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常老爺子到底沒有挺過去。中間也沒有再清醒過來。過了大概十六天左右的樣子,心跳給停了。病房裏的親朋好友或真或假的低低啜泣着。
然後就是辦理喪事。
秋日裏氣溫陡然涼了下來,窗戶上蒙着淡淡的水霧,外邊兒的天也陰陰沉沉的。盛昭從衣櫃裏拿出來一件黑呢薄風衣,給王耀穿上了,緊了緊他的衣領子。
“降溫了。去公司的路上別開窗吹風。”
盛昭囑咐一句。眉眼裏攏着淡淡的愁緒。
他最近睡也睡的不好。
王耀猜是因為常老爺子的事情,亦或者是因為常鵬的事兒。常君澤回來了。這事兒他稍微讓助理打聽打聽,來龍去脈就都出來了。
只是盛昭不與他說,他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作不知道,把事兒挂在心頭上。
王耀拿出條薄圍巾挂他脖子上,也不系着。手指插(入)他鬓角的發絲裏,低頭吻一吻他的臉。
“有什麽事兒給我打電話。”
盛昭點點頭。
王耀猶豫一會兒,問:“我陪你一塊兒?”
盛昭道:“你家和常家又沒有任何來往,你去不太好。”
王耀道:“那和常鵬好歹算認識不是?”
盛昭依舊搖搖頭,“沒必要牽扯上你。你安心上班。事情我能解決,解決不了再說。OK?”
盛昭不會以為自己沒告訴王耀常鵬和常君澤的事情,王耀就一無所知。
Advertisement
兩人同居這麽久,對彼此還是很有些了解的。
王耀呼出一口氣,又親了親他。
“好。”
盛昭穿了件白色的風衣,等王耀走了以後,他匆匆忙忙的拿了串鑰匙,也不看是自己的車還是王耀的車,他打開車門鑽進一輛黑色轎車裏。
車子開向常家的老宅。
現在雖然流行火葬,但是有錢人家,想要土葬并不是什麽難事。
常家的老宅是典型的中式庭院,幾進幾出那種。到處都是白色的喪儀。他剛把車子停好,趙謙就舉着把傘過來了。
盛昭挨着趙謙把車門給鎖了。趙謙看着車,說道:“你把王耀的賓利開過來了?”
盛昭看看車牌,嘿喲,還真是。
“沒看車牌。他的是連號,我的不是。”
涼薄的雨絲飄蕩着。
趙謙攬着他肩膀,“常鵬在裏頭了。常君澤在待客。”
盛昭道:“難不成他還能在葬禮上鬧起來?要動手那不得等到常老爺子葬禮之後啊?”
趙謙唔了一聲,“反正那厮長得越來越陰險了。你進去打個照面就是了。別說我埋汰常家,常老爺子是真做得出來,真是一份股份都沒給常鵬。估摸着還覺得自己讓常鵬活到現在,他庇佑到現在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別的不說,這麽多年,還不是常鵬在他膝蓋底下盡孝。”
“私生什麽的,又不是他想的。”
趙謙絮絮叨叨的。
盛昭面色也是有些難看。不過常老爺子思想特別頑固而且腐朽。他們這些做小輩的反正深有體會。
常老爺子在的時候還說了,要是常鵬他媽生得往前百十個年頭,他常家納了人,那麽常鵬還能分到點家夥物什。往前百十個年頭,那是什麽時代?艹!
偏偏現在新時代了。只能一夫一妻。常鵬就算是個私生的,可卻沒進戶口本、不算個常家人。
這樣的思想真是讓人吐槽不已。
可是又沒人能吐槽得動。
難道跟他講法律?
私生子也有財産繼承權?
呵!
豪門世家要真這麽好說話,那也不會讓人覺得豪門似海了。
趙謙接了盛昭之後就把傘給随手丢給一個當差的傭人,榮浩把香遞給盛昭,盛昭去靈堂前上香。
接香插爐的是常君澤。
這是時隔五年,盛昭再一次見到常君澤。
他穿一身煙灰色的風衣,搭格子式的圍巾。斯文至極。只是右眼睛旁邊有一道疤痕沁到腦門上。
簡簡單單的在手腕上系了根黑色的喪儀帶子。
目光相對。
常君澤沖盛昭點了點頭。
“盛總百忙之中還能來我家憑吊,君澤真是感激。”
盛昭也是微微颔首,“節哀。”
“多謝。”
場面話就這些。盛昭上了香之後,徑直走到外邊兒。常鵬擱走廊大紅柱子邊靠着。回廊的最右邊了,這邊是煙熏火燎人來人往,那邊是冷冷清清,偶爾走過幾個過路匆忙的傭人。
三人步行到常鵬身邊。常鵬把煙掐掉了。看着他們。他笑容特凄楚,真的是很勉強。
盛昭問:“你們打過交道了?”
趙謙和榮浩也盯着他。
常鵬灰頹的說道:“算了吧。鬥不過他。他回來,我走就是了。反正常家也沒什麽東西給我。”
這麽來說,那是打過交道了。
“離開上京你能去哪?在這裏至少還有我們相互照應不是嗎?”
常鵬扯了扯自己的領帶。
擡擡下巴,盛昭他們望過去。
只看到那邊走廊處規規矩矩工工整整的站着十幾個保镖。
一身的殺伐之氣。不像是尋常保安公司裏出來的保镖,倒是像……傭兵。
盛昭有發言權。
王耀身邊的保镖都是這樣的。
“前兒,他剛下飛機。看了眼老爺子的遺容。下一秒就發難了。”
“我沒帶人。”
“遭了殃。”
趙謙張口結舌,“他怎麽你了?打你了?”
常鵬呵了一聲,舌頭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皮子。凄慘笑了下,“也就吊着跪了兩小時。在他媽遺像前,艹!他媽真JB醜,搞得好像只有他……”媽死了一樣!
盛昭眼眸深寒。
常鵬看看他,“對不起昭兒……”
盛昭搖搖頭。“沒事兒。”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誰還能一直沉浸在過去啊。
“就是不知道他接下來要怎麽發難了。”
榮浩終于開口說了一句,他拍拍他的肩膀,“小心點兒。我看常君澤現在跟瘋狗沒什麽區別了。”
就剛才,盛昭沒來之前。
常家有個遠房的叔叔,但是在常家的集團裏沾了點股份。到常君澤面前想擺擺長輩的譜兒,拿拿架子。
總之就是國內的蛋糕現在要被常君澤這麽個國外的人回來分,國內的一些人就不是很樂意。
結果話是說完了。
明裏暗裏的機鋒都打了。
常君澤至始至終面上微微帶笑。
然後,下一秒,雲淡風輕的讓人把那‘遠房叔叔’丢馬路上去了。
當然,辦事的人是握準了時機的。
也不鬧出人命。
就是讓那‘遠房叔叔’差點在車輪底下打個滾。
現在國內公司的那些董事啊高層啊,一個個面色都不怎麽好看。
常君澤在外面混久了,回來帶了一身的外面習氣。
不出手就算了,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
駭住了大部分蠢蠢欲動的老東西。
盛昭聽了榮浩說的場面,凝着眉宇,對常鵬說道:“既然常君澤這樣手段了得還孤注一擲,恐怕老爺子下了葬,他騰出手來,就要對付你了。”
“也不知道他要出什麽招數。”
“你多帶些保镖。沒事兒盡量和榮浩還有趙謙一塊兒。”
“別落單了。”
常鵬點點頭。
“成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要不是這家夥……帶這麽多人,真單打獨鬥他也就是個弱雞。”
趙謙哼一聲,“得了吧。弱雞不屑親自動手。”
“當初你真要弄了他一只眼睛就罷了,他媽的失手了,現在常老爺子還真閉眼了。艹!”
四個人臉色凝重。
其實四個人都想過常君澤會出手,而且時間不會太久。按照他的行事作風,甭管君子不君子,這仇真心過十年了。
生死大仇。
盛昭最無辜。但是他沒辦法,媽媽走了就真的走了。
常鵬他媽跟常君澤他媽……
也是一筆爛賬。
可是生死大仇的賬不是說一命換一命一命抵一命這樣扯平的。
常君澤打從心裏認為——常鵬他媽不要臉勾搭常父,導致他母親的死。
常鵬這個(雜)種要死。
常父這個風流老爹該死。
都該去陪他媽!在他媽墳頭忏悔。
常君澤老媽沒辦法留住沾花惹草的常父的心,所有的關愛都給了常君澤。所以,他媽走了,他才變得那樣的偏激陰骘。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他下手會那麽快。
賀融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