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你看,太陽出來了。”
楊蓮亭沒有被東方不敗的語氣吓到,反倒是笑了笑,指着東邊天空,不知何時已經升起了一小半的太陽。
蛋黃一樣,霧色被陽光氤氲成暖黃色,還沒有全部升起來,所以并不算明亮。
可單單是冒出來的那一點點,便是足夠成為整片天空之中,最大的一塊亮色。
風景絕美。
東方順着楊蓮亭指的方向望過去,一時之間有些怔楞,再低頭望向楊蓮亭的時候,這人已經站起身來。
有些狼狽的樣子,可還是擦了擦汗,咬着牙并肩站在自己身旁。
太陽此刻已經升起大半,院子裏也明亮起來,兩個人竟是這樣怪異,又和諧的站在一起,看了一場日出。
楊蓮亭轉過頭去望向東方不敗。
他一身紅衣,此刻像是被陽光籠罩了一般,被鑲了一層金邊,越發的俊逸出塵,好看地讓人移不開視線。
“教主。”
“我...屬下會永遠在教主身旁。”
“無論生死。”
---------------
## 第 10 章
==============================
東方不敗逐漸開始關注楊蓮亭。
雖然因為他孤僻又敏感的性子硬生生的将這種關注按捺得悄無聲息不動聲色,可這種關注對于東方不敗來說,雖然有些怪異,卻實實在在的,難得而且珍貴。
當然。
東方不敗這種微小又細弱的轉變,全部,都是楊蓮亭苦心積慮,守株待兔得來的結果。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東方不敗的人。
他知道他什麽愛吃,什麽忌口,知道他什麽表情是高興,什麽表情是生氣,他知道他所有所有的一切,比東方不敗,還要了解他自己。
他利用這種了解,日複一日的,用盡方法的,在靠近他。
東方不敗其實最怕孤單。
可不知道是他練了葵花寶典的緣故,還是這教主之位奪來的不夠名正言順的緣故,他從來都不相信任何人。
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是啊,多諷刺,武功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無人能敵的神教教主,居然不敢相信任何人。
他不喜旁人靠近他居住的宅院,不喜旁人與他接觸太近,稍微觸及了他的敏感神經,他幾乎是克制不住的,就會出手奪人性命。
人人都敬他,畏他,怕他,于是再沒人敢靠近他。
可事實上,誰又敢相信,這般冷酷無情,視人命于草芥的東方不敗,其實心底裏,潛意識裏,是害怕一個人獨處的呢?
前世的楊蓮亭,便是被東方不敗這般的,當做了生命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唯一的一根浮木,唯一的,一種救贖。
他将所有的信任,所有的依賴,所有的愛,全部都托付在楊蓮亭一個人身上。
于是在楊蓮亭面前,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教教主,不再是武林當中兇名赫赫的東方不敗,他敏感,膽小,又脆弱。
像個孩子。
前世剛跟東方不敗在一起的時候啊,那時候,楊蓮亭還沒生出那麽多不該有的心思來。雖然迷茫掙紮痛苦,可他終究還是陪伴着東方不敗,度過了一段,算是溫馨幸福的日子。
那時候東方笑得多好看。
滿足,又幸福的模樣。
那個時候,到了夜裏,東方便是會抓住他的手,像是生怕他離開了似的,用那樣小心翼翼,又說不出來的執拗,輕聲開口道:“蓮弟,你別離開我。”
那時候楊蓮亭不懂。
他困倦的厲害,于是便随意糊弄了兩句,便是閉上眼睛,睡得鼾聲大起。縱然是這般敷衍對待,可對于東方不敗來說,不知道是不是只要他還在身邊,伸手還能碰得到,就已經算是彌足珍貴的陪伴。
日月神教當中呼風喚雨,應有盡有權勢滔天的東方教主,竟是被這樣的陪伴,敷衍的心滿意足。
之後的日子,其實楊蓮亭都記得不太清楚了。
似乎他為了更好的得到權利,便是造了一座院子,用美好的謊言,将東方囚禁在了裏面。
說是囚禁,可武功平平的楊蓮亭,怎麽圈得住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
他只是跟他說,東方,你待着這裏,等我空閑了,便會來看你。
之後他回去的次數越來越少,縱然是因為有所企求抽空回去一趟,一張臉上也充滿了違心的逢迎跟敷衍,越來越不耐煩,越來越心煩意燥。
偶爾會有歡愛。
歡愛過後,他看也不看被折騰的遍體鱗傷的東方不敗就要翻身下床離開,有一次東方也是這麽拉着他的衣袖,像是生怕招來了他的厭惡一般,用那樣小心翼翼,卑微奢求的語氣,仰着頭,散落了一頭黑發,瞳孔濕濕潤潤的,說蓮弟,你別離開我。
他的反應是什麽?
依稀記得,似乎是為了還沒到手的權利,他強忍着不耐,擠出一抹笑容來,拍了拍東方的手,他說教主,我怎麽會離開你呢?
這偌大的神教,我若是不做出點成績來,怎麽能配得上你?
将衣袖從東方的手中抽離,轉身離開院子,那個時候啊,他意氣風發,大權在握,何曾留意過,在他離開之後,東方不敗那張愈發蒼白的臉,和一點一點黯淡下去的眼神。
他跟自己說過的他怕獨處。
可是前世的他,聽了便是聽了,還當做笑話似的,滿不在乎的想過,武功天下第一的人,居然還會害怕一個人待着?
從來沒将那句話放在心上,于是親手,将害怕獨處的東方不敗,拘禁在那個空無一人的園子裏,日複一日,将近十年。
站在東方院子門口的楊蓮亭,有些出神地想到前世的事情,忍不住心中鈍痛。
他究竟是有多壞,多可惡,多殘酷,才能夠那般肆無忌憚的,将所有的傷害,全部都放在一個人身上。
偏偏他做盡了所有負心事,那人卻一直到死,都不曾怨恨過他。
甚至死,也都是為了他。
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楊蓮亭将視線落在手中溫好了的酒上面,心中鈍痛的同時,強制性的安慰自己。
這不是重生回來了嗎?
上輩子他欠東方的,這輩子,全部都一起償還。
吱呀一聲,門被人從裏面用一陣渾厚綿長的內勁打開,然後就聽到東方不敗的聲音,清清淡淡地從屋裏傳過來。
“楊蓮亭,你又來做什麽?”
這已經是今日楊蓮亭過來的第三趟。
早送吃食,午送暖爐,晚飯之後,再送溫酒。
現在已經是深秋時節,雖然尚未入冬,可這黑木崖上,原本就風寒露重,東方修煉的葵花寶典,本性陰寒,如今神功大成,這股子陰寒之氣,更是沁入了他的骨子裏,雖然沒什麽性命威脅,可卻日日夜夜,讓這人都周身冰冷,難受的很。
偏偏這人頂了天下第一的名頭,任誰,都以為東方不敗強大至極,沒有缺陷,沒有命門,就連平一指,對于東方身上的隐疾,都一無所知。
唯獨楊蓮亭。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在東方午睡的時候送來暖爐,晚飯過來,再端來請教過平一指之後釀出來的藥酒。
雖然無法根治,但卻也總聊勝于無。
前世從來不曾注意過的細節,這輩子,楊蓮亭總是想着,能讓東方舒服一點,好過一點,再細枝末節的事,他都是願意耐心去做的。
“屬下是來給教主送酒的。”楊蓮亭微微垂了頭,陰影掩去了臉上不該有的情緒,恭恭敬敬地開口回答。
東方此刻半卧在踏上,懷裏還揣着楊蓮亭晌午送過來的暖爐,聽他這麽說,不知道怎麽的,心裏竟是變得有些怪異和別扭起來,偏偏這樣的別扭,又不至人反感,反倒是讓他心裏情不自禁的,熨帖起來。
可這種熨帖的情緒,對于東方不敗來說,何等的罕見?
以至于,從來都冷漠孤僻慣了的東方教主,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便任由着這種怪異的情緒,轉變成孩子氣的敵意。
“楊蓮亭,誰準你這般幹涉本座的生活?”
“教主,屬下是您的貼身侍衛,自然需要處處時時為教主着想——”
楊蓮亭腦海中自動浮現出此時此刻東方不敗的表情,應該是蹙着眉頭的,有些不高興,有些惱羞成怒,又有些孩子氣的樣子。
越想,心就越覺得柔軟。
這人啊。
永遠都口是心非,永遠都虛張聲勢,永遠,都這麽喜歡裝作排斥旁人。
“這酒是屬下新釀出來的,口味跟平常的不太一樣,想着教主應該會喜歡——”
“端進來吧。”
東方不敗冷哼一聲,竟是沒有意識到,對于楊蓮亭的到來,他自己的心裏,其實是沒有絲毫排斥的。
倒了酒出來,還帶着些許熱氣,氤氲着酒香,連帶着整個屋子,都變得熱乎了許多。
東方不敗接過楊蓮亭遞過來的酒杯,喝了一口,品味了半晌之後,微微蹙了眉,像是在思考似的,擡起頭來,望向楊蓮亭開口問道:“藥酒?”
“教主英明。”
得到楊蓮亭的肯定,東方眉間的褶皺越皺越深,他有些不滿地将酒杯放回桌前,開口道:“端回去吧,本座不喜歡這個味道。”
這酒裏面加了生姜,當歸,還有一系列溫補治體寒的藥草,雖然楊蓮亭已經盡力壓制藥味,卻避免不了被東方一口嘗出。
就知道他會是這般反應,楊蓮亭忍不住有些無奈,卻也沒有想要放棄的意思。
“教主,黑木崖上風大,寒氣重,這藥酒是屬下精心研究才釀造出來的,晚上稍微喝上一點,總是會身體有好處的。”
“本座身體無礙,不需要楊侍衛關心。”東方不敗聲音恢複了平日裏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淡。
他最忌諱的,便是別人知道他修煉了葵花寶典之後,身體陰寒的弊病。
“教主,你再嘗一嘗,真的很不錯。”
楊蓮亭沒有絲毫想要放棄的意思,又倒了一杯,遞到東方不敗的面前,望着他的眼睛,語氣溫和至極的開口。
耐心,而又遷就。
東方不敗登上這教主之位,成就天下第一的威名已經不是一日兩日,所有人都敬他,畏他,怕他,何曾有人敢這般望着他的眼睛,跟他說相反的話?
于是第一反應,就是不悅。
東方擡起手來就要将這酒杯揮開,一擡頭,就對上楊蓮亭的眼睛。
深邃,溫醇,又耐心。
他動作微微一頓,蹙了眉頭,抿了抿嘴唇,難得的,別過臉去。
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可那眼神,分明就是軟了下去。
“本座說了不喝。”
“教主,這酒後勁綿長,除了初入喉會有藥味之外,之後就再嘗不出了,屬下熱好了才端過來的,您再試一試?”
“去換以前的酒來。”
以往從來沒人敢這麽勉強他做什麽,若是那些婢女,怕是早就被一掌打死了,東方原本是想發脾氣的,可不知道怎麽的,竟是硬生生的将怒氣給壓了下去,皺了眉頭,說出這麽一句對他來說,算得上是退步的話。
楊蓮亭自然能夠察覺。
心中越發柔軟欣喜的同時,卻也不得不嘆了口氣。
他費勁了心思才弄出這麽一壇藥酒來,怎麽可能看着東方只嘗這麽一口,就再也不碰一下?
于是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動作,放緩了語氣,像是哄着小孩子似的,聲音越發低醇。
“教主,這酒喝了對身體好,您就再嘗一嘗,可好?”
東方原本就敏感易怒,他對楊蓮亭已經是再三寬容忍讓,可這人卻絲毫全然不放在心上似的,東方看着他這麽勉強自己,不知道怎麽的,心中就升起一股怒氣來。
“楊蓮亭,本座說了換之前的酒來,你當做沒聽見嗎?”
這句話說出來,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擡起手來,就将楊蓮亭遞過來的酒杯揮開。
清脆一聲響。
酒杯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澄澈的液體順着地板流淌,酒香四溢。
這一聲脆響,将兩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轉移到地上碎掉的酒杯上面。
東方不敗忍不住一愣,蹙了眉頭,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麽滋味,半晌,才擡起頭來,望向楊蓮亭。
而楊蓮亭卻是嘆了口氣。
他緩緩屈膝,躬下身來,蹲在地上,伸手将碎掉的杯子碎片,一點一點的撿起來。
他知道東方的性子,自然不會生氣,只是心中忍不住有些煩惱。
究竟什麽時候,才能讓東方愛上自己呢?
只有被東方不敗愛上的楊蓮亭,才能夠不被他排斥的,幹涉他的生活啊。
楊蓮亭的沉默,在東方不敗的眼中看來,就像是生氣了似的。
偏偏東方不敗從來不曾面臨過旁人類似于生他的氣這種情緒,當然,旁人也從來不敢表露出分毫,或者說,就算是表露出來了,也會被他毫不在意的一掌打死。
可是楊蓮亭。
望着碎成一地的酒杯,空氣中還彌漫着藥材跟酒混合出來的獨特香氣,他回想起自己揮袖打翻酒杯的那一掌。
一時之間,蹙了眉頭,有些迷茫,又有些忐忑,竟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才好,站在原地,只能冷着一張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一個妹子失戀了 一個激萌又美麗的姑娘 說最近在追我的東方不敗 于是為了安慰她失戀 今天提前更新一章???
---------------
## 第 11 章
==============================
“啓禀教主,青龍堂有十萬火急密令要禀報教主——”
紫衫侍衛手持神教令牌沖進來跪倒在地有些急切的就要跟東方不敗回報崖下情況,話說了一半,硬生生的剎住車,眼神有些怪異。
楊蓮亭重傷在地,看那氣息和傷勢狀況,只一眼,紫衫侍衛便是能夠迅速分辨出來,這傷,怕是只有教主修煉的神功,才能打得出來。
而東方不敗就站在距離楊蓮亭不遠地地方。
微微蹙了眉頭,看不清楚情緒,表情隐約有些陰沉的樣子。
紫衫侍衛心中抑制不住地一驚,連帶着呼吸都收斂了幾分,跪在地上低了頭,生怕哪裏招惹了教主不悅,再落得楊蓮亭一樣的下場。
不過話雖這麽說,可紫衫侍衛心中,卻也是忍不住有些唏噓的。
楊蓮亭最近在黑木崖上風頭正勁。
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教主最近似乎格外的寵幸他。
從普通雜役,到黃衫侍衛,再到教主的貼身侍衛,晉升的速度之快,幾乎是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
之前他們還在一起讨論過,不知道楊蓮亭能夠受寵多久。
看來今日,他便是已經招惹了教主不悅,雷霆大怒了啊。
突然有人闖進來,東方不敗第一反應就是想要發怒,可是在看到紫衫侍衛手持的令牌時,又硬生生的将怒氣給壓了回去。
冷着一張臉,餘光看向倒在地上苦笑的楊蓮亭,心中複雜的厲害,卻不得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哼了一聲,望向紫衫侍衛。
“說吧,青龍堂何事如此緊急——”
紫衫侍衛剛要開口,突然有些猶豫,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地望了望楊蓮亭。
原本這就是教中機密,楊蓮亭雖然是黑木崖上的人,在這種關鍵時期,也需要時時避諱。
東方不敗抿了抿嘴唇,正要開口說話,楊蓮亭已經扶着牆壁,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
東方那一掌打的實在是疼。
疼得他呲牙咧嘴,渾身都像要斷掉了似的,偏偏無可奈何,心中還軟和的不像話。
媳婦兒發脾氣跟他動手,外人不理解,他還能不理解嗎?
“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說着,楊蓮亭一邊揉着悶疼的胸口,一邊準備告退,端着自己的藥酒一起。
看着他的動作,東方不敗抿着嘴唇,半晌都沒有說話,一直到他走到門口,即将消失不見的時候。
握了握拳頭,不知道是怎麽的,鬼使神差一般,東方突然開口。
“把本座的酒留下。”
楊蓮亭身體一頓,笑意一點一點的,從臉上舒展開來,轉過身去,恭恭敬敬的應了聲是,将酒壺放回桌上,再離開。
中間他擡起頭來,悄悄瞥了一眼東方不敗。
教主依舊是冷着臉生人勿進的模樣,可是啊,楊蓮亭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輕輕地笑了笑,這人最口是心非,最心軟,此刻啊,怕是臉上看不出來什麽,可那耳根,估計都紅透了。
呲牙咧嘴的揉着生疼的胸口退出去,楊蓮亭心情大好。
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怕是只有他們兩個自己,才能體會得到一二了。
在那紫衫侍衛看來,心中暗自揣測的,唯一就只有楊侍衛失寵一事。
教主神威莫測,真是讓做屬下的,心中忐忑啊。
他進來禀報的,是關于黑木崖下面的幾個堂口都不斷發現那些所謂的江湖正道,一個個聯合起來,在籌劃什麽武林大會,似乎是為了對付他們神教的事情。
雖然神教一向獨霸武林,教主又神功蓋世,可若是那些江湖裏面所謂的名門正派都聯合起來,怕到時候神教也會受到影響,茲事體大,自然不敢不報。
之後東方不敗又叫了教中幾位資深的長老過來議事,還有童百熊桑三娘,一直到商量出來具體應對的措施之後,已經到了深夜。
東方不敗雖然并不在意那些所謂名門正派的聯合,卻也不得不肩負起神教教主的責任。
嘆了口氣,吩咐了婢女送了茶水送來,正準備喝,目光卻突然掃到了之前楊蓮亭送來的藥酒。
抿了抿嘴唇,鬼使神差一般的,伸了手端過來。
已經冷了。
東方不敗回想起嘗的第一口的味道,微微蹙了眉,就準備重新放回去,可是剛剛有一點動作,手又微微一頓。
低頭,喝了第二口。
入口溫涼,并不辛辣刺激。
雖然冷了,可滑入喉嚨裏,卻像是要燒起來似的,暖洋洋的,連帶着他陰寒入骨的內力,都似乎被暖和了幾分。
既然興致來了,索性就運起功來。
東方不敗揮了手,吩咐婢女交代下去,自己便是去了後山閉關練功去了。
此次練功不用多時,半月即可出關,再加上之前召了長老堂口們議事,黑木崖上暫時有人主持大局,他自然可以專心練功。
東方不敗對武功從來癡迷,在踏入閉關之地的那一瞬間,不知道怎麽地,他又突然想起楊蓮亭的那張臉。
微微一頓。
有些猶豫,又有些迷茫,心中情緒竟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混亂。
“教主,還有何事需要吩咐的嗎?”桑三娘見狀有些好奇,不由得開口問道。
話一出口,東方不敗猛地一清醒,咳嗽了一聲,搖了搖頭,轉身進了山洞之中。
于是這一閉關,就是半月。
後來楊蓮亭也去院子找過東方不敗。
被婢女一句教主正在閉關,任何人不得打擾給擋了回去,楊蓮亭前世早就習以為常,雖然有些無奈,卻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可偏偏這一幕再被其他人看到,便是又被有心人,編排出了其他的意義來。
果然楊侍衛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徹底得罪教主了啊。
看好戲的人有,幸災樂禍的人也有,事不關己的自然也有,教中人多勢衆,自然是個個心懷鬼胎,不得而知。
前世楊蓮亭善于結黨,喜歡鑽營,或許還會稍微注意些許,可這一世,他将所有的精力精神,全部都放到了東方不敗的身上,黑木崖上其他人怎麽看他,對他而言,實在是沒有半點意義。
偏偏他不找事,事情卻會找到他身上。
一日,教中侍衛訓練完之後晚飯。
“聽說那些名門正派,要對咱們神教出手了?”
“嘁,怕他們作甚?一群烏合之衆罷了,咱們神教之威,江湖之中誰敢招惹?再說了,我們還有教主呢,日出東方,唯我不敗,教中的武功,可是天下第一,你看那左冷禪之流,名門天下又該如何?還不是不敢跟我們教主争鋒。”
“哈哈哈哈,說的是啊。”
“欸,對了,教主最近不是又開始閉關了嗎?現在已經如此厲害,不知到時候神功大成,又該是何等神威啊。”
“是啊是啊,我等何時能夠及教主萬分之一就好了,哈哈哈。”
“還萬分之一,還是好好做事,求着教主有一天能夠對我們青眼相加吧。”
“哎,哪有那麽容易的事啊,教主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話題轉到這裏,幾乎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東方不敗喜怒無常,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人何止少數?
“欸,那個楊蓮亭呢?”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麽一句,挑起了話頭,言語之中,頗有些幸災樂禍的譏諷意味。
“前段日子他想盡了方法去拍教主的馬屁,可我聽一個紫衫兄弟講,他不知道是哪裏得罪了教主,被教主一掌從房間裏給打了出去啊。”
“哈哈哈哈哈!”
滿堂哄笑。
楊蓮亭原本是坐在角落裏吃飯的,聽到有人提起他,動作先是一頓,之後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默默地沒說什麽,只當是沒聽到。
“真是不知死活,教主那樣神仙一般的人物,該是他那種貨色可以讨好的嗎?”
一群江湖上摸爬滾打的漢子唧唧喳喳的議論起來,不知道又是誰起了頭,啧了啧嘴,頗有些意味深長的開口道:“不過咱們教主,長得可真是好看啊。”
“是啊是啊,上次教中大會,我大着膽子擡頭偷瞄了一眼,簡直,誰能想到咱們神教教主,竟然長得那麽俊俏。”
“欸欸欸,我聽以前教中的老兄弟們說,教主以前只能算是俊俏,可現在,似乎是越來越好看了。”
說到這裏,坐在角落裏的楊蓮亭已經隐約有些不高興了,他皺了眉頭,握了拳頭,卻壓抑着沒有發作。
不知道是哪幾個人,突然壓低了聲音,湊到一塊兒,用那種男人都懂的語氣,嘿嘿笑了幾聲。
“話說,要是有個跟教主長相一般的兔爺兒,那滋味兒,說不定比窯子裏的姐兒還要好上許多呢。”
“噓噓噓,你瞎說什麽呢,教主也敢肖想,不要命了!”
“欸,你掃什麽興呢,咱們兄弟幾個,湊在一起随便聊聊嘛,哈哈哈。”
“嘿,你還真別想,這事兒不能想,想一想啊,我老李這身子裏啊,都燒得慌,哈哈哈哈。”
“你們——”
砰——
幾個人話還沒說完,突然砰地一聲,酒壇子砸碎的聲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到了這邊。
楊蓮亭動的手。
他用了全力,這一酒壇子砸下去,最先挑起話頭的那個人,幾乎是瞬間,血就瞬間腦袋淌了下來,看起來猙獰可怖。
楊蓮亭喘着粗氣。
他眼神陰沉又可怖,毫無平日裏低調收斂,溫和有禮的模樣。
手裏捏着酒壇的碎片,他望向剛才說話的幾個人。
“你們剛說什麽,再給老子說一遍!”
---------------
## 第 12 章
==============================
所有的血液全部都沖到大腦裏面去,楊蓮亭握緊了拳頭,只覺得心裏一團火燒得厲害,狠狠地盯着面前這個人,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氣。
他聽不得旁人這般在背後肖想東方。
他聽不得旁人用這樣的語氣輕薄東方。
楊蓮亭并不是一個沖動莽撞的人,甚至因為前世的緣故,他重生歸來,性格變得更加圓滑,更加收斂,可是這一切的改變,似乎在遇到跟東方有關的事情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用處了。
楊蓮亭拳頭捏的嘎吱嘎吱的響,額頭上青筋凸起的厲害,他輕輕閉了眼,深吸一口氣,腦海中克制不住地浮現出前一世,在瀕死之際,令狐沖出言那般肆無忌憚地羞辱東方不敗的樣子。
“老妖怪!”
“你這個男扮女裝的老旦!”
他尚且還記得那時候,東方臉上那一瞬間蒼白青灰的臉色,還有被戳中了心中最羞愧最不堪示人那一面的痛楚模樣。
那個時候,他也是生氣的,卻因為被任盈盈止住,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一直到死的那一刻,他跟東方撞在一起,腦漿迸裂,他看着東方含淚的眼眶,沒覺得身上疼,只是恍恍惚惚地有些後悔。
他想安慰安慰他,他想替他殺了令狐沖那個家夥,他那一瞬間,才發現他其實從頭到尾,都是容不得旁人說他半句壞話的。
可惜已經晚了。
腦海中斷斷續續的畫面,支離破碎的浮現在他的眼前,楊蓮亭呼出一口氣,強制性平穩了波瀾起伏的心緒,望向方才說話那人。
那個黃衫侍衛叫做王旭。
此刻猝不及防的,受了楊蓮亭這一拳,雖然算不得傷重,卻也一瞬間血湧上頭,怒極恨極。
“你敢打我?”
被其他人攙扶着站起身來,王旭眼神陰鸷,已經燃起了些許殺意。
他在黃衫侍衛當中,實力足夠排的上前五,再加上為人也算是出手大方,身邊也有一群人吆五喝六的跟着,自信心一直膨脹的厲害,突然被楊蓮亭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一拳打到了地上,臉上火辣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估計是腫了,他如何能夠不惱?
原本在這黑木崖上面,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随便死個一兩個無名小卒,到時候受一頓懲戒也就過去了,他自然而然,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要弄死楊蓮亭。
當目光落在楊蓮亭臉上的時候,他皺了皺眉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眼神變得有些玩味。
“看着你有點兒面熟啊。”
“兄弟們,這...是不是那個叫楊蓮亭的?被教主一掌打成重傷的那個?”
“還真是,哈哈哈哈。”
“拍馬屁拍到馬腿上的廢物,哈哈哈哈。”一群人應景哄笑,楊蓮亭站立在原地,沉默不語。
他的沉默,在王旭一群人看來,就是懦弱和心虛的表現了。
“怎麽,剛剛聽到哥幾個說你,心裏不服氣了?”王旭擡起手來揉了揉被楊蓮亭一拳打的生疼的臉頰,笑得有些難看跟扭曲,一步步逼近楊蓮亭。
“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麽東西,還敢妄想教主有一天會對你青眼相加,我呸!”
一口口水肆無忌憚地吐在距離楊蓮亭腳尖還有半指距離的地方,王旭摩拳擦掌,說出口的話也難聽至極,因為他的沉默,而越發肆無忌憚。
“兄弟們,你們說,我們教主會寵信這種廢物嗎?”
“不會!”
一衆看熱鬧的黃衫侍衛哈哈大笑,異口同聲。
江湖人的确是講義氣,可那也得看什麽時候。
這種情況下,楊蓮亭原本就處于劣勢,再加上王旭根基紮得深厚,沒人願意得罪他,自然而然,一邊看戲,一邊附和。
“有一天我王旭要是得了教主寵信,你現在跪下來跟我磕三個響頭道歉,說不定到時候,我還能請教主看在我的面子上,在這黑木崖上,賞你一口飯吃。”
“楊蓮亭,現在黑木崖上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教主那裏失了寵,你還敢過來跟我橫。”王旭一步步逼近楊蓮亭,陰陽怪氣的開口道:“快點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原諒你今天冒犯我的事情。”
楊蓮亭一直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王旭說,有一天他要是得了教主寵信,他的眼神,才有了一點點輕微的波動。
“你這種人,怎麽配待在他身邊。”
楊蓮亭擡起頭來,望着他,輕輕開口說道。
王旭一愣。
最開始他沒有聽清楚楊蓮亭說了什麽,可在對上楊蓮亭的那雙眼睛之後,他幾乎是瞬間,再一次,感覺到了之前當中被打的那種羞辱感。
“你說我不配?”
“你是什麽東西?”
下一秒,拳頭就砸到楊蓮亭的臉上去。
他的武功的确是比楊蓮亭厲害許多,前世東方都曾親口說過,楊蓮亭的體質,根骨不佳,注定了他無論怎樣,都與武無緣,注定成不了什麽一等一的高手。
楊蓮亭此刻也需要發洩。
說不清楚他心裏在想些什麽,也說不清楚此刻洶湧的情緒是什麽,他漲紅了一雙眼睛,只是想要狠狠地,拼了命的,用拳拳到肉的力氣,來發洩心中郁結的痛苦。
他閉着眼睛。
腦海中不斷浮現的,是東方不敗的那張臉。
前世塗脂抹粉,花裏胡哨,幾乎已經看不清面目,對他溫柔至極的那張臉。
這一世冷冷清清,孤單的讓人心疼的那張臉。
他容不得別人說他。
王旭膽敢輕薄于他,哪怕是言語上的,都不可以,都不可以,都不可以。他嘴巴裏含了血沫,鼻梁上也有傷口,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心中洶湧着的,壓抑不住的,依舊是東方不敗。
他容不得旁人說他壞話。
楊蓮亭傷的重些。
原本武功就比別人差,打到了最後,他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勉強支撐着身體站直。
王旭此刻,已經有些畏縮了。
原本就不是賭命,偏偏楊蓮亭這個武功比他差了許多的人,卻像是瘋了一樣,不要命的打發,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