算盤,張宗仆沒說什麽,忽然打開我裝書的那個行李箱,從裏面抽出一本岳麓書社版的《山海經》。
我看他一直盯着那書面,就問:“這書有什麽問題嗎?”
他翻開書頁,竟然有一片深黃色的小簽從中掉出。他伸手從空中夾起那片小簽,我看了上面的字,不由得深深皺起了眉頭。
擡頭為“摩利支天呪”,下面幾行字……就實在觸及到我知識的盲區了。
“這是什麽?”
張宗仆将那簽卷了起來,塞到一個刻經銀筒小吊墜之中,将那東西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此物來自密宗佛教,正因為有這個東西在敦煌,那些邪物才不敢來。”
我握住那個小經筒,“那我帶上這東西,就不會再有東西纏我了吧?”
他搖了搖頭:“離了敦煌,便不會有那麽大的震懾力。這也是你父親沒讓你随身攜帶的原因。”
“我爸爸?他一直知道有邪物糾纏我?”
張宗仆繼續翻開那本《山海經》,看樣子不打算再理我了。
“你不是說我到了敦煌,就能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他盯着書頁,輕聲說:“我的确說過,不過能解釋這一切的人,并不是我。”
“啊?你是說我爸爸?他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忽然想起爸爸發給淑姝的那條短信,他說要去尋找我的來處,卻被姚文秀解讀為他要去找我親媽……
心裏一驚,我發現那個一直讓我不太舒服的點在什麽地方了!
我的來處?如果爸爸是要找我親媽,為什麽要這麽說?
手機忽然響了,我忙掏出一看,是宋林泉。
“鹿珠,這邊查到沈叔在德令哈的入住登記,我現在要和淑姝去一趟德令哈,你也開車過來,帶上張宗仆。”
我忙問:“什麽時候的入住登記?”
“前天。”
我心中一動,前天,我還在德令哈買過包子!不由跺了跺腳,對他說:“我馬上過去。”
挂了電話就收拾東西,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回來,把行李都搬上了車。
下午兩點多到了德令哈,在一家小賓館和宋林泉他們碰了面。沈淑姝和我小叔也在,看幾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我心中着急,忙問什麽情況。宋林泉說:“你爸爸前天在這賓館住了一宿,還找人租了一輛越野車,置辦了很多設備。”
我“啊?”了一聲,忙問是什麽設備。
小叔說:“是一些徒步行走沙漠才會用到的設備。”
我心中一沉,“爸爸要那些設備幹什麽?”
沈淑姝沒好氣地說:“爸爸總不能閑的沒事去探險玩!”
我心裏着急,就聽宋林泉又說:“這都不是最奇怪的,還有一件事我想你應該了解。”
“什麽事,你倒是直接說啊!”
宋林泉看了看小叔,似乎在征求小叔意見,見小叔點頭,這才對我說:“沈叔身邊跟着幾個人,似乎是……與文物黑市有關。”
我又“啊!”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爸爸怎麽會與文物黑市的人扯上關系呢?
小叔沉吟說:“這地方文物地下活動猖獗,他來這裏也許是跟黑市做什麽交易……”
小叔還沒說完,沈淑姝就一口否定:“這絕對不可能!爸爸對那些文物販子一向深惡痛絕,怎麽可能與那些人做交易。”
我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心想爸爸未必就不會與那些人做交易,以他對敦煌文化的癡迷程度,如果得到什麽消息說這裏的黑市有敦煌文書,他可能傾家蕩産也要想辦法得到。
宋林泉卻也搖了搖頭,一字一句地說:“不是交易,是合作。”
我皺眉等他繼續說下去,他卻停了下來,看向張宗仆問道:“你覺得呢?”
這一下我恨不得踢死他,“你這是說書啊?還抑揚頓挫的?能不能別繞彎子了。”
宋林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鹿珠,你不要這麽緊張。”
張宗仆在一旁輕聲道:“你說的對,是合作。”
宋林泉微微一笑:“把你的想法說來聽聽。”
張宗仆看了我一眼,說道:“沈明軒是想去尋找一件東西。”
我忙問:“什麽東西?你知道?”
他“嗯”了一聲,“我大概知道那件東西是什麽,但是現在我不能告訴你。”
“那你知不知道那件東西在哪?”
張宗仆眯了眯眼睛,良久之後才說:“并不太确定,應該可以去找找。”
我頓時心中大喜,宋林泉也是一笑,忽然扯了扯張宗仆身上的衣服,笑道:“我有點後悔把這衣服送給你啊。”
張宗仆也笑了笑,淡淡地說:“出爾反爾非君子。”
宋林泉“哦?”了一聲,嘆道:“可惜你不是我這樣的青春美少年,穿着有點不倫不類。”
我沒好氣看了宋林泉一眼:“我說,你這笑話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啊?”
“我這不是笑話,是事實。”
小叔擺了擺手:“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宋林泉指了指張宗仆,“這家夥比警犬還靈,還怕什麽?”
張宗仆輕聲說:“我知道那東西所在的區域,但不知道具體的位置,我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去找。”
小叔問:“什麽樣的區域?有多大?”
“從這裏出發,途經幾個地方,如果都沒找到,可能最後還要深入一片沙漠腹地。”
“什麽沙漠?”
“我不知道名字。”
小叔是專業的野外勘探人員,一聽張宗仆這麽說,臉上微微變色:“這太危險了。”
沈淑姝也看向張宗仆:“單憑你并不可靠的記憶,就想帶領我們深入沙漠腹地,這是不可行的。”
張宗仆語氣輕淡:“我并沒有打算讓你跟随。”
聽他這麽說,沈淑姝頓時有些下不來臺,想要發作卻又找不到說辭,小臉憋得通紅。
小叔一向脾氣溫和,連忙在一邊解圍:“淑姝說得對,你們不是專業人員,不該去冒險。”
我連忙說:“不管怎麽說,爸爸的失蹤與我有關,我肯定是要去的。”
沈淑姝哼了一聲:“你想去送死,我也不攔你。”拉住宋林泉的手堅決地說:“我和林泉不會去的,這太不理智了!”
小叔點了點頭:“那這樣吧,林泉淑姝,你們先回敦煌等消息。”
宋林泉卻搖頭:“我也去。”
沈淑姝轉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宋林泉,皺着眉叫了一聲:“林泉!”
宋林泉微微一笑:“你放心,有小叔領隊,不會出什麽問題。”
沈淑姝急得跺了跺腳:“沙漠裏有多危險你難道不知道麽?為什麽偏要蹚這趟渾水?”
宋林泉沉默了一會,才說:“這不是渾水,淑姝,他是你爸爸。”
“爸爸失蹤,我當然也着急。可我們都不是專業人員,怎麽能貿然就去找人?這種事情應該依賴警察!”
我在一旁說:“爸爸是自願離家,又跟文物黑市扯上了關系。怎麽依賴警察?”
沈淑姝氣急敗壞地指向我,對宋林泉叫道:“是因為鹿珠你才要去的吧?”
我心說我靠,這跟我又有關系了!犯不上為這沒頭沒腦的事跟她理論,也實在沒心情聽這兩人吵架,轉身就往車裏走。
其實我是看出來了,宋林泉要去尋爸爸,肯定是因為他知道了一些事情。有時候知道一些事并不意味着會有什麽好處,可能只代表要肩負起某種責任。
張宗仆和小叔也進了我的車子,小叔說既然決定去找人,我這車肯定是不行的。他得先回敦煌把他的路虎開過來,再置辦一些裝備,讓我們在這裏買些沙漠服、毛毯睡袋等生活用品。
當下我就答應下來。那邊宋林泉和沈淑姝好像吵了一架,小叔就順便當起了老好人,假模假樣把宋林泉教訓了一頓,開着他的車把淑姝給帶走了。
宋林泉沒事人一樣鑽進我的車,我看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指不定心裏怎麽不舒服呢,就淡淡地說:“你要想好,依着淑姝的性子,就算你把爸爸找回來,她也不一定能原諒你。”
我這話未免沒有背後捅刀子的嫌疑,但我想宋林泉應該能明白我真正的意思。如果淑姝執意認為他跟着過來是因為我,那這之後可就真的不好解釋了。這對于他們兩人來說,無疑會為日後埋下巨大的隔閡。
宋林泉咧嘴笑了笑:“你又知道了?”
我不再說話,反正我和淑姝的關系也不能更僵了,我是無所謂的。
宋林泉靠着車座背後,閉目養起神來。
我拿着手機上網查進沙漠要帶的東西,一看之下,不由得有些吃驚,想想我卡裏的錢,可能不太夠。我也沒有信用卡,實在不行,有支付寶芝麻信用積分撐着,只能先螞蟻借呗了。
想起淑姝脖子上那條花了我一萬多的項鏈,真懷疑我那時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我跟淑姝算是宿敵,就算對她有一萬分好,她也只當白開水喝;對她稍有一點不周到,她就得跟我不共戴天。
想想我就覺得可恨,對宋林泉吼了一聲:“你給我起開!還錢!”
宋林泉重新睜開眼睛,“請問,我欠你什麽錢啊?”
“你未婚妻脖子上的那條項鏈,我也不指望你能全款還我了,就一萬吧,趕緊給我轉過來。”
宋林泉一臉的詫異:“不是,有你這樣的嗎?”
我沒好氣,“我這人就這樣,送禮憑心情,心情不好,随時得收回來。”
宋林泉點了點頭:“那你要這麽說,我現在的心情也很不好。”說着指了指張宗仆,“你男朋友身上這件衣裳,也得脫了才行。”
我看了看張宗仆,見他毫無反應,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把衣服脫了,等這人還錢了,咱再去買好的。”
宋林泉沒想到我能這麽決絕,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不是吧,這大冷的天,你不心疼他我都有點心疼。”
我翻了個白眼,剛想說你心疼什麽?忽然心中一動,想起他和張宗仆之間暗流湧動的詭異氣氛,渾身一個激靈,脫口叫道:“不是吧!”
張宗仆皺了皺眉,看向我,有點莫名其妙。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臉笑意的宋林泉,“你們兩個……嗯,不會是有什麽特別的關系吧?”
宋林泉愣了三秒鐘,随即就哈哈大笑,“是是是,你猜的不錯!”
我怔怔地看着他倆,一時間居然真的有些蒙了,宋林泉留學的地方可是英(腐)國啊!他性取向發生變化,那倒也不奇怪,可是張宗仆……
我正琢磨着,張宗仆就在一旁平靜地說:“我無斷袖之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