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如肖南所料,牧然寫的信并沒有遞到黎紹手上,鄧義在整理每日收到的信函邀請時一瞧見牧然的名字就将那封信給了長孫伯毅。

長孫伯毅猶豫了好幾天,到底還是沒把這事兒告訴黎紹,只與牧然約了時間,瞞着黎紹去見了牧然。

魏家食肆裏,長孫伯毅坐在大堂的角落裏,面前只有一杯清茶,盡管是垂着頭靜靜坐着,卻依然引人注目,因此牧然走進魏家食肆時,一眼就看到了長孫伯毅。

走到長孫伯毅面前,牧然猶豫着問道:“我該叫你長孫将軍還是長孫舅舅?”

前些日子見過長孫舅舅發脾氣的樣子,他就覺得長孫舅舅似乎也跟以前不一樣了,這會兒再見他還有些怕。若是長孫舅舅再扔一個匕首給他怎麽辦?

長孫伯毅聞聲擡頭,沉聲道:“叫舅舅。”

三郎的外甥也該是他的外甥,私下裏還是該叫舅舅。

“好。”牧然點點頭,在長孫伯毅對面坐下,瞧着有些忐忑,“舅舅他……還在生氣嗎?”

“沒有,”長孫伯毅叫來跑堂的小二給牧然上了一壺茶,“你舅舅沒看過你寫的信,我沒拿給他。”

有些話,三郎大概永遠都不會對牧然說出口,對牧然提出的要求,三郎多半也會不問原因地應下,還會貼心地替牧然安排好一切,可這并不是牧然現在所需要的。三郎不忍心做的事情,由他來做就好。

“啊?”牧然不解,“為什麽?”

長孫伯毅看了牧然一眼,沒有回答牧然的問題,只問道:“你在信裏說想要歷練,可有什麽想法?”

牧然眨眨眼,搖頭:“我原本是想要舅舅幫我想一想。”

可長孫舅舅竟然沒把信給舅舅看……

“你舅舅十三歲的時候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你都十九了,卻事事都要你舅舅替你想?”

牧然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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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的确不應該這麽做。

“可是……可是我什麽都不懂。”

“需要懂什麽?怎麽才算懂?”長孫伯毅轉頭看向窗外,“你不會跟你舅舅走上同樣的道路,因此你不需要去了解你舅舅知道的那些事情。”

“可我想待在舅舅身邊幫助舅舅!”在牧然的心中,唯有這個想法異常堅定,“母親早逝,父親又不知所蹤,這些年都是舅舅在照顧我,雖然一直也沒跟舅舅見過面,但對我來說舅舅是比父親更親近的人。

我知道舅舅十分辛苦,因此我更不想成為舅舅的負累,我也知道若論才學我大概沒什麽資格待在舅舅身邊,可我只有舅舅一個親人了,總也不能因為自己蠢笨就理所當然地享受舅舅給我的一切,可我好像……我好像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肖南說我輸在經歷太少,且一直有人在旁保護,因此看不懂人心險惡,我就想我是不是該一個人出去闖闖。”

長孫伯毅盯着表情認真又嚴肅的牧然看着,面容沉靜,半晌沒有說話。

原本還十分鎮定的牧然被長孫伯毅看得越來越心虛,小心翼翼地問道:“長孫舅舅,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沒有。”長孫伯毅搖了搖頭。

三郎若聽到這番話必定十分欣慰,不過還是不要讓他聽見了,不然他日後要在牧然身上花更多心思。

“你有這份心就夠了,你舅舅也并不希望你卷入什麽危險的事情,”長孫伯毅沉聲道,“明日我與你舅舅要啓程去北巡,我會将你安排在你舅舅的護衛隊裏,不要讓你舅舅知道。北巡回來後,若你還是想留在你舅舅身邊幫忙,我再幫你安排。”

“多謝長孫舅舅。”牧然向長孫伯毅拱手抱拳。

這時,俞世才提着一個食盒過來:“将軍,都買齊了。”

将軍其實是特地來東市給公子買零嘴的。

長孫伯毅瞥了一眼俞世手上的三層食盒,點了點頭。

牧然看着笨重的食盒,好奇地問道:“長孫舅舅這是買了什麽?”

長孫伯毅的眼中笑意一閃,連語氣都輕快了兩分:“是你舅舅愛吃的東西。”

“都是給舅舅的?”牧然一臉的羨慕,“長孫舅舅對舅舅真好。”

淡淡一笑,長孫伯毅起身,路過牧然身邊時順手按住牧然的頭頂碾了碾:“什麽都不必準備,明日一早到芳林門外找俞世。”

被按住頭頂的牧然不由地縮起了脖子:“知道了。”

長孫伯毅放開手,大步離開了魏家食肆。

第二天,整個天策上将府都起了個大早,收拾妥當的長孫伯毅先行一步,進宮去接劉策,黎紹比長孫伯毅晚半個時辰離開天策上将府,直奔皇宮北面的玄武門外,黎紹到時,北巡的隊伍正巧集合完畢,整裝待發。

這大概是黎紹第一次跟劉策正式見面,前次在麟德殿時,偷溜進殿的黎紹并沒有要跟劉策打招呼的必要,可這一次碰面,黎紹卻不得不跟劉策打個招呼。

淡定地翻身下馬,黎紹笑如春風般走到劉策面前,大大方方地跪地行了個大禮,絲毫不覺扭捏,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情願。

“草民叩見陛下。”

一身華服的劉策轉頭,睥視黎紹一眼,尋思半晌才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住在長孫那裏的那個……誰來着?”

站在劉策右邊的張威開口:“啓禀陛下……”

“啓禀陛下,他是臣的未婚夫。”長孫伯毅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張威的話,說話的口氣比平時還重,似乎是在警告劉策和張威不要為難黎紹。

自劉策聽從了韋寧的提議将張威召進宮後,張威就常常進宮,雖然依舊不參與早朝,可早朝之後的時間幾乎都是張威陪在劉策身邊,這一次北巡,張威便以護衛劉策為由加入其中,因為劉策也表示要帶張威出京玩玩,所以長孫伯毅幾人也沒法拒絕。

“哦!是長孫的未婚夫啊!”劉策笑容親切道,“果然是長相标致,難怪能拴住長孫的心。不過朕倒是沒想到長孫你也會帶家眷同去北巡,看不出長孫你竟會跟人如膠似漆難舍難分。”

長孫伯毅淡定道:“有些事只有一個人知道就夠。”

長孫伯毅走到黎紹身邊,不管劉策有沒有吩咐,就擅自将黎紹扶了起來。

黎紹順勢站起,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

對長孫伯毅的擅自做主有些不滿,可劉策也不敢說什麽,只撇撇嘴,對黎紹說道:“既然是長孫的未婚夫,那便是家眷,朕記得解鈞的夫人也跟來了,剛好能讓他們做個伴。”

一聽這話,長孫伯毅就黑了臉。

他對解夫人沒什麽意見,相反他很感謝那個可以理解和包容解鈞的女人,但劉策說這話分明就是要給三郎難堪!

黎紹立刻就在長孫伯毅的胳膊上重重地捏了一下,沒讓長孫伯毅把想說的話說出口,然後才淡然笑道:“解夫人也随行北巡?那晉陽侯是不是也跟來了?”

晉陽侯桓致才剛十四,當年老侯爺在晉陽病逝,只留下一大家子孤兒寡母,世宗念老侯爺于黎國功高,便将這爵位原封不動地授予老侯爺的獨子桓致,盡管朝中不少人認為當年年僅兩歲的桓致不該繼承爵位,可世宗那會兒就已經有些獨斷專制,誰都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但桓家到桓致這一輩是四代單傳,老侯爺死後,侯府裏就都是女人,盡管桓致的五個姐姐都嫁得不錯,可這也無法扭轉桓家在接下來的十幾年無所作為的形勢。

解夫人是桓家最小的女兒,一直幫着母親照顧弟弟桓致,因此與桓致的關系最為親密,桓老婦人去世後,解夫人就将弟弟接進了解府,解家人欣然接受,因此這個被衆人遺忘的晉陽侯就成了解家的半個兒子,連晉陽侯在晉陽封地的勢力如今也是在解家手裏。

很多人都覺得桓家沒落了,解家就算與桓家是姻親也讨不到半分好,可在這長安城裏,哪家沒落、哪家興盛也不過就是掌權者的一句話罷了,讓桓家東山再起又有何難?何況晉陽侯的勢力都還在,只要伯毅把桓致提拔起來,桓家立刻就能在長安站住腳,到時候能讨到好處的可不止解家,還有曾幫桓致與黎征周旋的黎紹。

長孫伯毅眼神一亮,點了點頭:“晉陽侯也在,你去找他吧。”

黎紹點點頭,笑容滿面地往北巡隊伍的後面走去。

劉策與張威交換一個眼神,問長孫伯毅道:“晉陽侯是什麽人?”

長孫伯毅冷淡道:“晉陽侯就是晉陽侯,老侯爺的獨子。”

劉策追問:“老侯爺又是什麽人?”

長孫伯毅瞟了劉策一眼,道:“已故晉陽侯。”

這話說完,長孫伯毅就邁開腳步,去到随行護衛的羽林軍将軍身邊,詢問羽林軍的準備情況。

劉策黑了臉:“張威,讓人去問問韋寧晉陽侯是什麽人。”

“是。”

張威立刻叫來自己的親信随侍。

而走到隊伍後面的黎紹也已經找到了桓致。桓致坐在路邊,手上是剛在路邊采的野花。

“青予。”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表字,桓致頭都沒擡就應了一聲。

“公子稍等,等我把這個花冠編完。”

黎紹轉身坐在桓致身邊,笑着問道:“又是給解夫人編的?”

“那當然了,也就五姐喜歡這種東西。”桓致轉頭看了黎紹一眼,又低下頭專心致志地編花冠,“公子也要一起去北巡?”

“恩。”黎紹點點頭,見桓致編得專心,便也不再打擾他。

坐在馬車裏的解夫人聽到桓致與人說話的聲音,推開車窗見黎紹正坐在桓致身旁,解夫人就趕忙下車,走到黎紹面前,款款福身。

“見過公子。在車裏聽着就覺得像是公子的聲音,沒想到還真的是公子。”

黎紹站起來,沖解夫人作揖:“夫人客氣了。”

“五姐,”桓致也站了起來,擡手将花冠戴在解夫人頭上,“嘿嘿,果然好看。”

解夫人的笑容裏頓時就溢滿了慈愛,掏出帕子替桓致擦手:“你啊,就是閑不住。”

桓致憨笑。

替桓致擦幹淨雙手,解夫人又轉向黎紹:“夫君叫我帶上桓致一同去散散心,我原本還怕人多雜亂,管不住他,這會兒見着公子,我就放心多了。”

其實是解鈞說過這一次北巡他們計劃着讓劉策有去無回,然而朝堂局勢日漸複雜,如今劉策身邊也不是一個人都沒有,此行必定兇險,解鈞卻堅持讓她帶着桓致,她方才坐在車裏就一直盤算着能不能說服解鈞将桓致送回解府,可既然公子也要去北巡,那桓致多半會跟在公子身邊,她也不必像先前一樣那麽擔心了。

黎紹苦笑道:“能在這裏碰見夫人和晉陽侯,反倒是我放心多了,這一路上要叨擾夫人了。”

解夫人一愣,轉頭往隊伍前方望了望,心中了然。

難怪解鈞非要她帶上桓致,看來是特地要給公子解圍。

解夫人不由地嘆一聲道:“委屈公子了。”

“無妨,”黎紹又粲然一笑,“天策上将未婚夫的這個身份可是比任何其他身份更叫我滿意的。”

解夫人笑笑,又對桓致說道:“路上別給公子添麻煩。”

“五姐放心吧。”話音落,桓致還給黎紹做了個鬼臉。

隊伍啓程,長孫伯毅分身乏術,便叫俞世來問了問黎紹的情況,确保黎紹沒碰上什麽麻煩。

騎馬與桓致并行,都還沒跑出十裏,桓致就脫離了大部隊,一個人騎着馬鑽進了旁邊的樹林,肆意穿梭,身影若隐若現。

沉吟片刻,黎紹也掉轉了馬頭,往樹林那邊去,臨走前還留話給衛澤和衛峰:“你們待在這裏就好,我們不會走遠。”

話音落,黎紹就去追桓致。

桓致扭頭看了看跟上來的黎紹,笑道:“公子的聰慧果然無人能及。”

黎紹追到桓致身邊,淺笑道:“是青予你做得太明顯了。”

“可其他人卻只覺得是我好動不老實,只有公子看出我是有話要說。”

桓致眯起眼睛看着黎紹,與大部隊保持着同樣的速度騎馬緩行,似笑非笑的神态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緒,腰背挺直的傲然模樣更是完全沒有懵懂少年的痕跡,此時的桓致是晉陽侯,而不是解夫人的弟弟。

黎紹笑笑,道:“大概因為只有我一人了解青予的脾性。”

“所以說還是其他人眼瞎心盲愚不可及。”桓致頗為同情地嘆一口氣。

黎紹對桓致的這句評語不置可否。

正了正臉色,桓致對黎紹說道:“有人去晉陽暗訪。”

黎紹不以為意道:“我知道,是去查老侯爺還留有多少勢力的。”

“那可是要讓他失望了,”桓致冷笑,“如今晉陽只有晉陽侯,可沒有老侯爺。”

“有青予這句話,我還真是安心不少。”

“得了吧,”桓致白了黎紹一眼,“公子打從一開始就沒擔心過,不然又怎麽會不聞不問?”

黎紹輕笑:“我信得過青予的能力。”

桓致撇撇嘴,轉而又是一臉陰沉:“可對方行事謹慎,我沒能摸到幕後之人。公子不給點兒提示嗎?”

黎紹努努嘴:“不就在後邊跟着呢嗎?”

桓致一愣,眼神頓時淩厲了起來,悄悄摸出藏在靴子裏的匕首,扭身就甩了出去。

那匕首破空而出,在半空筆直向前,擦過韋寧的肩膀,紮進了韋寧身後的某棵樹幹上。

韋寧肩膀處的衣料被割裂,漸漸染上了血紅。

“哎呀?怎麽是韋大人?我還當是哪個腦子不好的刺客!”桓致這才一臉慌張,“這、這可怎麽辦?公子,韋大人受傷了!”

桓致一向以天這少年的形象出現在人前,因而此時韋寧也辨不清桓致的慌張是真是假。

黎紹打馬上前,擡手扶在韋寧的肩膀上,看似是在查看韋寧的傷口,可食指卻用力按進傷口,叫韋寧疼得白了臉色。

“韋大人怎麽不出個聲?這樣偷偷摸摸地跟在別人身後,沒丢了性命都是老天保佑。”

韋寧的面部抽搐,咬牙道:“下官只是見公子和晉陽侯進了樹林卻無人在旁保護,一時擔心,便跟了進來,可又不想打擾公子與晉陽侯的談話,因此才一直沒有出聲,沒成想卻吓到晉陽侯了。”

桓致打馬湊到韋寧的另一邊,也将手搭在了韋寧的肩膀上,用力捏住,用力之狠叫韋寧覺得骨頭快要裂了。

“韋大人也真是愛操心,我與公子是何等身份?出門在外怎麽可能這麽不小心?”桓致打了個響指,便有暗衛躍出,“送韋大人歸隊,讓随行的太醫好好給韋大人包紮一下。”

“是!”暗衛朗聲應下,“韋大人,請。”

黎紹和桓致同時放開韋寧,打馬走得離韋寧遠了些。

“韋大人,請吧。”黎紹得意地笑着。

“多謝晉陽侯和公子關系,下官失陪。”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韋寧在桓致暗衛的陪同下歸隊,肩上的傷口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他的才智到底是比不上公子,他一直只當晉陽侯是個孩子,以後怕也只能依附解府而活,但公子卻早就知道晉陽侯并非尋常人,才十四歲就有那樣狠戾的目光,日後必将有所作為。

韋寧被送出樹林後,桓致卻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他什麽來歷?”

聽從公子的建議,他将文武百官的底細都查了個遍,而這個韋寧可謂是身家清白,黎征在位期間一直不得志,長孫伯毅回來後,他才被雍寧提拔起來,怎麽會與公子為敵?

“沒什麽特別的,”黎紹淡笑,“他曾是你姐夫的同窗。”

“為舊怨?”桓致一副難以理解的樣子。

少年時期結下的怨仇能有多大?還犯得着非要成為政敵鬥個你死我活?而且對手還是公子和長孫将軍,這韋寧腦子壞掉了?

黎紹搖搖頭:“不知道,反正理由也不重要。”

“那倒是。”桓致點點頭,“那他去晉陽查什麽?”

韋寧要與公子争鬥,關他什麽事?他只是一個無辜少年。

“大概是想看看還有哪些勢力可以拉攏吧。”

桓致擰眉沉思。

原本他還想查清是誰在查他底細,然後給對方點兒顏色看看,可若對方是想要拉攏勢力與公子作對,那他有兩條路可選,一是隐藏在晉陽的一切,讓對方以為他爹什麽都沒留下,二則是假意投誠,耍對方一把。

桓致轉頭望向換了身衣裳的韋寧。

耍他好像也沒什麽意思……韋寧臨時抱佛腳的攻勢,如何能跟公子十年的部署相抗?

大概是看出了桓致的心思,黎紹不由地輕笑出聲:“青予不必費心,晉陽侯的勢力不宜過早暴露,尤其是你手上的五千晉陽軍,我可是把青予當成最後的底牌,青予千萬要藏好。”

聞言,桓致收起了所有心思:“那我可樂得清閑,就讓他再樂呵一段時日,順便替公子和長孫将軍試一試朝臣的忠心……難怪姐夫說他們這半年撤換了不少官吏,還整日抱怨能用的人越來越少,原來如此!公子你怎麽這麽壞?”

他先前還覺得奇怪,後楚朝堂上的第一批官吏都是雍寧親自挑選的,該都是有才能的人,怎麽才用了一年多就開始換人,原來是有才卻不忠啊。

黎紹一臉無辜道:“我可什麽都沒做。”

“誰信啊!”又望了一眼大部隊的方向,桓致打馬回返,“回去了,不然我姐要開始擔心,而且長孫将軍的脖子都快扭斷了,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擔心什麽?”

聽到桓致這話,黎紹才望向長孫伯毅,果然就見走在隊伍前頭的長孫伯毅扭着頭正往這邊看,那姿勢看起來累極了。

黎紹搖頭失笑:“怕我把你吃了吧。”

桓致轉頭,驚愕地看着黎紹:“公子別說這麽驚悚的笑話行嗎?我年紀小,害怕,晚上會睡不着的。”

黎紹被桓致裝出來的害怕模樣逗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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