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女人皮蠱

谷梁燕一把将櫃門推了回去,臉色微變:“極陰之血?”

我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說:“我可能來姨媽了。”一邊想開口問她有沒有姨媽巾,一邊好奇櫃子裏面藏着什麽文物。

“快出去!”

我有點奇怪,心說不就是來個姨媽,至于這麽深惡痛絕嗎?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聽到牆壁衣櫃之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谷梁燕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拽着我的胳膊把我給扔了出去,接着砰地一聲在屋裏關上了房門。

我莫名其妙,幾乎沒摔在地上,張宗仆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在我身後扶了一把。

我緊張地看着張宗仆,問道:“怎麽回事?”

張宗仆皺眉不語,看着谷梁燕緊閉的門,神情凝重。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聽到門內傳來“咚咚咚”的聲音,木門震動,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裏面撞出來。

張宗仆叫了一聲:“燕子?”

過了半天,裏面才傳來燕子的聲音:“別管我,快帶沈鹿珠走!她的極陰之血太招惹是非,我快控制不住了!”

張宗仆說了聲:“你小心!”一俯身就把我給扛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我看見有很多蜈蚣一樣的蟲子從門縫中鑽了出來,密密麻麻血紅一片,我的頭皮直發麻,慌忙對張宗仆叫道:“別走!谷梁燕屋裏有好多蜈蚣!”

張宗仆置若罔聞,扛着我一路跑出了客棧巷子,把我給丢在車上,催促說:“快開車!”

他說的不容反駁,我連忙插上鑰匙一踩油門把車開走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我看到好多蜈蚣,小叔宋林泉他們都還在客棧裏!”

“他們不會有事,那些蠱蟲是沖着你來的。”他說着咬破了手指,在車窗四周抹了幾道血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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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着我來的?為什麽啊,我有那麽招蟲子嗎?”

“蠱物嗜陰,你更是極陰之體。”

我似懂非懂,又問:“那些蜈蚣是谷梁燕養的嗎?她為什麽控制不住?”

“萬物皆有欲望,你身上的血已經勾起了那些蠱蟲極大的欲望,是燕子用任何食物都無法滿足的。”

車子上了高速,在路口被警察給攔了下來。張宗仆看了看後面,沒看到東西追過來,就示意我停車。

警察是個四五十歲的胖大叔,一雙三角肉眼看着車窗四周的血跡,皺眉問我們是怎麽回事。

我也解釋不清,張宗仆淡淡地說:“是我的血,有什麽不對嗎?”

我噎了一口氣,雖然沒幹什麽違規亂紀的事情,但這麽跟警察同志說話也不是很好吧。

警察瞟了張宗仆一眼,跟我要駕駛證和身份證檢查,又要看張宗仆的。

我心中一驚,張宗仆哪有什麽身份證啊?這下可說不清了。

哪知張宗仆從口袋裏摸了摸,居然真的摸出了一張身份證。我不由得呆住,對他刮目相看,原來這位不是黑戶。

警察看了半天,也沒瞧出什麽異常,又讓我打開後備箱,我害怕那蟲子會追上來,心裏着急,打開後備箱讓他快點看。

後備箱放的是我在敦煌被攆出去後收拾出來的一些書籍,那警察看了一眼,揮了揮手放行了。

上了高速,我問張宗仆還用不用繼續跑,他的臉色有些不對勁,淡淡地說:“那警察不對。”

我驚訝,“有啥不對?”

“他的身上有戾氣,不是警察。”

我一聽就慌了,忙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往大柴旦湖走。”

我看了看路牌,心中松了一口氣,還好方向沒跑反,邊加速開車邊對張宗仆說:“那小叔他們呢?”

“用電話告訴他們在大柴旦鎮集合。”

我心裏咯噔一下,“我的手機變板磚了!被我丢在木樓的格子間裏……”

張宗仆從兜裏掏出那個舊的諾基亞想遞給我,我叫苦不疊,有手機也沒用啊,我根本記不得小叔他們的手機號。

他想了一下,對我說:“小花生在客棧,我調動六識讓他去說。”

我這才想起小花生,忙說:“那你快點,我也想問問客棧的情況怎麽樣了。”

他閉上眼睛,口中低念看幾句,然後便是長時間的沉默。

我看他的樣子,心想這種通六識的手段還是沒有手機方便,深深懷戀起我那個變成板磚的手機。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他才睜開眼睛,神色間有些憂慮。我忙問他怎麽樣。

“小花生将我們的情況告訴了燕子,客棧那邊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他們明天早上出發,大概中午時分可以到達大柴旦。不過,小花生……”

我看他憂心忡忡的,連忙問小花生怎麽了,他搖了搖頭:“其實也并無什麽大礙,只是得了痢疾,腹中疼痛難忍。”

我奇怪:“怎麽會得痢疾呢?”

他沉默了一會,才看着我說:“也許是吃了太多辣食。”

我“啊?”了一聲,頓時說不出話來,敢情那小家夥是吃辣條搞的?說起來也是我的錯,明知那都是垃圾食品,還給他買這麽多……

我也有點擔憂,“那他能挺得過來吧?”

“我已經讓他去找谷梁燕了,燕子應該可以救他。”

我愧疚無比,“哎,我以後再也不給他買那些東西了。怪不得晚上吃肉串沒看見小花生,不知道已經拉成什麽樣子……”

張宗仆忽然捂住我的嘴,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反光鏡,就見有一輛黑色的皮卡跟在後面。

他低聲說:“不要理會,不要說話。”

我心中奇怪,為什麽連話都不能?難不成我們在車裏說話能被聽到?

張宗仆輕輕打開車窗一個縫隙,将耳朵貼了過去。我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原來不讓我說話是因為他要聽別人說話。

窗戶開了一條縫隙,風呼呼地吹進來,十分嘈雜。我豎起耳朵聽了半天,什麽也沒聽到。瞥了張宗仆一眼,看他神态十分認真,不由奇怪,難不成這人耳朵這麽靈,是順風耳?

他的神色很平靜,不知道是真的聽到了什麽,還是在那努力做樣子維持形象。我一想也是,就像平常在辦公室跟朋友打電話,明明是那邊先挂斷了,偏偏還要說一句“那沒什麽事我就先挂了”一樣。

正想着,忽然見他臉色一變!

我忙問:“怎麽了?後面是誰?”

他擺了擺手讓我別吵,又聽了足有十分鐘,我心急如焚,卻還得忍着不去問他。

等他終于關上了玻璃,我急着問:“到底怎麽回事?你說句話啊!”

張宗仆看了我一眼,平靜地說:“我也想不明白。”

我嘆了一口氣:“大哥,你到底聽到了什麽?原話學給我聽聽會不會?”

他沒有說話,而是伸手在車窗玻璃凝結的水汽上劃了幾下,畫出一個規整的大圓,看起來像是……麥田怪圈。

麥田怪圈是指在麥田上,透過某種未知力量把農作物壓平而産生出來的幾何圖案。怪圈中的作物倒塌方式以及植物莖節點的燒焦痕跡并不是人力壓平所能做到,一些人認為是外星人所為。

我忽然心中一震,想起曾經在德令哈也出現過沙漠怪圈。張宗仆在車窗上畫的這個圖案,和我在網上看到過的當年發生在德令哈沙漠中的怪圈竟然十分相像。

據當地目擊者稱,一夜之間在沙化的牧場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直徑近2000米的巨型圓環圖案,怪圈不但是規則的圓形,其中還有複雜對稱的圖案,圖案的邊緣也相當的精準。一些UFO愛好者就認為這是宇宙飛船坐落而形成的痕跡。

張宗仆畫出這樣一個圖形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說跟在我們後面的是外星人嗎!?

德令哈早有外星人的傳聞,一處位于柴達木首府德令哈市西南40多公裏的白公山的外星人遺址聞名世界。那山體之中有10餘根直徑大小不一的管子穿入,管壁與岩石完全吻合,好像是直接将管道插入岩石之中。

經過采樣化驗,那些管子形成在15萬年前,百分之七十以上成分是被氧化的鐵,其他百分之八的成分卻化驗不出來,且具有放射性,并不是地球上的元素。

對于這些神秘鐵管有多種學說,什麽蟲洞、第四空間、UFO基地層出不窮。其中有一種比較現實主義的是“鐵化的樹木化石”說,但是有些鐵管直徑20厘米卻有百米的長度,15萬年前的地球上并不存在這種植物。

張宗仆看着玻璃上的圖案不說話,我忽然冒出個很驚悚的想法,難道這位是來自星星的他嗎?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回憶自從遇到他,發生了多少科學難以解釋的怪事啊?

不說別的,就說蘭州那夜行路遇到的鬼打牆,我後來想想,當時我并沒有轉身,但是卻看到自己的背後有人,這在科幻小說中不就是一種空間折疊嗎?

張宗仆忽然轉頭對我說:“去一趟外星人遺址吧。”

我“啊”了一聲,正好看到路牌轉到右邊岔道上就是外星人遺址的方向。

“你去那幹啥啊?”我有些忐忑不安。

“今夜有星光,我要弄明白一些事情。”

我本來不太情願,但作為一個瞎眼玩家,也實在沒有什麽發言權,只好轉向進入了右邊行道。瞟了一眼反光鏡,那黑色皮卡也跟着拐了過來。

說實話,在這空曠的大西北,想要追蹤人而不被發現,幾乎就是癡人說夢。後面的跟蹤者顯然并沒有刻意掩飾什麽,擺出一副“老子就是跟着你,你能怎麽樣?”的架勢。

“後面車上的是不是人啊?”我脫口問張宗仆。

張宗仆有些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點頭說:“是的。”

“哦,那你畫的這圖案是什麽意思呢?”

他伸手将車窗上的圖案抹掉,說:“車中有人說了句很古怪的話。”

我聽他一句一卡頓,簡直就是得了宋林泉的真傳,真是快被急死了,就說:“你能不能別這麽斷斷續續的,一下說完好不好?”

他微微笑了笑,饒有興味地看着我,忽然伸手屈指彈了彈我的眉心。

不得不說,他這一下簡直彈得我春心蕩漾,實在是找不出什麽形容詞來形容他此刻的灑然。

我愣了一下,他輕聲說:“我也想不明白,說給你聽豈不是徒增煩惱?”

“你到底說不說?”

“好吧,我聽到一個人說——圈,是這件事情的關鍵。”

“圈……是這件事情的關鍵?”我莫名所以,“這是什麽意思?”話一脫口,就意識到他已經說了他也想不明白,就又問:“那你畫的這是德令哈沙漠怪圈嗎?”

張宗仆皺了皺眉:“什麽沙漠怪圈?我并不知道。”

“你騙人,你畫的這個圈圈和那次沙漠怪圈一模一樣,別裝傻啊!”

“我沒有騙你,真的不知。”

我看他說得一本正經的,不免疑惑起來,“你不知道,那你畫的是什麽?”

他神情淡然:“我畫的是一個圈。”

我一聽就怒了:“我還不知道你畫的是個圈嗎?別扯用不着的!說不說?不說我停車了。”說着就開始減速。

張宗仆一臉的無奈,“這個東西,叫做‘輪回圈’。他們說圈是關鍵,我剛好知道圈在什麽地方,便想過去看看。”

我聽得似是而非,但也稍微懂了一些,就問:“那他們現在在後面跟着,我們要過去看什麽圈,不應該先甩開他們嗎?”

他微微一笑:“如何甩開?”

我一想,也是說話不過腦子,明知道不可能甩開的。

張宗仆又說:“我剛剛聽到的話,是他們想讓我聽到的。”

“什麽意思?”

“他們說:圈是這件事情的關鍵,卻不知道圈在哪裏。我想,他們是希望我能帶他們去。”

“那你怎麽這麽聽話呢?又不知道後面的那些家夥是誰,讓你去你就去?”

張宗仆望向我:“不然,該如何?”

我想了想,不由嘆氣,既然甩不掉這些人,早點去晚點去似乎也沒什麽區別。既然張宗仆認為這是一條有價值的消息,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先下手總是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浸了涼水的原因,肚子很疼,從來了姨媽到現在半刻都沒有消停過,也沒有時間收拾,真是難受死了。

正巧道旁有個公共廁所,我想起車裏還有半包姨媽巾,就對張宗仆說:“先在這停車,我去上個廁所。”

下了車就有點後悔,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道旁的公共廁所瞧着陰氣森森的。

張宗仆看我猶豫,下車對我說:“我陪你過去。”

我看了看停在後面不遠處的黑色皮卡,“你還是在這看着吧,別等會那些人把咱們的車開走了。”

說着一咬牙走上了臺階,西部公路旁的廁所都是一個樣子。地基建得很高,房間在高臺上,裏面開數個坑,下面兩三米是露天的化糞池。我蹲在靠近門邊的坑上,感覺風呼呼地直吹。一刻都不敢多耽誤,換了姨媽巾就急急地跑出去。

迎面卻看見一個身穿黑皮衣的女人上了臺階,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女人的大半張臉,她的一只眼睛沒有任何神采,機械地擡步走着。

張宗仆正站在門邊上,對我搖了搖頭說:“沒事。”

我牽住他的手,滿心戒備地往臺階下走,與皮衣女人擦肩而過時聞到一股洗發水的香味。

張宗仆緊緊握着我的手,目不斜視,沒有看那女人一眼。

走上車,我回頭看到黑色皮卡內亮着燈,裏面隐隐坐着三個人,只能看到大概的影子,估計剛剛的皮衣女人也是從車上下來的。

我問張宗仆有沒有見過這些人,他搖頭,對我說:“先等等。”

“等什麽?”我話音還沒落,就聽到廁所裏面傳來一聲慘叫,下意識轉頭就要往廁所方向看。卻被張宗仆一伸手捂住了眼睛,整個人給攬到了他的懷裏。

我慌忙掰他的手,急問:“那女人怎麽了?”

張宗仆也不說話,我就聽到車窗玻璃在往下滑,風聲中裹着那女人的凄慘叫聲,嚷着我根本就聽不懂的話。

他另一只手摟着我的腰,在我耳邊喝道:“別動!”我不敢再掙紮了,只好老老實實縮在他懷裏。

那女人的聲音凄厲如鬼,不過那聲音中卻好像沒有害怕的情緒,更多的是一種叫嚣。

我心煩意亂,撥開張宗仆的手指縫往外面瞅,随即渾身一個激靈!只見那女人站在廁所門口,一道光柱落在女人的身上。

我難以描述她現在的姿勢,手腳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好像是美國電影裏的喪屍。而且女人的身上爬滿了長長的蟲子,擁擠無比,時不時還掉落在地上,十分惡心。

我覺得有些眼熟,她身上的蟲子很像是從谷梁燕房間裏爬出來的蜈蚣。

那道落到她身上的光束來自後面的皮卡。我小聲問張宗仆該怎麽辦,張宗仆淡淡地說:“靜觀其變。”

“什麽意思啊?這個女人究竟是誰?我們要不要救她?”

“她早就已經死了。”

我心中驚駭,這人已經死了?明明她剛還從我身邊走過,我還聞到她頭發上洗發水的香味,怎麽可能就死了?

“她還在叫啊!”我忍不住着急。

張宗仆輕聲說:“別怕,不是她在叫,是她身上的血蠱。”

“這……這是谷梁燕的血蠱嗎?”

“不是,是那個警察的。這女人的身體早就已經被血蠱蛀空,以人身體為蠱介,是蜀中蠱術。”

這一席話簡直刷新了我的世界觀,我有些難以置信:“怎麽會有這麽殘忍的蠱術?這女人……已經死了多久了?”其實我是想問,她被當做人蠱是在死前還是死後。

張宗仆感受到我的害怕,緊了緊手臂說:“第一條血蠱進入她身體時,她還活着。半月之後,心脈被啃食而死;又過半年,全身血肉消融;再過半年,骨骼蛀空,只剩一副空皮囊……”

我頭皮發麻,搖頭說:“別說了!”

忽然,挂在女人身上的蟲子開始往下落,在地面上有方向性地朝着我的車子游過來。

後面皮卡響起兩聲鳴笛,張宗仆關上車窗玻璃,朗聲對那皮卡叫道:“啰啰嗦嗦,究竟如何!”

皮卡車中傳來一個沙啞的中年人聲音:“小魚小蝦都想來分一杯羹,豈非不自量力?不勞張爺動手,煩請給兄弟們一個表現的機會。”

張宗仆眼神清冷,緩緩放開我,對我說:“開車。”

我看到那些蟲子游過來,實在不想多待一秒,連忙坐回駕駛位一踩油門把車開走了。

大約走了十幾米,就聽後面轟然一聲,從反光鏡看去,廁所門口一團火光,那女人蠱渾身着火,我甚至能看到挂在她身上的蟲子在火光中扭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聞到一股蛋白質被燒焦的氣味。

張宗仆一直沉默不語,我繼續開了十分鐘,直到轉過彎再也看不到後面的火光,才緩緩減速。

我的腦子裏大概有個猜測,女人并不是從黑色皮卡走下來的,她代表着那中年人說的“小魚小蝦”的勢力。

只是,他們要分什麽羹呢?

我猶豫要不要問張宗仆,其實我已經摸清他的習慣,有些事情他要是不想說,我再怎麽問也沒用。

張宗仆在一旁卻先開口了,“你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我驚訝地轉頭看向他,卻看到他眼神中有一汪輕淡的笑意。

說實話,真的……很撩……

我咳了一聲,“把你能告訴我的說給我聽聽吧。”我裝出一種可憐巴巴的語氣。

事實上我也不用太裝,的确挺可憐的,好像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而我還是一臉懵逼。

他伸手順了順我的頭發,那感覺,卻好像是在撸貓。

我偏過頭瞪了他一眼:“你幹嘛,不帶這樣侮辱人的!”

他對我的玩笑不置可否,溫言說:“這件事情,你要找的和他們要找的,并不太一樣,但是你們的目的地是一樣的。”

我定了定神:“說清楚點。”

他問:“你要找什麽?”

“我?”我想了一下,“最重要的當然是爸爸,然後……我還想知道我究竟來自哪。”

“所以,你想知道一個答案,對麽?”

我點了點頭。

他看了眼後視鏡,那輛黑色皮卡又重新跟在了後面。“一個地方,有秘密、有答案、有無數金銀財寶,自然會吸引很多人尋找。”

他說的很明白了,我驚訝:“我們要去的地方還有金銀財寶?”

他點了點頭:“也許在他們看來,是一些比金銀更珍貴的東西。”

我恍然大悟,“剛剛那個女人皮蠱是假警察派來的,那假警察只能算是想分一杯羹的小魚小蝦,而我們後面的那些家夥,才算大頭?”

“不錯。”

“那你是怎麽知道那女人皮蠱是假警察的呢?”

“因為他們身上有同樣的死人的氣味。”

我“哦”了一聲,喃喃道:“現在,我們兩派人懷着兩種目的,都想去同一個地方……”

他搖頭,“你說的不對,不是兩種目的。”

“嗯?”

“你小叔的目的、宋林泉的目的、你的目的,真的一樣嗎?”

我心中駭然,他說這句話時語氣不帶一絲波瀾,是在陳述,不是疑問。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從中看出一些破綻,卻什麽都看不出。我忍不住脫口問:“那麽你呢?你的目的又是什麽?”

張宗仆選擇性屏蔽我的問題,眼睛看向車前,望着前面的漆黑一片,不再說話了。

我心亂如麻,之前對小叔倒并沒有什麽懷疑,只是……宋林泉呢?我想他應該是知道很多事情,說給我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也許早在好幾年前,在他去英國之前,爸爸曾經就與他徹夜長談,他去英國是不是為了完成爸爸吩咐的某個任務呢?

那麽淑姝呢?爸爸讓她去英國,又為了什麽?是不是他們所有人知道的都比我多,所有人又都瞞着我。

我隐隐覺得這些事情與我有莫大的關系,卻又毫無頭緒。張宗仆的話提醒了我現在的處境,也許,我該有自己的認知和判斷。

我握緊了方向盤,好像握緊它就可以掌握我現在要走的路。

我知道事實并非如此,路已走到現在,我一直都處于被牽制的狀态。每當我想要認真思考地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總會被一次次的突發事件帶走跑偏。

從一個泥潭落入另一個泥潭,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張宗仆忽然開口說:“鹿珠,你相信我嗎?”

我看向他,有一瞬間的愕然,在我的心中已經把他當做最可以信賴與依靠的人了。如果連他都不能相信,我又能相信誰呢?

可是,他這個問題讓我覺得如果斬釘截鐵地點頭,一定會得到相反的答案。我把問題抛了回去,希望他不要對我這麽殘忍,“你……你說呢?”

他卻并不理會,而是看向我神情無比嚴肅地說:“鹿珠,你要走的一段很孤獨的路,甚至,連我都不要相信。”

我的心完全沉了下去,把車緩緩停在了路邊,“張宗仆,為什麽?”

他忽然變得很淡然,“沒有為什麽……你要明白,很多人幫你,不知為了你,而是為了自己。”

我看着他,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又像是敦煌酒店裏那個瞬間的張宗仆,清冷無心,寡淡無情。

我下意識地笑了笑,又問:“為什麽?”

他忽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盯着我的眼睛淡淡地說:“因為,我随時都有可能棄你而去,甚至……随時都有可能殺了你!”

“為……什麽?”我壓抑着聲音中的顫抖。

“你不信?”他的眼神變得冷硬無比。

我有一種感覺,好像下一秒他真的可以殺了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手腕快被他捏碎了,我盯着他的眼睛,心裏無數遍的重複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張宗仆不是這樣的!

“你不是張宗仆!”

他愣滞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旁若無人的笑,睥睨一切的笑,世上萬物都能不入他眼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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