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相依而眠
“阿珠……”
我看到他眼睛裏的水霧,就好像一場綿綿無盡的雨露,潤澤了西北荒涼而滄桑的土地。
我伸手觸向他的眼睛,被他握住。
“張宗仆對天起誓,定不負你。”他手心出了一層薄汗,緊緊握着我的手,一字一頓清晰無比。
我靠在他的懷裏,剛才的話是我的一時沖動,但既然已經說出口,便是覆水難收。
我是宿命論者,我相信人生的很多抉擇,其實歸根結底都相差無幾。
既然話已說出口,那以後的路苦也好,甜也好,我已經準備好一一承受。
“我沈鹿珠嫁給張宗仆為妻,生死相依,不離不棄。”我努力克制,可是聲音中還是抑制不住地輕顫。
他用鼻尖貼着我的臉頰,輕輕摩擦。我嗅到他身上的味道,說不好,一股血腥夾着在玄武身上的那種淡淡的麝香氣。
看他身上的羽絨服破了好幾個口子,很多羽絨從裏面鑽出來,混着血跡沾在衣服上。
胡子拉碴,狼狽不堪。
我推了推他,“你快去收拾一下,把衣服換下來。”話一出口,就意識到他現在行動不便。
“你先等一下,我叫宋林泉來幫你。”
他看向門邊,無奈地嘆息一聲,:“他已經來了。”
話音一落,外面就響起宋林泉的叫聲:“方便開門嗎?”
我把門打開,宋林泉抱着衣服擠了進來,“我來給這位殘疾人士送溫暖,随便伺候沐浴,你要不先回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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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說話,張宗仆就語氣平靜地說:“衣服留下,其餘就不用勞煩了。”
宋林泉坐在床邊拍了拍他大腿,“啧啧”了兩聲,“可惜了,這下少了個和我旗鼓相當的人,真是孤獨啊!”
我聽他語氣中沒有一點“可惜”的意思,反而十分慶幸,心中氣結,憂心忡忡地看着張宗仆的雙腿。
張宗仆面不改色,“便是只有雙手,與你過招也是足以。”
宋林泉“呦呵”一聲,還想插科打诨,我忙趕人:“你趕緊走吧!”
他撇了撇嘴,“不帶這麽護短的,我打趣他兩句怎麽了?”
“你走不走?”
“好好好,你們繼續濃情蜜意,你侬我侬,我走了!”
宋林泉一走,房間裏的氣氛瞬間有些尴尬。
“那個……你的腿要不要去醫院?”
他搖頭,“不用。”
“那該怎麽辦,會好嗎?”我走過去把手放在他膝蓋上。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眉心,“會。”
“那我去放熱水,給你擦擦身上的血污。”
“不用,你扶我過去,我雖然雙腿不便,卻也并非連自理也不能。”
我扶他進了衛生間,本來想幫他的,卻被他回絕了,只好在外面等他有事叫我。
他洗漱完換了衣服,剃了胡須,出來後換了一個人似的。我愣了一下,他就扶着撐衣杆走到我旁邊。
我想着他接連拒絕我幫忙,怕他誤解我是在意甚至嫌棄他腿不方便,就解釋說:“張宗仆,我想好了,你就算癱一輩子,我一直照顧你就是了。你不要自己強撐着。”
他溫柔笑了下,“我知道,阿珠。”在我身邊坐下。
我聞着他身上幹淨的香皂味道,忽然心中一動,有點惶惶不安。
我雖然決定了嫁給他,但發生的那件事情讓我心裏堵得慌,一時間沒法接受與他過于親密的接觸。
張宗仆看着我,問道:“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
“你累了嗎?”
“啊?還好。你一定累壞了,快躺下睡覺吧。”我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想逃。
他卻一下把我拉到了懷中,在我耳邊沉聲說:“好,我抱着你睡。”
我猛地推開他,“不行!”
他明顯一愣,好像不明白我為什麽反應這麽大。
我慌忙解釋說:“我我……還想去跟燕子姐說說話。”
他搖了搖頭:“谷梁燕不在房中。”
“出去了?”我奇怪:“她去哪了?”
“與燚燚交上了手。”
“怎麽回事?”
“剛才燚燚去索要玉圭輪回圈,以燕子的脾氣,到手的東西肯定不會在再出去的。所以,這兩個人交上了手,現在應該在鹽湖那邊。”
我皺眉,有些擔心谷梁燕。
“不用擔心,她是苗族蠱女,不會吃虧的。”
我點了點頭,一個是苗族蠱女,一個是火羊命女,都是挺有來頭的,她們兩過招,用我這個小透明瞎擔心什麽?
“你還要出去嗎?”他盯着我問道。
我一驚,下意識點了下頭。
“去哪?”
我說不上來。
他微微皺眉:“為什麽突然想走?在怕什麽?”
我被他問得一顆心七上八下,哪好意思把我的顧慮說出口。
他輕聲說:“休息一下,等明天早上咱們再出發去找人。”
一邊說一邊伸手解我外衣扣子。我捂住扣子,滿臉發燒,“不行……我不行……”
“什麽?”
“我現在接受不了,給我點時間。”我擡眼看向他,心裏又急又愧。
他頓了一下,立時恍然,臉色微紅,“原來,你怕的是這個……”
他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淡淡地陳述。好像沒有什麽情緒在裏面,沒有訝異,也沒有失望。
我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若不想,我不會。”
我沒敢看他,低頭“嗯”了一聲,心卻被他的這句承諾化成了一汪春水。
“不過……”
我豎起耳朵,沒想到他還有“不過”。
他笑了一下:“你可不能離我太遠。”
我擡頭看向他,疑惑道:“太遠,是多遠?”
他轉頭看了看床,“被子就這麽大,太遠,大概是不能遠過這被子的寬度。”
我“啊?”了一聲,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麽說,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他問:“我身上無錢,你身上也無錢,你要去哪睡?”
我無言以對。
他伸手過來繼續解我衣服扣子,一邊輕聲說:“和衣而眠,總是不舒服的。”
我愣愣的說不出話,任由他把我外面的衣服脫了去。
躺在床上……更确切點說,躺在他懷裏,我聞着他身上的香皂混合着檀香的氣息,心裏奇怪,為什麽他的身上總是會有這樣淡淡的檀香呢?
他閉着眼睛,呼吸沉穩,我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聽着“噗通噗通”心髒跳動的聲音。覺得很奇妙,此時此刻抱着我人,有溫暖的身體,沉穩的心跳,為什麽說“生不同人”呢?
我搖了搖頭,這句話也許并不能簡單地從字面意思上來理解。生不同人,也許說的是不同于常人,歸根結底還是人。
這麽理解,我越發覺得心安,往他懷裏更貼近了些。
他動了動手臂,開口說:“阿珠,別動了。”
聲音微啞,隐隐在忍受着什麽,我立刻察覺出一種暧昧難言的意味,心裏驚了一下,身體微僵,一動也不敢動了。
将睡未睡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在敲門,我強行睜開眼睛。
張宗仆拍了拍我,“別理會。”
我撐起身體往門邊看,驀讓瞪大了眼睛,門沒開,卻有個人直接從中穿了進來。
一襲紅衣,飄忽不定。
“阿珠,你真的想好了麽?”他看着我,嘴角滿是譏诮的笑。
我心中狂跳,身側的張宗仆緩緩起身,淡淡地說:“還不走麽?”
那人哈哈一笑:“走,自然是要走的。我不像你,你口口聲聲超脫紅塵,卻還流離。你說說,你我到頭來,究竟是誰流連忘返,是誰了悟大道?”
張宗仆眯了眯眼眸,沉默不言。
那人看向我,“阿珠,這裏的一切因果,你都不必沾染。跟我走吧。”
我大驚失色,轉頭緊張地看向張宗仆,他卻輕輕閉上了眼睛,如同老僧入定。
那人朝我伸手過來,“跟我走!”
我猛搖頭,“我不會和你走的!你滾開!”
他眸光一寒,冷喝一聲:“走!”
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入骨的陰寒瞬間襲遍全身,下一刻我就直接被他提了起來。他一揮手,玻璃窗被推開,我身體一輕,直接被扔了出去。
我大叫了一聲,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破!”
我猛地睜開眼睛,滿頭冷汗,眼前是漆黑一片。
眉心,好像有什麽東西。
啪的一聲,床頭的燈被打開了,張宗仆輕輕拍着我:“沒事了,阿珠,沒事!”
我看了一眼房間內,沒有紅衣,窗戶也沒有推開,我還好好地躺在床上,張宗仆抱着我,大手不停地拍着我的背。
原來,是一個夢。
眉心微涼,我伸手摸到一滴濕涼的東西,手指上沾染了一點殷紅。
是血。
張宗仆在邊上解釋:“是我的血。”
我吃了一驚,“剛才……他真的來了嗎?”
“沒有,他只是出現在你的夢中,想要帶走你的魂魄。我為你滴血鎮魂,沒事了。”
我心中怦怦直跳,握住張宗仆手,“真的是夢嗎?”
“嗯。”
他伸手在自己的兩眼之上各抹了一下,出現兩道血痕,随即在屋內環視一圈,說:“已無離魂,他走了。”
我看到他的手指上正往外冒着血珠,正想問怎麽回事。無意瞥見他的手背,陡然一驚,心開始狂跳不止。
我盯着他手背上的牙印,嘴唇顫抖說不出一個字。
他輕撫一下那個疤痕,平靜地說:“這是你留下的。”
我擡頭對上他的眼睛,那裏瀚如深海,平靜無波。
“你……你……這到底為什麽?”
他摟住我的肩膀,“阿珠,你該相信了,我與他本是一人。”
我捧起他的手,那上面是一個新傷,是我當時狠狠咬在紅衣手上的傷。
“疼……疼嗎?”
他點了點頭,“很疼,疼到了心裏。”
我心亂如麻,如果說之前的那些話都是一面之詞,可是現在呢?這是實實在在的證據,真實地擺在我的眼前。
我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很疼。
張宗仆臉色微變,捧起我火辣辣的臉頰,斥道:“做什麽?”
“這……這不是夢。”我激動地直哆嗦。
他抱起我,“當然不是夢。”
我這下是真的相信了,再無懷疑。
“當時這個疤是怎麽出現的?忽然就出現了嗎?”
“你咬下去的時候,它就出現了。”
“你能感受到?”
“當然。”
“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你都能感受到?”
他十分篤定地點頭。
我心裏一顫,小心翼翼地問:“一切……嗎?”
他垂眸看向我,“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都知道。”
我頓時熱血上湧,耳朵發燒,我想問的自然是那件事情。
他都知道……
“阿珠?”
我把頭埋在他的胸膛,讷讷地說不出話。
“睡吧。”他拉着我重躺下,掖了掖被子。
我哪還睡得着啊,這簡直信息量太大了!翻來覆去,好多問題想問張宗仆,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張宗仆揉了揉太陽穴,淡淡地說:“阿珠,你再動,我真的不能保證不對你做什麽。”
“那我不動,我聽你講故事。”
“什麽故事?”
“随便,只要是你的故事。”
他沉默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你知道嗎,那天夜裏在托素湖,我看到了一頭白色的鹿。”
“白鹿?”他有些驚訝,“你看到了白鹿?”
我把那天夜裏發生的事情與他說了,他聽後臉色凝重。顯然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想,我也開始懸心,緊張的問:“有什麽不對嗎?”
其實我不該問,這件事情處處透着詭異,根本沒什麽對的好麽!
他想了想,問我:“你可不可以感受到白鹿的情緒?”
我暗暗心驚,點了點頭,白鹿走的時候,我感受到它的悲傷,對于這事我一直挺納悶。
他微微閉眼,沉默不語。
我伸手擦了擦他眼皮上的血痕,他重新睜開眼,“鹿珠,莫高窟壁畫上有九色鹿之圖,你畫過的。”
九色鹿救人,我當然畫過。這是敦煌的一個古老傳說,說的是九色鹿救了一個落水之人,那人願為奴終生受它驅使。
九色鹿拒絕了那人,只告訴他不要對別人洩露自己的住處。那人滿口答應後,回到自己的國家。哪知這個國家的王後有一天做夢夢見了毛色九種、頭角銀白的九色鹿。
王後幻想用九色鹿的皮毛做衣,國王張貼告示重金懸賞,那被救之人見利忘義,進宮告密,将九色鹿的住處告訴了國王。
故事的最後,九色鹿說服了國王放棄捕殺,那見利忘義之人羞愧而死。
張宗仆說:“我與你講一個不一樣的故事。”
他語氣中是說不清的疲倦,我不想聽了,搖頭說:“先別說了。”
他微微一笑:“我不累。”
“別強撐着了。”
他不和我争,緩緩地說:“九色鹿,毛皮九色流轉,鹿角瑩白如玉,只存在于神話傳說之中。在莫高窟壁畫上的九色鹿有很多版本,你覺得它更像是什麽顏色?”
對于壁畫上的九色鹿,我從小到大畫了無數頭,我當然知道那些鹿不可能真的周身畫出九種顏色,只是白色作底,再點綴一些彩色點,作為九色的意象。
“是白色的。”
他點了點頭,“九色鹿我并沒有見過,不過白色的鹿,我是見過的。”
“在哪裏見過?”
“李青蓮有詩‘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我見那白鹿,是在一處斷崖上。”
他的眼神迷蒙,好像回到了那個的斷崖。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它,優雅靈動,淩空一躍就飛過斷崖,在青空之中留下一個優美的線條。當時我震驚極了,在我心中揮之不去的困惑頓時煙消雲散。”
我想象着那個場景,就好像親眼見到了一樣,一個優雅靈動的神獸,在一個少年腦中留下無盡的震撼。
他繼續說:“若有造化,了悟只在一瞬間;若無造化,十年修行也枉然。白鹿渡我,讓我抛卻凡塵俗物,縱情山水。”
我忽然覺得他說的這件事情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跨越了生死的界限,忍不住問道:“你見到那白鹿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他看向我,神情無比認真,一字一頓地說:“晉武帝鹹寧三年。”
我一震,晉武帝鹹寧三年,公元兩百多年,距今已經将近兩千年了!
我想要坐起來,張宗仆卻把我抱住,“別動,你适才驚魂,小心風邪入體。”
我聽不明白,但還是聽他的話不再動,心中翻江倒海不能平靜。
他又伸手過來,習慣性地揉了揉我的眉心,溫言說:“別驚,我并不是活了兩千多年的怪物,我說的這些,只存在于我的記憶。”
我心中駭然,“記憶?你的意思是,你有兩千多年前的記憶?”
他點頭說:“世上無長生,世上有輪回。”
我喃喃重複:“無長生,有輪回……”
“恰是在輪回之中,我承襲了一些前世的記憶,或者說……靈魂。所以我知道一些很久之前的事情。”
靈魂,真的存在麽?千百年來,人們對此争論不休。有人做過這樣一個假設:人的靈魂是一段類似于電磁波的信號波段,而大腦恰好是能夠承載以及記錄這種波段的載體。
人死亡之後大腦細胞老化,不足已承載這種信號波段的運算。這種波段就會離開人體,尋找合适的載體,這個載體或許是在母親肚子的嬰兒的大腦。經過九個月嬰兒出世,之前記錄信號波段的大腦已經死亡,因此承載這種波段的新生嬰兒沒有之前的記憶,這只是一個假說,科學發展到現在,我們由看得見的東西,研究到了看不見的原子、質子、誇克、微中子……又發現了比中微子更小的物質——超弦。
有科學家說,靈魂是一種超弦。
我微微皺眉,不由嘆了一口氣。我也是挺佩服自己的,經歷了這麽多詭異的事情,竟然還想試圖用科學理論來尋求解釋。
張宗仆輕聲說:“我知道你無法理解,我也不知如何解釋……你知道佛家所說的中陰身嗎?”
我點頭,自亡者斷氣,意識離體,至轉世投胎,這之間的過程便稱為中陰身。人死後即進入中陰狀态,淩空自在,來去自由,穿山入海,無有障礙。
“中陰身帶着亡者的記憶,人眼無法得見。當男女交歡,便會吸引中陰身入體,産生新的生命。所以交歡并一定會受孕,須得中陰入體才有新生。但入體之時,亡靈的記憶便會被抹去。”
我有些尴尬,但他緩緩道來,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男女之事在他看來并非羞恥難言,就像說一朵花的開放那樣簡單。
想起他之前的許多次面紅耳赤,我又覺得很納悶。
張宗仆輕聲說:“但在中陰入體時,我沒有忘記。”
我定了定神,學着他的樣子伸手揉了揉他微皺的眉心,“我知道了,我相信你。你剛剛講到白鹿渡你,之後呢?”
“與白鹿相伴,斷崖下結廬而居,隐居十年,悠然自得。”
我歪着腦袋想了一下,那時候是東晉,文人都興隐居田園,就問:“當時你是讀書人?”
“不是,只不過是崇尚清談玄學的纨绔子弟。”
“你隐居了十年,發生了什麽?”
“十年間,我與白鹿相識相伴相知,結為摯友。我崇尚老莊玄學,白鹿通靈,也以道學為然。”
我忙擺了擺手,“你盡量用白話文說好不好?本來就夠費解了,我還得理解你那半白不白的酸話。”
他微微一笑:“抱歉,想起那些事情我有些忘情。”
我抿嘴一笑,“你說白鹿受你影響,成為道教中鹿,然後呢?”
“後來,山中來了個和尚。當時道教是正統,佛學初入中土,和尚并沒有什麽地位,也被稱為道人。那和尚要與我說佛法,我稱說法不如論道。争執不下,最後在那斷崖山下,我與和尚佛道之辯,卻是我輸了。”
“你說不過和尚?”
他搖了搖頭:“我心有二,一邊是貪戀紅塵,只求自在逍遙;一邊卻是了悟生死,深信因果循環。那場佛道之辯毀了我的道心,讓我由道轉佛。”
我心中微動,他說的這兩個狀态,很符合紅衣與他各自的性格。
他繼續說:“我決定雲游四海,與白鹿辭別,它哀鳴不已,血淚汩汩而流,凝聚為珠。但我意決然,當時我以為它只是心中不舍,以白鹿血淚做念珠,狠心離去,沒想到卻引了一個孽因。”
“白鹿血淚,當做念珠?”我心中微涼,“白鹿之珠,鹿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