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風波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随即,唐宗輿帶着惱怒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這裏是廁所,哪來的奸細?”
停頓了大概兩秒鐘,另一個男人的嗓音在那邊響起,“唐先生,您一再出花樣,企圖阻止搜捕行為,我是否可以理解成您心裏有鬼?”
他說這話純粹是無中生有,挑釁生事,不知道女兒何時得罪了這麽個小人。
唐宗與心中大為不悅,可見他将手放在槍套上,無聲地威脅着自己,再加上這裏站着一排荷槍實彈的武裝士兵,實在不宜和他硬碰。
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唐宗輿只得壓住震怒,道,“我女兒在裏面洗澡。你們這麽多男人闖進去,成何體統?”
庫裏斯一挑眉,一句話中,只掃進了洗澡兩個字。
他從腰間的皮帶上拔出了手槍,從口袋裏挑出子彈,給空餘的槍膛一顆一顆地裝上,眼裏的笑意更濃,問,“真是在洗澡?還是另有隐情?要搜過才清楚。”
唐宗輿神色凝重,雖然擔憂女兒,但現在這情況特殊,不得不吃點小虧,保全大局。更何況,他是納粹軍官,有權有勢,自己的地位處境不明,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沒有靠山能讓自己硬氣起來。
一番審時度勢後,他只得退讓一步,道,“如果非查不可,那就請您一個人。”
庫裏斯嘴裏沒說,心裏卻想,好,很好,正合我意。
唐頤本來靠在浴缸上在打盹,走廊上驟然響起的喧嚣鑽入耳朵,讓她一個激靈,突然清醒了。這個聲音,如果可以,這輩子都不想再聽見。本還以為自己沉浸在噩夢之中,一時沒醒透,才會出現幻聽。不料,房門被人嘩啦一聲拉開,随後……那個綠眼睛的惡魔,就這樣堂而皇之地一步跨了進來,出現在她眼前。
看見彼此,兩人同時一愣。
她怔忡,是因為惡夢和現實沒有了界限。
而他怔忡,是因為在氣霧環繞下,在這一片朦胧中,在她身上,他看到了一種不真實的美麗。
她的黑發用發卡随意地夾住,幾縷頭發從縫隙中掉落下來,垂在頸間,染上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水珠。纖細的身子一大半沉浸在水中,只是露出那麽一小截肩膀,白玉無瑕的肌膚,卻也足以讓人浮想聯翩。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裏帶着驚惶與恐慌,卻水波粼粼,看上去極為生動,像極了安徒生筆下的美人魚,當然,是最小最美的那一條……
時間就像是生生地被人剜走了一塊似的,有了剎那的停滞,有時候,男女間的情愫變化就是那麽的奇妙,就好比是化學反應。周期表上完全沒關聯的兩種元素,在媒體的作用下,可以永遠不産生反應,卻也可以在眨眼片刻,勾出驚心動魄的花火。
恐怕連庫裏斯自己也沒發覺,這一秒,自己對她的感覺,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一系列微妙的變化。
他揚起眉,嘴角一勾,笑了。看她的目光中帶着一絲貪婪、一絲調戲、還有一絲驚豔,視線從她的臉上一寸一寸地往下游移,順着她下巴的曲線,劃過優美的頸部,在鎖骨流連。
如果可以,他還想看得更深,可惜……浴缸裏的水太滿了點。
唐頤從驚愕中回神,見他滿眼戲谑的神情,頓時臉上一紅。長那麽大,未着絲縷地被一個男人用這種肆無忌憚的眼神打量,還是頭一回。她惱羞成怒地抓起所有觸手可及的東西,狠狠地向他砸了過去。
“出去!”
庫裏斯側了側身體,輕輕巧巧地躲了過去。他非但沒離開,反而一步步地向她走近。他可不是科薩韋爾,也不懂多少禮節和規矩,少了一份顧忌,多了一份随心所欲。心中在想什麽,行動上也毫不猶豫地跟進。
她的怒火,她的拒絕,完全阻擋不住他的步伐,看見他走過來,她一顆心狂跳不已,将自己蜷成一團,又往水裏縮了一點。
她雙手擋在胸口,恨不得完全鑽入水中,在他面前是一丁半點的肌膚也不肯□□出來。
這個人下午的所作所為,可惡至極,她記憶猶新。現在他竟然陰魂不散地追到她家不說,還在她洗澡之際,強闖入門。但凡有一點修養風度的人,都不會這麽做,等她穿戴整齊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情,他不是沒時間等,而是不想等,分明就是想讓她難堪。這麽一來,對他原本就少的可憐的好感,更是寥寥無幾。
他卻沒把她的憤怒放在心上,将這一片春意盎然看在眼裏,讓他心動情也動。幾步走到浴缸前,在邊沿坐了下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伸出了手。
唐頤就像一只驚弓之鳥,全身繃緊,見他動了動手臂,下意識地一側頭,向旁邊躲閃。
然而,他并沒碰到她,只是将手探入了浴缸裏。他的手在水中随意地甩動了下,一股玫瑰花香在空中四溢,他深吸一口氣,暗道,好香。
肥皂泡沫随着他的手,向兩邊漂去,漸漸地露出底下的清水,她兩條修長均勻的腿在水底下若隐若現,不是美人魚,卻遠比人魚更誘人。
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他手一探,竟然摸到了她的皮膚。他的喉嚨不經意地一動,心跳加速,莫名浮躁起來。
這裏所見的一切都是一種誘惑,挑起了他埋在心底的控制欲,不管怎麽克制,都忽略不掉血管裏的蠢動。
他突然想起了蓋烏斯.朱利葉斯.凱撒的一句至理名言,veni,vidi,vici。
我來,我見,我征服。
……
若非立場不允許,上頭壓力太大,自己又不夠強大,他還指不定會做出些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但,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
在她發飙前,庫裏斯已收回了手,順便也壓下了心口的異動。
唐頤咬着雙唇,想也不想,揮手就想扇他個大頭耳光,卻被他敏捷地躲過。臉上沒遭殃,身上倒是被她甩了一制服的肥皂水,就連一絲不茍的頭發上也占到了幾滴。
她心裏氣不過,不禁冷言諷刺,“你該不會是認為英國人躲在我的浴缸裏吧?”
他不以為然,笑着接過話端,“你把水放了,不就一目了然。”
這話說得輕浮,她被他氣得不輕,一心想抽他個大嘴巴子,給自己出口惡氣。
庫裏斯抓住她再度向自己甩來的手,她的力道在他手中,不值一提。她掙紮了下,他不但沒松手,反而向前一低頭,湊嘴在她手背上親了下去。
白皙的皮膚上鑲嵌着一股淡淡的玫瑰清香,很是撩心,他忍不住,又低頭聞了一下。
唐頤見他耍無賴,瞪着眼睛氣急敗壞地道,“你假公濟私,藐視部隊紀律,我要去軍事法庭告發你!”
他一松手,拍了拍自己的軍裝,撩高袖子,哼了聲,“還說什麽低調安靜。我看你膽子不小,連納粹官員也敢威脅。”
見他指鹿為馬地颠倒黑白是非,她更是懊惱,絞盡腦汁地想着如何從他眼底脫身。法子還沒想出來,就見眼前的人影一動,庫裏斯突然彎腰,将手探入了水中。
她以為他又要有什麽驚人之舉,不由尖叫着縮起身子,躲到另一端。然而,他并沒碰她,可這無恥混蛋卻做出了比輕薄她更壞更可惡千百倍的事。
庫裏斯抓住浴缸裏的活塞,用力一拔,沒有了阻擋,浴缸裏的水飛快地擁擠到眼口,湧入管道。
等她反應過來後,浴缸的水已經少了五分之一。
那雙綠眼睛看着她,眼底充滿了得意的笑意,好像在說,小兔子,看你怎麽辦!
眼見浴缸裏的水越來越少,自己就要衣不遮體地展露在他眼前,唐頤怒火沖天,恨不得将他剁成泥。
水流失得很快,千鈞之際,她靈機一動,飛快地拿起擺放在窗臺上的香水,對着他的臉使勁一噴。
庫裏斯抱着胸,正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好戲,沒想到兔急了也咬人,而且咬起人來還挺兇挺狠。他一個措手不及,被她噴了個正着。一股辛辣的感覺立即紮入眼睛,把他吓了一大跳,不由驚呼一聲,站了起來。
雖然不是辣椒水,但也帶着化學成分,雙眼在香水的刺激下,淚流不止,無法睜開。眼睛一陣酸痛,他摸索着想去水池前清洗,可這不是他的地盤,對擺設完全不熟,之前也從沒留心過。一路磕磕碰碰,早沒了先前趾高氣揚的氣勢。
看見他這樣子,唐頤只覺得一陣解氣,惡人自有惡人磨!
這麽一折騰,水已經退到腰部,她不敢遲疑,拖着*的身體從浴缸裏跨了出來。聽到動靜,庫裏斯立即轉身,伸長了手臂想去抓她。無奈閉着雙眼又瞧不見,她一彎腰,從兩旁躲了過去,讓他撲了個空。
唐頤拎起挂在門口的浴袍,轉了個身,将自己裹了個嚴實,直到确定自己沒有半寸肌膚□□在外,這才心中一定。
庫裏斯是個難纏的家夥,不願意和他有任何身體上的觸碰,于是她想了個辦法,出聲将他引到門口。拉開房門,她繞到他背後使勁一推,将他推了出去。
然後,砰的一下,甩上大門。這幾個動作一氣合成,她靠在門板上,一顆心狂跳不已。
庫裏斯用力敲了下門板,剛才還拽的二五八萬的一個人,現在鐵青着臉,怒火心中繞,恨不得撕了她。他嘴角一挑,怒極反笑,沒想到兔肉還沒吃到嘴,反而被她來了個下馬威,好一只會咬人的兔子!唐頤,你好樣的!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庫裏斯用軍裝胡亂地抹了一下臉。等刺激過去,勉強能睜開一條縫,他怒道,“砸,給我把門砸開!”
唐宗輿神情一變,剛想喝阻,話還沒說出口,就聽樓下傳來一個淡然沉穩的聲音,在那裏問,“你們國防軍在這裏做什麽?”
随即,另一個穿着軍裝的男人出現在樓梯口的走廊上,看見來人,唐宗輿臉色一變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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