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跟我,你想跟誰?

他盯着我看了一會,眼中含着一種複雜的意味。

我有點瘮得慌,強笑道:“怎麽……了?”

他伸手過來,我吓得一縮脖子,卻見他的雙指從我的頭發上夾下來一根枯草。

“沒事。”他順便揉了揉我的腦袋,“待會我們要去別的地方。”

我握住他的手,“你們要找什麽地宮?”

“地下鹽宮。運氣好的話,我們可能會從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會不會很危險啊?”

“會。”

“啊?”

“對你來說會有點危險,所以要處處小心,不能單獨行動,知道麽?”

我咳了一聲,抗議道:“你這是赤裸裸的鄙視。”

說話間德吉的歌聲停了,他從沙丘上跑下來,滿面羞赧地看向我,又有點挑釁似的看了張宗仆一眼。

我心中哀嘆,這種場景可真是……一言難盡。

張宗仆下車後給德吉回了個風輕雲淡的微笑,又與小叔和宋林泉他們說了幾句話。

兩輛車,宋林泉載着谷梁燕,小叔載着我、張宗仆和德吉,往西北方向開去。

行走在一片戈壁灘上,時速只有三十左右,天漸漸黑了,坐了一天的車,我昏昏欲睡,忽然聽德吉在前面叫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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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睜開眼睛看向窗外,只見一片青釉色的鹽堿地,在暮色之中散發着幽幽的光芒。

下車,冷冽的風打在臉上生疼。我看到那片鹽堿地上基本沒有積水,是一片差不多幹涸的鹽湖,但面積很大,大約一個足球場的大小。

湖對岸環繞沙丘,沙丘的影子落在湖面上,黑壓壓的影子在沉甸甸的暮霭之中做最後的掙紮。

張宗仆看了看,與宋林泉對望一眼,兩個人很有默契地點了點頭,這裏應該就是他們要找到鹽湖了。

德吉很郁悶,問我為什麽要來這樣光禿禿的地方,我也解釋不清。

小叔指了個避風的平地叫我們紮帳篷,谷梁燕準備了三個帳篷。

也就安營紮寨這點事情我還能打打下手,跑來跑去很積極地幫忙。我不由得感嘆,人還是要找到自己的存在價值。

宋林泉和德吉生火,張宗仆在一旁坐着,他腿腳不便,自然沒人覺得他坐着什麽不幹是在裝大爺。

宋林泉說雖然現在是冬天,蛇蟲鼠蟻比較少,但我們還是要小心。聽見刺啦啦的聲音,如果感覺聲音比較遠,就跺腳或者敲擊石塊發出聲音,把那東西吓走;如果感覺聲音比較近,那就盡量別動了。一般動物毒蟲都不會主動攻擊人類,除非是它們感覺受到威脅。

生好了火,我用小鍋下了熱騰騰的面條,幾個人圍着篝火而坐。德吉好像對我“勢在必得”的樣子,一屁股就坐在我邊上,叽叽呱呱跟我說個不停。

我心裏苦笑,這少年是鑽了牛角尖,熱血上來跟自己杠上了。

我旁敲側擊,他領悟不出來。

其實我估計他也不一定真是對我有多喜歡,心中生了執念,那是說什麽也沒有用的,只能等他自己醒悟。

宋林泉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一邊吃面條,一邊調侃張宗仆:“你遇到勁敵了,節哀順變。”

張宗仆面無表情,好像根本沒把德吉的熱情和我的窘境看在眼裏,沉默地吃他的面。

我雖然面上無所謂,但心裏還是有點不爽。這叫什麽事?就這麽對我放任自流,他這得是多自信啊?

其實我也知道,我現在的想法是有點不講理了。我難道還希望張宗仆和德吉打一架嗎?德吉還只是個少年,要是他真的跟德吉打架,沒準我就又要腹诽他心胸狹隘不能容人。

我瞪了宋林泉一眼:“吃你的面!”

宋林泉幸災樂禍地沖我一笑,“是是是,主廚大人。怎麽之前沒覺得你這麽賢惠,這才幾天你都會做飯了。”

“這是什麽話?”我擰着眉毛問:“下個面條很難麽?”我雖然懶散,但以為像做飯這種事情,只要智商正常的都應該沒什麽問題。好不好吃是一回事,難道連燒熟都不會嗎?

宋林泉瞥了谷梁燕一眼,笑而不語。

我忽然有一種感覺,覺得這倆人之間好像有點怪怪的。那天還看見宋林泉從燕子的屋裏出來。心中微驚,想着在古樓的時候,宋林泉還和燕子嬉皮笑臉,插科打诨。這一路走來,他倒安靜了不少,也不知道燕子用什麽辦法給他治住了。

想想也不奇怪,谷梁燕養蠱,她應該有很多種辦法叫宋林泉老實。

谷梁燕一直沒說話,跟張宗仆差不多一個德行,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不過剛剛宋林泉看了她一眼後,她好像有感覺,斜眼瞟向宋林泉,“你看我幹什麽?”

宋林泉一臉無辜,“沒有啊!”

她哼了一聲,忽然微微一笑,“你是覺得我不會做飯?”語氣很輕淡,但極好聽,好像其中藏着什麽魅術一樣,引誘人不得不去細想她話中的含義。

宋林泉站起身,端着面碗遠離谷梁燕,坐到了張宗仆的身邊。這下不僅沒油嘴滑舌,連回話好像也不太敢。

火光映照在谷梁燕的臉上,她的長相是極符合我的審美的,我覺得眼前直晃,豔驚四座應該也不過如此吧。

她笑得輕淡,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那種輕笑着的美豔流光,叫火焰都黯然失色。

德吉說我長得好看,我也覺得他的眼睛應該是出了問題的。

谷梁燕嬌睨着宋林泉,輕輕嘆息一聲:“我怕親自做飯,你又不敢吃了。”

宋林泉拍了拍額頭,喃喃自語:“娘呀,讓我死了算了。”

我看的莫名其妙,這什麽玩意,怎麽宋林泉這家夥看起來痛并快樂着呢……

谷梁燕不去理他,看向張宗仆問:“看清楚門道了嗎?”

張宗仆搖頭,“還沒。”

宋林泉正色問:“咱們明天怎麽安排?”

張宗仆拿着筷子的另一頭在地上畫了一個圈,我看着像是這片鹽湖的形狀。他在圈上的幾個點指了指,就好像是傳說中的尋龍點穴,“如果有入口,應該在這幾個區域,等到天大亮我再看一看。”

小叔說:“這下面要是有鹽宮,我們千萬不能破壞穩定結構,如果大哥真的在下面,我們在上面進行的一切活動都不能具有破壞性。”

我點頭表示贊同……當然,除了德吉也沒誰注意到我點頭了。

宋林泉說:“那三個跟屁蟲很快就能找到這裏,咱們時間有限,必須趕在他們前面找到入口。否則可不能保證他們搞破壞,那幫人可不會管沈叔的死活。”

張宗仆“嗯”了一聲,“天一亮就行動,用鑽冰器在鹽面打洞。找到入口立即下去,洞口不用處理,直接留給那幫人,他們反而會有所懷疑猶豫,不敢貿然行動。”

“對,所謂用兵之道,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宋林泉敲了一下碗沿,發出“叮當”一聲脆響當下張宗仆分配了工作。小叔有豐富的地質勘探經驗,負責指導用鑽冰器打洞。找到入口,他和宋林泉在開路,谷梁燕斷後。小叔叔和德吉在外面望風。

我聽他把德吉都安排好了,唯獨沒有安排我,就問:“那我幹什麽?”

“你和我們一起下去。”

我一聽很開心,沒想到我也可以下去,雖說有些未知的危險,但好奇心驅使下,我還是很想下去看看的。

我熱情高漲:“我下去有什麽幫得上忙的,你只管說。”

張宗仆一搖頭,平靜地說:“沒有。”

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目瞪口呆,沒想到他這麽不給面子,頓時有點下不來臺。宋林泉在一旁忍着笑,看樣子忍得很辛苦。

我嘀咕一聲:“你這是歧視弱小!”

宋林泉笑嘻嘻地說:“誰說沒有!咱們還不知道在下面待多久呢,鹿珠兒得照顧咱生活起居,比如做個飯啥的……”

我翻白眼:“我就是你們的炊事員呗?”

宋林泉拍了拍我,“有個工作得了,別不樂意。不管什麽勞動都是光榮的,分工不同而已。”

我深吸一口氣,強忍着想打人的沖動,沖他咧嘴笑了笑。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笑的太難看了,開心點!”

我一巴掌拍向他的手,卻沒有拍下來,他捏着我的嘴扯出了個他認為比較滿意的弧度。

張宗仆和谷梁燕同時咳嗽一聲,宋林泉就放開了手,若無其事地捧起碗筷繼續吸面條。

德吉怒目瞪着宋林泉,宋林泉瞪回去,“臭小子,你瞪我幹什麽?我和你女神可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摸摸臉怎麽了?”說完還用眼角餘光輕淡地掃了眼谷梁燕。

谷梁燕冷笑一聲,起身鑽進一個帳篷,沒聲了。

宋林泉有些發怔地看向谷梁燕的帳篷,我越發覺得不對勁。

真的不對勁!

我扯了扯宋林泉,壓低了聲音說:“你給我過來,有事問你!”拽着他的胳膊離谷梁燕的帳篷走遠了些。

“什麽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肯定心裏有事!

“你跟谷梁燕怎麽回事?”

“啥怎麽回事?沒有啊。”

我捏了他一把,給他疼得直吸:“哎你話好好說!捏我幹什麽?”

我急了:“你給我老實說,你不會劈腿了吧?你跟淑姝已經訂婚了!!!”

宋林泉聽我這麽說,有些沮喪,“我知道……”

“你知道就注意點,谷梁燕是什麽人,你也敢招惹?”

他擺了擺手:“你以為她是什麽?不過就是個可憐的女人。”

我心中涼了一下,當一個男人生出了憐憫之心,那事情就十分糟糕了。我沒去問他為什麽說谷梁燕可憐,抓着他的胳膊強調道:“你和淑姝在英國這麽多年相互陪伴,她為你付出了最珍貴的青春,你要是劈腿她才真的可憐。”

宋林泉嘆了一口氣,“誰說我劈腿了?”

“你別狡辯,看你這樣子就是前兆。我可跟你說,淑姝那個性子,你跟她已經是水到渠成了,你要是對不起她,她真的會活不了的!”

他皺了下眉,有些無奈:“我要是說我和她并沒有發生過什麽,你信嗎?”

我愣了一下,看他神情很認真,不像說謊,“你……怎麽可能?”

宋林泉聳了聳肩,“我就知道你不信。”

我擺了擺手,“好,就算你們什麽也沒有,你和淑姝也是男女朋友,你不能這樣對她!”

“我怎麽對她了?現在不什麽都沒有嗎?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我急得直跺腳,心說你有個屁的數!淑姝雖然和我不對付,但她是爸爸的女兒,是我的妹妹,我絕對不能容忍宋林泉對不起她。

我拿眼睛死死瞪着他,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麽好。我氣的咬牙,沒想到宋林泉會是這樣的人,怎麽以前沒看出他居然這麽渣。

宋林泉沉默了一會,對我說:“鹿珠兒,我知道你現在怎麽想我,我有些話要和你說明白。”

“你說。”

“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我這個人沒什麽有優點,可能就是比較風趣幽默,又兼長得比較帥……”

我連忙打住:“你說點有用的。”

“我說的都挺有用的,有因才有果,你耐心點。我知道淑姝對我的心,我們算是青梅竹馬的感情,我說一句實話,我是喜歡淑姝,可卻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在英國幾年,我和淑姝住在一起,卻沒有你想得那種關系。不管你信不信,事實就是這樣。”

“可是,你和她是男女朋友,這點你不能否認吧。”

他點頭,“是!這點我承認!在外留學異國他鄉,當時的我完全是一種飄忽的心境,我和淑姝談朋友,是我草率不負責,甚至在我完全沒想清楚的時候,我答應了訂婚。這是我錯了!”

“你認識到自己錯了,然後呢?”

“我覺得我不能一直錯下去,我……并不愛她。我不能讓這個錯誤,毀了我們兩個人一輩子。”

我有些喪氣,“說這麽多,你就是想說自己變心了。”

“不是變心,是我發現了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回去之後,我會和淑姝解釋清楚的。你說淑姝離開我活不了,我并不認為是這樣,淑姝對我,真的是一種男女之情嗎?”

“你……這什麽意思?”

“淑姝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她對我更多的是依戀。而且我知道,她想和我在一起,還有你的原因。”

我心裏一抽,“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可別不承認,你也喜歡過我。淑姝什麽都要跟你争,我這麽個大活人,她肯定不會放過的。”

他這話一說出口,我頓時大窘,沒想到他這都知道,想了想沒好氣地說:“那是我年少無知,眼瞎了。”

他出奇沒反駁,點頭說:“對,确實是你眼瞎了!你是個好女孩,我宋林泉今天說一句真心話,我配不上你。”

他難得這麽認真,我聽了心頭一熱,鼻子微酸。說實話,我曾經好幾年的郁郁寡歡,就是因為眼前這個人,他說這話讓我覺得很苦。

不是苦我求而不得,是苦我整個青春的單純執拗。

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如果宋林泉不說下一句,我一定會對他大大改觀。

那知道這該死的揉了揉眼睛,繼續說:“也就張宗仆那瘸子能配你了。”

我眨了眨眼睛,頓時大怒,“宋林泉,你想死啊!”

叫聲回蕩在空曠的沙山,宋林泉驚了一下,連忙捂住我的嘴巴,“姑奶奶,你別叫這麽大聲!”

我狠狠踩了他一腳,“你給我說清楚!什麽叫張宗仆那瘸子!!!”

他壓低了聲音求饒:“說錯了說錯了,是張宗仆那玉樹臨風的男神才能配你。”

我呸了一聲,我自己可以說張宗仆不好,但卻容不得別人說他一個不字。

“宋林泉你給我等着,這事沒完!”

“這事可以沒完,但是谷梁燕那事,你可別摻和。”他的眼神很堅定。

“好,那你總得跟我說說,究竟怎麽回事?是你單相思?”

他立馬否認:“你說的怎麽這麽別扭,啥叫單相思啊?”

“那就是兩情相悅了?”

他又有點不是滋味,沉默了一會才不清不楚地否認,“也不算吧……總之你別摻和,把你和張宗仆的事情搞明白就得。”

我深呼一口氣,沖他點頭:“你可以!別怪我沒提醒你,谷梁燕和你不是一路的人,你小心點……”

他若有所思地反問我:“那你和張宗仆是一路人?”

我噎住,沒想到他會這麽問。

我和張宗仆是一路人嗎?我暗自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不是的。

他是完全和現代社會脫軌的人,而我,在前一段時間還在關心城市房價,煤電水費……

我不敢想象等這一切結束之後,我和張宗仆的生活會是怎麽樣的。我和他沒有什麽共同語言,兩兩相處無話時,甚至都會覺得尴尬……我在還存在這麽多問題,我在并沒有完全想明白的情況下,就和他起誓,就輕易地說嫁給他了。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沒有資格在指責宋林泉,說到不負責任,我同樣也是。

我悶悶地走回篝火邊上,張宗仆拿着筷子在地上勾勾畫畫,并不在意我和宋林泉說了什麽。

小叔和德吉已經鑽進了一個帳篷,宋林泉說他和張宗仆輪流守夜,叫我去睡袋裏休息。

兩個帳篷,一個空的,一個裏面住着谷梁燕。

我萬分不想去谷梁燕的帳篷,根本不知道怎麽和她相處。可是我要是進了空帳篷,張宗仆和宋林泉倒是不好分配了。

我和張宗仆住一起可以,可總不能叫宋林泉去住谷梁燕帳篷裏吧?豈不是助纣為虐。

我一咬牙,鑽進谷梁燕的帳篷。她盤坐在鋪上,正擺弄着幾個瓶瓶罐罐。

我有點犯怵,估計那些瓶罐裏面裝着蟲子,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谷梁燕輕輕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怕就別進來。”

我勉強一笑,“燕子姐,這些蟲子為什麽能聽你的話呢?”

她并不太想理我,過了半天才問:“你想探查苗蠱秘術?”

我“啊?”了一聲,立即想到她們苗女養蠱屬于很隐秘的術數,就像川劇變臉一樣,屬于機密,我這麽粗咧咧地問,确實是有點唐突。

挪到一個睡鋪邊坐下,谷梁燕膝蓋前的瓶子忽然一動,有方向性的朝我轉了一下。

我吃了一驚,渾身一個激靈,立即跳了起來,愣愣地看着那些瓶子。

谷梁燕用一種不清不楚的咒語低喝了一聲,那些瓶子立即停止震顫。

她對我笑了一下:“看來,這些小東西很喜歡你呀。”

我苦笑,心說還是別了,不知道是喜歡我的血還是喜歡我的肉。

“你過來。”

我忙搖頭:“我不過去。”

她眯了眯眼睛,忽然一下站起來拉住我的手,速度快到驚人。

我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手就被她捏着放進一個瓶子裏。

我太陽穴一抽,大叫了一聲,感覺指頭尖麻嗖嗖的,好像有多角軟體的蟲子在爬,頓時我腿就軟了。

張宗仆掀開門簾進來,看到這副場景,皺眉問道:“幹什麽?”

谷梁燕放開我的手,我抽出來一看,手指頭上一片密密麻麻的紅點。

谷梁燕看了看瓶子,笑了笑說:“有意思,我要借些這妮子的血,你不介意吧。”

張宗仆臉色微變,伸手過來拉我,谷梁燕卻比他快了一步,手指就像蘭花似的綻開,旋着一柄匕首就往我手指頭劃來。

我感到一涼,四個手指立刻齊齊被劃出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滴了下來。

在張宗仆來到我身邊的時候,谷梁燕伸腿往我膝蓋上踢了一下,我立刻撲倒,張宗仆撲了個空。

趁着這個功夫,谷梁燕攥緊我的手,不知道從那摸出個小玉碗,我手指滴血成線,血水一滴不漏地落入玉碗中。

張宗仆抓住我的胳膊,谷梁燕順手一推,把我給推到他的懷中,笑道:“還給你。”

張宗仆一只手撐着拐杖,一只手攬住我的肩,看着谷梁燕碗中的血,眉頭微皺:“這些血蠱飲了她的血,雖然一時恢複精力,但終究頂不過鹽宮殿侵蝕。”

“頂一時算一時,這妮子血很多,不要這麽小氣。”谷梁燕說着一揮手,“出去吧,我要養蠱。”

張宗仆沒多說,拉着我走到另一個帳篷裏。他沒有說話,只默默地拿紙為我擦去手上的血,薄唇微抿,神情專注。

我讷讷地說:“別怪燕子,我的血如果可以幫助那些蠱蟲恢複元氣,我也很高興……”

他掃了我一眼,雖然沒什麽表情,卻不怒自威,我頓時被他這氣勢震住不敢說了。

他語氣輕淡:“你聽着,你要自愛。若不愛惜自己,就不必跟我了,我叫化生子立刻送你回敦煌。”雖然是緩緩說的,卻淩厲威嚴。

我愣愣地擡頭看着他,從那雙暗沉的眼睛中看到了惱意。

我下意識強嘴:“誰跟你了?自作多情。”

他一下摟緊我的腰往他懷裏收,眸子裏多了幾分怒氣,低沉着嗓子說:“不跟我,你還想跟誰?德吉還是宋林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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