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得知時生住院的事,遙安心了不少,她打開手機,在數不清的未接來電提醒短信裏,終于找到了時生發來的病房地址和手術時間。

此時的醫院已經過了探視時間,她也沒有急着去醫院看望時生,而是回到網吧洗了個澡好好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就收拾好了東西,出門準備退房。

住在網吧的青年很少有像她這樣早起床的,昏暗走廊裏空無一人,天花板上亮着的幾盞微弱的節能燈被緊急出口的燈牌染綠,氣氛靜谧而詭異。

即使地面上鋪着一層厚厚的地毯,遙還是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

走廊過道的轉彎處悄無聲息的站了一個人,背對着她,低垂着頭一動也不動。

遙吓了一跳,壓下尖叫匆匆後退了幾步。

要想出去,就必須要經過這個人,但遙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人似乎有些不妥。

她将很少離身的黑色背包抱在身前,冒着冷汗的後背緊貼着牆面,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一直僵在這裏總不是個辦法,可遙現在卻害怕的連大氣也不敢出。

她定定神,仔細看了看站在轉角處的人,發現竟然是那個在化妝間遇到那個小姐姐。

她還是那一身白色的針織蝙蝠衫,百褶裙和過膝白襪。

遙安心了一些,開口叫道:“……姐姐,你在這裏做什麽?”

那小姐姐沒作聲,遙朝她走了兩步。離她的距離近了,遙才發現出不對來。

她還記得在化妝間裏遇到的小姐姐沒有她高,請她幫忙化妝的時候,遙還要往下蹲一點才能方便她的動作。

可是眼前這個穿着和小姐姐一模一樣的女人,明顯比遙要高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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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連忙停下腳步,她覺得她還是先回房間裏,等晚點再退房好了。

這樣想着,剛準備離開時,站在她前面的小姐姐卻動了起來。

她緩緩轉過身,遙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她胸前的大片血跡,瞬時瞪大了眼睛。接着,那小姐姐慢慢将頭擡起來,竟然是那個男人!

看清男人樣子的一瞬間,遙的腿開始發軟打顫。原來男子戴在頭上的并不是假發,而是一層頭皮。

血不斷的從頭皮裏冒出來,流了男人一臉。男人朝她露出可怕的笑容,手上拿着一個玻璃瓶子,瓶子裏裝着透明的液體。

幾乎是在他将玻璃瓶裏的液體潑向她的同時,遙也咬牙将手裏的黑色背包用力砸向他。

黑色背包擋住了一些液體,但還有一部分被灑在了遙的手臂上。

她慘叫着抓着衣服跪倒在地,現在她知道玻璃瓶裏裝的是什麽了,硫酸!

強烈的灼燒感使的遙思維開始混亂,她下意識的扯下自己穿着的外套,腦子裏只有一種感覺,疼,撕心裂肺的疼。

很快,她就感覺有人将她的T恤袖子用力扯下來,又握住她受傷的手臂,強行用一種柔軟的布料替她擦拭着。

傷口被觸碰的疼痛感讓她不停掙紮,那人被打到幾次,最後只好騎在她身上,制住她,讓她無法動彈。

又過了不久,遙感覺有人将她擡上了擔架,心裏一松,徹底暈了過去。

遙覺得疼,很疼,整條手臂都火辣辣的疼。

“你醒了?”一個女警發現她醒了過來,忙站起來按響她的床頭鈴。

很快就有醫生走了進來,查看了遙的情況,說:“幸好當時的急救處理做的好,還有一層衣物擋着,腐蝕情況不嚴重,只要之後沒被感染就行了。”

女警問:“那她需要住院嗎?”

醫生說:“要留院查看幾天,沒什麽問題的話定期來上藥就行了。”

“好的,麻煩您了!”女警替遙送走了醫生,又返回遙的病床前,問她:“清水,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遙虛弱的點點頭,用另一只手撐着坐了起來,女警扶了她一把,說:“那現在可以來做筆錄嗎?還是你想換個時間?”

“現在就可以,麻煩您了。”

女警叫來自己的同伴,給遙做好了筆錄後,準備離開前問:“我們查到你父母已經離世了,監護人又在國外,還有別的親朋好友可以聯系嗎?”

“……有,稍後我會自己聯系他們的。”

“那就好。”女警說:“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請等一下!”遙開口留住她,問:“那個人……會受到懲罰嗎?”

“那個人?”女警疑惑了一瞬,随後立即反應過來,說:“你是說二宮一郎?”

遙直到現在才知道,一直跟着自己的那個人名字叫做二宮一郎。

她點點頭,又聽女警說:“他殺了人,當然會受到懲罰!不過他現在也在醫院裏被救治,因為硫酸弄進了他的眼裏,如果被确診失明……他本身又有先天性生理缺陷,所以刑罰可能會被減輕……”

見遙臉上表情不好,女警安慰她道:“放心吧!也減不了多少的,以後不會有人再跟着你了。”

遙點點頭,對女警道了謝,目送她離開。

獨自坐在病床上的遙,腦海裏不停的回憶着女警告訴她的消息。

原來被二宮殺死的那個人,就是那天在化妝間裏好心幫她的小姐姐。她是窒息死的,死後她連同頭發一起的整塊頭皮都被二宮割了下來,被戴在了他自己的頭上。

盡管女警說,二宮只是随機選擇一名已入住女性殺害,好利用她的身份進入女性樓層。

可遙知道,二宮這麽做的最終目的,是想要殺了她,那個小姐姐純碎是被她連累了而已。

光這樣想着,愧疚就折磨的她無法呼吸,不知為什麽,她覺得耳邊傳來一種錘子狠狠敲擊大腦的聲音,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再也不能忍受這種聲音,遙拉開被子下了床,狠狠将頭撞向牆壁。

隔壁病床的病人被她吓了一跳,連忙按鈴叫來醫生護士。

醫護人員趕到時,遙的頭上已經鮮血淋漓了,衆人将她按在床上,打了一針鎮定劑下去,遙昏睡了過去。

再一次醒來時,手臂和額頭的傷都已經處理好了,兩種不一樣的疼痛感折磨着她,但好在腦子裏被重物敲擊的聲音沒有了。

隔壁床的病人見她醒來,替她按下床頭鈴,小心翼翼的問:“小姑娘,你感覺怎麽樣?”

遙看過去,是一個年約四十多歲的大嬸。她輕輕點頭,說:“……還好,有點暈。”

大概是看她語氣正常,大嬸也松了口氣,說:“可不是嘛!你那麽用力的撞牆,估計都有些輕微腦震蕩了,肯定會暈的。唉,你可聽阿姨一聲勸吧!年紀輕輕,別那麽想不開,沒什麽事是過不去的啊!”

說話間,醫生又來到遙的床前,問過了她的感受後,開了幾種藥,又叮囑了幾句,然後将一張寫着名字和樓層號的紙條遞給她,告訴她如果有什麽負面情緒都可以去找這位心理醫生聊一聊。

隔壁床的大嬸還在喋喋不休,讓她本就混亂的腦子更是發暈,遙幹脆坐了起來,掀開被子下了床。

這舉動又把大嬸給吓了一跳,她問:“姑娘啊,你幹什麽去?”

遙沒說話,舉起手裏的紙條讓大嬸看了一眼。

“哦,那好那好,你去吧,我幫你看着東西。”大嬸讪讪的收回自己已經放到按鈴上的手。

醫院的人總是特別多,今天也不例外。遙緩緩走在走廊裏,和身邊急匆匆來去的醫生護士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一路上,她看見不少還穿着鈴蘭制服的少年和她擦肩而過,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些傷。

遙突然想起,自己應該去看看時生,她依稀記得他的手術時間就是今天,不知道手術已經做過了沒有,成功了沒有……

她擡起頭看着挂在牆上的時鐘,努力辨認着現在的時間。

芹澤軍團的幾人包紮好了傷口,有說有笑的結伴去看望時生。

雖然他們輸了,但是這一架打的十分暢汗淋漓,而且還有時生手術成功的好消息,這讓芹澤軍團的人開心不已,完全不見輸了的失落。

但GPS的衆人就有些不爽了。

少年們嘻嘻哈哈的在走廊上打鬧,偶爾有護士過來責罵幾句,又收斂一些。

衆人正要走到樓梯處時,三上學突然停下腳步,指着一個仰頭望着時鐘的女孩,說:“咦?那不是清水妹妹嗎?”

衆人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像是遙,但他們卻有點不敢認,才多長時間沒見,怎麽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遙!”芹澤率先往那邊走過去,叫着她的名字。

遙下意識的轉過身來,見是芹澤他們,輕輕叫了聲:“前輩。”也不知道她叫的是誰。

“怎麽回事?怎麽弄成這樣?”最驚訝的是源治,他明明前幾天才見過她,那時她還好好的。

遙的外套不知道被扔到哪兒去了,白色的T恤衣領上有着斑斑血跡,還被扯掉了一個袖子,一整條手臂和頭上都纏着紗布,眼神有些渙散。

在場的少年們都是打過很多場架,受過無數次傷,也有過很多狼狽的樣子,但此時看見遙,他們竟然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

原本美麗的少女,現在卻變成這幅虛弱凄慘的模樣,讓少年們除了憐惜外,對害她變成如此模樣的人感到強烈的憤怒。

遙愣愣的看着源治,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芹澤上前一步,雙手捧起她的臉,注視着她,問:“手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硫酸潑的……”遙努力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芹澤身上,但她此時太累了,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眼皮不落下去。

“頭上的呢?”芹澤又問。

“我撞的……”

“……為什麽?”

“……”遙想給他解釋,自己腦袋裏有個聲音一直在響,她聽了很難受,所以才想辦法讓聲音消失。但是她好像怎麽樣也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來。

芹澤看出來她現在的精神不太好,也沒再逼問她,将她打橫抱起,往護士站走去。

“喂!你要帶清水去哪兒?”源治在後面叫他,芹澤假裝沒聽到,他抱着遙,源治也不好上手去拉扯他,只好憋屈的跟了上去。

問過了護士後,芹澤抱着遙往她的病房走去。遙怔怔的開口問他:“……前輩,我們去哪兒?”

芹澤說:“送你回病房,你好好的跑出來做什麽?”

被他這樣一問,遙才恍惚想起來,“去看時生哥……”

“放心,他手術已經結束了,做的很成功。你要等好了才能去看他!不然你現在這樣子他也會擔心的!”芹澤說道。

“哦。”

在跟着芹澤去遙病房的這段期間,三上兄弟,添油加醋的将遙被變态騷擾的事講給GPS的衆人聽,源治緊皺着眉頭,看着靠在芹澤懷裏的遙,不知道想些什麽。

遙一個人恍惚的離開了病房,回來的時候卻是被一大群不良少年送回來的,又吓了隔壁病床的大嬸一跳。

被放回病床上的遙乖巧的縮在被子裏,睜大眼睛看着芹澤,不願意閉眼。

芹澤拍了拍她,說:“睡一會兒吧。”

遙還是沒有閉上眼睛。

“……我就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等你醒了我們一起去看時生。”

聽他這樣說,遙才放棄掙紮,合上越發沉重的眼皮,立刻就陷入了睡眠中。

只是她的手指不知道什麽時候拉上了芹澤的衣角,睡着了還緊抓不放。

筒本看着這一幕,嘆了一聲氣說:“也不知道清水妹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三上學說:“想知道還不簡單?”他對自己弟弟使了個眼色,豪心領神會的跟着他一起走到隔壁床大嬸床邊。

一開始大嬸還有些警惕,随着三上兄弟的甜言蜜語,很快就被哄的找不着北了。

警察給遙做筆錄的時候,大嬸是在場的。因為她行動不便,警察也沒有強迫她離開,所以她将筆錄的過程聽了個一清二楚,對遙的遭遇是了如指掌的。

大嬸有幾分講故事的天分,她繪聲繪色的描述,讓人十分有代入感。

故事結束,少年們不僅得知了事情的經過,還收獲了一身雞皮疙瘩。

看向遙的眼神裏的同情更多了,難怪精神狀态都有些異常,這是被吓的啊!

芹澤小聲對他們說:“你們先去看時生,告訴他我晚點過去,別提起遙的事。”

衆人點頭,放輕腳步依次走出病房。

源治沒有離開,走到芹澤身邊,對他說:“喂,你先走,我留在這兒。”

芹澤擡起手,示意他看遙緊緊攥着的他的衣角的手,聳聳肩,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源治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遙,轉身離開病房。

等病房徹底安靜下來,他才将遙的手輕輕拿下來,溫柔的将她握拳的手打開,再握着一起放回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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