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繼續剛才的事

……

如果非要我恨一個人的話,我一定選宋林泉。張宗仆停下了動作,因為……宋林泉在砸門。

他為我攏了攏衣服,又抹了抹我的唇,才看向門外淡淡的問了句:“何事?”

宋林泉火急火燎的,“你快點給我開門,那婆娘要殺人,哎哎哎……臭婆娘你敢揪我耳朵……”

我拉住張宗仆說:“別管他!”

他嘆了一口氣,接着整個門就“砰”地一聲從外面被撞倒,砸在地板上。

灰塵四起!張宗仆一個翻身下去,抓起被子就蒙在我的身上。

我眼前一黑,聽宋林泉鬼叫道:“這都什麽時候了?老子就要交代在這裏了,拜托你們兩位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如膠似漆啊?”

如果現在有把刀,我一定要砍了他!!!

谷梁燕冷冷哼了一聲:“姓宋的!你先管好自己吧!”就聽一陣混亂的上蹿下跳的聲音,宋林泉叫道:“打人不打臉,你這娘們也太沒教養了,都跟誰學的?”

谷梁燕沒有說話,好像扔出個什麽東西,被宋林泉躲開:“還想害老子,你他娘的還上瘾啦?”

我掀開被子,就見一個東西直直的朝我的臉砸來,定睛一看,是個雞蛋!

我去!這也太倒黴了吧,我呆愣在當場,腦子已經閃過滿臉爬着蟲子的畫面。

一只手伸到我眼前,将那雞蛋接了過去,是張宗仆。

我逃過一劫,對着宋林泉破口大罵:“你個王八蛋,想害死我?”

宋林泉一臉的無辜:“不是,我沒想到你會掀被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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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宗仆在一旁淡淡地說:“去外面說。”說着看了谷梁燕一眼,谷梁燕又饒有意味地瞟了我一眼,率先走出了房間。

三人走了出去,房間裏頓時就只剩我一個人。

還沒清淨一分鐘,就聽外面傳來宋林泉的叫聲:“卧槽!你們以多欺少!”

我捂住耳朵,問候宋林泉他祖宗!要是我還能動,絕對會去找一把刀去砍人!

谷梁燕冷笑了幾聲:“就憑你?也想讓老娘出手?”

宋林泉“嗯?”了一聲,接着就是:“張宗仆!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我聽出出手的人是張宗仆,心中好奇,勉強爬起來推開窗戶,探着腦袋往院子下面望。就看見假山上站着兩個人,張宗仆和宋林泉。

我去!這是月黑風高夜,決戰紫禁之巅的架勢呵!

張宗仆淡淡地道:“當年英國之事無以回報。不如你我切磋切磋,待會如果不小心誤傷了,還請千萬不要介意。”

我心中奇怪,英國之事無以回報?難道那場拍賣會還發生了什麽事,宋林泉沒有全部都告訴我?

宋林泉氣态悠閑地還了一個“哦”字,一擡腿踹向張宗仆的……褲裆。

我嘆息一聲,心說這個起腳式也真是……清奇啊。張宗仆會不會認為我們敦煌來的都愛踹人的褲裆呢?

張宗仆的身體就像弓一樣向後面彎過去,避開了宋林泉的一腳,同時伸手為刀,砍向宋林泉的脖子。

我捏了一把汗,宋林泉明顯反應很遲鈍,居然不閃不避,甚至還擡起肩迎接張宗仆的那記手刀。

這是什麽玩意兒啊?我雖然沒練過防身術,但也知道,想要把一個人打暈并不是去打人的後腦勺,那樣容易把人給打死。最好的辦法就是捏那人的脖子經脈,讓人大腦缺血暈厥。

就看宋林泉挨了張宗仆的手刀,整個人不出所料斜着往地上摔去。我簡直要被宋林泉蠢死!

張宗仆拉住他的胳膊帶了一把勁,才沒讓他腦袋着地,不過摔在地上的動靜也不小。我甚至感覺這棟木結構的樓都顫了一下。

谷梁燕笑了一聲,就走到宋林泉身邊,抽出一把小尖刀,幽幽地說:“看來這姓宋的還是有點小聰明的。”

我一驚,來不及細想她這話的意思,以為她這是要殺人滅口,連忙叫了一聲:“哎哎哎,別殺人啊!”

谷梁燕看都沒看我,拉起宋林泉的手,一刀劃了下去。

張宗仆擡頭對我說:“別擔心,只是在為他接骨。”

“啊?有這麽接骨的嗎?”我一下子急了,以為他是忽悠我,忙說:“冷靜點啊!不是大仇大怨,劃幾刀就行了,可別真把人弄死了!”

張宗仆還想解釋,就聽谷梁燕淡淡地說:“讓小妮子閉嘴。”

宋林泉落在她手上,我雖然不待見宋林泉,但也絕不想他就這麽慘死了,連忙捂住嘴,滿眼焦急地看着張宗仆,希望他能阻止一下。

張宗仆對谷梁燕說:“你這樣解法,難免那些東西不會跑到外面,贻害無窮。”

我聽得莫名所以,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東西。

老板娘“嗯”了一聲,慢悠悠地拽着宋林泉的一只胳膊,把他拖拉着往一個屋子裏去,“知道你是怕殃及那小妮子,算我賣你個面子,回屋裏再好好收拾這姓宋的。”

我掩面嘆息,回屋裏好好收拾?看來宋林泉是死不了,只是難逃老板娘的……那個折磨啊。

想要開口阻止,好歹宋林泉我們也是一起長大的,我年少無知的時候還喜歡過他。實在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他受虐待,這讓他以後還怎麽做人呢?

正在我左思右想的時候,張宗仆已經上樓走進了房間,我忙問:“老板娘要把他怎麽樣啊?”

“別擔心,只是為他解蠱。”

“解蠱?”原來剛剛我聽錯了,是解蠱不是接骨,忙又問:“宋林泉中了什麽蠱?”

“燕子的癫狂蠱。中蠱之後若不馬上化解,會癫痫發作而死。我已經封閉了他頸脈,防止蠱蟲上腦。”

我“哦”了一聲,恍然大悟,想起宋林泉剛剛硬生生接張宗仆的手刀,原來是故意的。“老板娘在為他放血解蠱嗎?”

“嗯。”

我這才放了心,張宗仆上前來關了窗戶,對我說:“你已經浸了冷水,再吹冷風,會生病的。”

他的聲音溫柔而低沉,我聽着總覺得他若有所指,想起剛剛的意亂情迷,臉就騰地一下紅了。

他走上前抱住我,“宋林泉不會有事,不要想了。”

我生怕他誤解我的意思,連忙解釋:“我不是擔心他,我是……是……”

他盯着我,輕聲問:“是什麽?”

我尴尬一笑,“也沒什麽……”

他點了點頭,“既然沒什麽,那咱們就繼續剛才的事了。”說着攬着我的腰,把我給抱了起來,我“啊?”了一聲,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摟着他的脖子,顧左右而言他:“那個……你身手真好。”一顆心髒在狂跳不止。

他忽然咳嗽了一聲,把我給放在床上,捂住胸口微微皺着眉。

我忙問他這是怎麽了,這麽不禁誇?難道剛剛跟宋林泉過了幾招,連他也受了傷?

他擺了擺手,咳嗽的更厲害了,卻只說了句“沒事。”

我急了:“你胸口很疼嗎?怎麽回事啊?別強撐着。”

他勉強笑了一下,“剛剛在樓中被那人打了一拳,緩一下就好了。”說着彎腰在我身邊躺下。

我忙把被子蓋好,縮在他懷裏,給他揉着胸口,“真的沒事嗎?”

“嗯。”

“那個紅衣人到底是誰啊?怎麽這麽壞!他跟你有什麽仇怨,為什麽聽他說與你不共戴天呢?”

“是麽?他說不共戴天?”張宗仆微笑着看向我。

“對啊,他就是這麽說的。”

“鹿珠,你喜歡我什麽?”

“啊?”我一愣,怎麽扯到這上頭來了?下意識就嘴硬:“我沒喜歡你……”

對上他炙熱的目光,好像被燙了一下,頓時說不下去了。其實這個問題,連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關于他的一切我都不清楚,我不知道他的來歷,不知道他的年齡,不知他家中父母親人,甚至連他是不是叫張宗仆都不确定,可是我卻已經陷得這麽深了。

愛是一瞬間産生的,也許就在某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我就深深愛上這個身份神秘的男人。

不顧一切,不知所求。

“鹿珠,你有沒有聽過阿難尊者?”

我點頭,阿難陀是釋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之一,對他說:“曾經有個女子喜歡上了阿難,佛問她:汝愛阿難何?女言:我愛阿難眼,我愛阿難鼻,我愛阿難耳,我愛阿難聲音,我愛阿難行步……”

說着說着,我的眼淚落了下來。

張宗仆為我擦去淚水,輕聲道:“那女子愛的不過是阿難的色相而已。佛祖把阿難變做一個女人,那女子便被吓跑了……”

我抓住他的手,搖頭說:“我不喜歡這個故事的後段,佛祖為什麽這麽殘忍?我也愛你眼,愛你鼻,愛你聲音,愛你行步,我愛你一切,有什麽不對嗎?”

心中忽然生起一個的想法:我只是個俗之又俗的人,我只有俗世的情愛。那麽……我眼前的這個人呢?

他為什麽總是清聖淡然,為什麽總是不沾煙火?他心中對我究竟是不是男女情愛?

如果兩人之間的感情并不平等,堅持下去豈不是互相傷害?

我把手從他的腕上松開,卻又被他反手握住。

“阿珠,我不要命運渡我,不要天地渡我,這一生,你來渡我吧。”

淡淡的一句話,就将我剛剛艱難堆起來的心牆擊得粉碎。我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想了半天才問:“那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什麽人?你來自哪裏?”

“當你知道你是誰,也就知道我是誰了。”

“我?”我皺了皺眉,想起爸爸說要去找我的出處。我究竟是誰呢?難道不是爸爸的私生女嗎?

“對了!爸爸應該是看到你掉包的那張《三界九地之圖》才離家出走的,你知不知道那圖中有什麽秘密?”

張宗仆想了想,“我把這件事情從頭給你講一遍吧。”

“好,那你慢慢說。”

“《三界九地之圖》從下往上描繪了虛空、風輪、水輪、金輪、地獄、九山八海、四大洲、日宮、月宮、欲界六天、色界十八天、無色界四天;在佛教之中,三界指衆生賴以生存的欲界、色界、無色界,九地為九種生存的處所。”

我看他說得這麽清晰,就問:“你以前是不是當過和尚啊?”

他看了我一眼,點頭說:“我欲皈依,卻不得皈依。”

我心裏一松,“那就是說,你還沒當成和尚?”

“……嗯。”

“哦,當和尚有什麽意思,幸好沒有……那你繼續說吧。”我笑眯眯地催促他,聽說他沒做成和尚,心裏好像有塊大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圖卷是佛家講經說法所用,曾有兩卷藏在莫高窟藏經洞。”

我點了點頭,兩卷皆流失國外,一卷藏在法國圖書館,另一卷出現在英國的民間拍賣會,被張宗仆掉包現在應該就放在木樓的隔間之中。

“第三卷在你的手中,被你用去掉包了。爸爸所看到的就是宋林泉拍下的第三卷。”

“不錯,第三卷圖冊是我師父給我的……”

“等下!你師父?不是說你沒有做成和尚嗎?”

“……姑且認為我是俗家弟子吧。”

我聽他說得含糊不清,就問:“為什麽姑且啊?你本來不就是嘛!”

張宗仆伸手揉了揉額角,淡淡地道:“先讓我說完。”

我“哦”了一聲,不再打斷他。

“三卷圖冊出于同一人之手。第一卷和第三卷并無特別,但在第二卷中卻隐藏着一些秘密。你爸爸一直研究敦煌文化,就是一直在找這個秘密。他之所以讓宋林泉去英國,是因為他知道了第二卷圖冊的蹤跡……”

我心中震驚,原來宋林泉去英國有爸爸的意思,忍不住又問:“是爸爸讓宋林泉找第二卷圖?”

“不錯。”

“可是宋林泉明明知道那第二卷圖被你掉包了,為什麽不告訴爸爸,還拍下照片發給爸爸看?”

“因為這是我與他達成的協議。”

“啊?”我更加震驚,瞪着張宗仆,心說好啊,你們兩個之間果然有貓膩!

“那場拍賣會上,我以圖換圖,拿回了第二卷,自認為并無疏漏,不知怎麽卻被宋林泉看出。拍賣會結束後,我被他追蹤了半個歐洲,始終擺脫不得。”

我撓了撓頭,原來宋林泉想要黑吃黑的想法由來已久,不過顯然沒有成功。

張宗仆繼續說:“期間我們交手多次,我得知他找第二卷是因為你爸爸,至于他與你爸爸之間有什麽默契,我并不清楚。不過我告訴他了第二卷圖的危險性。”

“什麽危險性?”

“你爸爸想根據圖中的線索去找一個東西,那東西我無法與你形容,總之途中兇險異常。我與宋林泉說了這其中的危險,宋林泉也不願你爸爸以身涉險,最後同意拍下第三卷圖發給他。”

我手上捏了一把汗,“可是,爸爸看到毫無線索的第三卷圖後,為什麽還是離家了呢?”

張宗仆搖了搖頭:“這一點我也想不明白,你爸爸出走一定是因為他從圖中發現了什麽,但那第三卷圖冊之中絕不可能隐藏什麽東西。”

我百思不得其解,喃喃道:“爸爸不知道圖已經被換了,可卻還是失蹤了。他可能找到了一些錯誤的信息……”我一驚,忙問:“那你怎麽說知道爸爸的去向呢?”

“假如這其中有些關鍵點我們沒有想到呢?”

“什麽意思?”

“你爸爸找到的可能并不是錯誤的信息,他走的路也許也是對的。”

我頓時糊塗了,“可你不是說……怎麽可能呢?”

他看着我,一字一頓說:“或許有種力量,已經介入其中。”

“力量?是一直糾纏我想要找什麽珠子的力量?”我不由駭然。

“目前只能作此推斷,否則有些事情說不通。比如你爸爸是如何得知第二卷圖冊藏有秘密的?又是如何通過第三卷圖冊找到線索的?如果沒有第三種勢力的介入,這都說不通。”

我想了想,問:“第二卷圖中隐藏的線索你是知道的,對嗎?”

“只能推測出七八分,現在我們只能沿着圖中給出的線索去尋找你爸爸。即使道不同,最終的目的也應該是一樣的。”

我點頭,怪不得他之前說只知道爸爸所在的一片區域,而不知具體的位置。“這些事情你完全可以早點告訴我啊,就不會有那麽多事了!”我忍不住埋怨。

同時又有點搞不懂宋林泉的意圖,他與爸爸之間一定還有什麽秘密。

天漸漸亮了,一道陽光照進了窗戶裏。折騰了這一夜,再次見到光明,簡直有點恍若隔世的感覺。

我問張宗仆胸口還疼不疼了,他搖頭,讓我先睡一會。我實在是困頓的不行,閉上眼睛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再睜開眼已經是黃昏,渾身酸軟,感覺好像得了重症肌無力。

屋裏靜悄悄的,空氣中細小的浮塵在一片暖黃光影中游轉。我瞪着眼睛看了一會,被窩裏暖暖的,被封印在床上根本不想起來。

一股濃濃的肉香飄進窗戶,我吸了吸鼻子,肚子開始咕咕直叫。

艱難地爬起床,穿着谷梁燕送來的外衣,有一絲淡淡的香氣,衣料上的刺繡精美絕倫。我一眼就看出是由人手工刺出,不由咋舌,這件衣服肯定是價值不菲。

幾乎是攀着扶手爬到了樓下,走進前堂,一股濃香撲鼻。我一眼看見背着身子的小叔正站在炭火架前在那烤肉串呢。

張宗仆、宋林泉和谷梁燕三人圍坐在一個炭盆旁,張宗仆回頭看見我,起身走來把我給扶了過去。

我并不是矯情,差點溺水身亡的人,第二天還能下床走路就已經算很勵志了。

我叫了一聲小叔,他正專心烤肉,擡頭看了我一眼說:“鹿珠兒,快坐過去,小叔給你烤牦牛肉串。”

我小叔是那種很溫和随性的人,天生喜歡四處流浪。不婚族,地質勘探員,幾乎走遍了世界各地。我一直很羨慕他的生活狀态,他是屬于那種真的活到本的人。

在現在這個社會,能夠真正放空身心融入自然天地的人,又有幾個?就算有心,也未必有那個身體素質,但我小叔兩方面兼顧了。

我一邊坐下一邊問小叔敦煌的情況,他說淑姝在陪着姚文秀,讓我放心。

對于姚文秀,小叔說的是“嫂子”,而不是“你媽媽”,也許他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我和姚文秀之間的關系好了。我嘆了一口氣,我其實可以理解姚文秀,爸爸一句話也不解釋就這樣離開,她會這麽厭惡我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這我又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知道小叔有沒有見過我親媽,正想問他,宋林泉把幾根肉串塞到我手裏,說:“咱小叔這大漠烤串的手藝簡直絕了,你嘗嘗。”

我翻了個白眼,“怎麽成你小叔……”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他的臉,驚得我肉串都差點沒拿穩。

鼻青眼腫,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宋林泉,看了半天才說:“你……毀容啦?”

宋林泉撇了撇嘴,“老子這叫體察民情。”

“啊?”

“帥了太久,總是有些寂寞的。”他一邊嚼着烤肉,一邊滿不在乎地解釋。

我看着都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疼,伸手拍了拍他,調侃說:“節哀順變。”

宋林泉瞪了我一眼,“別擱這幸災樂禍啊……”

我點頭,忍不住噗的一聲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根本停不下來。

宋林泉啪的一下掰斷了烤肉的簽子,恨恨地說:“此仇不報非君子!”

旁邊的谷梁燕挑眉“哦?”了一聲,“你還想報仇?”

宋林泉悶哼了一聲,居然不再說話了,看起來好像有點畏懼谷梁燕。

我饒有興味地看着他,沒想到這個貧嘴侃王居然還有吃癟的時候,遇見谷梁燕可算是遇到對手了。要是淑姝在這裏,不知道得喝上幾壇子山西老陳醋。

咬下一塊牦牛肉丁,嚼了幾口就囫囵退下,的确極好吃。不僅烤得火候适宜,腌制時也一定費了番功夫。蔥姜蒜、花椒、料酒、十三香搭配得恰到好處。

我一個沒忍住,把手裏的串串吃了個光。張宗仆給我倒了一碗燙好的黃酒,我端起來喝了一口,就着牦牛肉的餘味,口齒之間真是滋味無窮。

谷梁燕看着我說:“小妮子,姐姐這套衣服你穿的倒是好看。”

我看她和顏悅色的和以往大不相同,一時間還有點不适應,連忙笑了一下說:“姐你這衣服料子太好了,我都怕給你穿壞了。”

谷梁燕笑了笑:“沒事,反正是我不要的,你要是喜歡送給你好了。”

我嗆了一口酒,小不忍則亂大謀,幹笑了一下沒臉沒皮地說:“姐,你也太土豪了,還有沒有不要的?正好我最近比較缺衣服。”

谷梁燕聽我這麽說,有點意外,瞥了宋林泉一眼,笑道:“怪不得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果然都是油腔滑調的。”

我撇了撇嘴,把我和宋林泉歸為一類,這大概是被黑的最慘的一次。

我還沒說話呢,宋林泉就抗議:“拜托你找個靠譜一點的跟我比好不好?”

我瞪眼:“你啥意思?還敢說我不靠譜,要臉嗎?”

宋林泉聳了聳肩,眼神憂郁地說:“鹿珠,你變了。”

小叔把一盤子剛烤好的牦牛肉串端了上來,張宗仆讓出了位置請他坐下。肉串在火光的映照下,油滋滋的沾着孜然,我迫不及待拿起肉串往嘴裏塞,咬了一口,油汁滿溢,真是嚼勁十足、濃香繞舌。

小叔笑着對我說:“多吃點,接下來的至少半個月,可都要風餐露宿了。”

我邊吃邊含糊不清地問:“咱們明天出發嗎?”

小叔點了點頭:“雖說高原天氣變化莫測,但我查了一下,最近出現極端天氣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咱們就明天出發,你爸爸在外面多留一天,就多一份危險吶!”

張宗仆在邊上對小叔:“燕子已經準備了五套裝備,你要不要看看還需要添置什麽。”

小叔擺了擺手,“既然連我大哥的裝備都是燕子準備的,肯定都齊全。我車上還有一些徒步旅行的設備,也差不多了。”

我一聽是五套裝備,有點疑惑,我、張宗仆、宋林泉、小叔一共四個人,難道谷梁燕也去嗎?

谷梁燕好像看出我在想什麽,對我挑釁似的一笑。

我有點猜不透她去幹什麽,嘴上客氣說:“姐,那太危險了,我哪好意思讓你也去幫忙呢。”

她看了張宗仆一眼,對我說:“別想多了,我可不是幫你的。”

我暗自嘆了口氣,心裏猜出了十之七八。

說實話我也搞不明白她和張宗仆到底是什麽關系。要說是相互搞暧昧,也實在不像,張宗仆不是這樣的人,而且谷梁燕雖然總是刻薄我,但我看得出來她其實一點都不嫉妒。

不知道是根本沒把張宗仆放在眼裏,還是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

但要說兩個人是純潔的朋友關系,又看着太有默契了一些,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有點頭疼。

攤上這麽一位有錢有顏有身手的競争對手,也實在是很無力。

小叔說:“燕子熟悉沙漠環境,咱們還要靠燕子給咱們向導。”

我輕輕點了點頭,小叔雖然這麽說,但我覺得他适應沙漠環境的能力不會比谷梁燕差,只不過是謙虛罷了。

想到這我就有點心虛,心說還是想想我自己該怎麽辦吧。五個人中數我的體質最差,我還沒啥經驗,就這樣去了沙漠,絕對是個拖後腿的。

小叔又說:“雖然我們有兩輛車,但是還要做好沙漠徒步的打算。車子陷入灘塗凹陷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我忙問沙漠徒步有什麽經驗技巧,小叔笑了一下:“沒有實戰,光耳朵聽我說說,無濟于事。”

我說能知道一點是一點,小叔就說:“硬件上面,基本用品不需要多提,有一點,我們要去的地區如果礦藏資源比較豐富,鐵礦、磁礦等容易幹擾GPS,需要準備好地圖。”說着看向張宗仆。

張宗仆說路線方面有他和谷梁燕,叫小叔不用太擔心。

小叔接着又說了一些“軟件”方面需要注意的問題。比如徒步過程中要控制好呼吸的節奏,用鼻子而不是嘴巴呼吸;同時嘴中含一口水,使吸進來的空氣經過水降溫再進入肺部,降低體液流失;方向問題上,除了太陽不可相信任何參照物……

我都一一牢記,小叔考慮問題很全面,我們這麽多人,我不覺得會有走散的情況發生,但小叔還是把這些意外都列入了注意條款之中。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些“萬一”一旦發生了,就是無可挽回的。

我們邊聊邊吃,不知不覺就喝光了一壺黃酒,烤肉串一點不剩。雖然黃酒的度數并不高,但我還是覺得有點暈乎。

谷梁燕拉着我說去收拾衣服,我也不好意思拒絕,跟着去了她的房間。

說實話我對美麗的女人一向懷有距離感,何況谷梁燕不僅美,脾氣還很奇怪。

來到她的房間中,一股屬于成熟女人的淡淡香味充盈在鼻尖,相比她屋裏的擺設,張宗仆的屋子實在是寒碜太多了。

裏外兩間,大約有五十平米,十幾盞暗黃的小燈懸在房頂,還是暗黃一片的格調,牆壁四周挂滿了畫卷。

我定睛一看,真是驚心動魄。我對古董書畫頗有研究,看得出來這些東西都是真品。其中最多是八大山人的畫作,這東西在市場上的價值是難以估計的。

一般這樣的東西都應該有很嚴格的保護措施,存放起來對溫度濕度燈光的要求都非常高。谷梁燕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把這些挂在房間牆壁上,也實在是駭人聽聞。

沒點眼力的估計都會認為她挂的是只是贗品做裝飾。

我驚訝地說不出話,谷梁燕拉出一個行李箱,“不嫌棄地話挑些衣服,沙漠裏用得上。”

我實在是缺衣服,聽她這麽說真就蹲過去找。面子這東西是要有的,但是也要分人分時候,如果面對的是這樣一個比較強勢的女人,那還是裝的弱小可憐一點比較好。

我挑了一件厚長大棉服,一條抓絨褲。谷梁燕說沙漠沖鋒衣她都準備過了,叫我挑些輕薄的好換洗,我就又拿了兩件單衣。

她忽然捏了捏我的臉,啧了一聲,“你多大了?”

我被她又軟又滑的手捏的沒脾氣,老實回答說快二十四了。

她搖了搖頭:“太幹了。”

我莫名其妙,又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揉了揉臉讷讷地說不出話。

她也沒回答,從抽屜裏拿了兩個小棕瓶塞到我手上,輕描淡寫地說:“沙漠環境惡劣,你先對付着用吧。”

我驚訝地說不出話,同時覺得這老板娘是真的很豪氣,小棕瓶在人家那都是湊合着用的。

我把東西裝在口袋裏,攀上這麽個豪氣幹雲的姐姐,再尖酸刻薄一點我也能忍。

還沒回過味,忽然覺得小腹疼了一下。

接着,牆角木制衣櫃的櫃門從裏面被推開了一條縫隙,一股涼氣直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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