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太醫幫桓致包紮傷口的時候,黎紹一直都陪在旁邊,瞧着是在安慰解夫人和桓致的樣子,神情溫和,叫人看着就覺得安心。
坐着的劉策又打了個哈欠,大咧咧地對身邊的張威說道:“朕困得厲害,就不在這裏浪費時間了,你在這裏等着長孫抓人回來,若是一個人無聊,就把韋寧也叫來。”
劉策并不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妥,可聽到這話的人卻覺得十分不妥。
陛下說的是門下省左谏議大夫韋寧?那個人平日裏行事低調,在朝堂上甚少發言,下朝後也不太與人交流,跟誰都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只一門心思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印象中那是一個淡泊且中正的人,但他是什麽時候與陛下和懷化将軍走近的?他又為什麽要接近這樣不成器的陛下?
張威也對劉策的這個無心之失感到十分不滿,可劉策的話已經說出口,許多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他想要打個圓場都不容易。
恨恨地斜了劉策一眼,張威抱拳拱手,應下劉策的吩咐後,又安排人護送劉策回寝殿。
一聽劉策要一個人先走,黎紹立刻偷偷給自家暗衛比了個手勢,隐藏在暗處的暗衛會意,一個人悄無聲息地離開去完成黎紹的交代,另一個同樣不聲不響地奔走,将黎紹的計劃轉告給長孫伯毅和衛澤兄弟。
待劉策走了,解鈞睨了張威一眼,然後轉身走到解夫人身邊,蹲下去拉住了解夫人的手,還拿過解夫人手上的帕子,替解夫人擦去臉上的淚水。
“別哭了,青予這不是沒事嗎?”
解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聽到解鈞的聲音,就大聲埋怨解鈞道:“我都說不帶青予來了,你非說青予總悶在長安城裏實在無趣,要帶他出來走走,可景沒看到,人倒是先傷着了!”
“是是是,是我不對,快別哭了。”解鈞好脾氣地向解夫人道歉。
解夫人卻不解氣似的繼續說道:“青予還不懂事的時候就繼承了先父的爵位,我就知道早晚會有人打我們姐弟的主意,因而一直小心翼翼地過着我們的日子,只要青予好好的、夫君好好的,旁的事情我什麽都不管,可你們就非要來招惹我們姐弟!
之前有段時間我就總是碰上莫名其妙的人來向我打探晉陽之事,從我這裏打探不出,這又想來劫走青予,陛下住的行宮裏也敢放肆,這到底是安的什麽心?幸而長孫将軍的人及時趕到,不然我們姐弟還能瞧見明兒早的太陽嗎?
先父故去那麽多年了,晉陽還能有什麽事兒啊?你們這些人是想要得勢想瘋了吧?欺負我們姐弟勢弱嗎?我告訴你們,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有人來招惹我們姐弟、招惹解家,就算傾盡桓家之力我也要讓他不得安寧!”
“別胡說!”解鈞斥責一句,可那語氣溫柔得跟安慰沒什麽區別,“你怎麽就知道那刺客是沖着青予來的?興許他只是走錯了地方呢?你先別氣,等長孫将軍抓了人回來,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好不好?”
解夫人雙眼含淚地瞪了解鈞一眼,嗔怪道:“你怎麽不自己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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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我查,”解鈞立馬表态,“青予都傷着了,我怎麽會不查?快起來,別在地上坐着了,地上可涼着呢。”
解夫人這才順着解鈞的心意站了起來,黎紹也趁勢将桓致扶了起來。
解鈞夫婦一唱一和地演了一場,躲在這院子裏外打探消息的各家門客卻把這些話都當成真的聽,等回去向各位大人禀報時再加上自己的分析,就又要變成另外一件事了,然而這正是解鈞夫婦想要的效果。
陶五敬看了看臉上還有淚痕的解夫人,看了看神情中一半溫柔一半凝重的解鈞,看了看心直口快一直在跟黎紹講述遇刺過程的桓致,再看看陪在一旁安撫這一家人的黎紹,陶五敬最後将視線轉向擰眉沉思卻對眼前的一切表現得十分淡漠的張威,陶五敬的心裏突然竄起一把火,大步走向張威,筆直地站定在張威面前。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張威一愣,擡起臉看着陶五敬:“五叔這話是什麽意思?”
陶五敬逆光而立,也将張威從衆人的視線中隔離,咬牙切齒道:“我離開長安時,你說你有苦衷,你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兄弟們,可現在你的兄弟就站在你的面前,他的家人受了傷,他的妻子在哭,你在想什麽?”
張威這才看向解鈞一家,蹙眉道:“五叔,有些事情你不懂。”
一聽張威這話,陶五敬更生氣:“是,我是不懂,也不想懂!咱們兄弟幾個當年也是什麽都不懂,甚至連未來都看不到,但不管遇到什麽困難咱們兄弟都是一條心,咱們是相互扶持着才走到今天的!我一直覺得只要咱們還是一條心就能戰無不勝,可我真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麽事情竟會讓你執拗地站在兄弟們的對立面,眼睜睜地看着兄弟為難、看着兄弟受傷!”
“總比看着你們死要好。”
“我他娘的不知道還有誰想要謀害兄弟性命,但你若再執迷不悟,兄弟們會先死在你手上!”這話說完,陶五敬不想再聽張威的解釋,轉身就走。
張威只能悻悻地閉上已經張開的嘴,目光陰沉地盯着黎紹的背影。
若不是因為這個人,他跟兄弟們又何必受苦?
再等一會兒,就有羽林衛驚慌地跑來,禀報說劉策遇刺,可羽林衛的話還沒說完,長孫伯毅就提着刺客回來了。
一把将那刺客扔在地上,長孫伯毅火冒三丈地走到張威面前,二話不說就先給了張威一拳。
“我他娘的讓你保護陛下,你卻讓陛下一個人回寝殿去?”
“将軍!”
一直守在這院子裏的羽林衛齊齊驚呼一聲,卻沒有人敢上前勸架,反倒是解鈞和陶五敬沖上前一左一右地擋住長孫伯毅的前路。
“長孫,有話好好說!張将軍也派了人護送陛下,只是誰都沒想到那刺客竟還敢再動手。”
長孫伯毅卻聽不見勸似的,瞪着張威怒吼道:“我他娘的讓你進宮伴駕,你卻仗着與陛下以往的交情假公濟私仗勢欺人,我要你出京後寸步不離地保護陛下安全,你要麽就只顧着游山玩水,要麽就只顧着耀武揚威,我他娘的是信你才将陛下的性命交付給你,你要是不想幹就給我滾!”
張威站起來,先拂掉衣服上的塵土,然後擦掉嘴角的血跡,看着長孫伯毅哂笑道:“長孫你也學會惡人先告狀了啊。”
“你說什麽?”長孫伯毅的眼睛瞪得更圓了。
陶五敬也黑着臉看着張威,微怒道:“張将軍這是說的什麽話?先前本王與長孫将軍都不在這個院子裏,晉陽侯遇刺,你卻指責我二人護駕不力,我二人認了,怎麽這會兒輪到張将軍張将軍卻不敢認了?張将軍是陛下欽點的護衛,卻沒能盡職地守護在陛下身邊,說你護駕不力還冤枉你了嗎?!站在這院子裏的人眼睛都不瞎!”
張威無言以對。
先前只是想借着護駕不力的罪名奪了長孫在行宮裏調派羽林軍的權力,好給他自己一個跟羽林軍接觸的機會,卻沒想到才一會兒功夫他就被長孫倒打一耙。說來奇怪,他們派出的刺客,怎麽會跑去刺殺劉策?
張威轉身走向那刺客,冷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了什麽要來行宮刺殺朝廷命官?!”
那刺客渾身一抖,突然磕起頭來,腦門在地上砸的咚咚響:“将軍饒命,将軍饒命啊!草民、草民一時財迷心竅,這才受了一位大人蠱惑,做這傷天害理的事情,将軍饒命啊!”
張威一愣,再仔細打量這個刺客的長相,就發現這并不是他們安排的刺客。
腦中靈光一閃,張威轉頭看向長孫伯毅,目光幽幽。
難道是長孫識破了他們的計劃,将計就計?可今夜的安排只有他、韋寧、劉策和另一名刺客知道,這行宮裏藏有夾道的事情也該無人知曉,長孫又是怎麽識破的?是他和劉策的表現露出了馬腳?
可将今夜的事情回想一遍,除了劉策的一次口誤,似乎并沒有什麽露出破綻的地方,而劉策的口誤還是發生在長孫離開這裏之後……
張威還在捋順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桓致卻已經無法保持冷靜。
“你說大人?”桓致一個箭步跨到那刺客面前,怒氣沖沖地質問道,“是哪個大人要你來害我?!”
“是、是……”那刺客一臉哭相地看着桓致,“草民不知道啊!那位大人找到草民的時候就只給了草民錢,要草民來這裏殺兩個人,還安排了人給草民引路,說事成之後還有賞錢。大人恕罪啊!草民只是一時貪財,草民、草民上有老下有小,求大人放草民一條生路吧!”
“還有一個人呢?”桓致拎起刺客的衣領,“那個被我刺傷肩膀的人呢?!”
“那個人是給草民引路的人,逃跑時進了行宮裏的暗道就沒了人影,草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另個一要殺的人,可還沒下手就被那位将軍給抓住了,草民一時糊塗,求大人饒命啊!”
黎紹不急不緩地走到桓致身邊,拍了拍桓致的肩膀,然後問那刺客道:“你是雲州人?”
“是!”那刺客忙點頭,“草民是雲州本地的農戶,大人可以去雲州州府查一查戶籍。若不是這幾年收成不好,糧食都賣不出錢,草民是絕不會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啊,求大人明鑒!”
這刺客每回答一個問題就要哭天搶地地解釋一通,看那慌慌張張什麽都說的樣子,的确不像是經過訓練的專業死士。
黎紹又問道:“你說是有個大人去找你,他是什麽時候找上你的?你又怎麽知道他是大人?”
刺客立刻回答道:“就今兒下午,好像也是臨時起意,草民是聽他身邊的人叫他大人,就、就覺得他是個大人。”
“他身邊的人?”黎紹挑眉,“那你可聽到這位大人姓什麽?若你說得出,并且說的是事實,饒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草民聽到了!聽到了!”一聽說可以活命,那刺客更積極了,“是……是……魏?威……韋?草民也只聽了音,大人您看……”
那刺客仰頭看着黎紹,谄媚的笑容看起來比哭還難看。
桓致聞言就陷入了深思,似乎是在思考随行北巡的官吏中都有誰的姓名之中有字是是跟威同音的。
黎紹卻沒對這個姓氏做出反應,只威脅那刺客道:“你可知道構陷朝廷命官是死罪?若查不屬實,不僅僅是你,連你的家人都要陪葬!”
“草民不敢!”那刺客又開始磕頭,磕得額頭冒血,“草民不敢欺瞞大人!草民句句屬實啊!求大人明鑒!大人饒命!”
黎紹不再說話,只拉着桓致退到一旁站着。
一直沒機會插話的張威明知道眼前這個假刺客是在胡說八道,但他卻不能開口糾正,甚至連指責這個假刺客胡說都不行。
長孫伯毅暗自四下打量一圈,然後冷聲道:“想不到竟還是個自己人派出的刺客,後楚建立這才一年不到,就有人想要取朝廷命官和陛下的性命,真是好樣的啊!躲在暗處偷聽的都回去給我轉告你們的主子,是誰做的,誰自己來找我,我興許還會給他留條活路,若等我查出來,我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話說到最後,長孫伯毅定定地看着張威。
冷哼一聲,長孫伯毅又道:“把這個刺客押下去關好,若他跑了或者死了,我要你們好看!”
“是!”羽林衛聲音響亮地應下,動作麻利地把那個刺客帶了下去,暗想這人一定不能出問題,不然就該是他們有性命之憂了。
沒再看張威一眼,長孫伯毅什麽話都沒再交代,轉身就走。
他要顧慮自己跟劉策之間的君臣關系,但并不需要顧慮他跟張威之間上司與下屬的關系。
黎紹又跟解家人說了幾句話,這才去追長孫伯毅。
羽林軍退出解家的院子,陶五敬滿臉失望的離開,面對解家人未消的怒意,張威也只能帶着他自己的人離開。
長孫伯毅一路悶頭往前走,竟是連跟在身後的黎紹都不管,看着是真的氣到不行,可回到他跟黎紹的住處,長孫伯毅一關上屋門就換了臉。
“怎麽樣?”長孫伯毅看向早就回到這裏的衛澤兄弟。
衛澤笑道:“他們的人對夾道的走勢似乎也不是很熟悉,最後自己撞進死胡同裏了,已經綁起來送去關押刺客的柴房,把咱們的人換出來了。”
衛澤口中的這個“咱們的人”就是方才一口一個“草民”的假刺客,因為知道只要不給張威審問的機會,那即便張威認出這刺客是假的,也只能咽下這個悶虧,所以黎紹才敢弄這麽個假的來。
衛峰補充道:“另一個刺客是韋寧本人。”
黎紹哂笑道:“這下好了,就算韋寧會易容術,肩上的傷也抹不掉。”
沒有抓到現行不要緊,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張威、劉策與伯毅之間的對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要站隊的人早就已經選定了陣營,餘下的人所關心的也只是哪一方會贏。
對他們這一方來說,只要殺了劉策就算是贏了,可什麽時候殺、怎麽殺,這些都很重要,既然有可以一舉多得的辦法,那他們也不必貿然殺了劉策,然後再做善後的麻煩事兒,今夜這一場臨時拼湊起來的戲,便是為明日伯毅他們的計劃做鋪墊。
張威怠忽職守,随行官吏中又有人想要謀害桓致和劉策性命,這樣一來,即便劉策明日就死,也沒有人會懷疑到他們身上來,伯毅明天的戲若做得好,還會從随行官吏那裏贏得更多的信任和好感,為接下來的事情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
長孫伯毅長舒一口氣,疲憊地走到椅子旁,轉身咚的坐下。
這鬥智的事情果然不适合他,太累了。
黎紹笑笑,揮退了衛澤和衛峰便繞到長孫伯毅身後,擡手将手指搭在長孫伯毅的太陽穴上,緩緩揉按着。
靜默半晌,長孫伯毅突然睜開眼睛,迷茫地望着屋頂,輕聲對黎紹說道:“三郎,我曾答應過要保劉策性命。”
黎紹一愣,然後應了一聲:“恩,我知道。”
長孫伯毅哂笑道:“可我現在卻要親手殺了他。不守信義竟就是這麽容易做到的事情。”
黎紹暗嘆一口氣,彎腰抱住長孫伯毅,在長孫伯毅耳邊輕聲呢喃道:“不想他死嗎?”
長孫伯毅擡手扶住黎紹的胳膊:“我知道他必須死。”
“不想他死嗎?”黎紹又問了一遍,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
“不想。”長孫伯毅偏頭,閉着眼睛在黎紹的胳膊上磨蹭。
劉策原本只是個獵戶,可以平凡卻安枕無憂地度過這一生,是他将什麽都不懂的劉策卷入這一場争鬥,是他為了自己而讓劉策一直保持着什麽都不懂的狀态,也是他沒能保護好劉策才叫劉策被人利用,他本該救劉策的,可他仍舊是選擇了他自己的利益。
“好,你不想,就不讓他死。”
長孫伯毅一愣,仰頭看着黎紹:“別說笑了,只有他死,局勢對我們才更有利。”
嘴上這樣說着,長孫伯毅的眼中卻仍有一絲期待。
“不信我嗎?”黎紹偏頭淺笑。
“……信。”
他自然是相信三郎的,可……當真有辦法?
黎紹在長孫伯毅的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乖,那就等哥哥明天給你變戲法,現在就去睡吧,明天不是還要早起嗎?”
長孫伯毅狐疑地看着黎紹。
這就完了?這就去睡了?
“怎麽了?”黎紹壞笑,“要我哄你睡嗎?”
長孫伯毅搖了搖頭。
“那就去吧。”黎紹直起身,還順手在長孫伯毅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長孫伯毅起身,卻又轉頭狐疑地看着黎紹:“你呢?不睡嗎?”
黎紹聳聳肩,道:“哥哥我要去給明天的戲法做準備,放心吧,事情都是衛澤他們去辦,我就吩咐一聲。”
“那我等你。”話音落,長孫伯毅就一步三回頭地往卧室走去,逗得黎紹笑得合不攏嘴。
知道長孫伯毅是好奇他會用什麽方法,可黎紹對自己的想法一點兒把握都沒有,明天若是成了,他可以讓長孫伯毅和劉策再見一面,然後把劉策送走,可若敗了,黎紹也不想讓長孫伯毅知道,他會告訴長孫伯毅他已經把劉策安全送走。
深吸一口氣,黎紹走到門外,還順手關上了屋門。為防止長孫伯毅偷聽,黎紹帶着衛澤和衛峰去了院子正中。
一刻鐘後,黎紹回屋,拉開屋門的瞬間果然就見長孫伯毅站在門內,一臉郁悶。
“什麽都沒聽到吧?”黎紹得意地笑着。
長孫伯毅不滿地問道:“是我不能知道的法子?”
三郎會瞞着他的,多半不是什麽好事。
“恩……”黎紹牽起長孫伯毅的手,往卧室走去,“的确是不能告訴你,若說了,就不會覺得驚喜了。我好不容易想要變個戲法,你若不覺得驚喜,那我多沒有成就感?”
“只是因為這個?”長孫伯毅蹙眉。
“那當然了,”黎紹轉頭沖長孫伯毅笑笑,“不然你以為還有什麽原因?我怕失敗後丢人現眼嗎?”
長孫伯毅搖了搖頭。
進了卧室,黎紹關上房門後就吹熄了蠟燭,還推了長孫伯毅一把。
“快睡吧,再等會兒天就亮了。”
“……衣裳還沒脫你怎麽把蠟燭吹了?”
雙眼還不适應黑暗,黎紹就只能聽見長孫伯毅的抱怨。
眉梢一挑,黎紹調笑道:“你是用眼睛脫衣裳的嗎?還是說你的手上長了眼睛要有光才看得見衣裳在哪兒?”
長孫伯毅噴笑出聲,之後房間裏就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聲音。